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修罗场
等桃沢香离开神龛时,帐中的诅咒气息已经更浓了,天黑的要滴出墨水,风吹过,枯枝上的木牌相撞发出清泠而诡异的声响。
即便已经来过一次,也知道五条悟夏油杰两个人就在身边,她有些害怕,不禁加快速度,循着咒灵战斗时的尖啸声跑回了那棵树下。
而在桃沢香那时离开去祈愿后,在一旁观战的夏油杰没有了保护的人,也很快参与了战斗,和五条悟在天上和咒灵打的酣畅淋漓——虽然是他们两斗气一样以不同方式痛殴它。
毕竟只是个特级而已,没道理他们两联手都斗不过的道理。
在战斗中,这里的树木都被五条悟的苍轰去了大半,月光洒下来,照亮了这一片,桃沢香带着眼镜,本以为能很清楚的看清他们的动作,可他们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了,她拼尽全力眯着眼,也只能勉强捕捉到几道残影。
第一个注意到她来的是咒灵,几乎在她停下脚步的时候,长发女鬼似的咒灵就爆出一声更尖利的叫声,想突破面前两个咒术师的围剿到她跟前,但他们怎么会让它如愿。
夏油杰看了桃沢香一眼,在战斗之间抬手操纵虹龙将面前的咒灵击飞到高处,紧接着五条悟一个瞬身出现在它的身后,表情比平时要稍微认真了一些。
下一刻,他发出的术式赫凝聚了更多的咒力,将闪避不及的咒灵轰飞,剩余的咒力轰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而后,用苍冲向刚要爬起来的咒灵,将它击到更地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夏油杰落地,走近桃沢香,抬起一只手收回虹龙和在战斗过程中放出的其余咒灵,另一只手摸了一下还在看戏的女友的脸颊,微微用了一点力气侧过她的脸颊,让她将目光从在祓除咒灵的五条悟身上收回。
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亮晶晶的棕色眼眸。
从见面起,他就觉得桃沢香的眼睛很好看,遇到光会变的更浅,像琥珀,在暗中则很深,类似于咖啡的色。
而现在,在月光下,他不太能形容出颜色,只大约像是巧克力,却又倒映星河似的在发光。
在她的眼睛里,他很少能看见恐惧或者别的负面情绪。即便有也一闪而过,很快被笑意或者别的顶替,一直如此,现在也是。
明明那时候听到咒灵没有祓除很惊慌,大概是不想来的,却还是来了,在这样黑的地方见到咒灵也已经害怕的不行,手掌之下她的脸颊分明也有些颤抖,冰冰凉凉的,自己却不知道,还不自觉表现出一副没事的坚强样子。
但其实直到现在他来了,她应该才真正放下心。
其实如果他不来,继续在上面打,估计她也不会说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样虽然也被评为特级的咒灵其实根本无法和他们两中任何一人相抗衡,只用她的方式担心他,把一点似乎微不足道的恐惧吞下去。
真是有些愚蠢的,舍己为人关心,却没有人能讨厌这样的关心。
夏油杰这样想着,看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因为紧张微微抿起的嘴唇,就知道她大概又因为猜不到自己的想法而忐忑了,她总是这样,年岁好像虚长,又或者是他太成熟,平常的高中生其实就该像她这样懵懂,什么事情都表现在脸上才正常。
他一直喜欢她这样,喜欢她好像还没长大的一种稚气,喜欢她的依赖,现在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只觉得怜爱。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去想别人,把一些翻涌上来的感觉压下去,只温和地对她笑,安抚刚刚在黑暗里一个人走了一遭的女孩,问:“怎么样?我们打的好看吗?”
“很精彩!”桃沢香完全不知刚刚一瞬杰脑中到底闪过多少思绪,只点了点头,对他笑起来,真诚地夸赞他,“感觉你们两个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好多噢。”
“是吗?”夏油杰笑了一下,对女友的话不置可否。而后,他侧过身,冲已经完成祓除,正朝这里走来的五条悟略抬高声音说,“悟,把这座岛解决一下吧。”
刚刚好好发泄了一把的六眼视线扫过夏油杰抚着桃沢香脸颊的手,脸色如常地将视线移开,看向好友:“不用说我也知道。”
桃沢香蹙起眉头,没懂他们话的意思,问:“清理一下?”
“既然祓除了它可能在此处复生,那就干脆把湖心岛毁了好了。”
五条悟略侧过头,看向一脸疑惑的棕发少女,墨镜遮住了他的苍天之瞳,让别人无法从他眼中看出任何情绪。
于是他只要抿着唇,放平语调就可以把一切遮掩,“反正对我来说,也不是件难事。”
“总归,那些诅咒人的木牌也没有存在世上的必要吧?”
他其实好想问桃沢香究竟诅咒了他什么,却又不敢,因为假若是什么恶毒的话。
即便可以解释成恶毒诅咒只为了效果更好,他恐怕也会受不了吧。
真是的,明明让她诅咒的人也是他,从小到大听多少诅咒都一笑而过,现在倒害怕这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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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龙之上,桃沢香坐着看底下的湖心岛在浮在半空中的六眼手下一块一块毁去。
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桃沢香却觉得他心情并不好,与其说是毁岛,不如说是发泄比较好。
因为如果像他刚刚对咒灵最后一击那样,这座不过比操场大不了多少的湖心岛应该三两下就会被毁去才对。
不过,他生不生气,其实和她没有关系吧?
桃沢香撇了撇嘴,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扬起头看站着的夏油杰时,却发现他似乎脸色不太好,他并没在看她,也和她刚刚一样盯着不断动用咒术的五条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桃沢香抬起手,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又顺着往下牵住他的手。
她的手要比杰小不少,但胜在手指还算修长,她还算满意,而今,她用自己很满意的手指勾动他的,不明白明明是同一双手,他却能发出咒力而自己不可以。
同时,又不再去看他的表情,只在感觉他将视线投向自己时开口,轻声问:“杰,怎么了?”
夏油杰垂眸看着少女的发顶,又瞬间真想揉一揉她的脑袋。
但没有,只是蹲下身,和她平视,看着那双棕色的眼瞳将视线从他的手上转移到他的脸上后,才轻声说:“没什么。”
桃沢香不相信他,也不怪他骗人,只笑了一下,说:“但是看上去心情不好哦。”
刚刚还在他心里被评价为猜不透他心的少女,此时却很笃定,也的确把握住了他的情绪,夏油杰此时不太清楚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但以外的不坏。
既然这样,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只是点点头:“好吧,的确不好。”
“那为什么?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和我说。”
夏油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还在底下的五条悟,确定他没有半路上来的想法,凑近一脸好奇却还要装作不在意的女友的耳边,问她:“你觉得悟的实力,怎么样?”
“怎么样?”桃沢香皱起眉头,侧过头看了底下几乎要被轰没了的湖心岛,“很强。”
“是啊,刚刚的战斗中,我突然觉得,悟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强了很多,好像快掌握新的术式了,明明之前赫都发不出几个的。”
夏油杰这么说着,自己都要笑了,“居然在说些被抛下似的话了,但我总感觉,好像之前不是这样的。”
……
虽然杰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桃沢香却想起了他之前提到的,五条悟有时会做梦的事情来。
如果五条悟会梦到一年后的事情,那实力增长也是应该的吧?
虽然她不懂什么术式,可说不定在梦里,他就正好梦到了新术式产生的那一天,都不用思考直接学会了也不是不可以啊。
但这样的话桃沢香又没办法对自己的男友解释,她咬了咬下唇,勾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最后,憋出一句其实没什么用的安慰:“没关系的,杰!”
她这样说着,凑近他一点,用自己的方法宽慰他,眼睛亮晶晶的,对他扬起很灿烂的笑,身在空中,声音也轻飘飘的,却很甜蜜:“因为杰也很强,而且打起来更帅吧?随手就能召唤出虹龙这样的,难道不比他厉害吗?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我觉得杰打起来比他帅就好了,再者,再者——”
一向话多的少女显然没在这方面安慰过别人,想说的话一下卡壳了,咬着嘴唇想下面的词脸都快憋红,夏油杰看着她这幅样子,笑意渐渐漫上眼角眉梢,她也终于在纠结中察觉到了男友的笑。虽然没有在嘲笑她,可她还是受不了。
她应该要很生气地打他胳膊一下,说他不识好歹,明明在安慰他却还嘲笑她。
但话却说不出口,她嘟了嘟嘴,好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冷不丁一下撞进他怀里。
夏油杰本是蹲着的,差点没被她这一下撞下去。
按道理他反应很快,可不知怎么,就好像桃沢香现在会用能力,特地把他的时间调慢了似的,让他只能堪堪用手臂撑在身后,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缓过神后,他忍不住笑起来,只觉得那一点奇怪的郁气也烟消云散了。
而后,他听见怀里的少女靠着他,闷闷地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永远,一直喜欢杰的。”
虽然知道永远是这世界上最没用而廉价的东西。但夏油杰也觉得,在此刻听她说这样的话,实在太好了。
第34章 修罗场
解决完特级咒灵的事情后,天也晚了。
夏油杰拎着桃沢香的书包走在她身边,五条悟则双手插袋在棕发少女的另一边,现在正值晚高峰,路上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路人和鸣笛的汽车非机动车。可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中,并肩而行的三个人却谁也不说话。
在这样的沉默中,即便已经有些习惯的桃沢香还是第一个觉得头皮发麻,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将近六点半,是该吃饭的时候了。
按道理她应该陪着他们两一起去吃的。但他们来之前又没说一声,她今天说好了去作之助那里用晚饭,肯定不能失约,而她也不太好意思让两个人送她回家之后再让他们去吃饭。
当然,还有一方面原因是上次吃的那顿饭让她有了点心理阴影。
虽然知道这次杰肯定不会中途离开,但她心中还是有点惴惴。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不要和他们两去吃就好了。
在下了决定后,桃沢香看了一眼道旁的地铁站,一下停住脚步,对因为她驻足而同时看向她的两人说:“就送我到这里吧,我可以乘地铁回去。”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竟也一下摸不清她的心,以为她不知怎么闹起了脾气。
毕竟女孩的心总是多变,夏油杰也不能百分百知道她的想法,就比如现在,他也只能轻声问她:“怎么了?”
棕发少女抬手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说:“不,就是觉得,两个人一起送我太浪费时间了,你们不是还有任务吗?”
夏油杰没想到她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拒绝,一时间竟有些啼笑皆非,还是五条悟看了她一眼,撇过头,闷声说:“没有。”
桃沢香闻言,下意识盯着回答她却态度不好的六眼看,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和她说话总是这幅样子,走在她身边也不接茬,她难道哪里得罪他了?
虽然她不应该在乎他的感受,可他一直这副样子,她总是于心难安。
而且万一是他想起了什么呢?又或者是突然讨厌她了,她总归要知道原因吧。不然到时候不是让杰夹在他们两中难做吗?
正当桃沢香这么想着,在脑中回忆这一次的见面,打算找出原因时,夏油杰望着她一直没从好友身上收回的视线,垂了一下眼睑,还是开口,将她的注意力拉回:“还是让我们送你回去吧,最近不是不太安全吗?”
果然,在他说出他笃定棕发少女不知道的事情后,她一下就捕捉到了他话中故意放出的漏洞,扭过头用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惊讶又好奇地看向他,问:“不太安全?”
五条悟诧异地挑了一下眉头:“你不知道?”
“会引起动荡的新闻都不会大肆宣扬的。”夏油杰这么对好友解释道。
毕竟,如果她真的知道,早就会在平时聊天中提及跟他撒娇了。
他这么说着,垂眸看向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此时还在用一点小小恳求目光盯着他看,明明想知道的要命却又不和开口问他的女友,没忍得下心卖关子再让她撒娇求他。
“最近其实发生了一些异能者能力被夺走或者突然失去异能,转瞬又被自己能力杀死的事情。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但我们想,大概是有人要对异能者下手。”
夏油杰其实并不太想告诉女友这件可能让她半夜睡不着觉的消息,在仔细思考之下,还是说了。
虽然无论是失去异能的,还是被杀死的,都是比较有名的异能者,按道理,桃沢香这样一个连自己能力都没搞清楚的少女不应该会在现在被盯上,但,这种事,谁能说准呢?
“我和悟会保持这一段时间总有一人在东京横滨周围做任务。如果你略有些感觉不对,给我们打电话就可以。
虽然想说发现自己异能消失就联系我们,但大概你自己都没法确定……反正,在之前的事件里,异能者失去能力到死亡都有一段缓冲期,足够我们赶过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已经有些严重了,夏油杰说完,都担心面前的少女会不会被这些有关生死的危急吓坏,可出乎意料地,桃沢香只是歪着头若有所思,视线好像凝在他脸上,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如果是第一次知道,她大概是的确会害怕的。
但听夏油杰这么一说,桃沢香好像才隐约想起在这个时间段好像的确发生了这样一件虽然发生在身边,跟她却根本没有关系的事。
是等到事件结束了,是太宰先生讲笑话似的和她与作之助聊天的时候提到的。
说是现在的异能者死亡还只是前兆,再过一段时间,横滨会在这个异能者的能力下起大雾。
但她那时候她凑巧和五条悟出去约会,不在横滨,躲过了这场危机。否则她大概也能提前发现自己是异能者了。
总归,上一次都没挨到她,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吧?
只是,她没想到他们两居然对她这么好。即便心中知道自己不会有事,还是忍不住感动,却不像是她平常那样害怕地扑到男友怀中。
反倒拉住夏油杰的手安慰起他来:“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虽然听起来是有点危险,但和我也没有太大关系吧。毕竟我这样籍籍无名,除了几个人以外也不知道我有异能,我的能力,又怎么杀死我自己呢?我只能倒退,又不能前进——”
听她这么把针对异能者的事件当做小事带过,还这样拉着夏油杰的手,五条悟心里就莫名来气。
他一扬眉,虽然看上去不悦,声音却不高,在这样嘈杂的街上,控制在只让他们三能听见的大小:“把你倒退回十八年前,不就能杀了你了?”
桃沢香一愣,瞪大了眼睛:“啊?还能这样啊?”
“不管是什么异能,想要杀人不都是很简单吗?只是你不会而已。”五条悟这样说。
夏油杰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对待面前后知后觉的少女和莫名其妙呛起声来的挚友好。虽然他这样别扭对他而言也不是坏事就对了。
他叹了口气,还没说话,桃沢香就回过了神,不再呆呆地看着五条悟,直接扭过头时拱进男友的怀里又开始对他撒娇,说些很讨人喜欢的痴话:“那杰多陪陪我,我就多安全一点!”
越来越喜欢这样抱他了。
特别是说错话了或者不想面对时总会这样,好像把脸埋进怀里就能逃避所有事似的,是鸵鸟吗?
夏油杰无奈,也知道这不太好,但他现在根本不可能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退出自己的怀抱告诉她不能这样。
于是,他只能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回抱她,温和地诱导她:“那这个周末,要不要来咒术高专玩玩?虽然周末不上课,但之前说话的时候不是很好奇高专长什么样子吗?”
“真的?可以吗?”一听他这么说,刚刚还因为说的话被五条悟顶回来薄面皮羞窘着的少女立刻开心了,她直起身,对他笑起来,“太好了!杰!你对我好好哦!”
站在一边看完一场热恋期情侣交流的五条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甚至有想冷嗤一声,想想还是算了。
算了……他这么想,又有些落寞了,可在这落寞中,他又隐约觉得,之前他们提到过的那些有关异能者的死亡案例有些耳熟。
想也知道大概,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吧。说到底,她都经历过一次了,又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
而桃沢香却没注意到他的心情不愉,或者其实是有意不去看一边的白发少年是什么表情。
就在她逃避似的移开视线时,却正好突然扫到了马路对面的的一对男女,便再也不能移开目光。
“太宰先生?”
她喃喃着从夏油杰的怀抱中退出来,眯起眼睛,确定那个熟悉的身影的确是她认识的人,又看见他身边的那个女性很陌生之后,几乎一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时,正好人行道的红灯转变为绿灯,她便立刻冲着可能今天突发奇想想被车撞死的太宰治跑过去,免得他在自己面前血溅当场。
“太宰先生!”她这么略大声的叫出穿米色风衣的男人的姓氏,也打断了他们似乎不太愉快的的对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太宰治偏过头,看向声音来源处的桃沢香这瞬间,就松开了拉着面前女性的手,被缠着的女性立刻松了口气,一溜烟跑走了,他也不在意,只笑眯眯看着棕发少女跑到他跟前,感叹一声:“欸——是香香啊。”
桃沢香也顾不上和他打招呼,双手叉腰,就开口责问他:“怎么又找人殉情了!投河就算了,这次怎么还想压马路,我没看错吧?是想两个人一起被车压吧?我要告诉作之助!”
