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初杏和靳言洲一起搬进了清苑。
她住有独卫的主卧,他在次卧。
搬过来三天后,四个人就启程去了北城乡下。
初杏上了飞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从一号搬了家后,这几天她一直在家里忙着收拾行李归置东西。
每天累到只要一沾枕头就能立刻睡死过去。
靳言洲让空乘拿了条毯子过来,给她盖上。
两个小时后,在飞机落地的时候,靳言洲把初杏喊醒。
初杏睡眼惺忪地咕哝着问:“到了?”
“嗯,”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快醒醒神。”
初杏稍微在座位上动了动,轻蹙眉道:“好累。”
“搬家收拾东西真的太累了。”
靳言洲说:“下次我自己搬,你歇着。”
其实这次初杏也没有出多少力,她只是把东西都打包好。
将行李搬下楼又搬上楼这中力气活全都是他和纪桉做的。
但就是累,说不出来的疲累。
初杏还没太清醒,听到他的话后,就不过脑子地随口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靳言洲瞅着她懒倦的模样,若有所思道:“应该不会太久,就这两三年。”
又闭上眼昏昏欲睡的初杏根本没把他的回答听进去,更别说放在心上。
靳言洲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低声说:“别睡了,到家再睡。”
初杏哼唧了声,不高兴地嘟囔:“好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多时,下了飞机的他们去取被托运的行李。
然后四个人一起上了纪桉约的商务车里。
车子渐渐驶出市区,道路两旁都是中满农作物的田地。
从出生就生活在城市里的靳言洲还没亲眼见过这番景象。
初杏靠在他怀里,见他一直瞅着窗外,轻声问:“你很好奇?”
他收回目光,佯装淡定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又不是没在书本上见过。”
初杏忍不住乐,她给他指:“你看那儿,一片片金黄的就是麦子,这个季节是小麦丰收收割的时候。”
靳言洲又往窗外望去。
大型收割机正在麦子地里缓缓往前开着。
须臾,车子拐过弯,往前行驶了一段路后,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金黄一片,而是满目翠绿。
初杏说:“这一大片都是棉花,再过段时间,大概八月份到十月份,是棉花的采摘季。”
“到时候这里全都是白花花的棉花,可壮观了。”她笑。
靳言洲还没亲眼见过她嘴里的胜景。
只在视频里见过,确实很壮观。
亲眼见的话只会觉得更壮观吧。
车子一路开进村里。
现在村里的主街道也都修成了平坦宽阔的马路,正巧初至阳家就在主街道,马路直接通到家门口。
车子停在门口时,初至阳正在门边蹲着抽自己用纸卷的旱烟。
老人一边抽烟一边等他们。
见到车子停下,初至阳立刻掐灭了烟,站起来。
在车门自动滑开后,初杏就从车里跳下来。
她绕过车身来到初至阳面前,语调扬着叫他:“姥爷!”
“哎。”初至阳笑着应了声。
初杏随后就嗔怪他:“你怎么又抽烟。”
初至阳乐呵呵道:“等你们等得心急,这才抽了根,平常都不抽了。”
初杏拉过靳言洲,给初至阳介绍:“姥爷,这是我男朋友,靳言洲。”
靳言洲礼貌地随着初杏喊人:“姥爷。”
初至阳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哎。”
“外公,”纪桉牵着喻浅的手走过来,说:“我也带女朋友来了,这是喻浅。”
喻浅落落大方地浅笑道:“外公好。”
“好,好。”初至阳笑说。
“快进家来,”他推开大门,嘴里重复地念叨:“进家里来。”
靳言洲和纪桉把行李从车里一一拎下来。
初杏和喻浅帮忙推行李箱,剩下的东西交给靳言洲和纪桉搬。
到了堂屋,初杏把行李箱搁到不碍事的地方,走到初至阳旁边,从他手中接过水壶和他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干净杯子。
“我来吧姥爷。”她懂事道。
初至阳高兴的很,完全闲不住,便呵呵笑说:“那我去给你们切西瓜。”
“好。”初杏应下。
随后,她从暖壶里倒了点热水,烫了烫几个还没用过的水杯,然后把几只杯子放到桌上,不紧不慢地倒好水。
靳言洲和纪桉正巧走进来。
他把水递给他们,又给了喻浅一杯。
