几日过去,找上门的人竟是有增无减。
更夸张的是,就连宗门中弟子也开始蠢蠢欲动,想方设法要进入琅梧洲见一见玄乙仙尊真容。这些人有的混进杂役中,有的跟着师长一同拜访……简直防不胜防。
甚至有一次,唐锦衣坐在窗前翻话本,扭头就看见外面一个弟子扒在树上,直勾勾盯着这边看。
唐锦衣:“……”
这算是私闯民宅吧!
他坐的这间屋子外面是处断崖,下面是琅梧洲唯一一条河。眼见那弟子出了神、没注意脚下,唐锦衣抬手用灵力托住他,才没让人跌下去。
那弟子被他一看脸唰地红了,接着就呜咽出声:“我做到了……”
后来唐锦衣才知道,这些想偷偷溜上来看他的弟子,大都被顾雪眠、柳子期他们直接踹了下去,难怪最近常听见后面河中传来哀嚎声……
.
如此一来,唐锦衣干脆闭门谢客、不再离开琅梧洲,坐在廊下一边手中喂着锦鲤一边看徒弟修习鞭法。一身黑衣劲装的少年将一条鞭子舞得如银蛇起落、灵动又迅猛,已然是把唐锦衣交给他的功法学了个十成十。
只听一声炸响,那长鞭被顾雪眠灌注灵力重重抽在巨石上。
原本厚重的大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竟是轰然碎裂,足见那一鞭的威力可怖。
顾雪眠实在天资过人,小半个月便比旁人几年努力进步还要大。看见少年扔下鞭子向自己走来,唐锦衣眼中讶色才缓缓消失,转而不自觉露出微笑。
嗯,自家徒弟真帅。
已经抽条的少年基本与他个头齐平,迎着阳光走来,灿烂笑容配上那张运动过后微微发红的俊脸,透着年轻人的勃勃生气。唐锦衣注视着他用锦帕擦去下颌汗水,忍不住道:“雪眠……”
少年立刻附身过来,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笑盈盈看着他:“师尊,怎么了?”
被他突然放大的漂亮面孔晃了一下,唐锦衣微微定神后才慢吞吞指点起来:“方才第五式,你出招过于大开大合。攻击的同时亦不能忘记防守,护住心脉也很重要。”
“可是这一式?”顾雪眠又靠近了些,拿起功法图册询问唐锦衣。
他靠得太近,唐锦衣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透出的鲜活热气。隐约觉得这个距离有些不舒服,唐锦衣不动声色挪远点,才点头:“对。”
余光里看见他的动作,顾雪眠说:“无事,我与小四共生,每次受了伤能很快愈合。”
唐锦衣瞟了他一眼,语气责怪:“愈合又如何,不还是会疼。”
顾雪眠一愣,随即笑得倒在唐锦衣怀里。
“做什么!”唐锦衣被他一扑,连忙手向后撑着勉强稳住。这死孩子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重,他这个师尊都快撑不住了!
“师尊,我不怕疼。”顾雪眠从他怀里仰起头,像只撒娇的小狗般紧紧搂住唐锦衣的腰。
这是头一次两人如此亲近,唐锦衣难免有点无措,只好呼噜一把少年的头发:“好了,起来。哪能不怕疼呢,那可是要出大事的,知不知道。”
顾雪眠眼底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这些天,他慢慢摸索到一些师尊的习惯,例如喜欢甜口,喜静、不爱动,还喜欢看那些小话本。在外人面前总冷面的师尊实际上并非性情冷淡,不过是懒得搭理那些人罢了。
而对“自己人”,师尊便温柔许多。只要在他容忍范围内,时不时逗弄师尊一下也可以,只要装装可怜、偶尔受个小伤,他就会拧着眉头担心看过来,心软得要命。
正此时,冉青远远走来。
望见唐、顾师徒二人亲昵坐在一处,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垂头温声道:“见过公子、顾仙长。公子先前吩咐我去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是炎火长老座下一名弟子练习法阵后被长老关了禁闭,因此未能及时去将那法阵撤掉。”
听了这个解释,唐锦衣不由也皱了皱眉。他先前怀疑丁梦语清潭大会时迷路是故意人为,可这样一听,又像是偶然。
顾雪眠好奇问:“师尊,怎么了?”
唐锦衣叹口气,将大会那天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顾雪眠笑了笑:“这样看是那弟子无心之过,只是可怜师姑,遭此无妄之灾。”
点点头,唐锦衣无奈:“看来的确是这样。”
他有点愁,如果不是人为,那便可能是世界线衍生出的巧合,这哪里能防备?一边叹气一边不自觉揉着顾雪眠的脑袋念叨:“徒弟啊,你也要好好长大,这三界和平就靠你们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黑化啊,你黑化了师尊的任务就完蛋喽。
顾雪眠盯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是乖巧答应:“好。”
至于心里有几分真,又不得而知了。
.