她是没法管住太宰先生的,现在也只能抬出织田作之助来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不是噢,是委托。”
桃沢香皱了一下眉头,没明白那个被缠住的女性和委托有什么关系:“委托?”
“是啊,最近不是总有异能被夺走的事情发生吗?这次呢,我是特地来查这件事的。”
桃沢香完全没想到现在的太宰治还需要调查这件事,她皱起眉头询问:“那不是——”
“不是同一件哦。”太宰治轻轻摇了摇头,这样轻轻说了一句后,便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而后岔开了话题,“不过,香香,你回家不是这条路吧?”
“嗯,因为我男朋友他们找我有点事啦。”桃沢香并非会在一件事上追根究底的人,见太宰治没有说下去的想法,她也不多问,省得到时候反而破坏了他的计划,她回头,看向正走过来的二人,介绍道,“他们两都是咒术师,这是我的男友夏油杰,这是他的好友——”
说到此处,桃沢香想起她在上条时间线曾和太宰治抱怨过自己的男友,还说再也不会联系他,但现在他却又出现在了她身边……
正当她胡思乱想心怀忐忑地看向太宰治,以为他好歹会说什么时,对方却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或是根本没想起来的样子,见她这样一副做错事的表情,还很好心情地冲她眨了眨自己鸢色的眼睛。
而她的介绍停顿也太久,从桃沢香身后走来的五条悟还以为她不愿意介绍自己。
不然有什么理由能解释她刚刚说夏油杰名字的时候还很开心,到自己这里就卡壳了呢?
难不成把他的名字忘了吗?这样一想,五条悟心里更不爽了。
不过,面对着这看上去像是少女长辈,之前也曾经见过面的男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桃沢香的话补全了自我介绍:“五条悟。”
夏油杰偏过头看了眼似乎有些挫败的好友,对一切浑然不察的女友笑了下,说:“其实我们和武装侦探社是有过接触的,之前已经认识了。”
桃沢香一愣,转瞬想到了些事情,回忆起之前有一次他好像是说不认识五条悟,却那么关键指出他没来横滨这样的事。
这样会想,好像的确有些奇怪。
前后的细节一旦串联起来,答案就昭然若揭。于是,她便皱着眉头看向太宰治。
被少女怒目而视的男人面不改色,笑眯眯地对夏油杰点点头,一点破绽不露的想要岔开话题:“是啊,不过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香香的男朋友,噢,不会是那个委托之后才和香香交往的吧?那我可真是干了件好事,香香记得要好好谢我。”
“太宰先生!”
“啊,恼羞成怒了,算了,那我不说了。总之,香香之前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太宰治把少女的那点小脾气完全忽略了,冲夏油杰点点头,脸上带着完全看不透的笑容,“不过咒术师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插手比较好。”
“只有这一次。”
“嗯……”太宰治应了一声,谁也说不清他相信没有,“总之,待会儿就让我送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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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桃沢香犹豫了好几下,在询问和不询问之间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开口,问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太宰先生为什么明明记得我的话,对五条君的出现——”
但话还没说完,太宰治就打断了她:“叫悟比较好吧,我听你叫惯了,现在叫五条君好奇怪,而且他们家好多人都姓五条。”
桃沢香皱着眉看向他,有一瞬间都没法把他和上个时间线还很支持他们两分手的太宰治看成同一个人。
此刻,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五条悟用什么方法贿赂了他。
但怎么想也不可能啊……
她这么想着,难得没有顺着太宰治的话往下说,只对他抱怨:“我之前只听过分手后要求叫姓不叫名的,从来没有太宰先生这样,要我叫前男友名字的。”
棕发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即便有点责难的意味,也不让人讨厌,太宰治点了点头,鸢色眼眸里盛满并不真切的笑意,不回答她的疑问,只问:“那香香能不能满足我呢?”
桃沢香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儿,还是败下了阵,她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很孩子气的一面来,小声说了些抱怨的话,最终还是顺着他了。
“好吧,为什么对悟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呢?如果是作之助在这里,一定会和我说即便是男友的朋友也再不要接触了吧?”
“哈哈哈,是这样,但我可不是织田作,你也不是小孩了吧?”
桃沢香点点头:“是噢。”
“年轻的时候呢,做错误的选择总是可以被原谅的,你又是这样的能力,难道不是天赐机会让你后悔吗?”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但桃沢香转念一想,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太宰先生,不要趁机诅咒我还会倒流时间啦!而且这样不是说我还会犯错吗?”
“犯错有什么值得怪罪的,就连我也会犯错哦。”
太宰治这样说,在桃沢香这么多年的记忆中,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看上去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但其实很运筹帷幄的样子,之前每一次也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他似乎总有办法破局。
桃沢香想不到他有什么会犯错的时候,便全当他在安慰她了,她撇了撇嘴,紧了紧肩上的书包背带,忍不住抱怨道:“哪里不错?同样的作业就要做三遍欸!”
“当作温故知新啦,就连我也会发现如果一件事情重复,第二次做出的计划会比第一次更完善呢,因为只有我是下过一遍棋的嘛。”
太宰治这样说着,略略仰头看天上的月亮,月光照到他姣好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莫名笑了一下,又偏过头看向桃沢香。
“所以,我想,香香也会是这样吧?”
桃沢香一愣,总感觉他话里有话,却不太明白,她蹙了一下眉头,支支吾吾地回应:“我——”
“太宰治!”
所幸,突然从路边爆出的一声怒吼打断了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的话。
桃沢香偏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她之前见过他,是太宰治的搭档国木田独步。
怪不得她之前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少了他。
而正当棕发少女思索为什么这一次太宰先生做委托的时候没带着他时,她身侧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将手一摊,很无奈地说:“哎呀,被找到了。”
“不是说在做委托吗?”
“是啊,但因为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士就忍不住要和她殉情嘛,河又太远了,所以就想——噢,说漏嘴了,不好意思噢……”
“太宰治!”
“哇塞,都不叫我太宰先生了!这么生气吗?”
第35章 修罗场
周末是个好天气,桃沢香在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和在站点处接她的的夏油杰一起到达了东京咒术高专,明明已经够早出门了,到的时候还要这个点,实在是这地方的地理位置太偏了……
桃沢香一开始还是有些不满的,可在她真正见到高专的全貌后。因为路程太远而有的一点不悦全都被抛之脑后了。
她兴致勃勃地男友在教学楼里走了一圈,因为是周末,并没看见其他人。
穿过很古风的走廊,推开教室的门时,桃沢香有些诧异明明外观这么古式却没用移门,进去一看,果然发现里面有桌凳而不是跪坐,倒还挺与时俱进。
夏油杰就跟在她身后,看女友上下打量自己待了一年的教室,看她盯着黑板上没擦干净的粉笔字看,也不说什么,也不和她解释黑板上那些有关咒力咒术的字是什么意思,只笑眯眯地开口问:“感觉如何?”
没看明白黑板字的桃沢香将视线从那上面收回,复又看向自己的男友:“还挺古色古香的,不过,和我想象中有点差别。”
“什么差别?”
“就感觉会更古代一点,还以为会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更封建一点?就是会跪坐那种,还说不定还有咒灵出没随时给人来一下锻炼学生警惕心这样?”
“京都那边的建筑是像你说的那样。”夏油杰顿了顿,“但高专里除了我以外,可没人能操纵咒灵。因为有结界,也不能让咒灵到处乱跑。”
“这样啊……”
桃沢香点点头,她刚刚不过随口一提,在男友解释后马上就对这些没了兴趣。
她绕过面前的三张桌子,也不去猜测这三张分别是谁的座位,只透过窗户玻璃里往外看,指着外面一大块空地问:“那里是哪里?你们也有操场吗?”
夏油杰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回答到:“训练场,平时我和悟会在那里切磋,不过现在也没人去训练,没什么好看的。”
“这样啊——”棕发少女拖长了音调,顺便不太适应地推了自己脸上的黑框眼镜,忽然想到什么,随口感叹了一句,“不过,这样一说,发现居然没看到悟欸,他终于出任务了吗?还以为这种时候也会跟在我们身边呢。”
只是话到此处的顺势一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概都没细想,说出口后也不觉得这有些什么。因为是他先提的,她紧接着说话也不算什么。
初春下午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外打进来,照在桃沢香的身上,她穿了一件很可爱的毛绒薄款外套,砖红色的,为了这次见面很认真地化了妆,除了上次他们不请自来,之前每一次的约会她都这样好看,精致,美丽。
望着这样的少女,夏油杰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他又不是悟,会为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吃醋生闷气。
于是他一如往昔一般笑起来,点点头:“是啊。”
他顿了一下,走进少女,拉起她的手,建议般的和她提议:“好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可以看的了,要去我的宿舍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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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高专生的宿舍要比桃沢香想的整洁多了——毕竟这是夏油杰的宿舍,他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会不收拾屋子的人嘛。
和高专给人的印象一样,它提供的宿舍也很宽敞,已经是冬末初春。
但天气还冷着,因而被炉却没有收起来,桃沢香一进来就把腿伸了进去。
“要打游戏吗。”夏油杰说着,从电视柜底下抽出一沓游戏光盘,用询问的眼神看正很新鲜环视着自己宿舍的少女。
“算了,我没玩过……”桃沢香挠了挠脸颊,不愿意起身,只好往后面挪了几下,将被扔到沙发上的书包拿到被炉边上,从中抽出同样一沓作业,向男友炫耀似的展示了一下,“不是说我来了会帮我做作业吗?来吧。”
夏油杰看了看她的作业,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游戏光盘,最后还是把它们塞了回去,认命地走近她,坐下时还认真纠正她的话:“是教,可不是帮,而且,在我的宿舍,或者说在高专里是看不见咒灵的,眼镜戴了也不舒服吧?”
他这么说着,像是完全为女友着想的建议。
桃沢香对他话中含着的那点微末的小心思浑然不察,只点点头,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黑框眼镜放在桌上,又从那么多作业中抽出几张数学的卷子、作业本和草稿本,摊到他面前。
她看了一眼在印象里早做过一遍的卷子,嘟着唇打开笔袋拿出笔,递给他一只:“那好吧,那杰就试试教我吧,我都被教过好多遍了,还是不太会,我就不信杰能教会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夏油杰对自己的数学水平还是挺有信心的。
但看来,的确是太有信心了。
“这道题要用上一道题推算出来的规律,如果第二小问没能证明,这个公式也是能用——”
大题的第三小问才开了个头,夏油杰在草稿纸上刚把上一道题证明好了的公式写下来,眼一瞥,就看好像十分钟前还兴致勃勃的少女用手撑着下巴不住眯起了眼。
她的呼吸都变平缓,眼睫毛颤了两下就不动了,手上还攥着的笔套都没摘的笔也不放开,就那样抵在脸上,不必看就知道待会儿她手移开,脸上一定是一道红痕。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别人讲了那么多遍她也不懂了,一说数学就睡觉,谁也没办法到她梦里教她啊。
这么一想,夏油杰也忍不住笑了,他当然不会因为她不听自己讲课就生气。
毕竟这些也不过是相处时的一点小调剂罢了。甚至,也许让少女就这样睡着也不错。但这么珍贵的二人时光就让她这样睡过去也未免太浪费。
他将手上的笔放下,朝她探身,便能更清晰看见她要睡着时白皙的脸上浮出的那点安稳的薄红。
离的这么近,夏油杰甚至能看见她唇上的口红有一点地方没有涂好,或者其实是在刚刚说话时被她抿掉了一点,让人有点想伸手帮她抹匀。但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太久便很快移开。
夏油杰伸手撩开随着少女动作垂下来的棕色发丝,很坏心地凑近对身边发生一切一无所察的桃沢香,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就保持着这样要碰上的距离轻轻问:“就这么困吗?”
声音被压低,轻飘飘地传进她的耳朵,却如同惊雷一般把桃沢香惊醒,她猛地一抖,手上的笔落到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棕色的眼瞳一缩,明明睡意朦胧还是挣扎着聚焦,而在和夏油杰的紫色眼眸对视后,她仿佛才从梦里彻底抽身,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呼出一口气,面对男友无奈而纵容的表情,害羞而不好意思地拖长声音辩解:“是被炉太暖了!”
“那我把它关了。”夏油杰这么说着,装模作样着就伸手要去够被炉的开关,却被桃沢香整个人扑住。
“不要嘛——”
她软着声音拖长音调求他。
因为才从半梦半醒中回神,脑子还昏昏的,一听他要关被炉,两只手八爪鱼似的缠住了他的胳膊,棕色的发丝散在她的脸颊也顾不上,她把脸凑到男友的肩膀上,用软软的脸颊好用力地蹭他,蹭完之后才想到什么,便不敢把脸颊从他的毛衣上抬起来了。
夏油杰对此浑然不察,他只垂眸看着埋在自己肩膀上不肯起来的女友,忍住想环抱她的想法,想不能总这样纵容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她一稍微犯了一点点错事就扑上来抱他,拖长音调撒娇,好像只要这样就完全没事了一样。
他早就意识到这点了,想着总要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不能总这样逃避。
而现在就是好时机。
他知道自己只要稍微狠心一点用力一点就能挣脱她抱着他的两只手,她本来也没用什么力气,就算把她浑身的劲都放在上面,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但是……
但是谁能拒绝她呢?这样娇娇的,这样可爱,猫咪或者其他幼兽那样软软的。
虽然和自己差不多大,甚至严谨来说还要比自己大上快一岁,却看上去比他实在幼稚,弱小太多。
望着她这样,夏油杰实在说不出什么教导的,拒绝的话来,甚至不能板起脸太凶她。
因为她这么可爱,柔软,连异能都不会好好用,又能犯什么大错呢?像这样小小的逃避被原谅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样想着,最终,夏油杰只能再退一步:“那我不关,你好好听我讲。”
“噢……”棕发少女这样应下,却还是不抬头看他,侧脸印在他的毛衣上一动不动,夏油杰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小小闹脾气了,正当他想问她怎么了时,她却先开口了。
“杰,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少女的声音轻轻地,带着没长大孩子似的,犯错时惯有的那一点怯懦,像怕被责骂一般,在说实话之前总要这样试探一番问出对方的心意。
而被这样直白试探的夏油杰只愣了一瞬,他盯着少女的发旋,伸手抚摸了一下她柔软的长发。
因为离的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惯用的洗发露的香味,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好像隐约带着一点百合的味道,又不那么像。
他最终没再去探究这样的香味,只轻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发顶:“大部分事情都会原谅,少部分不会。”
“少部分是哪些呢?”
她这样追问,没有抬头看他,夏油杰轻笑了一声,也不说具体的,会破坏这样美好气氛的话,只说:“是我觉得香香永远不会犯的,所以无关紧要,也可以说是,香香无论犯什么错我都可以原谅,所以不用担心。”
“那我信了哦?”
“嗯……”
第36章 修罗场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桃沢香才终于舍得放开抱着男友胳膊的手直起身。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抬起头时,一直靠在他毛衣上的那半边脸已经有些红痕,夏油杰便很爱怜地用手指摸了摸她那侧发红的脸颊,想跟她说没必要抱那么紧,却没能开得了口。
因为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时,桃沢香便很乖巧地歪了歪头,用柔软而又热的有些烫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
于是,这下心绪不宁茫然无措的反而成了他。
夏油杰只觉得碰到她的那只手整只莫名发麻,是一种之前都很少出现的悸动,好像这瞬间他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了似的。
但他最终还是硬压下这种悸动,装作平静地垂下了手。
他掩饰的太好,此时正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而有些忐忑不安的桃沢香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小异常,只咬着嘴唇看他黑色衣服毛衣上染上的那点口红和一小片亮肤色的粉底。
她不知道该说是自己的散粉不中用居然真蹭上了,还是该说它还算有点用,起码只蹭上了这么一小片,只能抿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用手指抹了抹毛衣上那一块红,发现抹不掉后,才认命似的抬眸看男友,嗫喏地跟他说:“还好是黑毛衣。”
夏油杰终于意识到了她刚刚惴惴不安的原因是什么,啼笑皆非地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的那片毛衣,复又微笑着看她,重复:“还好是黑毛衣。”
他虽然在笑着,语气却明显能听出来没那么开心,桃沢香刚刚虽然有些忐忑,却其实没料到他真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她生气,他这样一接话倒让她一下不安起来了。
她咬了咬嘴唇,把嘴唇咬的发白,那点白透过唇上的唇彩落到夏油杰眼里便显得有些刺眼,他强按下快忍不住抬起来将她下唇上的齿印抹平的手,听少女嗫嚅着开口:“杰,生气了吗?刚刚还说会原谅我所有错的。”
小心翼翼地,不知道怎么样的小事担心着,用那么脆弱的眼神看他,眼睛里好像盛着一汪水似的,好像只要他稍微不高兴一点就要流眼泪。可是如果他这样就不高兴,又哪里配她流眼泪。
夏油杰好想告诉她根本不必这么小心,一件毛衣而已怎么会比得上她,可此时完全不是教导她的时候,她这么可爱可怜,现在叫她变得坚强好像太难。而且她的可爱不就有一部分生根于这方面么?