靳言洲口渴的厉害,浑身热得汗涔涔的。
他正仰头喝着凉白开,脚边突然多了个柔柔软软的小东西。
靳言洲低下头,发现一只白猫正在围绕着他蹭来蹭去。
他见过这只猫的照片。
初杏跟他说,这只白猫在她姥姥去世后就来家里了,从那开始一直在跟她姥爷作伴。
不擅长跟小动物打交道的他怔在原地片刻,终于在白猫立起来伸出前爪扒他裤腿的时候惊慌失措地旁边挪了挪。
白猫却又凑了过来。
他绷紧身子,有点笨拙地不断抬脚躲着这只猫的亲近,动作格外无措。
可他的表情却一直维持着云淡风轻,努力地故作从容。
初杏看他佯装镇定的模样,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靳言洲听到她的轻笑声,抬眼瞅向她,随即就躲到了她身后。
白猫跟过来,还在试图蹭他的脚踝。
靳言洲低闷道:“你管管它。”
初杏拉着他的手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白猫的脑袋,又用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白猫瞬间舒服地伸长脖子眯起眼,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仰脸,望着他笑,然后抻了抻和他相牵的手,说:“你摸摸它,它是喜欢你才一直追着你跑的。”
靳言洲抿了抿唇,听话地弯身蹲下来。
他试探着伸出手,还没摸到白猫,白猫自己就把脑袋顶了过来,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初杏惊喜地睁大眼眸,开心道:“它好喜欢你啊,居然还跟你撒娇。”
撒娇?
靳言洲瞅着用脑袋蹭他掌心的白猫,这就是在撒娇?
“你挠挠它的下巴,它会很舒服地咕噜咕噜。”初杏笑语盈盈地说。
靳言洲便用手指挠了挠白猫的下巴。
白猫瞬间眯起眼睛伸长了脖子,一下子就要趴在地上,随即很明显的呼噜声就响起来。
他无意识地扬了扬唇。
猫这么好哄的吗。
初杏蹲在他旁边,看他眉目疏朗地淡笑着撸猫,忍不住想要把这一幕定格下来。
她这么想着,立刻掏出手机,给他和白猫拍了一张合照。
下一秒,靳言洲掀起眼皮看向初杏。
初杏歪头莞尔笑,“你们俩很和谐诶。”
然后又道:“小七可不是谁都亲近的。”
“小七?”靳言洲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初杏伸出手摸了摸白猫光滑的后背,嘴角轻牵道:“因为它是七月份来家里的。”
纪桉接话茬:“洲哥,在你来之前,这只猫只肯让外公和初杏摸,我和我爸妈一碰它它就炸毛,不准我们摸。”
靳言洲有点意外地看着被他挠舒服到几乎要用下巴贴地的白猫,完全想象不到这么乖巧的白猫怎么会对人炸毛。
纪桉放下水杯走过来,也在白猫旁边蹲下,跟靳言洲说:“来,让你见识一下这只猫的脾气有多坏。”
他说着就伸出了手,纪桉的掌心还没碰到白猫,白猫瞬间就往后跳了下,弓起身子生气地冲他“喵呜”了声,然后转身迈着步子走了。
纪桉无奈地摊手,“你看。”
亲眼看到白猫变脸的靳言洲微微诧异。
就在这时,初至阳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进来。
喻浅连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盘子,帮初至阳把西瓜放到了桌上。
初至阳笑着喊他们吃西瓜,几个小年轻围绕着桌子坐下来,一人拿了一块西瓜开始吃。
边吃边商量晚上谁跟谁在一个屋睡觉。
因为这里只有三个房间,堂屋西侧的房间是初至阳的,剩下的两间屋是堂屋东侧的房间和院子里的西屋。
初杏很认真道:“爸妈过几天来了后也要住的,我们得考虑进去。”
喻浅思索片刻,说:“要不……女生一间,男生一间?这样叔叔阿姨来了,阿姨跟我们一个房间,叔叔去你们的屋睡,到时候我们也不用再特意收拾东西换房间,比较方便。”
三个人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下来。
吃完西瓜,初杏和喻浅拉着行李箱去了东侧的房间,靳言洲跟着纪桉到了偏房西屋。
西屋和初至阳住的房间里一样,盘了个炕。
靳言洲还没睡过炕,也是第一次见这么长的炕,直接从这头到那头。
在拉开行李箱收拾东西时,纪桉跟靳言洲说:“洲哥,跟你说件事。”
“你要结婚了?”靳言洲随口调侃。
纪桉笑,“不是,是工作上的事。”
靳言洲隐约猜到了点,他放下手里的洗漱用具,坐到炕边,抬眼看向纪桉,问:“你要走?”
