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血族反派今天也想咬我 > 34、帕拉迪索
    “这是你的……家?”话出口,伊芙琳都觉得有点荒谬。


    劳伦佐和家是两个摆在一处会让人觉得有哪里出错了的词组。


    “我的幼年时期并不在这里度过。这是我父亲献给母亲的礼物。”这么说着,劳伦佐走上台阶,沉重的大门有所感应,吱呀呀地为他从中开启。


    伊芙琳身体立刻绷起来,他噙笑低眸看她:“你在紧张?啊,我明白了。不用担心,我的双亲都已经死了。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的住客。”


    这里只有她和劳伦佐是另一种令人担忧的状况。


    她摇摇头,将那一丝隐忧也放掉。如果劳伦佐打算把她在这古老的庄园里慢慢吃掉,以现在的状况她根本无力反抗,堪比断了腿和角被拖进狮子巢穴的羚羊。也许是已经有了一次濒死的体验,她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因此她甚至有胆量追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劳伦佐以奇异的眼神看了她片刻才说:“母亲对父亲感到厌倦,因此决定生下我,然后在分娩后吃掉了他。”


    真是精彩的吸血鬼社会关系生态实例。伊芙琳无言以对,转而去打量门后的厅堂。


    和庭院一样,宅邸内弥漫着割裂的怪诞美感。拼花地面和轮廓修长的窗户一尘不染,就好像百年如一日地有仆役勤恳打扫。然而高脚烛台以互相绊倒的混乱姿态歪斜一地。这充当会客厅的第一进房间椅子很多,却没有一把是好好竖直摆放的。透亮的月光穿过玻璃,水晶酒器倒扣着躺在屋子中央闪闪发亮。


    就好像在这里刮了场寂静的风暴,然后屋内所有摆设都永远定格在狂风骤雨的那刻。


    伊芙琳的手臂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走进这宅邸,她感觉就像闯进了名为劳伦佐的迷宫的边角。


    “这里有点乱,希望你不会介意。”劳伦佐表现得像个客气的主人翁。


    伊芙琳困惑地沉默须臾,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帕拉迪索庄园显然并不只是一所古老的宅邸。如果只是想找个清静安全的地方进食,劳伦佐应当有更好的选择。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伊芙琳无言地继续盯着他。


    劳伦佐忍不住笑了一下,开口就是:“我有许多仇敌。”这当然不令她意外。毕竟她也算一个。“藏在夜幕中的眼睛比你想象得要多,尤其在图宾那种地方。其中有很多会想要以杀死你、掳走你来牵制我行动的家伙。而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猎物。”


    他的视线在她的咽喉处停留数秒。


    伊芙琳低下头阻隔他过于露骨的视线,在他胸口推了一把:“放我下来。我会走路。”


    他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挑了个空角落让她下地。


    “楼上有很多房间,你可以选合心意的那间住下。”


    “随便。我现在最想要的是洗个热水澡,”顿了顿,伊芙琳看向自己的腹部,“我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


    但没有任何饥饿感。


    “死囚犯在上断头台前也有权利吃一顿饱饭,你觉得呢?”


    劳伦佐怔然眨了眨眼睛,随即露出“啊,我忘了人类要吃东西”的表情。


    “我希望你的下一句话不是得自己劈柴生火才有热水可以洗澡。”


    他噗嗤笑出声:“不至于。”说话间,他脚下的阴影里分离出一部分,像不祥的毛线团,滚过地面,弹跳几下飞上往二楼去的大理石台阶。


    “吸血鬼的使魔一般是渡鸦、蝙蝠又或者黑猫,你那是什么?”


    “使魔的外形都是拟态,我对在那种事上花心思缺乏兴趣,”劳伦佐若有所思地停顿须臾,“还是说,你有偏好?”