于是,夏油杰没有再去挑战她的心,不愿再佯装出生气的样子让她忐忑,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以希望这样能让她安心。
虽然泪眼朦胧着的模样的确很好看,但还是不要流泪的好。
“与其说是,把口红沾到我毛衣上让我生气,不如说,会觉得我因为这种事生气而更让我不满吧?”
夏油杰这样说着,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点,明明在说真心话,却故意轻声又带点玩笑意味多带上几句:“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呢?就算香香要把口红沾满我的毛衣也没事啊。”
果然,在他调侃着说出这样的话后,刚刚还有点小委屈的少女立刻红了脸。
“在说什么,什么——”桃沢香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愣愣地盯着突然不正经起来的男友,大脑当机了一瞬,而后才迟缓地,色厉内荏地斥责他,“包容又,又冒犯的话啊!”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是香香自己想的。”
这样辩解着,口口声声说着没这个意思的夏油杰却坏心眼地凑近了她,桃沢香下意识想要往后仰,可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将手伸了过来,让手臂就这样箍住她的腰,叫她根本不能再后退。
“杰——”桃沢香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侧过头,用手掌捂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力气不大,但却真的挡住了他的凑近。
被拒绝的夏油杰微微蹙起眉头,此时气氛很好,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拒绝,他看着面前似乎还挺坚决的女友,不知道这到底是欲拒还迎还是她真的不愿意。
但他还是压下那一点点失落,略略直起身,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拉开距离。
却不想,在他刚做出后退动作时,桃沢香却又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了他的后颈,不让他走。
夏油杰垂眸,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她,桃沢香不敢看他,只更用力地咬住嘴唇,支支吾吾憋了半天也没说话。
但夏油杰也没催她,在这种情况下还很耐心地等她,等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地开口。
“亲我可以,但我要杰答应我一件事。”
她声音细弱蚊蝇,几乎无法被听见。
夏油杰挑了挑眉,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提要求,却还是好脾气地顺着她问:“什么事?”
桃沢香吸了一口气,小声说:“叫我姐姐。”
“什么?”
“我想要杰叫我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吞没在唇齿之间,夏油杰一下捏住她的手腕,让她再无法用手掌挡住他的去路,凑近她,却不像手上动作那样强硬,反倒称得上小心地轻轻啄了她一口。
一触即分,待他又一次抬起头,拉开距离,看满面通红的少女的脸上露出害羞,无措,却没有一点抵触后,他才略放下心,却没有继续亲吻她,只用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
他的大拇指强势又轻柔地抹过她的嘴唇,终于能做出自己已经想了一整天的事,将她不匀的唇彩抹匀,擦过她下唇上被她自己咬出来的齿痕。
他的拇指上沾上她的口红,他毫不在意,只将眼睛微微眯起,眼睑下露出的紫色眼眸里含了一些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却只能硬压下。
面前的少女仰头看他,在害羞之下,又或者是刚刚的泪意还没褪去,她浅棕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般潋滟的光,好看到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
夏油杰微微倾身,和她几乎鼻尖对鼻尖,之前他总是克制着保持距离,从来没这么近过,现在这样进了,他却还觉得不够。
呼吸交融,夏油杰甚至能看见她瞳仁在这样情况下不住地微微颤抖。就像他手掌下她的腰,呈出一种战栗的僵硬。
被炉的确烧的太旺了,热的人难受,却没人愿意去关,夏油杰只觉得口干舌燥,连自己的呼吸都快不能控制,却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露了怯,不愿将视线移开面前的少女一秒。
“香香……”他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说话竟也变得艰涩,可面对她这样期待又羞涩的目光,他无法反悔,也绝不愿反悔,挑起她下巴的手微微紧了紧,夏油杰感觉灵魂快剥离出自己的身体,几乎只剩下本能在说话。
“姐姐……”
他这么说,声音低哑到几乎不能闻,可最终还是说了。而后,几乎不待反应,就将他们两之间的距离压缩,以至于没有空隙。
桃沢香勾住他后颈的手指收拢了,掌心被他很柔软的毛衣扎的发痒,便向上用手指勾住他的发。
在这样的亲吻中脑袋都在发蒙,却还是凭借着仅剩的一点理智和此时冒出的坏心,用指尖微微用力拉下了他绑丸子头的皮筋。
于是,夏油杰黑色的长发便坠下来,荡过他的脸颊,和桃沢香不知何时跑到身前的棕色长发交在一起,渐渐分不清彼此。
他捏住桃沢香手腕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松开,探到她的后脑,穿过她很柔顺的发丝,指尖都染上她好闻的,洗发露的香味,他鼻腔里只剩下她的味道,在这小小的被炉旁,气温一点点上升,直到到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
直到感觉快要窒息后,桃沢香才忍不住伸手推开他。
距离一拉开,凉风投进来,桃沢香才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呼吸,不必被这样的热意烧死。
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唇,让仅剩下一点的口红在她手背上划处一小道红痕就杳无影踪,她喘着气,脸颊通红,对着明明应该是第一次接吻的男友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会啊,杰——”
倒不是他会……是他气息很长,并不会在这样的接吻中喘不上气。
但这样的话,他可不会说出来破坏气氛。
夏油杰只挑了一下眉,难得没回答她的问题,用难得轻佻的话回应她:“可不要小看DK啊,香香姐姐。”
他这么说完,忍不住闷笑一声,嘴唇上早已沾上了她的唇彩,却连擦都不愿,抬手将自己有些碍事的头发撩到耳后,箍住桃沢香的腰和肩不让她跑,确定她呼吸稍微平复了一点后,再凑近她坏心眼地问:“是我叫一声就让我亲一下吧?香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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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回到宿舍的时候是晚上了,拧开门把手进夏油杰宿舍的时候,桃沢香已经趴在被炉的桌子上睡着了。
作业和笔都被收好放到一边,她大半张脸都埋在她自己的胳膊里,只露出额头和一边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她眼下透出一圈淡淡的阴影,屋子里很热,呆久了的确昏昏欲睡,夏油杰又在她身上披了一条毛毯,确保她不会着凉。
见她睡的这么香,五条悟走进来就立刻轻轻关上了门,不让冷气漫进来吹到她。
夏油杰正坐在旁边帮桃沢香做没写的数学卷,看五条悟风尘仆仆地进来,也不说什么,只很餍足地对他笑,心情很好地指了一指睡的正香的少女,说:“讲了一会儿题就困得不行了。”
他显然看上去在炫耀着什么,五条悟没理他,心里其实因为今天没能和桃沢香呆在一起恼火的很,却又没法发作,只能凑到她近前打量她,面庞不自禁柔和了很多,小声嘟哝了一句:“还挺可爱。”
“的确挺可爱。”这一次,夏油杰很认真地附和他。
第37章 修罗场
桃沢香是被天花板上的灯光晃醒的。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迟来地感觉有些热,翻了个身,搭在她身上被炉边缘的被子因为她这个动作从她身上滑下去了一截,又被她下意识捞上来。
桃沢香感觉这张床有些逼仄,身下好像没有垫床垫直接睡床板似硬的不舒服,眼前又亮的有些烦人,便索性把脸一个劲埋进身边的被子里就想继续睡。
但是马上,她就发现了不对,先是被子的味道不对,像是刚刚晒过太阳,或是取暖器温度太高蒸出的味道而非她卧室里惯有的香味,盖着肩膀的是被子没错,脸靠着的地方却不是,毛绒绒的,扎着脸颊痒痒刺刺的,与其说是被面,不若说是毛衣。
在记忆飞速回笼的同时,发现自己好像干了错事的桃沢香下意识往后退,想拉开与面前的人的距离,后背却又撞进另一个人的胸膛。
于是她还没清明的大脑便开始无用地思考,还没思考明白为什么她前面有一个人后面还有一个人时,便又要往前缩,先争取把自己放到两边都不沾的安全区再做打算。
可此时,从她后面却伸出一只手,将下臂横在她的前腹,轻轻往他的方向一带,把好不容易挪出他怀里的棕发少女又揽了回去。
在桃沢香下意识要挣扎之前,她身后的人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开口,睡意朦胧地呢喃:“要去哪里啊,香香。”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也才睡醒的哑意,在这样被炉暖的要把人融化的热感下,意识刚刚回笼的夏油杰将前额拱进女友后颈的棕色长发中,蹭了两下,像是在和她撒娇似的。
他之前从来不会这样做,只是今天情感一时间大过理智,难得想学着女友这样撒娇,却意外觉得很不错,忍不住更用力抱紧了她。
但桃沢香却不像他一样接受良好。
男友这样难得又少见还分外亲昵的动作让桃她的脸一下爆红,后颈一片整个都麻了,一种战栗感,直接从那里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她无法控制自己狂跳的心,呼吸也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桃沢香才抬起来的,正准备掰开对方搭在自己腰上胳膊的那只手便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她的情感告诉她这样睡下去也不是不行。但是理智又和她说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这样在被炉底下夹心饼干似的要是再睡着也未免太危险了点。
危险,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毫无理由地一下窜到了桃沢香的脑海中,明明她的身后是夏油杰,面前是五条悟,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人品都有保障,根本不需要防备的。
而在她要伸手挣扎两下,把自己挣扎出男友的怀抱前,从她身前伸出来另一只手,先一步帮她握住夏油杰的胳膊抬了起来。
同时,慵懒的,带着一种没睡醒却已含了不满的声音响起:“醒了就别装睡了,杰。”
本来还想抱着女朋友在被炉底下再赖一会儿的夏油杰很不满地收回手,将自己的脸从桃沢香的棕色长发中抬起,呼吸间,她洗发露的香味渐渐远离了,不知怎么,夏油杰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他撑起身坐好,顺手帮女友理了一下头发,手指却有意无意在过程中轻轻勾过了她泛红的耳垂。
“我自己的宿舍,我自己的女朋友,抱一下又怎么了?”夏油杰反问,垂眸很不舍似的将视线从脸红着还躺在榻榻米上装鸵鸟的少女身上收回,看向周身气压很低的好友,“倒是悟,居然睡在了我女朋友身边呢。”
甚至他的女朋友半梦半醒之间还很主动地,下意识先钻到五条悟怀里。
也许是还没睡醒,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夏油杰很难得这样不太客气地。不管他们私下那一点默契,放纵自己的醋意,直白地反问。
明明今天之前还想着什么,因为看香香自己还有点左右摇摆,说不定今天选了他明天又会倒戈向悟。
所以干脆公平竞争让她认清自己的心这样冠冕堂皇的话,理所当然地觉得游戏打累了让悟睡在香香旁边也没什么,现在却莫名觉得无法忍耐了起来。
他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了,而让他们两行为都反常的少女,此时却还一无所知,满脑子逃避,眼睛盯着帮她解困的五条悟看了一会儿,又翻身仰躺着看他,躲过他在自己耳垂处徘徊的手指,撇着嘴好像不满他这样。
因为才睡醒,所以棕色的眼睛很迷蒙,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聚焦,从此就一眨不眨地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油杰忍不住回望桃沢香,看她这样懵懂的样子,忍不住就要摸她因为刚刚睡醒还泛着红晕的脸颊。
幼稚,无知,娇蛮,可爱,太多词语可以形容此时的她。
明明自己也该察觉到不对了吧,却就是不去细想,明明知道他愿意让好友跟在她身边的行为奇怪吧,却从来不说,自己也觉得自己破绽很多吧,却不愿承认,永远觉得把脸埋起来就可以躲避一切。
这么幼稚,这么娇蛮,这么可爱,也许他该反感她这样的孩子气,应该让她学会长大,学会面对,但是她难道不正因为幼稚无知才可爱吗?
总幼兽一样的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很乖巧地躺在他旁边,气都喘不匀嘴上说着不要再亲却会抱着他不放,叫她姐姐的时候脸会红的烧起来却会很主动地凑上来亲他。
夏油杰从来没像昨天今天一样这么喜欢她的温柔可爱,也从未如此不满她的隐瞒掩饰。
为什么现在,他都说到这样的地步,还不和盘托出?
昨天不说,今天也不说,明天大概也不会说,到底怎样才会说?难道就要用这样拙劣的演技隐瞒他一辈子?
但他又不愿问,因为问出来的答案总是不纯粹的。
而他掩饰的这么好,桃沢香自然永远察觉不了他的想法,她只觉得这样的气氛不太对劲,反应神经还没完全恢复,便抬手揉了揉眼睛,完全随着自己的直觉抱怨起来:“所以说,你们两看我睡着了,为什么不叫醒我嘛?”
在摸完自己还带着点热意的脸后,她想起了什么,猛地撑着坐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今年才新买的薄款毛衣,皱起眉头冲男友很不满地控诉道:“我这样睡,毛衣都起球了,这就算了,妆也不帮我卸!”
她这么说着,用双手来来回回摸了自己的脸一遍,确定没有闷痘后才放下心,也幸亏自从和五条悟分手后她就不太戴美瞳了,否则戴着睡一晚上虽然没什么大事,但她心里总不舒服。
而此时,坐起身的桃沢香也终于来得及打量四周,宿舍里还是挺干净,日光从落地窗前没拉好的窗帘空隙处投进来,榻榻米上游戏手柄被他们随手扔在身边,屏幕则还停在游戏的某个读档界面。
看来昨天晚上他们过的还蛮充足的。但怎么连他们打游戏时候的声音都没把她闹醒啊?
而在桃沢香腹诽着收回视线时,夏油杰也面带笑意地回应了她。
“下次我会记得的。”他这么说,理所应当地认为还会有下一次机会,顺手用手指在帮自己的女友梳理了一下背面的长发,温和地解释道,“本来想打游戏打到晚上带你吃夜宵的。但是打着打着忘记时间了,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这样的理由的确很说得过去,也是真的实话,桃沢香找不到任何纰漏,也不想在这方面说什么,只是撅了一下嘴,好像很勉强地放过他了。
“还好我明天不要上课。”她这么说着,视线晃到被炉桌上完全被整理好的作业本,伸手翻了翻,惊讶地发现几乎都被填满了,“你真的帮我做了?”
虽然来的时候有调侃说让杰帮她做作业,但是因为他并不太像是这种人。所以也没抱太大希望,却没想到他真的会这样。
“我和悟会的差不多做完了……有些地方不确定,毕竟高专不是主教文化课的。”
这显然是他的谦词。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桃沢香也不会嫌东嫌西。毕竟这些作业本来就是她上个时间线做过一遍的,大多数都会了,甚至连期末考试考什么都知道,目前烦恼的不过是怎么把它们在最短时间内都写完罢了。
她这么想着,很用力地抱了自己男友一下:“没关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夏油杰则自然地将女友拥入怀中,再低头用脸颊贴了一下桃沢香的。
在这样做的时候,他略略掀了一下眼睑,抬眸看了眼脸色不好的五条悟。
他坐着,正用那双六眼凝视着他,或者说是他怀里的桃沢香。
夏油杰和他对视一眼,一瞬间,他不想离开,但得知结局的渴望,等待宣判的想法已经超越了一切。
于是,他复又垂下眼睑,轻声在女友耳边道:“好了,我去帮你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待会儿差不多可以出去吃早饭了。”
说完,他伸手关了开了一整个晚上的被炉,站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桃沢香当然没跟着他走进去,只是低头翻了几页面前的作业卷。
因为临近期末考试,本来不算多的作业,在此时也加倍了,也正因为此,她才会向男友求助。
而现在,让她头疼的作业一夜之间已经被写完,基本上每科的字迹是固定的,两科之间的字迹是不同的,一看就是他们两分工写完的。
麻烦杰倒不觉得有什么,但要让现在的悟都帮她的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过意不去。
桃沢香抿着唇这样想着,有些忐忑地悄悄看向坐在身边的五条悟,却正好对上他一双蓝色的眼睛。因为刚刚睡醒,他也没戴墨镜,不知何时起就一直盯着她了。
直勾勾的好像看着她在看别人,又好像看着她在想事情。
桃沢香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莫名的回忆起几个月之前夏油杰随口和他说的事情,想着总不会是五条悟这么巧正好梦到什么了吧?
心虚让她不自觉地偏移了一下视线,下意识问:“看着我干什么?”
