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日影西斜,天际刚刚被泼染上第一道浅红的时候,海风里的水汽就渐重了起来,很有些湿闷。


    一望无际的蔚蓝海上,启明星号游轮照常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带起阵阵翻腾的海浪,不停歇地拍打着船身,飞溅起了形态各异的可爱浪花。


    在避人耳目的船舱角落里,袅娜娇弱的女孩儿被昂藏七尺的男人压制得动弹不得,明明对比鲜明,却又异常的相称,恰好的禁锢,仿佛这袅娜娇弱的女孩儿天生就该被那昂藏七尺的男人嵌在怀中一般。


    赫连暄闭了闭眼,眼里的水雾就沾湿了长长的眼睫,描湿了眼尾,像一枝伶仃的,雨打后的梨霜,娇怯怜弱得教人心碎。


    偏偏她一睁眼,就教封野看出了藏在她湿润黑亮的眼眸里的,倨傲和倔强,还有,羞恼和愠怒,简直就像是要冲上来咬他一口一样。


    欠操。


    封野想,他手上的动作一停,却没有退开。


    视线落到赫连暄的唇上,封野微皱了皱眉,她这张小嘴叭叭叭得真能狡辩,吓唬他?


    这理由——


    敷衍得让他现在就想从她那被蹂|躏的艳红的唇里,勾扯出点儿更动人的颜色,比如,绯红的舌……


    此刻,完全不知道封野在想些什么危险念头的赫连暄,还在那儿跟小喇叭似的没完没了,“但这件事情说到底,其实还是你不对在先!就那天之前,你跟一个女人走得特别近,特别近,特别近!”


    特地强调了三遍,特别近。


    “你还记得吧?都是你先让我攒了一缸子醋,我才折腾你的!本来吧,你要是一回来,就跟我主动交代交代,解释解释,那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毕竟,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对吧?可你倒好,一回来,连最基本的男德都不……干、干嘛呀,还不兴我说实话了啊?”


    赫连暄湿漉漉的眼睫一抬一落,对上封野凉凉的目光,声音越说越小,“总、总之,我就是,只想吓唬你一下。”


    小喇叭消停了。


    压根就不记得有那么一个女人的封野居高临下地盯着赫连暄,覆在她唇上的手指上移,捏住她的脸颊就是轻轻一扯,“暄暄,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脸皮是不是变厚了?”


    细嫩柔滑的手感太好,封野又捏了捏,“脸皮厚的,怕是能刀枪不入吧?”


    “……封野!你品品,你细品,你说的是人话吗?!”赫连暄难以置信,就很气,“我们小仙女的厚脸皮,那能叫脸皮厚吗?那叫心理素质超棒!”


    对自己的美貌很有逼数的暄姐就是这么的自信,毕竟,在后来,她可是能让系统也发骚的女人!


    封野:“……”


    ……嗯,行吧,小仙女,心理素质超棒的小仙女。


    赫连暄难捱地动了动酥麻的脚尖,垂下眼,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又很小声地问,“封野,老公,你看我都解释清楚了,那,异能的事情,咱们能翻篇了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惹我生气了。”


    “我没有!我哪有!”


    “你有。”


    封野嘴角微微翘起,他笑,眼里却没有一点儿温度。


    在爱上他的金丝雀之后,其实他很少为难她,大部分时候,他都无所谓她的百般狡赖,他很愿意宠她,也很愿意色令智昏,但是——“你嫌我老,还想红杏出墙。”


    肯定句。


    他松开了扣着赫连暄双腕的手,“还有,你刚刚,在解释之前的,说话的语气,我很不喜欢。”


    急于应付,防备又疏离。


    “那是因为我还在吃醋,我在说反话!”赫连暄身形轻晃,又惊惶地踮稳了脚尖,撑在墙面上的被解放的双手微颤,“老公,我们天生一对、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天、天……是命中注定的般配!”


    一枝红杏出墙来,但求鱼塘变成海。


    暄姐现在自由了,暄姐就想阅尽千帆,咋地?


    赫连暄娇促的声音微哑,小嘴抹了蜜,“还、还有,暄暄牌的红杏肯定是只往你家的院子里长的,生生世世都只想长在你的户口本上!”