    这话说得好像在征询她的意见。


    伊芙琳淡淡道:“不,长什么样都不会改变它是你的爪牙的事实。”


    他闻言弯唇:“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我去看看有没有人类可以吃的东西。”


    伊芙琳绕开艺术雕塑般的满地杂物上楼。周围太过寂静,水流泼溅声清晰可闻,她循声而去,摸进了某个套间的浴室。


    谜之黑毛团发出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嘶叫,从盥洗台台面跳下,滚过伊芙琳脚边,一下子就从门缝中溜没影了。它好像很怕她。


    伊芙琳习惯性地将门上锁,转身环视四周。


    首先是水声来源。花树型烛台给没有窗的浴室提供了光照,热气蒸腾,兽嘴形状的出水口吐出的温热水柱汇入下面的正方形水池,与其说是巨型浴缸,也许该称其为浴池。


    墙面覆盖着神话题材的镶嵌画卷,海神、宁芙还有拟人化的海风在碧蓝矿石勾勒出的海浪互相追逐,他们的眼睛似乎是货真价实的宝石,在水汽中闪烁着润泽的光,反而有些骇人。与华贵的装饰相反,淋浴花洒之类的当代便利设施一应没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像是从近旁的山泉直接引来的。


    这大概就是三百年前对舒适豪华的定义。


    劳伦佐的父亲将这栋宅邸“献给”了最后吃掉他的女吸血鬼。他的母亲无疑是更强大高贵的一方。


    伊芙琳又想起,菲兹似乎剿杀了某个喜欢以少女鲜血沐浴的吸血鬼。曾几何时,这浴池里是否也流动着赤色的液体呢?她有点不自在,转移注意力,努力把凝结血块变硬的衣服从皮肤上剥下来。


    那感觉就像褪了一层皮。


    她站在水池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左侧腹。那里丧失知觉、破裂、只剩剧痛的记忆尚且鲜明,然而现在她看到的平滑、没有一丝疤痕,颜色比身体部位更淡,像新生儿的肌肤。


    就好像她也成了会复苏的怪物。


    打了个寒颤,伊芙琳一头钻进水里。


    水比她想象中更烫,但每个毛孔都舒张的感觉很好。从头到脚清洗完一遍,池子里因为血污浑浊的水面逐渐变得清澈,她将湿发挽起来,靠在池边,放空盯着流动上升的蒸汽。


    热水稀释了身体脏器试图归位产生的钝痛,倦意侵袭全身,水流在全力挽留她,站起来显得麻烦又费力。伊芙琳闭上眼睛,打算再泡一会儿。


    温暖的水流环绕她,包裹她,拉着她向梦的深处下沉。


    气泡声掠过耳畔,像海底的呢喃,也像生命源头温柔的鼓动,越来越响,愈来愈近。


    劳伦佐撞开门锁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水面漂浮的红发,瘦削的肩胛骨在发丝间显露一点轮廓,像沉没洋面的苍白冰川。


    哗啦--!


    伊芙琳被拎出水面,打湿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她因为凉意打了个寒颤。口鼻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是水,她剧烈咳嗽着睁开眼,对上充溢着冰冷怒意的红眸。


    她没立刻反应过来,又缓了缓,才意识到劳伦佐站在水里,手臂扣在她腰间。她几乎倚在他身上,几缕头发钻进他衣领,发梢垂落的水珠还在不断地在他衬衣襟前肩上洇开浅灰色的湿晕。


    “我好像睡着了。”她喃喃,下意识地看向别处。


    劳伦佐将她的脸扳回来,面无表情:“你可以多花几秒努力想个更高明的借口。”


    思绪逐步恢复运转,伊芙琳也觉得正常人都会觉得她的说辞离谱。渡船上、还有来帕拉迪索的一路,她几乎一直在昏睡,常理来说不该还有睡意。当然,从猎人杀手在她面前把头放回肩膀上的那刻起,常理这东西就离她远去了。于是,伊芙琳不由低声辩解:“如果真的有那种打算,我不会挑那么麻烦的死法。”


    劳伦佐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身体越来越冷,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给我找件衣服。”她抬眸提出正当要求,睫毛顶端沾上的水珠随着眼睛眨动快速而无声地滚落鼻尖,而后是唇角和下巴。