五条悟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些很容易能被人发现的低落。
桃沢香知道他的心情好坏跟现在的她没关系,可一次两次她可以忽略,次数多了,他每次和她相处的时候都这样一副样子,再怎么硬的心肠也会难免为他担忧起来。
更何况她就是那样子的人,没办法突然心硬。
毕竟,明明上条时间线这个时候他还是很狂的啊,唯我独尊,和她约会也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总不会真像杰说的那样,他成天做梦做到精神衰弱了吧?
这样一想,桃沢香感觉对不住他了。虽然这抱歉也只有一点点,却已经足够她开口问:“没什么?可我总感觉你好奇怪哦。”
五条悟挑了挑眉:“奇怪?”
“对啊,就是,感觉状态不对,话好少哦,可你不是这样的人吧?第一次见面还说那么多,后来出现的时候就很少说话了,板着脸冷冰冰的,总像是在生气,是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
棕发少女这样说着,表情也随之小心翼翼了起来,她声音弱弱的,浅棕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看他。
哦,总算发现了,是吗?
气了好一段时间的五条悟点点头真想和她说就是她让他不高兴的,气她认识他也装作不认识,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却和杰在一起,在他面前总是对杰投怀送抱,对杰撒娇却和他话都不说几句。
明明从头到尾应该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他才对吧?拥抱也好撒娇也好应该对着他做吧?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对着别人做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啊?
但他才不会这样败犬似的抱怨些没用的话。
自觉不会那样做,自我感觉很冷静的六眼呼出一口气,平生难得这样努力地压下心中的不满,冷哼一声,反问:“难道不是你之前和我说不喜欢我那么近吗?”
这当然是他掩饰的借口。
但桃沢香当真了。
她完全没想到让五条悟反常的原因只是这样一句话,也没想过这是他在骗她,一下就信了他的话,立刻对他摆摆手,辩解道:“不喜欢那么没距离感,又不是说不让你说话。这样的话,你总不开心,杰虽然不说,但也觉得左右为难吧……”
杰……又是杰……
五条悟都要不耐烦了。
这个时候应该叫悟才对吧?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在,都应该叫悟才对吧?说在关心他却还要打着杰的名义吗?为什么现在和他说话还在装傻?
说到底,他还是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杰的女朋友啊?
五条悟忍耐地阖了一下眼睑,他的六眼能看透很多东西,却看不透时间,看不透他的梦,也看不透桃沢香的心。
他不擅长等待,之前那一段时间的忍耐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
而现在等待看上去也只会让他自己陷入越来越不利的境地,于是他不想再等待了。
“这样啊……”他呼出一口气,笑起来,他知道自己是很好看的。
无论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桃沢香其实都不止一次地表现出对他脸的喜爱。所以现在,他也不吝啬于展示他的脸。
他盘腿坐着,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抵着下巴,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略略鼓了一下脸颊,说:“其实是最近心情不好,一直被一些事情困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这么说,虽然没有直说自己的苦恼,但桃沢香在那双发着光的蕴含宇宙一样的眼睛的注视下,立刻被引诱着往下追问:“什么事?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
“其实是很简单的几个问题,我说的话,香香也帮我参考一下,回答一下吧?”
桃沢香点了点头,一口应下:“好。”
而在她同意的那一刻,五条悟便得逞地笑了起来。
他略略坐直了身子,凑近桃沢香,因为之前有答应过她。所以没有凑得那么近,不至于到鼻尖碰鼻尖那样完全超过社交距离的地步,却足够带给人压迫感。
为他这样冒昧的举动,桃沢香棕色的眼瞳猛缩,可接下来五条悟的话,却让她更为惶恐。
“2005年12月24日,也就是去年的平安夜,香香去了星轨广场对面的甜品店,和杰认识了,却为什么没有去星轨广场里面拿你给别人准备的礼物呢?”
“香香为什么在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有无下限呢?不要说是杰说的,明明杰没有和你提起过吧?”
“香香又为什么对我时而很亲近,甚至在睡醒的时候,都下意识钻到我的怀里,而不是杰的怀里,时而又特意表现的很陌生,连凑近我都不愿意呢?”
“现在,你又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他明明已经在努力保持平静,可是越说他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
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那种不甘愿了,现在他胸腔里的这种痛苦,这种酸涩,这种愤怒,要远超于那种不甘千万倍,他委屈却又无处发泄,只能这样可笑的询问一个可有可无的答案。
但现在,他知道,即便知道答案,他也不会就此罢手了。
这么说着,五条悟伸手,他的指尖是凉的,动作和他的语气一样是不带犹豫的坚决。
他的手掌托住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逼迫她看他而不给任何机会逃避,他的苍天之瞳从未如此冷过,冷到桃沢香不敢和他对视却又不得不。
“你不敢看我,是不是觉得你自己还对我余情未了?肯定吧,你就是还喜欢我,我从来不会感觉错的。”
他从来不会感觉错的。
就像现在他的手指下触碰着她的下颌和脖颈,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腕,能感受到她的脉搏,数她的心跳,远比常人要快太多。
可以解释是紧张吗?不可以,因为如果只是单纯的紧张,她为什么不敢看他?
因为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虽然她现在好像对杰的喜欢更多一些,但对他的喜欢肯定还会有才对。
她怕被他看出来,所以她才总躲避和他的对视。
而现在,她避无可避。
五条悟垂眸,那么认真的凝视她的眼睛,看她微微颤抖的瞳仁,眨动频率比以往快很多的眼睑,一点点急促的呼吸,却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问。
“但是为什么,你明明应该是我的女朋友,你也记得你是,又为什么会去变成杰的女朋友?”
“我有你是我女友的记忆,却又不得不看你和杰那么恩爱,我忍不住凑近你,你要我有距离感,我对你冷淡,你又觉得我奇怪,还说什么杰会为难?”
“桃沢香,现在,你告诉我吧,我到底该怎么对待你才好呢?我现在想抱你,也想亲你,你能给我机会吗?”
……
桃沢香想要偏过头去,逃避他几乎烫人的目光,可五条悟不松手,不纵容她,无论她怎么努力侧过头都没用,他控住她下颌的力气并不大,却还是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点红印。
他不喜欢这样对待她,但是他可不是夏油杰。既然问了,就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
他们之间的气氛僵持,谁也不愿退后一步。
直到夏油杰的声音从洗漱间传来。
“香香,好了,来洗漱吧。”
在他出声的这一刻,五条悟的手指一松,紧张到几乎无法喘气的桃沢香抓住机会,猛地伸手推了他一把,直把他推开,转瞬便如蒙大赦地跑了。
从洗漱间走出来的夏油杰略略侧身,避开差点撞到他的棕发少女,在她逃进去之后体贴地帮她带上了门,才看向心情明显不好的好友。
五条悟此时也终于站起了身,只需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场谈话一定是失败告终的了。
更何况,虽然这里隔音很好,但他只要想听,也能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夏油杰抿了抿唇,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也太着急了,不应该这么问的。”
五条悟皱起眉头,略略转移视线看向洗漱间,声音跟着压低,里面的怒气却一点没减少:“哈?马上要大获全胜的杰当然不会理解我了。难道你还想等她自愿和盘托出吗?还不如等她给我送你们两个婚礼请柬来的快。”
一想到桃沢香对他的态度,五条悟就忍不住来气。
而为这他话中的可能性,心情其实说不上好的夏油杰竟忍不住笑了一下,点点头:“那倒也的确很不错。”
第38章 修罗场
那天的后来,即便是走去早餐店,桃沢香都一直躲在夏油杰后面,鸵鸟似的不愿意面对五条悟。
走路时他走到她身边,她总要绕到另一边去,夏油杰惯着她,什么也不追问,还装出一副对他们两之间的纠葛完全不明白的样子由着她来。
五条悟试了几次,看着这两人,只觉得一股郁气往头上冒,实在忍不了,恨不得一口气把夏油杰也扯下来和他一起面对这片乱局,却还是忍住了。
他不愿意这样,把一切都撕破了。即便他总擅长把一切都撕破,这一次却不愿。
但是,他还是不懂啊,她为什么要选杰呢?他哪里就比杰差了呢?
杰能做到的事情他不能吗?虽然骑着虹龙在天上飞有点难度,但只要她想,难道他不能现抓一个特级一级二级会飞的咒灵逼着它载他们两吗?难度也不大吧。
其他的,她要是想像鸵鸟一样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难道他会不愿意吗?
撒娇也好,怎么也好,他肯定不会拒绝啊,杰能做的他都能做到,他完全想不到桃沢香在和他恋爱之后又去找杰的理由。
但她还是去了,不知道原因的成为了杰的女友,见到他还想躲还要跑。
第不知道多少次明白这个事实后,五条悟很难得,第一次觉得挫败。
他看着又不知何时起抱着夏油杰不放的桃沢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他们两靠在一起的样子碍眼极了,后来便索性不跟他们一起去吃什么早饭,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望着他一句话不说就这样离开的背影,桃沢香惴惴不安地从男友的身后探出头,蹙着眉头咬了咬下唇,看样子,至少在这一刻,她是想叫住他的。
可最终,她只是抬眸看向自己的男友,问:“杰,就让悟这样走了吗?”
在桃沢香不知道的时候,夏油杰其实一直在看她,看她逃避,看她瑟缩,看她明知故问。
有个瞬间他都忍不住要帮她说了。虽然他不知道具体过程,可也从少女平日的话中猜测到了一点局面变成这样的原因。
悟现在想问的不过是为什么选择他不选择自己,这个他知道,从交往时的三个条件就能看出来,无非就是悟的坏习惯累积出的失望,香香不是会认真抱怨的人,她不说,悟就不知道,所以他们分手了。
而时间再重来一次,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恋爱的香香即便还喜欢他,当然也不会再选择悟了。
他知道只要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开个头,香香就会接着说下去,但他没有。
他和悟不同,没有偏要问一个答案的想法,却又和悟一样,如果问了,就一定要她亲自回答,这样逼迫她接他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而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夏油杰又清楚地能察觉自己更隐秘的心思。
一无所有的人当然愿意拼一把问个究竟,几乎得到一切的人又为什么要冒险?
当然,就算问了,他也有信心香香会选择他,他从来不害怕和悟比试,只是在极端的自信下仍然生出的,这种不受控制的,惶恐不安的感觉,实在是……
他叹了口气,为自己卷入这样的感情漩涡苦恼的同时,又真切地觉得竟有一种难言的乐趣在,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很无奈地询问桃沢香:“那怎么办呢?悟在你又怕,如果我把他叫回来,香香能把你和他的矛盾说开吗?”
夏油杰顿了顿,最终还是遵从自己的心意,以他的方式试探性地询问了一下桃沢香:“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我在洗漱间的那段时间里,香香和悟发生了什么呢?”
而被这样询问的棕发少女,只是抿了抿唇,摇摇头,又抱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前走,生硬地转移起话题:“杰,我们去吃早餐吧。”
果然,她还是不愿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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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桃沢香迎来了第三学期的期末考试。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默契地不再打扰她。
即便他们都觉得在已知考题的情况下考试实在简单到不行。但还是没有用感情纠葛扰乱她考试心情的想法。
直到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桃沢香拎着书包舒舒服服和好友们从海常高中出来的时候,又一次,一眼看见了站在那棵树下的五条悟。
只有他一个人,夏油杰没有来。
身边也没有围着女生们,偶尔有几个,都被他摆手拒绝了。
春天来了,冬日时叶子都掉光的树上也该长出一点嫩叶,时间将近黄昏却未到。
于是日光只能称得上稍稍偏橙,透过这些未茂盛起来的枝叶大片大片投下来,投到五条悟很白皙的脸上。
他没有穿高专-制服,套的是很休闲的薄款夹克,却也是黑色的,没有带围巾,没有穿高领,但不妨碍她幻视,好像穿过好长一段时光又看见他站在那里,又其实这一切也不过三四个月。
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一切都改变了。
桃沢香下意识又要装作没看见他离开。但她知道不能这样,身边的好友们没人知道他曾是她另一个时间线上的前任,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同仇敌忾把她围在当中不让她过去。
她们只知道这是她男友的好友,等在这里大约只能在等她,以为是她男友准备了什么惊喜庆祝她期末考完,想着是一时脱不开身便只让他的好友过来接她这样俗套的惊喜桥段,便都推着她往五条悟那边去。
桃沢香无法逃脱,也知道此时不能这样逃避,没有夏油杰在场,她没了能下意识撒娇的人,也只能学会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了五条悟面前,却还不忘转身冲好友们招招手,在确定她们都笑闹着离开后,才收起笑容,双手抱臂看向面前的男生。
“杰呢?”
她明明知道在这种时候提起夏油杰一定会让有一部分记忆的五条悟生气,却还是这样说了。
可与她想象中不同,之前每次相见时都低气压的五条悟并没有因为她这样的话冷下脸,他只是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北海道做任务呢,后天才能回吧。”
他这么说着,索性抬手将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在和桃沢香的相处中,五条悟已经越来越习惯不戴墨镜了。
桃沢香抬眸,在对上他那双湛蓝色的,此刻在日光下更闪闪发光,白色的睫毛上都镀上一层会反光的金边的眼睛,蹙着眉头移开了视线,问:“那你来找我,是又要问我那些原因吗?”
五条悟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侧身示意桃沢香边走边说,“其实是因为我昨天做梦,梦到好像有一次我也这样来接过你。但你对我态度很不好,比现在还不好,所以我就想来看看。”
“呃……”五条悟看她又咬起嘴唇纠结,第一下想的是她总这样,嘴唇不会破吗?第二个念头是她今天没有化妆,但也很好看。
在这些杂七杂八的心绪都散去之后,五条悟才回过神,问:“这个表情,说明是真的发生过?”
桃沢香没有回应他,只反问:“只梦到这个吗?”
五条悟点点头:“嗯。”
桃沢香叹了口气,知道再逃避已经没有用了,都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她还不对五条悟实话实说的话,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
“那好吧,感觉即便我不说,你也会想起来,那还不如现在说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欺瞒也没有用,五条悟现在的态度又很好,不像那天早晨那样咄咄逼人,再加上现在这个场景像极了那天她回溯时的样子,莫名给了桃沢香底气,于是她也有了勇气说下去。
时间过了好像也蛮久,现在想起那些事情,就像在做梦,可是做梦心也会痛。
她叹了口气,把一切说开,竟有一种把伤疤剥开给刺伤她的人看的可笑感。
“你的确是我曾经的男友啦,但其实是你后面没那么在意我了。所以我们就分手了,你梦到来接我,的确是想来挽回我。但其实,只是因为你不习惯没有女朋友而已。”
她说的像是实话,可在五条悟看来,不过是经过加工删减之后,她认为的实话罢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没道理他梦见的总是那些甜蜜的事情,也没道理在做梦梦到来接她时,心里的那种酸涩和不甘会那么旺盛。
毕竟按她的说法,是他先抛下她的,又有什么值得挽回的呢?
于是,六眼只弯了弯唇角,难得语气温和地询问:“是吗?可我不觉得如果我不喜欢一个人,会还想来挽回她。习惯这种词用在我的身上,也太侮辱我了。”
桃沢香没反驳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就是还喜欢,却没那么喜欢了,我没法接受这种落差,所以和你分手了。”
五条悟还是不信:“可是我现在看你,还是很喜欢啊?”
那是因为现在没有和你交往,想要一个东西却一直得不到的渴望在烧灼。
所以才会非常喜欢,等到交往之后,不要过多久,完全不要一年,因为甜蜜的事情早在所谓的梦中做过了。
所以喜欢会衰退的更厉害,也许半年,三个月就会又恢复成那种样子了。
桃沢香从未如此笃定地坚信这一点,连番追问中,她又下意识回到了那天的下午,或者说,回到了上一条时间线。
那种被抛下,被嫌弃,完全没有被放在心上的痛苦又一次卷土重来,让她没办法再像说别人故事那样冷静,置身事外。
桃沢香阖了一下眼睑,她已经不会再为这些事情流眼泪了,这么做,只是压下那点情绪。但从她接下来说出来那些话来看,是失败了。
“如果悟那时候还那么喜欢我,又为什么还迟到,不回我短信,对我的礼物不屑一顾,说我无聊又普通根本不想赶路来见我呢?
如果这就是你后来喜欢我的方式,我又凭什么要放弃杰爱你呢?如果现在放弃对我那么好的杰选择那么敷衍对待我过的你,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决定吗?”
“当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恋爱后期也这样。毕竟那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样的人。
但他好歹没有犯过,等他犯了我也会这样放弃他。但是你,悟,你说你不会放手,但我怎么敢再去爱你呢?你说我对你的态度来回反复,那我又该如何对你呢?”