“嗯,”纪桉也坐下来,和他认真地商量:“不是现在就离开yc,最快也得一年后吧。”
“我当初答应了我爸,会在三十岁的时候全面接管公司,所以接下来我想回海城进我爸的公司工作几年。”
“yc有你我根本不担心,”纪桉嘴角噙笑道:“要不是你最先提出增设直播平台,公司现在也不会发展这么好。”
“我敢肯定直播会越来越火的,就像你之前说的,以后很可能是全民直播的时代。你的直觉向来准。”
纪桉口中的“yc”,是靳言洲和纪桉合开的这家公司的简称,全称叫“yc网络科技公司”。
“yc”这个名字还是靳言洲和纪桉一起想出来的。
2015年夏,在“yc”推出的游戏正火爆之际,靳言洲突然萌生了在公司旗下再成立一个直播平台的想法。
深思熟虑过后,靳言洲找纪桉认真商量了一下。
俩人一拍即合,“yc直播”由此诞生。
这两年直播迅速引爆网络热潮,事实证明了靳言洲当时做的这个决定有多正确。
现在,“yc”公司已经在短短的几年间就站稳了脚跟,并迅速发展起来,势如破竹般在网络科技行业占领了一席之地。
“喻浅呢?”靳言洲问:“跟你来海城?”
“嗯,”纪桉眉宇带笑,“不然我干嘛到现在都不在沈城买房啊。”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靳言洲叹了口气,“我只能支持。”
“不过公司是我们两个人的,属于你的那部分股份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
纪桉爽朗地开玩笑:“记得每年给我分红。”
“嘁。”靳言洲哼了声。
过了会儿,靳言洲拿着一套渔具去了堂屋。
初至阳正坐在桌边喝茶。
靳言洲走到他身边,有点局促地喊:“姥爷。”
初至阳笑眯眯地问:“东西都放好啦?”
“嗯,”靳言洲点点头,然后把他带来的一套渔具递给初至阳,“这是给您买的渔具。”
初至阳意外了下,而后就笑开,“有心了,谢谢啊。”
靳言洲说:“还给您带了点特产和茶叶,就放在西屋外间了。”
“好,好。”初至阳连连点头。
正好从房间来到堂屋的初杏看到这一幕,眉眼轻弯。
来这里的前一晚,在他检查要给她家人带的礼物时,初杏意外发现了他买了渔具。
她当时很惊讶地问:“你买了渔具?”
他说:“送给姥爷,他应该会喜欢。”
“不是应该,是一定很喜欢!”初杏高兴地说完,又很不解道:“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姥爷喜欢钓鱼的啊?”
“你忘了,”他语气低闷,像是不开心:“是你说的。”
她更加茫然:“我没说过啊,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姥爷喜欢钓鱼了?”
初杏是那天晚上睡觉时才突然想起来,大一国庆节期间,他给她打通电话没说话就挂了,后来她给他拨回去,他问纪桉在干嘛,她当时提了一嘴纪桉很可能跟着姥爷去钓鱼了。
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却一直记着。
初杏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走到靳言洲旁边,牵起他的手,然后问初至阳:“姥爷,我给你的速写本在哪儿呀?我想拿给言言看看。”
初至阳指了指他住的房间,“就在屋里的抽屉,去看吧。”
初杏便拉着靳言洲来到了初至阳住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用相框裱好的画,是结婚照。
初杏拉开抽屉,把速写本拿出来递给靳言洲。
两个人就在这儿慢慢地翻阅起来。
那年她失去至亲至爱的姥姥后,一整个暑假都在抱着这个速写本画画。
以此排解对姥姥的思念。
画里有她,有她的家人,还有可爱的白猫,和乡下的风景。
直到他翻到的那张全家福,初杏说:“以后可以再添两个人了。”
她指着她旁边的空白处,“这里画你。”
然后手指又挪到连那边,“这儿是浅浅。”
靳言洲问:“以后是什么时候?”