    暄姐很懂,没慌,也就是顺毛哄的小事儿。


    对她,封野只吃软不吃硬。


    感谢上辈子辛辛苦苦地努力了很久很久的自己,在后来,终于让封野勉强学会了:和平且正确的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不管她犯了什么错,都一定要先礼后兵的优良作风。


    薄薄的细汗染粉了赫连暄一身的冰肌玉骨,她仰起头,秋水无尘的眼眸微动,却不敢往封野身上多看,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扑倒他,那就太淦了,“老公,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她软了嗓子,黏连的语调甜美软糯,含糖量百分之百。


    好像,比他口袋里的奶糖还要甜。


    “我想抽烟了。”封野突然说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


    但他的金丝雀不喜欢他身上的烟味儿。


    二十四岁的封野烟瘾很大,想戒烟,只靠吃糖还真不行——封野退开了,只不等赫连暄作出反应,他就倾身弯腰,吻住了她的唇。


    像在品尝,很温柔,极尽耐心。


    仿佛一脚踩进松软云端的赫连暄连心脏都飘浮起来了,但,有一双手,一直稳稳地拥着她,是无声而充实的安全感。


    半晌,封野最后又在她的唇上轻吮了一下,才离开了。


    嗯。


    真的,比糖还甜。


    赫连暄背靠着墙,细白笔直的腿儿不争气地软,她没站稳,一个踉跄就往前一栽,下意识地伸手,掌心就抵在了封野坚实的腹肌上。


    一声呜咽被她咽回去了一半,赫连暄隐忍着要爆|炸的情绪,猛地一推封野,把他往对面的墙壁上一怼,单手就往他腋下一撑,又凶又臊地把他墙咚了,“封野,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


    上辈子,在乡野之行结束之后,封野跟她作过约定,会把他们之间的主动权交给她,他答应过的!


    低头看着赫连暄嫣红晕染的小脸,封野莞尔浅笑,欲色压在眸底,他懒懒散散地举起双手,又匪又痞,“嗯,嗯,我都记着呢。”


    只要他的金丝雀别扑腾着翅膀想飞,他就不会破坏约定。


    就烦封野。


    赫连暄气苦,愤怒地一头砸在封野的胸口,把没憋住的眼泪全糊在他的白衬衫上了。


    操!


    想日他!


    她脑海里的黄色泡泡咕噜咕噜得直冒烟气,内容全他妈的是封野教的!淦!等着,暄姐迟早会把他干回去!


    “我要回去了,我说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是真的。”赫连暄蹭蹭地后退几步,红着眼,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住哪儿?等我忙完了,我就去找你。”


    “什么事?”封野没再迫近,又低头看了看被她泪湿的白衬衫,随手收起了沾了血迹的手帕,“你现在不跟我回去?”


    他撩人的音色一沉,语气凶得像是在威胁她敢不跟他回去试试一样。


    赫连暄更委屈了,比糖还甜的声音里就带了点儿哭腔,“都二周目了,我还不能有点儿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能。”封野薄唇紧抿,阴沉着一张脸,当真就是,能惯着的他都惯着了。


    “是秘密,你等我给你惊喜嘛!”赫连暄多有眼色啊,她当即又蹭蹭地往回挪了几步,就,特别难捱,但她强忍着,细嫩的指尖一勾他的衣袖,“老公,咱们都在船上,如果我有需要,肯定就会向你求助的啦。”


    如果让封野知道了她的目的,不管是对付棠千岚还是其他,他都能轻易的就帮她完成她需要刻意算计的事情——上辈子被困死在原地的她,和站在末世强者最高顶峰的封野之间的差距,就有这么大——但!那又怎么样!暄姐想要的东西,暄姐自己去挣!


    “我很厉害的,你刚刚也看到了,就让我自己玩一次啦,好不好嘛?”赫连暄晃着封野的衣袖,“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住哪儿,然后,等会儿我先离开,晚一点儿,我再悄悄地去找你,行不行?”


    “我觉得,你是想跑。”封野冷冷地看着她,凭直觉作出了判断。


    卧槽!


    猜得真他妈的准!


    “老公,你忘了吗?”赫连暄仰着眉梢春意半盏的清纯小脸,一副乖得不能再乖的样子,她眼神真诚,言语恳切,“咱们现在在海上,我能往哪儿跑啊?”


    “……”


    封野拧着眉,烦躁得直磨牙,“赫连暄,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因为老公你最好了嘛!就,再多惯着我一点,好不好?最爱你了,老公。”赫连暄娇软怜怜的央求,像她这样小仙女,都是不要脸的呢。


    封野火冒三丈,“老子——啧!你真会晚一点儿就去找我?”操,他就吃她这一套。


    “对,我保证!”


    “老子不信。”


    “……”赫连暄在犹豫要不要表演一下花式哭戏,好让封野明白明白他的不信任到底有多令她受伤,会对他们感情造成多大的伤害——“你要干嘛?”


    突然就被如缎似的银紫、墨绿、金色缠住了的赫连暄很慌,很虚,她柔弱挣扎,“老公,有话好好说,咱们家要和平,要民主,你别——卧槽!封野你个狗比往劳资的脚踝上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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