“我现在说明白了,随便你怎么样,我不会管你,但我现在要走了。”
桃沢香说着,下定决心似的,就要转身离开,可五条悟却伸手抓住了她。
和上一次想碰到她却没碰到不一样,这一次,他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点没有松手的架势,甚至因为力气太大还在她手腕上捏出了红印。
桃沢香回身,很用力地想甩开他,却没用,只能皱着眉头对他怒目而视,拔高音调质问他:“你干什么?”
五条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他脸上的那些不着调的表情都散去了,变成了一点两点仍然不经心地凝重,他轻笑了一声,感叹道:“真巧,起雾了。”
“起?”桃沢香闻言,抬眸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白色的,铺天盖地的雾气,正四面八方地朝此处涌来。
有人想要逃跑,但转瞬被雾气赶上,吞没,而后再无影踪。
她转过头,诧异地看向五条悟,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咒术师,也并不算在异能者行列里。
第39章 修罗场
雾气弥散的很快,转眼间整片街上都空无一人,刚刚还热闹的学校周边静到诡异,街上开到一半的车因为驾驶员消失而撞成一片,若不是被五条悟拉着且有无下限挡着,桃沢香都差点被失控冲向路边的轿车撞到。
近距离在鬼门关走了一遍的桃沢香在离开学校很远之后还心有余悸,这种差点被车撞的感觉和被咒灵追杀的恐惧可是截然不同的。即便知道五条悟在自己的身边,她还是下意识害怕。
因为紧张,她的手心全都是汗,被风一吹就发冷,另一只手本来只被捏着手腕。
但不知何时,大概是被车撞的那一刻,五条悟的手就从手腕滑到了手掌。
桃沢香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和察觉到她动作便扭过头来的六眼对视,她皱起眉头,挣了一下他的手,没松开,她便有些不高兴了:“你不该牵着我的手,我有男朋友,这很不合适。”
她在武力上完全无法和五条悟对抗,只能停下脚步努力把手往外抽,可五条悟不松手,甚至还很闲情逸致地歪着头看她用力,一边还好像很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危急关头,杰会原谅的。”
桃沢香看着因为这番挣扎都在拉扯中被弄红的那只手,又看了一眼身边几乎把人都快吞噬的雾气,只觉得火气上头,可此时生气也只能气到她。
于是,她只好叹了口气,压下怒火,退了一步:“那你拉我手腕也好的吧?”
五条悟却不愿意上她给的台阶,想也知道,能摸到骨头硬邦邦的手腕,哪里有软软的小小的手牵起来舒服呢?
他摇了摇头,很不要脸的拒绝道:“没有牵手来的方便啊,遇到危险还是牵手比较好啊?”
“可现在也不会有车冲出来撞我了吧?”
桃沢香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了。
她的棕色眼眸此时含着忍耐的怒气,却像是在眼睛里藏了一把火,让她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融化的焦糖的颜色,灿灿的,熠熠的,明明雾浓到遮天蔽月,却好像仍然把星辰抓在她眼中一样。
五条悟垂眸看着她,想起很多人夸他的六眼很好看,用很多词语形容他的眼睛,他自己也一直觉得很好看,世上少有人能和他的眼睛媲美,如今却爱屋及乌地觉得桃沢香的也不遑多让。
他好像能理解为什么那个五条悟总是要惹她生气了,不是指很过分的说无聊这种让她伤心的事情,而是用语言来打趣她那种。
那个他在梦里总是乐此不疲,他有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太可恨,现在却知道原因了,是因为她生气起来真的比她平时更好看。
鲜活的,生动的,有脾气的,那张总是笑着的,柔软的脸上冒出怒火却又要忍住的样子的确是他喜欢的。
五条悟不禁想起梦中很多次约会中她总会这样被他逗气,又在后来他的撒娇安慰中消气,云销雨霁,还含着怒气的脸上会兀地浮现出笑意,脸颊上还带着气恼的红,眼睫却弯起,有种矛盾的好看。
他想她这样对他真的笑一次,而不是在梦中。
于是,他即便很不满那个他对面前少女的慢待,却忍不住学他,在桃沢香气恼后说些不着调的话来逗她。
“那万一有其他异能者呢?横滨黑手党很多吧,说不定哪个就心存歹心,抱着什么异能者不该存活于世这样的蠢想法想借此把没异能的其他异能者都干掉呢?”
哪里会有人这么蠢啊?
桃沢香皱着眉头这么想,快被五条悟气笑了:“你就是不愿意放手,是吧?”
被她这样不客气反问的五条悟点了点头,笑起来,凑近她,这一次他没管她之前说的那些,一下就近到梦中会有的那种鼻尖对鼻尖的距离,握着她的手一直保持着适中的力度不让她趁机抽手。
这么近,桃沢香瞳孔每一点放大和缩小他都能观察到。虽然不弯腰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但现在他只想更近,不想更远。
“是啊,我特别不想放手,因为只有现在我能真的牵你的手。”
他这么说着,说些自己都不习惯,都讨厌的情话一样的实话,看桃沢香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受惊一般缩了瞳孔,猛地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撇过头去不看他。
雾趁机涌入他们两之中,略略迷离起她的脸,可五条悟的六眼足以让他破开那么多迷雾看她,一刻不放。
他能从她的表情中猜到她很好懂的心:“不说话了,你生气了,但是又觉得我刚刚救了你一命没法和我发脾气,对吧?”
他这样问,像在问,却很笃定,也的确没错。
桃沢香一直知道,五条悟想观察一个人的时候他能做到极致,比起夏油杰绝对不逊色。但当他将这种话说出口的时候,她才觉得有点可笑。
这个他才认识她几天,见过几次面,做到的梦也都是朦胧的,好像看不清脸的,却已经能从她的表情中读到她的心,那之前呢?
在时间回溯之前呢?她的难过,她的委屈,她的烦恼,他是看不出,还是不高兴这样仔细看她呢?
桃沢香叹了口气,把这样的委屈,将那种又被真相伤到的隐痛硬压下去,一开始她意识到这些的时候难过到撕心裂肺,每每想到都会掉眼泪,但时间毕竟久了。
谁会把前任记一辈子呢?
如果是之前的她,面对这样的话恐怕要很伤心地直接质问了。
但现在,她竟然可以抛下这些冷静地回想,冷静地反问了:“但是如果你今天放学不来找我,按照时间,我也不会被那辆车撞吧?”
五条悟隐约看出了她心情上的变化,语气略略缓和了,握着她的手微微松开了一点,笑起来和她插科打诨:“也许就会有下一辆?而且我要是不来,现在你肯定会被异能追杀吧?你会跑吗?不会又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吧?”
他这么说,显然是因为在他记忆里,他们的初见就是那样,商场里的所有人都跑了,只有抱着那么多礼物的桃沢香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和近在咫尺的咒灵对视。
因为总是梦到,所以初见就似乎在昨天。可对桃沢香来说,却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她甚至一愣,而后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忍不住反驳道:“我会跑啊,虽然和你见第一面的时候我还好傻,动也不动,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也成长了,杰来救我的时候我就跑了好久。”
听她这么说,五条悟便有些不满了,不知道是不满她说记忆里的她傻,还是不满她在这个时候提起夏油杰。
“那是杰来的太晚了你不得不跑吧?要是我来,肯定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不会让你还要逃跑。”
桃沢香皱起了眉头反驳:“没有要是,如果这样的话,现实就是,那时候是杰来救我的。”
她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却把五条悟说的一愣。
“是啊,是杰来救你。”
他这么说着,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白发,竟然有些自嘲,却又像开玩笑似的笑起来:“可是,要是那个任务是我出的就好了,这样不就是,不论你回溯多少次,都会是我来救你,你命中注定的男朋友只会是我了这样的吗?”
这种可能听起来的确听浪漫,但桃沢香忍不住想了一下如果是那个状态下的自己,在分手没几天又见到他,还又被他救了……
她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那也太恐怖了,我一定会宁愿死掉。”
五条悟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到这种地步,宁愿死掉这样的话,对他的打击实在有点大,让他不自禁地拔高了音调:“哈?难道本来不就该这样吗?那个我到底有多垃圾啊让你把话说到这份上?”
桃沢香一愣:“有这样骂你自己的吗?”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五条悟都没想过桃沢香会这样讨厌,抗拒自己,毕竟他梦到的都是那些好的地方,只知道那段恋情中幸福的一面,自然无法想象她说的那些痛苦。
可当她的这种拒绝、害怕明晃晃摆在他面前时,他才终于意识到爱是真的,抗拒也是真的。
他皱起眉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到那种地步,这一瞬间甚至产生了也许不纠缠她会更好的念头,可随即,他就想,既然重来了,他们就不是一个人了,又凭什么要为了不会发生的事情克制他自己呢?
于是,他笑起来,凑近面前的棕发少女,很认真地坦诚,要把自己和那个家伙分开,为此不惜说些难得的真心话:“我和他可不会一样,我很喜欢你,见第一面就喜欢,一直做那些梦也不觉得烦,只觉得你很可爱。
要是你能和我真的约会我肯定很开心,绝对不会迟到,也不会说你无聊,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改,你就信我一次不可以吗?香香——”
他拖长了音调这样恳求,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撒娇的猫咪。
他特别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好看,笑起来整个人像在发光,眼睛亮晶晶,夏天缀满烟花星辰的夜空也比不上他,距离不远不近,没有一点声响的寂静雾气中,什么都是迷蒙的,只有他的脸是清楚的,热度从他们交握开始就没松开的手往上蔓延。
桃沢香看他,觉得他和那个他并无不同,可又这样觉得不同。因为那个五条悟虽然也会撒娇,却很少这样直白的直抒胸臆。
她很少听到他这么认真的说喜欢,一时间竟然快被他说服。
但那些曾经的痛苦太猛烈,而且他也来的太晚,她对夏油杰的喜欢此刻应该远胜于她对那些朦胧旧影的喜爱。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桃沢香最终还是侧过头,硬着头皮拒绝他:“不可以。”
她这么说,不愿去看五条悟一下黯淡的眼睛,抿着唇下定决心。
不论他待会说什么都要坚定地拒绝,却听见他叹了口气,放过她似的转移了话题。
“不管怎么说,我很庆幸我今天来了。不然要是让你孤零零死在这里,无论是被车撞死还是被自己的异能杀死,那也太凄惨了,我和杰知道之后肯定会后悔死的。”
五条悟也想继续逼问下去,毕竟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这周围只有他们两个,雾气散尽之前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他想做什么桃沢香都没办法拒绝他。
甚至只要他松手让她在雾气里待一瞬间,等她的异能成型后消灭掉它,在这雾中,她就是完全的普通人,无法再逃避,也不可能回溯,他想问什么她都一定要回答,凑的再近也可以,不回答他就亲她。总之,他非得让她承认她还爱他不可。
但是他没有。
虽然他不像杰那样总好像担心这担心那,把桃沢香当玻璃一样看,却也觉得那样趁人之危也太人渣了一点。
而此时,桃沢香也回答了他的话,让他得以从那些乱想中抽身。
“没有你来,我也会坚强地活到雾散去的。”
桃沢香可不觉得自己会这样死掉。因为太宰先生多半知道这个事件会发生在今天,他却没提前提醒她离开,就说明他有把握她会没事。
但这样的话可不能和现在的五条悟讲。于是,她只摇摇头,做了这样似乎太过自信的回答。
按照她的预想,面前的六眼应该又会说些什么讨人厌的话,发表些她会在自己的异能手下变小,凭她跑不了多少就气喘吁吁的体力一定等不到雾散去,还是应该感谢他来这样发言惹她生气。
可他没有……
他居然思考了一小会儿,很认真地点点头,用那双眼睛看她,附和她的话,亲口说:“好,我信了。”
可回应他这样信任的话,却是棕发少女诧异的表情。
她眉头拧到一块,鼻子都皱起来,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像是怀疑雾气把他的脑子冲坏似的反问:“你信了?”
桃沢香不明白他为什么相信,她很笃定,很坚信自己能活下来,是因为她足够信任太宰先生,但是,五条悟,又是在信谁呢?
“是啊,我没有理由不信你吧?”
被誉为咒术史上最强六眼的五条悟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喜欢一个人的话,不是该觉得她什么都能做到吗?”
对未发生的事情抱有怀疑虽然很好,但这时候,看桃沢香露出这样的表情,五条悟却觉得,相信她会更好。
不需要理由,只是他想要相信而已。
第40章 修罗场
在五条悟说完那些话之后,桃沢香便没有再回应他。
不知道如何回,不知道该不该回,而且在相处中,她对他总是没什么话可以说的,说多了,在这样只有他二人并肩走的,雾气弥漫的夜晚的街道上,也并不太好。
可桃沢香想沉默,但五条悟却不让她沉默,现在是春天,夜风吹过来还有点凉意,和他交握着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点汗,略有些粘腻,却不再挣扎了,乖巧地躺在他的掌心,软软的,热热的。
五条悟又想起很多次他梦到过的约会,开始时都这样牵着手,或者十指相扣,漫步在横滨或者东京的街头,车来车往,冬天的时候牵着手不会冷,夏天的时候牵着手虽然热却快乐,可不知道为什么,等到第二个冬天来,他们就很少牵手了。
那些快乐的,甜蜜的笑从他梦中的桃沢香脸上渐渐散去,变成腼腆的,小心的,不真心的微笑,她的手依旧会来主动牵他,他也会回握,却多半没多久就要松开,他们很少会从街头牵到街尾,他也似乎少有主动拥抱她的时候,又或者有,缺只是因为她不高兴。
是报应吗?
现在的五条悟不禁这样想。
因为那时候不珍惜,所以现在想牵她的手走就要被抗拒,还要趁着这样只有一次再无下次的机会半逼迫半请求,雾散开了就再无理由,他不太记得这场事件何时结束,却反常地希望时间过得慢点。
因为在梦中的话题多半都是桃沢香挑起,所以现在打破沉默的就得是他。
五条悟并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可现在,他用眼睛的余光看身侧一言不发,视线向虚空投去,若有所思的少女,还是开了口:“香香,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说什么。”
沉浸在胡思乱想和纠结中的桃沢香一愣,略带诧异地抬眸:“你居然发现了?”
五条悟挑了挑眉,不知道该是高兴自己真的猜对了她的心思,还是该不高兴她居然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但这些情绪转瞬都被他抛之脑后,他点点头:“嗯,感觉渐渐也能读懂你的表情了。”
桃沢香犹豫了下,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他了:“我想看看我的异能长什么样子。”
她曾经听太宰先生说在这场大雾中,多数人的异能都会化作实体追杀异能者,她这一回有幸进入这一场大雾,难免会开始好奇。
五条悟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是说你想到雾气里是吗?确定不是不想和我牵手想出来的借口吗?”
前一句是真的询问,后一句是故意逗她的。
他知道她一定会当真。
“当然是真的想啦!”
果然,被怀疑话真实性的桃沢香有些不悦地用力拽了他的手一下,像在用动作表示自己的决心似的,可这样说了之后,她又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己否认了:“但是我又知道它会杀我,很危险,所以还是不要了。”
五条悟皱起眉:“啊?”
桃沢香不懂他们两都站的这么近了怎么会还听不见她说话,呼出一口气,拔高声音重复:“它会杀我,很危——”
见她真的认真要说第二遍了,五条悟连忙打断她,满脸不敢置信:“拜托,香香,你可是站在世上最强的的身边欸,说这种话合适吗?”
实力被质疑的六眼这下是真的不高兴了,他单手叉腰,甚至开始不满地猜想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面前少女的男友她会怎么做。
总归这么不相信他就是因为他不是她现在最喜欢的吧?他看她之前要坐虹龙倒挺坦荡的,从来没摆出这样一副为难的样子啊。
“如果是杰在这里,你——”那些怨妇一样的话被他自己打断,他皱起的眉头很快散开。
因为在说话间,他显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哦,我忘了,杰在雾里会消失,能陪着你的只有我。”
他高兴了,桃沢香却为他在此时提起杰而不高兴,几乎是被烫到一般又要抽出他们两交握的手,可转瞬,她又觉得这样把手抽开倒真的像是想为了自己开心而迫使五条悟跟她的异能对战了,便又压下了自己的动作,只撇过头去,很不悦地说:“别这样说讨人厌的话。”
在不知不觉间,她面对他时愿意表露不悦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了。
在五条悟的梦里,她从不会这样,即便不悦也会嗲着声音撒娇。
因为并不愿意将自己的坏情绪传染给他让他也不开心,只能以那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样的确会让他不太高兴,因为谁被这样一直拒绝都会心情不好,何况是他。
可不知怎么,五条悟却觉得桃沢香这样也不错。
他笑了一下,难得乖巧地顺着她的话:“我知道了。”
这么说着,五条悟便把一直拉着少女的手松开了,太突然,以至于桃沢香都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六眼就后退了一步。
他们两的距离彻底拉开,雾气凑过来,这一瞬间包裹住了桃沢香,夜雾带着冷意,碰到她的脸颊带出一阵遇凉的,身体上的战栗,她瞪大棕色的眼睛不解地看向面前的六眼,他还开着无下限,白雾距离他的身体仍然有着一线距离。
桃沢香蹙起眉头,知道此时再伸手牵住他也没用了。虽然身体上感觉不到什么,但她已经知道,此时自己没什么存在感的异能已经离她而去了,她只能冷声质问面前的人:“你干什么?”