    劳伦佐以视线追着水珠的轨迹,直至它没入他衬衣前襟的水渍。很突然地,他一言不发地拎着她离开水池,把她往大理石长凳上一放。


    石面比吸血鬼还凉,伊芙琳有点坐不住,还没来得及动弹,一条长绒浴巾兜头把她罩住。她机械地开始擦头发,又有什么东西不客气地扔过来,是件浴袍。


    随后门被带上,闯入时暴力脱落一半的锁芯晃荡着敲击门板,哐当,哐当。


    伊芙琳盯着门锁看了一会儿。如果对方不是劳伦佐,她都要以为他在不好意思了。


    ※


    伊芙琳光着脚下楼。


    浴室地上的战斗服和靴子都被刚才动静溅出的水花打湿,进了水的鞋不如不穿。朝暴风静止的会客厅的反方向走,她闯进一间又一间相似又不甚相同的华美房间,摆设和家具都古老而昂贵,但在她眼里都一样,暮气沉沉,缺乏有人生活在其中的迹象。


    帕拉迪索庄园早已随前任主人死去。


    她猜想劳伦佐也不怎么来这里。毕竟他有更多邪恶的事要忙。


    在伊芙琳怀疑自己要在古宅中迷路的时候,她终于来到一间看陈设应当是餐厅的宽敞房间。一整面墙都是窗户,外面是因为缺乏修整而繁茂过度的树林。只有风动树摇的时候,才有水银般的月光从枝桠的缝隙间漏下,滑过窗棂,落到光洁的地面上。


    劳伦佐靠在长餐桌边,左手以危险的动作玩着一把小刀。


    伊芙琳在门边驻足,他抬头看着她,随手将刀插进台面,指着一箩新鲜浆果说:“从附近农户花园里拿来的。他们大概打算拿它们进镇贩卖,没有毒。”


    看来劳伦佐对填饱肚子的理解和她有很大偏差。


    他读懂了她的表情,反问:“你难道希望我抢一头牛在庭院里宰杀?”


    伊芙琳不理他,抓了一把浆果扔进嘴里。莓果季节的第一批果实很酸,饱腹感微乎其微。她皱起眉毛,又来了一大把。强烈的味觉刺激让她找回了些微活着的实感。


    新鲜的浆果脆弱易碎,指甲略微刮蹭、手指用力一些就会破裂渗出汁水。伊芙琳的指尖和唇角很快染上淡淡的紫红色。


    劳伦佐一点点地站直了。


    她察觉他的变化,但什么都没有做。


    “伊芙琳。”


    就像华尔兹舞者轻盈地穿过一整个舞厅的对角线,劳伦佐眨眼间来到她面前,身姿敏捷优雅,没有一丁点的脚步声。她手里还拈着两颗覆盆子,他捉住她的手腕拉过去,就着她的手指吃掉。舌尖卷过她的指尖,像在为她清理浆果留下的颜色,因为动作缓慢,猫科动物般带倒刺的舌面留下了轻微而鲜明的刺痒。


    像是不经意地,又似乎是必然,吸血鬼的尖牙划破了她的手指。


    劳伦佐含住她的指尖,血珠将他的嘴唇染得更红,宛如流淌着火焰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然后,他动了。


    栖近,下压,限制。


    背脊抵在桌面时,伊芙琳不禁笑了。


    仔细想来,他们相处的绝大多数时候,不是枪口与剑锋相对,就是她投喂他人类的食物。她不可能为了一块缺损的奶酪去砍下另一个人的手臂,也不会攻击另一个想杀死劳伦佐的猎人。在他眼里,除了她会说话会抵抗,她和栗子或是奶酪区别在哪呢?伊芙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答案。


    她不该产生这样的疑问。


    握紧藏在浴袍衣袖里的冰冷物件,伊芙琳闭上眼。


    “伊芙琳。”劳伦佐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唤她,微凉的吐息拂过脆弱的脖颈,嗓音悦耳,语调温存得能让人忘记随时会贴近的獠牙。


    “看着我,伊芙琳,”他像缠人的情人般重复要求,“看我。看着我,伊芙琳。”


    怎么会有这样恶劣的、强求猎物看着死神降临的家伙。


    伊芙琳睁开眼。


    占上风的怪物与穿浴袍的猎人安静地对视数秒。


    劳伦佐好像终于满足了。


    尖牙刺破有温度的肌肤。几乎同时,银刃扎入寒凉的胸口。


    作者有话说:


    look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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