琅梧洲本是为唐锦衣养病而建,许多空房间闲置着,无人使用。即便是唐锦衣的师妹丁梦语,也时常分不出这些一模一样的屋子。
“师兄上次说的炼器房是哪一个来着……”
红衣少女脚步轻快,穿过悠长回廊、绕过转角楼台。中途遇见冉青正站在水池边,就打了个招呼:“冉青,你回来了?”
对方闻言身形微动,回身露出那个惯有的温和笑容:“见过澜语仙尊。”
丁梦语点点头,对此不以为意。冉青一直都是这个脾气,对自家师兄忠心耿耿,除此之外所有人都礼貌客气却并不亲近。
不过这次,冉青却似乎遇到了难事:“不知仙尊可见过,有人给这池中锦鲤喂过什么?”
“嗯?”丁梦语好奇看了眼池中。
那里面养了许多胖头锦鲤,师兄无聊时便喜欢坐在池边撒些鱼食。她摇了摇头:“除了师兄,也没见别人喂过。”
冉青闻言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见他无事,丁梦语便道个别,继续找她的炼丹房。
这一间也不对,这个看上去挺像……她伸手敲门,无人回应。四下看看,不见其他人出现,丁梦语便推门进去。
入目是一间布置十分简单的正厅,几乎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迹。她思索着或许炼器房在内间,便绕进其中一扇门去。谁知入目是个陈设简朴的书房,窗边轻纱被风吹起,细碎阳光落在案上一幅画上,照出其中一个长发逶迤的身影。
这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丁梦语尚未看仔细,便想靠近些再看看,总觉得自己见过画上之人……
“师姑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一个冷冷的语调在背后响起,惊醒了丁梦语。她回头一看,顾雪眠正站在她身后,神情似乎有些不悦。
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炼器房,应该是师兄小徒弟的居所吧!丁梦语顿时很不好意思:“师侄,是我冒犯了,刚刚在找炼器房错把你的房间……”
她正挠着头,就见顾雪眠看到案上那幅画,脸色一变快速过去把画收起。
自己是不是撞破了人家心事?丁梦语很是尴尬,试图挽救气氛:“我远远看了一眼,那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啊?挺好看的,哈哈。”
“心上人?”听着这个词,顾雪眠神色古怪。
“难道不是吗?呃,”丁梦语嘟哝:“我看话本里都是这么写……”如果不是心上人,为什么要偷偷把人家画下来?丁梦语脑子里顿时冒出许多天各一方、只能看画思念对方的情侣们。
而且不知为何,小师侄好像心情欠佳。
丁梦语只好讪讪道:“那我先走了,你和我师尊过几日要下山,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闻言,顾雪眠表情似乎更差了。他抿着唇说:“师尊没与我说。”
他目光落在丁梦语身上,眼睛微微眯起,突然一笑:“师姑且慢,如果不急,不知能不能指教一二?”
“我吗?”丁梦语指着自己,想到师兄那虚弱的身体,还以为顾雪眠是苦于无人陪练。反正她不着急,于是爽快答应:“行啊!”
.
而此时,唐锦衣正在前院跟柳子期下棋。
这小孩话多又充满活力,一边下还一边试图讨价还价:“如果我赢了,你就收我为徒吗?”
唐锦衣懒洋洋说:“不要。”
然后一抬手:“将军!”
柳子期瞪着棋盘,过一会儿才惨叫起来:“怎么又输了!再来,我就不信我赢不了!”
阳光晒得唐锦衣全身暖融融,让他一点都不想动。他眼睫微抬,劝柳子期:“放弃吧。”
在其中一个任务世界里,唐锦衣曾经为了接近那个热爱下棋的主角学了三年棋术,虽说不至于棋艺超群,胜过柳子期这种半吊子还是小菜一碟。
他想了想,突然问:“柳子期,你了解……情爱之事吗?”
柳子期顿时来了精神:“那当然,我可是合欢宗宗主。”
见唐锦衣一脸“你明明是处男吧”的表情,他脸一红,梗着脖子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很多猪跑!”
“哦。”唐锦衣揉揉眉头,思索着说:“如果两个人原本会相爱,但曾经可能发生的隔阂都消失了……那他们会更顺利吗?”
“当然吧。”柳子期不假思索。
但我到现在也看不出男女主之间有什么恋爱火化啊,唐锦衣纳闷的想。虽然他只负责保住主角性命,可还是会好奇,毕竟现在是自己的亲师妹和亲徒弟了。
算了,说不定人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甜甜蜜蜜呢。
此时,一个灰衣仆役走来,对唐锦衣躬身:“仙尊,您去看看吧,澜语仙尊跟顾仙长打起来了……”
唐锦衣:“……?”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