“你不是想看到它吗,我让你看,看到之后我就把它击碎。”
五条悟耸耸肩,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击碎对桃沢香抱有杀意的异能在他看来也不过吹灰,这些事对他来说一点不重要,重要的只是——
“你不说你想要的,所以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没办法给你。但你都说了,我肯定要帮你实现吧。”
他的态度像只在说一件小事。
“为什么?你这样做,只是自找麻烦,我也不会……”桃沢香顿了一下,才从齿缝中挤出后半句,“感激你的。”
她那一刻特别想说就算他这样做她也不会喜欢他。但她知道五条悟是怎么一个给点颜色就开染房的人。如果她真的说了喜欢,他肯定会顺杆子往上爬,索性不提这件事。
但不提也没用。
他还是一下抓住了她的话头,不管她面上多抗拒,凑近她,好像不知原因的很高兴似的和她说:“我不要你的感激,我要你的喜欢。”
他怎么可能会因她的这点浮于表面的抗拒放弃呢?就算她拒绝的再激烈一点也没关系。
反正这些拒绝其实都是拒绝的那个和桃沢香分手的五条悟而已,又不是他,只要明白这件事之后,就能保持平常心对待这一切了。
他很确定自己现在对桃沢香的喜欢是真的,想让她成为自己女朋友的想法也是真的,而且命运本来一开始就是偏向他的,只是不小心走岔了,他让它重回正轨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所以——“是杰的女朋友我也不管了,和他打一百场架我也认了,反正香香本来就该是我的女朋友,现在就把你记忆里的那个五条悟忘掉,只看我就好了,反正你也有点喜欢我的吧,为什么不试试真的喜欢我,我要是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就和我分手好了,你有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他凑得这么近,在这无人的街道中,他的话一点无阻碍的传入桃沢香耳中,自信的让人想要发笑,这样明目张胆说些让人想给他一拳的话,别人说这些会以为是白日痴梦,可他说出来,却觉得很有道理。
总是这样,像是什么都不懂,其实只是不屑于去懂,想要明白的时候看的比谁都清楚,可又这么不合时宜。
桃沢香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无言。
干什么要这样呢,早不来,晚不来,却在此时说这些话。如果在他们分手前就这样直白,甚至不需要这样坦荡,只要零星几句,她就会心甘情愿相信,和他继续下去。
但是,现在,这样的花言巧语下,要她就这样简单的相信了,又怎么可以呢,她早就不敢了。
更何况,谁说一开始的,上一条时间线上的五条悟曾经不是这样热烈的爱过她呢?
她从来不觉得那个悟对她的喜欢是假的,一样烫的吓人,可是火焰会有烧尽的一天,喜欢也是。
她还是不相信。
她已经不会相信喜欢会长久,会永恒,尽管她有时间的异能,听起来好像能在时间中生杀予夺,可时间终究还会走,谁的喜欢都会在时间中被带走,别说是五条悟,就连夏油杰,她现在这么喜欢他,也未尝没有抱着他有一天会觉得自己无趣的想法。
可是杰觉得无趣,一定不会像他一样那么伤害她。
又一次觉得自己想明白一切的桃沢香叹了口气,拒绝他:“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我不可能抛弃杰去选择你,你觉得我喜欢你,那是上一段恋情,你口中那个不是你的五条悟留下来的残念,也不是对着你啊,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同一个人,一切重来,如何保证他不会走上老路呢?
五条悟凑近她,很不服气地开口:“你还是不信我,是吗?”
桃沢香反问:“我怎么信你?”
而她话音未落,五条悟的眼中就凝起了些怒火,他朝一侧伸手,五指张开,咒力凝在他的掌心后发出,爆出去的一瞬间发出一声巨响,直把桃沢香吓得猛地一缩,要向后退,却差点一个踉跄,还是吓她的五条悟伸手拉了她一把。
站稳之后,桃沢香才意识到什么,偏过头看向一片硝烟雾气中逐渐显出身形的,略带透明的棕色虚影。
是夏天的装扮,穿着一身裙装,漂浮在空中,没有风,裙摆却在摆动,脸上除了眼睛以外没有五官,桃沢香却一眼能认出是她自己。
而刚刚发出一记苍的五条悟在看清来人后呼出一口气,一方面是因为异能的样子,一方面是它居然能接住他这样一下而没溃散,他笑起来,像在抱怨,又像是略提起兴致的感叹:“真是的,这叫我怎么下的去手。”
桃沢香皱着眉头看向浮在半空中,吃了一发术式也毫发无损的虚影:“我感觉她比我强多了。”
“那肯定……”五条悟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身边棕发少女,示意她远离他一些,“你看着我打就好。”
桃沢香从来没有在这方面逞能的想法,闻言,很听话地退后几步,站到了随意一个路灯后面,和他们保持着可以看见。但大约不太会轻易被波及的距离。
而在她远离之后,站在原地的五条悟将视线收回,看向面前正歪着头看他,正打算越过他去找不远处宿主的虚影。
“呵……”他轻笑一声,声音还未落下,苍便已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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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雾气中,五条悟的苍连续发动,间或夹杂着时灵时不灵的赫,他还没能完全掌握反转术式,往往只有一瞬间的灵光一现才能趁机发出。
而他速度极快的这两招冲向虚影时,却都往往会被它身边涌起的异能打散。
是用时间将苍赫回溯到咒力还未成型的状态,让它完全失去攻击力,同时还会向他发射一些速度不快,但却会将周遭时间减慢的攻击。
没人能说时间和空间一旦对抗起来到底谁更强一些,可比起没什么脑子完全凭借本能战斗的虚影,显然还是五条悟更胜一筹。
他的术式几乎是不间断的来回瞬发,移动速度又快的过分。即便虚影可以减缓时间,躲过它发出的异能也并不难。
而且,他发现它每次异能发动的时候都有停顿,就像是必须有冷却时间一样,随着战斗时间拉长,不过一两分钟,虚影使用异能的间隔便逐渐从几毫秒开始大了起来。
但她一次异能可以大范围抵挡他的术式,所以倒也没有一下处于劣势。
在这样高强度的术式发动中,五条悟没有累,虚影发出的异能却在冷却时间变长后又开始衰减了,像是蓝条不足似的,无法再将术式完全打散,只能减速,让苍慢下来,使其轨迹能被肉眼捕捉,让它能有时间躲开他的攻击。
显然,只要再这样进行下去,马上虚影就会连这样的异能都发不出来了。
在越发迟缓的攻击中,虚影也终于发现了这点,她停在空中,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便马上放弃了和缠人的五条悟对战,飞着冲向一直站在路灯底下看他们对战的桃沢香。
被选作目标的棕发少女一愣,退后两步,转身就要跑,可五条悟的动作却比她更快,瞬移时四溅的咒力甚至把雾气都吹得向后扬起。
在他逼近虚影的同时,脑中一下闪过某一念,赫和苍在此时同时发出,结成更强的茈,一下击中了来不及闪躲的虚影。
穿着蓬蓬裙的异能就此顿住了。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击穿的胸膛,看了看顿在原地跑也不是,进也不是的桃沢香,又看了一眼理它很近,随时准备对它再来一发的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而后,从胸膛开始浮现出裂纹,一下碎成无数片飞溅开。
桃沢香抬手挡了一下要冲到脸上的那几块碎片,却发现它们粉尘一般,碰到自己的手臂就消失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悬在空中一动不动的五条悟,心头突然一跳,问:“你怎么了?”
桃沢香带着担忧的声音让若有所思的五条悟回神,他轻飘飘落地,穿过白雾走近她。
此时,他苍天之瞳中带了很多审视,和桃沢香之前都没见过的情绪,他摩挲着下巴,第一次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沉吟一会儿,才感叹似的开口:“刚刚就是在想,香香要是能像刚刚的虚影一样多好,这样就能和我切磋了,都没想到它能和我打的有来有回。”
他这么说着,却也只是随口一提。因为异能本身都只能和他打成那样,让没接受过战斗培训的桃沢香——
就算她能完全掌握异能吧,肯定也打不过他的。而且他也不太好意思拿苍、茈这种术式对着她轰,打起来肯定诸多掣肘。
而桃沢香听他这样一说,显然一愣,她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比她高了快一个头的白发少年,回忆了一下他刚刚狂发术式的样子,歪了歪头:“我和你打?你确定?”
“说着玩玩的啦,我只是觉得,要是香香能控制能力就好了。”
“我倒也想,这样只要谁惹我不开心,我就能回溯时间了。”桃沢香撇了撇嘴,显然和五条悟期待的不是一件事。
她这么说着,又突然想起那时候在湖心岛自己都快被咒灵杀了也只能用一次的,在危机关头也不靠谱的异能,总觉得就算再来几次危机,她也不太能会用。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不知何时会实现事情的时候,她呼出一口气,看着打了这样一架好像还一点也不累,可脸色却变苍白的五条悟,抿了抿唇,于心有愧:“不过,还是谢谢你。”
一般人面对她这样的道谢,多半都会一笑而过,但五条悟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点点头,很得意地应下了她的称赞:“嗯嗯,毕竟我真的帮了香香很大的忙嘛。”
难得桃沢香这样欠他人情,夏油杰之前救她一次,现在他也勉强算是救了她一次,五条悟自觉自己这样差不多就和好友站在同一起跑线了,心情很好地凑近她,问:“你是不是要回报我什么?”
“什么?”
桃沢香皱起眉头,一方面是为了他的话,一方面是觉得他的脸色实在不好,她本来抬手想摸摸他的脸颊,五条悟却因此更凑近她,得寸进尺,于是她的手便悬在半空,进退都不是。
而此时,一直用那双湛蓝的六眼望着她的五条悟眨了眨眼,拖长音调,放软声音,和记忆里的自己使出一样的招数。
白色的雾气太浓了,天空星辰月亮都被遮住,月光没法投下来,现在也已经是春天无法落雪,便只好让顶上还亮着的路灯充当月色,人造光穿过他们两周身的雾气,照亮雾中的颗粒,也勉强可以称为人造雪。
在这样突然暧昧的场景下,五条悟满意地觉得此时和他梦中差不多了,他回忆起梦里少女那样害羞的表情,笑意更深,冲她软绵绵的撒娇道:“我想要香香的亲亲。”
可出乎他意料的,面前的棕发少女虽然为他这句话害羞,脸红,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甩下他就跑,也没有盯着绯红的一张脸说什么斥骂他的话,当然,更不会凑上来亲他。
她的脸颊上虽然仍有薄红,但却不多,羞涩是有,更多的却是疑惑。
当然,还有一点恼怒。
五条悟也许会觉得这是恼羞成怒。但桃沢香自己很清楚地知道,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估计是梦见他们接吻就以为这是一场甜蜜的约会,想用这种话逗她开心吧,没想到这其实是分手前最后一场约会,他这样一说,直接把桃沢香勾到了很遥远的曾经,一下恼火起来。
也并不全对一无所知的他生气,虽然对他这样我行我素很不满,但有一部分的怒火,的的确确是对着那时候的自己。
明明对这家伙不收自己围巾,觉得她看的电影无聊这种行为很不高兴了,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满足他的愿望去亲他……早知道那时候就和他提分手了。
桃沢香这样恨恨地想着,却又忍不住将抬到一半的手伸向面前的白发少年。
在此刻,五条悟不可能对她开着无下限,也许他心中还怀着一点不敢置信的,隐秘的期待,于是在她指尖将要碰到他的时候,他就将她纳入了无下限的范围内。
可他并未等到她柔软的指尖碰到他的脸颊。
因为桃沢香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他。
“果然,我没感觉错。”猜想得到证实的棕发少女收回手,看着一下愣住,无法继续再那样得意的六眼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对还没反应过来的他解释道,“你的无下限被刚刚我异能破碎时候爆出来的碎片击破了。”
很难得,这一次居然是桃沢香冲他解释的原因。因为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异能将要消失时碎裂成的碎片大部分都扑向了站在半空中的五条悟。
看现在的情形,想也知道,大概是碎片上仅剩的那一点回溯碰到了他周身的无下限,击破了他坚不可摧的咒力护盾,让雾气透了进去。
但因为量太少或者他太强这种的原因。所以五条悟只是在一点点变透明。
但无论速度多慢,他还是在变透明,再也碰不到她了。
这下桃沢香总算舒服了,也不必被他强迫似的牵手却没法甩开了,她用那双从未如此盛满笑意的棕色眼睛看向难得失算,此刻正低着头看他自己已略有些透明手掌的六眼,少见地双手抱臂,学他的语气和他说话。
“好可惜,现在我就算想亲你也不能亲了。更何况,我现在是杰的女朋友,当然只会亲杰。”
桃沢香顿了顿,又略带恼火地冲他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显然很记恨他用那句话来调侃她。
“而悟呢,就好好在梦里回味我和你接吻的感觉吧。对了,我一定要告诉你,那时候的你说完要香香的亲亲之后,下一场约会,我就跟你分手了。”
第41章 修罗场
在桃沢香说完那句话之后,五条悟就消失在了大雾中。
空无一人的横滨街道上雾气弥散,没有了闹人的前任纠缠,桃沢香却没有很高兴,她呆立在路当中好一会儿,不知去向何方,直到感觉和白雾接触的脸颊手背愈发冰凉,才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无信号的手机上的时间后,才走向回家的方向。
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五条悟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做出什么过分追求的举动。
但桃沢香总是不放心,有预感他要憋个大的出来,在这样纠结而难言的情形下,她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在下次见面时和夏油杰摊牌。
而在横滨大雾事件后,本该轻松一点的太宰治却更忙了起来,桃沢香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再见到时,是在织田作之助的家里,他还是那样一副打扮,但却比平时要兴致缺缺多了。
织田作之助用完晚饭后店里还有事,顺便会在回来时去接幸介下社团活动,其他孩子都和他不太熟,平时看他心情好还能说上两句,现在却都不太好意思去问,最终还是桃沢香从冰箱里拿了两块蛋糕递给他。
“太宰先生有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吗?”她这么说着,将巧克力蛋糕放在茶几上推给他,瓷盘盘底在玻璃上划出轻微地声响,她自己则坐下来,用勺子挖了一块手中的草莓蛋糕放入口中。
电视声音被还是国中生小学生的孩子们开的很大,他们也不是会偷听的性格。
但桃沢香还是控制了一下音量,确保这场对话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太宰治对甜品其实兴致不高,平时都不怎么吃。但这一次,他倒很给少女面子,拿起勺子在蛋糕上戳了两下:“有点。”
看他这幅样子,桃沢香蹙了一下眉头,自然而然联系起最近的事情做出了猜想:“是上一次没出现的事情吗?”
太宰治点了点头,没看身边的少女,只自顾自戳着自己面前的巧克力蛋糕。
如果非要说,桃沢香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却不是个合适的解谜者,她不太聪明,又不在任何一个势力中,知道的太少,和她全盘解释起来太麻烦,缺点很多,优点太少,但是太宰治这回却愿意和她说。
他笑着点了点头,用勺子挖下了一块蛋糕却不吃,犹豫了一下,又放回了盘子上,一面说:“是啊,所以才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因为我之前一段时间应对事件的手法有改变。所以出现不在预计中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那,具体是什么事?”在追问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后,桃沢香抿了一下嘴唇,有些懊恼自己过于旺盛的好奇心,“不告诉我也可以,毕竟和我没什么关系。”
深棕色短发的男人没隐瞒她,单手撑住了下巴,声音低低地开口:“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异能,名为回魂夜,将异能附着到武器上,吸收其他异能者新鲜的血液。不论异能者是生是死,都可以夺取他的异能。”
“那,是引起大雾的异能者的异能被剥离了?”
太宰治笑了一下,没否认也没支持:“为什么这么想?”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见他没有一下赞同,桃沢香就明白自己猜错了,她轻轻用手指挠了一下脸颊,轻声解释道:“因为,最近出现的厉害的异能者不只有他一个吗?”
“很不错的联想——”太宰治拖长音调这样似是而非地鼓励了她两下,而后,笑着反问她,“但是,拿走了他的异能又有什么用呢?他不是都失败了吗?”