初杏抬眼笑望他,话语温软:“我嫁给你,小桉娶浅浅的时候。”
我嫁给你。
他的心口蓦地微滞,呼吸也屏了瞬。
.
这天傍晚,四个年轻人陪初至阳一起去河边钓鱼。
虽然已是黄昏,可夏季的太阳依然明亮灼热。
家家户户正在把正午晒的麦粒收起来,空气中充满了被阳光晒过后的小麦味道。
涂了一层防晒霜的喻浅戴着纪桉的棒球帽,和纪桉手拉手跟在初至阳身边。
初杏怀里抱着一个新的速写本,她身侧的靳言洲帮她撑着遮阳伞。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初杏一边步履轻快地往前走着,一边小声哼歌:“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标注1]
走在前面的纪桉听到她在唱歌,接着往下唱起来:“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标注2]
初杏笑出声,开心地几乎要蹦跳着走。
到了河边,初至阳跟纪桉还有靳言洲三个人各自放饵钓鱼。
喻浅就在附近来回走走,时不时举着手机拍几张照片。
初杏坐在不远处的百年树下,屈腿将速写本搁在腿上,正认真专注地画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渐落,几乎隐匿到地平线一下。
漫天橙红的光晕未消,天地间被温柔的油画色笼罩蔓延。
去地里耕作劳动的人们纷纷回来,从旁边的路上经过,自行车声、三轮声、拖拉机声时不时由远及近传来。
人们嗓音洪亮的打着招呼,用当地方言交谈的声音不绝于耳。
从没感受过这中乡间氛围的靳言洲总是会被吸引,扭脸望过去。
然后再回头看看她。
坐在树下画画的女孩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靠着树干,眼眸轻合,睡颜恬静。
晚风忽而吹拂,撩动她的发丝不断轻扬飞舞。
河水的清凉感扑面而来。
靳言洲放下鱼竿,起身朝她走去。
一边走一边脱掉自己身上的防晒衣,打算给盖一下。
可是,等他在她身边蹲下来给她搭衣服时,他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生出了想吻她的冲动。
但,旁边路上总有村子里的人在不断经过。
他不想被别人看到他亲她。
靳言洲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侧收起来的遮阳伞上。
他拿起遮阳伞撑开,用伞挡住马路那边。
随即,单膝跪地的他凑近她,歪头在她的唇瓣处印了一记轻吻。
初杏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而后又闭上了眼。
还没完全清醒的她微微启唇回应他,换来的是他更深的索吻。
黄昏时分的微风乍起,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藏匿在树梢上的夏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嘶叫着。
初杏的心脏仿佛坐在了被飓风吹起的秋千上,一瞬间就荡到了天边。
正在拍照的喻浅看到这一幕,立刻就用手机把在树下撑伞亲吻的他俩拍了下来。
拍完后,喻浅就笑着将这张照片发给了初杏。
“言言,”初杏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软绵,听起来更加勾人:“我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他伸手替她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问。
她的嘴角扬起笑,脸上露出小酒窝,轻哑地呢喃:“梦到你跟我回来见姥姥。”
他低叹了声,说:“不是梦,是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最后就叫遮伞吻叭。
下章见爸妈。
在《藏夏》番外里第一次是2019年,这篇文会做时间调整,这次旅行回去后就指日可待了,所以在时间上可能会和《藏夏》番外有出入,情节中的具体细节也会有所改动,见谅。(不是我想有bug,是靳言洲说他想早两年。)
还有一个事,前文里有个情节是,喻浅在图书馆拍了言言和初初面对面趴在桌上的照片,就是大一下学期五月份言言比完赛回校找初初,初初正趴在桌上睡觉那段。后文我没有再提这张照片,现在已经在第38章做了修改,具体添加的内容简单来说是:姐弟俩同时脱单当晚,喻浅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初初。
以及第50章,初初的画册上相应添加了这张画,和相关男女主的对话描写。
大概这样子,怕麻烦的不用特意翻了,知道我修改了啥就行。
标注1和2:《稻香》周杰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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