桃沢香一愣,思考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回答:“也许同样的异能,放到聪明人身上会有不同的作用?”
这一回,太宰治没再否认她,只是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有道理。”
也有道理的言下之意就是她还是猜错了。
虽然知道让太宰治都苦恼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她一下就可以猜中的。
但桃沢香还是有些挫败,她掩饰性挖了一大块草莓蛋糕放入口中,一边吃一边问:“那太宰先生,究竟在为什么苦恼呢?”
“在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苦恼。”太宰治笑了一声,说了这样语焉不详的话。
而后终于用勺子挖了一块那已经快被他戳烂的巧克力蛋糕上的奶油下来放入口中,“再等等看吧,线索多了,马脚就自己露出来了。”
“噢……”桃沢香点点头,没在追问下去。
本来这场对话就要到此为止了,太宰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用那双鸢色的眼睛看向正以一种还算优雅速度却极快的方式吃着蛋糕的棕发少女,开口八卦道:“对了,香香,恋爱谈的怎么样了?”
桃沢香差点没噎住,她咳嗽了两声,拔高声音质问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啦!”
“好奇嘛,是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你噢。”
“呃……”桃沢香沉默了,姣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又无奈又无语的表情,她显然想要反驳些什么。
但考虑到太宰治刚刚还一副恹恹的样子,不想让他又有哪怕一点不高兴,便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把手上最后一口草莓蛋糕吃掉,将盘子放到茶几上后,才开口:“如果忽略掉阴魂不散的前男友的话,一切都不错,杰对我很好。”
就是最近任务特别多,都不像之前那样每周都来看她一两次了,如果不是相信他们两都不是那样的人,她还以为是杰突然厌烦她,或者悟说了什么让杰不愿见她了。
但桃沢香也知道这样的猜想不过是热恋阶段难免的胡思乱想。虽然保守困扰,却并未放在心上,只在别人问起时总要惆怅两秒。
她不知道太宰治有没有看出她的这点烦恼。毕竟她也没有费心掩藏,但他向来是那种看出也不说什么的人。于是现在,他只是又吃了一口巧克力蛋糕,就把它彻底推了出去。
他的视线停留在被他推到茶几边缘的,盛着蛋糕的瓷盘上,抿了抿沾上一点巧克力碎屑的嘴唇,问:“我记得香香更喜欢吃巧克力,为什么把它给我呢?”
桃沢香一愣,皱着眉看向盘子里没动两口的蛋糕,把想谴责太宰治暴殄天物的想法压下去后,眨了眨眼睛,如实回答他:“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那么甜的,巧克力蛋糕都只吃两口,草莓蛋糕不就会一口不动了吗?”
“这样不好吗?”
“啊?”
面对棕发少女疑惑的目光,太宰治气定神闲地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说出了他很欠揍的想法:“我一口不动,香香不就可以吃两块了吗?”
“蛤?”桃沢香一噎,反应过来之后,难得对太宰治很不客气地反问,“谁会做这么讨人厌的事情啊?”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讨人厌的话啊,难怪其他几个孩子都不愿意靠近他的。
桃沢香呼出一口气,想压下那点不足道的火,还是没忍住,不满地用眼神剜了他一眼。
当然,只能让太宰治笑的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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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最近都不来横滨看我了,任务多的话,路过横滨也可以来找我嘛,我现在放春假,随时都有空啊。”
屏幕上显示着一段信息,距离发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夏油杰还是没想好怎么回答。
虽然只是一段文字,夏油杰却好像能透过文字看见屏幕那边的棕发少女正以什么样的表情发出这样的短信,估计是撅着嘴,不开心又忐忑,甚至会生出些把他和悟相比,恐慌他又觉得她无聊这类的胡思乱想了。
明明也都有聊天,但因为一直没见面,夏油杰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女友那些不必要的担忧很明显一点点在增加,透过文字向他传过来。
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法放心,但又不愿和他真正说清楚。于是这种隐忧一直累加,叠加到现在她自己无法抒解的地步。
怎么说呢,是一种甜蜜的烦恼了,可夏油杰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相反,这样被需要的感觉意外的很不错,如果不是最近的任务一个连着一个来,地点还在日本四方跑,让他连回东京的机会都没有,他肯定会到横滨见她的。
但现在……
“那这个任务做完之后我想办法接一个去箱根的任务,香香和我一起去箱根看樱花吧。”
来回读了几遍,确定这段文字大概没什么问题之后,夏油杰才终于把这段犹豫了有些时候的话发出去了,确定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往课桌上一合,挡住了正好在此时凑过来光明正大看他手机的五条悟的视线。
同样和他饱受任务烦恼,一直没机会去横滨的六眼没看到短信也不气恼,只一歪头,撑着下巴看他,扬起假到不行的笑容调侃:“和香香发短信呢?”
夏油杰同样笑眯眯地回应:“是啊,毕竟我可不像某人一样被她拉黑了。”
五条悟被他这句话狠狠刺中了,天知道当他想给桃沢香打电话却发现被拉黑,用别的号码打却发现她设定自动拒绝陌生人来电的时候有多不忿,都怪讨人厌的上条时间线的五条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五条悟就算多不高兴,面对自己的挚友,也只能扬起更为灿烂的笑容,用非常高兴的声音讽刺他:“呵呵,这话说的多狂妄啊,但我就不明白呢,为什么上次去横滨在雾里救了可爱香香还和她牵手走了一路的人居然不是杰呢,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阴阳怪气地说这样足够引起人怒火的话,夏油杰笑到眼睛都要看不见了,额头上却忍得快冒出了青筋,五条悟的眼睛被墨镜遮住。但放在桌上渐渐收紧攥成拳的手却暴露了他的心。
家入硝子被指派了另外的任务,这个月都不会回来,夜蛾正道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迟到了这么久还没来。
所以现在他们两在教室里剑拔弩张也没人能来劝,正当他们对视着谁也不愿退步,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将要打起来前,教室门被猛地拉开。
夜蛾正道姗姗来迟,手上却没有带任何东西。而这一回,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女性。
夏油杰和五条悟愤愤地将视线从对方身上收回,落到他身后从未见过却分外熟悉的二人身上时,具是一愣。
而此时,夜蛾正道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两位,向面前不知怎么受了刺激似的居然没吱哇乱叫拆他台的两个家伙介绍道——
“这位是天内理子,这位是黑井美里。”
第42章 修罗场
在从冲绳又回到东京之后,刚从飞机上下来的夏油杰确认有关星浆体的悬赏已经超过时限后,才终于放下了一点心。
他压下莫名因此突然紧张起来的神经,却没有忽略它,把这些紧张转化为警惕后,才给已经快三天没有联系过的女友打了一通电话。
现在才是下午,一般情况下桃沢香绝不会在此时睡觉。于是,他的号码才拨出去没两下,通话便被接通。
听筒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间杂着电视上被特意调低的新闻背景音。
而后,他可爱女友那带着点不自觉埋怨,却又因为太久没通电话,被思念缠身变得比平常黏糊糊十倍的撒娇便传了过来。
“怎么才和我打电话啊——我每天等杰的讯息等的都睡不着觉欸。”
桃沢香躺在沙发上,把手机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好像这样就能离夏油杰近一点似的,明明知道男友看不见,她还是下意识露出了那种带着点委屈娇意的表情,眉头微微蹙起,抱怨一些自己都觉得无理取闹的话。
因为她知道杰是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话和她生气。于是现在,其实在任务开始前就已经特地和她说过的夏油杰还是又不厌其烦,很温和纵容地又解释了一遍:“是在做有点棘手的任务,所以没办法联系你,怕通讯被监听,平时的话,我不是都会和你发短信吗?”
他的语气柔和到让人快起鸡皮疙瘩,坐在副驾驶的天内理子刚把安全带系好,就打了个寒颤,撇着嘴用看怪物的眼光看坐在后座的怪刘海,以及脸色莫名变差的白毛。
桃沢香对电话那头的风起云涌毫无察觉,她将视线投向电视上的新闻,拖长声音说:“我知道啦,我就是担心你嘛。”
夏油杰对这样可爱的担心受用的很,他笑了一声,说:“今天这个任务大概就结束了,明天我们就能去箱根了。”
“好哦!”终于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桃沢香下意识应和道。
可在这样的欢呼说出口后,她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但杰这个任务很危险吧?要不要休息一会再去?”
的确有点累。
但最累的显然不是他。
夏油杰这么想着,看向自己身边坐着的,这几天里都一直开着无下限没有关过,眼睛都没怎么闭上过的五条悟,明明累的不行,还很仔细听他们对话的六眼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并朝他投来了很欠揍的,带着点小小嫉妒不忿的眼神。
看到好友这样有活力,夏油杰稍微放心了一点。但更大的不安却在此时冲上来一瞬,转瞬又消失。
为这莫名其妙的不详预感,夏油杰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却不变,继续安慰女友:“并不太危险,只是有很多不入流的人来骚扰罢了。”
听他这样云淡风轻地说,桃沢香才勉强放下一点心。即便夏油杰看不见,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噢,但是如果杰遇到危险或者受了伤,一定要告诉我噢。”
“当然了……”
夏油杰这样说着,心里却清楚就算发生了那些事情,也是不合适告诉她的,从头到尾,在和他的交往中,桃沢香只会知道他们的敌人只有咒灵,以为他们只用祓除咒灵,不知道他们也会面对诅咒师,杀手的虎视眈眈。
毕竟他们的头上可都有悬赏呢,尽管弄点钱来杀他们,实在是太蠢的事情。
不过,诅咒师那些他倒开玩笑似的说过一次,现在想想,连那一次都不该告诉她才对。
杀人也好,谁差点被杀也好,都不适合告诉她。尽管她有回溯的异能,却不能灵活使用,平时完全就是个普通人。更何况,他也不需要她异能的帮忙。
因为无论怎么看,香香都只是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快乐,无忧无虑,每天最烦恼的就是他的短信回晚了两分钟。虽然比他大一岁,但却是那样的惹人怜爱,值得保护。
告诉她自己经历什么或者受了怎么样的伤,只是平白引得她流眼泪担惊受怕,还可能叫她因为担心自己,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对自己闹那些可爱的小脾气。
一想到电话那头的少女会因为听到自己受伤忧心忡忡,想哭又不敢让他知道,那么可怜可爱的样子因他而起他却可能无法安慰她,夏油杰虽然隐约觉得这样被关心的感觉很不错,告诉她两下也不错,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未免太混蛋。
而此时,得到他肯定却虚假的承诺后,桃沢香完全没察觉,被骗过去以后还放心地点点头,又轻声说起她可以称得上幼稚的愿望:“不过,我还是希望杰永远不要受伤的好,最好也不要这么忙,我觉得杰会好累噢。”
这样的愿望在别人听来大概很可笑。因为哪个咒术师做任务会不受伤——
当然,让他们俩擦伤的任务都凤毛麟角,咒术师数量那么少,又有谁会不忙,不累?
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夏油杰却很喜欢她这样一副天真的样子。
“当然了,我和悟是最强的。”他这么说着,却隐约觉得以后也许只会比现在更忙。
但这些话并不适合对自己的女友说,他沉吟了一瞬,又关心道,“对了,最近香香身边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很普通的假期啦!”吃吃玩玩快把春假都过完的桃沢香笑着这样说,只是说完后,她的视线正好扫到电视上播放的新闻,顺带随口一提,“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现在主干道上发生了一起爆=炸,但这也不过是横滨的常态啦。”
爆-炸这样在常人耳中骇人听闻的事情,对经历过龙头战争的人来说也不过是昔日的寻常事偶尔复现。
更何况,这里仍然是有港口黑=手党的横滨。虽然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不少,但枪战也时有发生。
就像这次,虽然新闻没有报道,但桃沢香已经理所当然觉得这也是港-黑的手笔了。
而夏油杰听完女友的话后,终于想起自己的女友虽然给人的印象甜美,她本身也那么天真可爱,确是实实在在的横滨人呢,而且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经历惯了,遇到咒灵,她居然也不会被吓到腿软,还知道跑。
为这样的反差,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感叹道:“香香语气平静地在说些很惊悚的事情呢。”
桃沢香有些不满男友这样调侃自己,撇了撇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带些别扭地开口:“哼,那等你任务结束噢,我行李都打包好了,记得快点来找我。”
“好……”夏油杰一口应下,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觉得这场通话也差不多可以了,便又再和女友闲聊几句之后,等她主动结束了对话。
桃沢香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界面,明明是自己主动挂断的,却还好不舍得的样子。
但她刚刚也听出来杰的任务还没做完,估计是觉得她等了太久了,只好在任务收尾阶段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她知道这个任务棘手。
即便听他的语气好像很轻松,也不愿让自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于是难得只聊了十分种就挂了电话。
不过,知道杰平安就好。
桃沢香这么想着,心情舒畅地呼出一口气,抱着手机躺倒在沙发上,忍不住幻想马上到来的箱根之行,一面又消遣似的看向电视上的爆炸,听记者说些爆炸原因的猜测,看道路上的车堵成那副模样。
摄影师的镜头一闪而过,扫到两个桃沢香有些眼熟的,在车流中穿行的身影。但她还没盯着屏幕看清,电视就黑屏了。
“什么嘛——爆炸把电线炸断了吗?还是跳闸了?”
扫到一眼隐约见过但不记得是谁,正想好好看看回想一下的桃沢香为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愣。
而后,下意识将手中手机放到了茶几上,立刻从沙发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就往外面走。
要是跳闸,现在把闸拉上去说不定还能看到那个镜头呢……
桃沢香这样不抱希望地想着,伸手拉开门,往前走了两步,她看见外面的天气很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撒到她的脸上,略略有些刺眼,让她不自禁地眯了一下在阳光下呈现出剔透的琥珀色的眼睛。
在她站着的位置略略垂首,可以看见楼下花坛里种着的樱花树,此时已经开花了,粉色白色交织着一片。
而这里种的不过是一排,比起箱根的那些樱花林肯定逊色很多。
于是,桃沢香不禁开始幻想明天的温泉之行,又想如果见到杰,是不是该一下扑到他的怀里亲他一口,还是稍微矜持一点,等他主动来亲——
“啪……”
在她耳边,传来很轻微地一声响。
桃沢香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的眼前骤然一黑,意识如同断电时黑屏的电视一样断线,灵魂仿佛在此时抽离了身体,浑身一阵发麻,可在这麻木中,不那么刺痛的剧痛吸引着她意识的回笼。
桃沢香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
很久很久之前,大概是,六七年前,龙头战争时期,她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是扣动扳机的声音。
她的太阳穴上此时正抵着枪口,枪的扳机早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扣下。
但她没有死,是因为,枪里并没有子弹。
那为什么会有点痛呢?
桃沢香用几乎停滞的思绪缓慢思考着,终于想起顺着痛感寻找伤口,她低头,一眼看见自己被刺穿的胸膛前冒出的,染血的一把刀,看刀身中间的血槽一点点被她的血填满。而更多的血,逐渐染红了她穿着的浅色的衣衫。
而此时,顶着她的枪口被一只手拿着向下,那只手摸上她的脖子,用无名指和小指虚虚把着,用一根手指勾着扳机,枪口朝着她的肩膀,食指和大拇指却梏住她脆弱,僵硬的脖颈,像是自信他本身的速度将比音波枪更快,在她有所异动之前就拧断它似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在她真正咽气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拧断她脖子的速度快,还是她回溯时间的速度快——
当然,这已经不可考据,因为没有异能者能在中了指向性共振枪,受到那样的声波打击后还能顺利用异能。
在此前没有任何预兆所以无法做出防范。因为肉身只是普通人无法跟上杀手的速度所以没能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无法还手,拥有再强大的异能,也只能这样站着,半靠在将杀死她的人的怀中感受生命流逝。
明明天很亮,桃沢香却眼前发黑,她看着湛蓝的天,楼下的樱花,想着刚刚男友和她打的电话,遗憾竟然去不了箱根要让他失望,又因为死亡近在咫尺而难免后悔,想这会不会是她优柔寡断的报应。
毕竟如果她那时不回溯,现在就不会死。
可到头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也不知道是谁要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异能为什么会被别人知道。
在意识断线的最后一刻,桃沢香听见身后看不见脸,不知道是身份的人在她耳边,像是安抚她,像是催促她,带着嘲弄和她说:“不要用异能——马上就不疼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异能会比时间更恐怖,如果反应够快,轻易能让人连刺杀失败这种想法都不会产生,宛如神明一般转念之间即可让世界倒流,一切重来。
然而,没有人是没有弱点的,世上也没有什么最强是无法被杀死的。
⚹
与谢野晶子和中岛敦赶到的时候,公寓前的走廊上已经漫开了一滩血,死去的少女躺在地上,倒在血泊里。
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的与谢野晶子心下一跳,知道她肯定已经死了,却还是不抱希望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脉搏,的确不跳了,但皮肤还是活人的温度。
她尝试性使用自己的异能力,但不出意料,失败了。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便拨通了太宰治的电话,手机那头的人似乎一直在等她,在嘟嘟声刚响起的时候就接通。
与谢野晶子觉得太宰治这样的人肯定能料到这事情的发展。
但因为这次死的是他的熟人,业务大概还是抱有不切实际的一线希望的。事实上,她也是,但现在,却不得不告诉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
“我来晚了,爆炸把路堵了,我跑过来的,晚了大概三十秒,彻底死亡了。”
她说着,站起身,垂眸看着地上因为刚刚死去,所以还容色如常的少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呃……”太宰治没有回答她,而是沉默。
如果稍微沉默一会儿还好,但这次的沉默有些过长了,不如说他从来不是在对话中会故意沉默的人,这样的一点反常,让与谢野晶子不得不开口追问:“我现在要怎么办?”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一个和现在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回魂夜能持续多久?”
“看这个出血量,大概三天。”
电话那头的太宰治轻笑一声;“那我后天回来。”
“呃……”似乎像是能看到与谢野晶子的表情似的,太宰治带着一点轻松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说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死的人,终究已经死了,趁着现在局刚刚收网还有很多破绽,我得先去找到布局人。”
“我不懂你。”
毕竟是不太认识的女孩,尽管有点可惜,但真正和她熟识的家伙都这幅模样,与谢野晶子也不能为她太伤心,她抿了抿唇,问:“那,她的异能究竟是什么?竟然值得十亿赏金?”
太宰治沉默了一瞬,故意拖长音调卖关子:“是世界上最珍贵的——”
“别跟我玩猜谜。”
太宰治没管女士不耐烦的语气,自顾自,念诗一样地往下说:“是大多数人拥有了却不珍惜,失去了才会痛苦万分却再也找回不来,后悔也无用的东西。”
“是爱情?”与谢野晶子下意识这样说。
她的答案引得太宰治发出了一声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可他最终叹了口气,揭秘:“是时间。”
【2006年3月29日13:49,桃沢香,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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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挂断电话后,从头听到尾的五条悟才冷哼一声,嘴角向下,顶着一副不满谴责的表情质问道:“这就准备和香香二人世界了?看樱花?泡温泉?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吧,人渣。”
不可告人心思到底是什么?最好说清楚……他本来只是想在这次旅行中多亲亲他的女朋友,多过一段二人世界,最好晚上能睡在一起。但是这样一提好像他想做什么这个年纪不应该做的事情似的。
但被这样猜测的夏油杰也不气恼,他知道现在五条悟不知道拐到哪里的思路估计无法挽回了,索性也不尝试了,只习惯性笑眯眯地回应:“比起想一些交往中正常会想的事情,一直打算撬别人墙角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人渣吧?”
“是吗?我和她谈恋爱的时候从来不想这些。”
听这样的语气,好像他这样还值得骄傲似的。
夏油杰想,这大概就是香香虽然谈过一场恋爱,但是吻技也不怎么样的原因吧,不过这样也挺好。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许多:“不懂得把握机会好好珍惜的话,别人得到了就不要嫉妒啊。”
在恋爱中完全抱着不同理念的两人对这样视,车内的气氛一下剑拔弩张,听完一切还一头雾水的天内理子从副驾驶那里回过身,很好奇地凑过来,如果不是被安全带勒着,她差点都快要将身子挤到后座来。
她不懂这两个明明之前关系很好的男生为什么一通电话之后突然闹起来,还说些什么像是在打哑迷的话,她满脸都是好奇,问:“你们说的香香,是谁啊?”
听到有人这样问,夏油杰呼出一口气,率先将视线从好友身上移开,用温和的眼神看向年纪比他还小的女孩,斟酌着想了一下措辞,解释道:“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你要是见到她,也许能聊的很开心呢,当然,也是我的女朋友。”
在夏油杰宣誓主权似的说完这句后,五条悟在此时又接上一句:“我的前女友,也是我未来女朋友。”
于是,两个人又剑拔弩张地对视起来。
勉强听懂他们到底为什么闹起来的天内理子一愣。随即对那个没见过却能忍受这两个家伙的,叫香香的女生升起一点敬佩之情,又被这三个人的关系震惊到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感叹道:“哇……你们关系好乱哦。”
而一直沉默着开车的黑井美里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请不要带坏小孩子。”
“抱歉……”
夏油杰饱含歉意地这样赔了不是,将已经偏移了的话题带回来,他看向面前正用好奇八卦眼神看着他的少女,问出了他从头到尾一直想问的问题:“话说回来,理子,冲绳很好玩吧?但现在是春天,在海边也不能玩的尽兴。所以,你有没有想去别的地方的打算?或者到了夏天再去玩一次?”
天内理子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不死掉,而是活下去,和黑井女士看更多的东西,看更广阔的世界,我和悟可以保护你的哦,没有人能在我们两的保护下伤到你。而且,只要时限一过,也不会有人追杀你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油杰突然觉得从任务开始到现在都压抑着,不安的心真正轻松起来了。
就好像,这个问题,这个选择,他已经想和面前的少女说很久了,又或者是曾经答应过,却没有帮她实现似的,才会在他的心中,留下这么深的遗憾。
而现在他说出口了,他胸腔里一直压着的郁气才散了。
可和夏油杰料想中的答案不同,天内理子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她只是缩了一下身子,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开车的黑井美里,一直照顾着她的女士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没有看她。
“呃……”天内理子翕动了一下嘴唇,她的心告诉他,她想活下去,可是从小到大被教导的理念,又告诉她不可以,在这样的纠结之下,她没有说话。
夏油杰轻笑一声,也没有逼她,只是说:“还不能决定的话,那我们还是先回高专好了。无论何时,无论在什么地方,就算在星薨宫,你也都可以反悔哦,只要你想活下去,我和悟就绝对不会让你死掉的。”
第43章 修罗场
2006年3月29日
曾是皇家庭院而如今已成为国民公园的新宿御苑中,樱花开的极盛,园中樱花种类繁多,花期也有前后,但此时毕竟是赏樱的最好时候,一眼望去,园中粉白一片,好看的不行。
而在某棵樱花树下,穿着薄款风衣,妆容精致,连头发丝都特意用卷发棒卷好的少女正有些闷闷不乐地垂首盯着手机屏幕,看上面显示的数字一点点超过约定好的时间,发出去问男友在哪里的短信一直显示未读,让她在烦躁中又多了几分担忧。
“到底干什么迟到嘛。”
她这样喃喃地小声抱怨着,可天性柔软敏感的神经又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恐慌男友在路上是不是出了车祸这样被突发状况缠身,才会在这样好的日子里迟到。
桃沢香抿着唇,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涂着唇彩的下唇已经被她咬出好几个齿痕,她却浑然不察。
而在此刻,一种难言的,甚至可以迷信或者玄而又玄称之为心灵感应般的第六感,让她将刚刚还死死黏在手机上的视线移开,看向不远处。
她姗姗来迟的男友正提着一大袋子甜品,单手插兜快步朝她走过来,见她将目光投向自己,五条悟一愣,显然没料到女友会这么快发现自己的到来。而后,便立刻勾起唇角,朝她抬手挥了挥。
小皮鞋踏过可以供路人行走的草坪踩上石子路,咖啡色的裙摆在跑动中扬出弧度,她棕色的,微微卷曲的长发被风吹起,她好像有点生气,可见到他时自然而然下意识要扬起的笑容在此时显然越过了那一点小脾气,浮上了她的脸颊。
她猛地撞进他的怀里,五条悟张开手臂接住她,低头看想把头埋进自己怀中的少女被怒气驱使着,有些不情愿的从他怀里抬起来,她没说话,浅棕色的眼眸却已经带着明晃晃的质问。
五条悟一抬手,将手中的塑料袋献宝似的呈在女友面前,明知自己迟到了,却还毫无负罪感,理直气壮地开口道:“因为我突然很想吃这家的甜品,你会很喜欢吃的吧?”
桃沢香的视线飘移着瞥向他手中晃荡着的甜品。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说的话的确是对的,没法在上面再发难的少女不情愿地抿了抿唇,又问:“那为什么不读我的短信?”
五条悟抬手摸了摸下巴,沉吟一会儿:“因为赶着来见你,想走的快点,所以不高兴看手机。”
完美回答……
不得不说,桃沢香在这一刻的确被他这样难得直球的话击中,脸颊上一下浮出红晕,她的眼珠微微转动。
不再看他,也不再看他手中的甜品,却凝于虚空中的某一点,别扭地问:“那为什么还走,不跑着呢?”
五条悟一愣:“跑?”
“是啊,我见你,总是用跑的啊。”
“我要是跑起来,可能会快到让路人想要报警欸。”对自己的速度特别有自信的六眼神子顿了顿,又笑着伸手用两只手指的指节夹了一下少女的鼻夹,说,“当然,香香要是把约会地点定在荒郊野岭,我就用苍撞断所有树来见你。”
桃沢香一愣,像是要发脾气,气呼呼地反驳他什么,可是笑意却先一步漫上来。
她想忍,但却没忍住,只能扑哧一笑,用手遮了一下脸,徒劳地掩饰她已经完全不生气的事实。
五条悟用手推下墨镜打量她这一副纠结矛盾的样子。而后,桃沢香自己也终于意识到再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实在无聊,便索性将手放下,毫无理由地指责他:“你就会说这样的话!”
五条悟一点也不为她的无理取闹生气,只笑着学着她的样子娇滴滴地拖长音调反问:“什么样的话嘛!”
他声音轻飘飘粘糊糊的,想要恶心人逗弄人的时候会做得比谁都好,如果不看他脸上欠揍到极点的笑容,光听他的声音,还真以为他在认真撒娇。
桃沢香瞪大眼睛看他,刚刚就红起来的脸现在更红了,她翕动了一下嘴唇,想反驳什么却没能说的出口,只是最后实在没忍住,轻飘飘给了他手臂一拳,浑然忘了五条悟可以开无下限挡住这件事。
当然,五条悟也没有开。
五条悟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想说一点也不疼,还可以重一点,但这样的话也太欠揍了,她一定会气急败坏地乱拳殴他。虽然也不会疼,但惹过了也不好。
他想想还是算了,便只笑着看女友恼羞成怒似地冲他说:“你连我的短信都不看,我会以为你出事嘛。”
听她这么说,他才算真正有点被刺中了,一挑眉,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似的:“我可是最强的欸,怎么会出事啊?你对你男友也太不了解了。”
桃沢香撇了撇嘴,伸手挠了挠脸颊,在说这样真心话的时候,她总是不看她:“知道你是最强,我也会情不自禁为你担心嘛。”
“放心,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解决,然后如约出现的,就是,时间上可能——”
五条悟懒洋洋地拖长音调,看着面前的棕发少女翻了个白眼接了他的话:“就是会迟到啦。”
“是啊,毕竟不用苍过来肯定会慢嘛。”他这样说着,笑着揉了揉女友柔顺的长发,坏心眼地把它们揉乱,再看她有点生气又硬憋着抬手拍开自己的手,气鼓鼓地用带着美甲的手指捋顺她的头发。
“不过要是去救你,我肯定会准时的。”
在桃沢香忍了又忍发现忍不了,正要责难他对她头发动手前,五条悟说了这样一句话。
于是,刚刚还要发脾气的少女立刻哑了火,她一愣,白皙的面颊上又浮出了红晕,还嘴硬着反驳他:“我哪里有那么背,还要你救第二次。”
“但是这样的话,香香会更爱我吧?”
“已经喜欢你到不行啦!”
……
真是,两个骗子讲话。
在意识将要涣散之前,五条悟从那场在今日并未发生,又真真切切曾发生过的约会中回神,突然想起在横滨大雾事件后,他曾跟夏油杰闲聊时偶尔提起桃沢香的异能。
他说,平时在猜想中知道香香以一己之力回溯了整个世界一年的时间已经觉得很厉害。
但真正和她异能的化身交手,看他的术式都能被打散后,才觉得这种能力实在是犯规的过分。
那时候,杰是怎么回答的?
噢,杰说,要是香香会主动使用的话就好了。
他听完这样的话,好像笑了一下,不太认同好友的说法,觉得就算香香会主动用,她也没什么战斗意识,根本没法那么好的把异能百分百发挥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这世上也没什么需要她培养战斗意识的事情。
他们都觉得,现在的桃沢香就很好,很可爱,很柔软,没必要逼着她去学什么,这样快乐下去就很好。
但现在,这个异能却有一个很强的主人了。
明明一开始不信,到现在不得不相信,一切都像是命运的轮回,进入结界时也没有放松警惕。
但无下限还是被破解,本来有所预感的提前闪躲,却因为武器上沾有桃沢香的异能导致他的动作减慢,还是被结结实实捅了一刀。
天内理子在场,这个杀手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偷取了桃沢香的异能。
尽管现在心中的不祥已经到达了顶峰,夏油杰也知道不应该让五条悟和他一个人对战,还是不得不先送天内理子和黑井去星薨宫。
之后,就是五条悟和面前杀手的,非常有即视感的战斗。
像是曾经发生过这件事似的。
几乎没有挣扎,五条悟就明白上一条时间线这个人大概也在星浆体事件中出现。但从桃沢香的说法来看,他最后应该战胜这家伙才对。
因为他显然是回到了时间回溯的最后一刻的。
但为什么——
他会节节败退?
明明自己应该比那个自己强很多。毕竟已经能在不保证成功率的情况下发出赫和茈了,但天与咒缚的速度却太快了。
他竟然可以逃过他随机发出的赫——虽然可能是在时间异能带来的被动加速下躲过,但本身也未免强到离谱。
而五条悟在艰难中发出过两三次的茈,则被杀手用时间异能抵消,化解,即便五条悟知道桃沢香的异能有发动间隔和冷却时间,也于事无补,因为他自己还没能百分百成功率瞬发茈,没办法完美抓住时间。
在面前这个人的手中,时间异能和天与咒缚结合后被发挥到极致,在近身战中五条悟完全打不过他,想要和他拉开距离争取大范围输出的机会。
但对方显然已经摸透了他的作战方式,绝不让他有脱离自己攻击范围的可能。
总之,他居然输了。
用时间来打空间,可真是聪明啊。
可是,找再多理由,心中恨到要死,在不知道桃沢香安危的惊怒导致的咒力暴增下,他居然还是输了。
“你……把,桃沢香——”
五条悟又一次这样问,从战斗开始时就开始问,如今已经不知道是多少遍,血从他喉咙口漫出来,涌上被划开的脖颈,让他不自觉地要咳嗽,可本身却已经没了力气,连咳嗽都很难,他身上被天逆鉾捅过的地方痛到要死。但因为伤口太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个最痛。
伏黑甚尔低垂着绿色的眼瞳,听着六眼濒死前的质问,沉默着将覆有桃沢香异能的天逆鉾在潜意识的引导下狠狠刺入了本来已经接近濒死的五条悟的额头,才终于满意地笑起来。
天逆鉾可以解除术式,时间异能则可以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咒力回溯为虚无,伏黑甚尔想不出任何六眼可以翻盘的方法。
有反转术式的六眼很难杀,如果不是有人给他提供了回魂夜的异能者的联系方式,又为了桃沢香的命向他付了十亿赏金,他其实都不会接星浆体的任务,但现在……
他垂眸,用挑剔的目光看向瞳孔已经逐渐涣散的五条悟,施舍般地,在他彻底死亡之前,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
“虽然六眼的确很强,但杀你倒远不如杀那个女人来的胆战心惊,不如说,她的异能也许就是为了杀你而生的……放心,她死的时候基本没有痛苦,我一刀她就断气了。”
伏黑甚尔回想起那个和本身的异能强度不同,看上去普通到极点的,也脆弱到极点的女子高中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感叹道:“一天二十亿入账,可真是大丰收啊。”
他这么说着,把天逆鉾就这样留在他的尸体上,转身走向星薨宫,却已不将那个有咒灵操术的咒术师放在眼中。
……
香香的异能,是为杀死他而生的。
那,是不是也可以说,她就是为他而生的呢?
刺死她的武器此时在他的体内,武器上未净的血也该和他的血融于一体,五条悟也本该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去了。
他依靠直觉学会的反转术式被这把武器和异能完全克制。尽管桃沢香的异能在诞生起就有冷却。可即便在它冷却时,天逆鉾也能发挥作用。
在天逆鉾存于体内的状态下,他没办法治疗自己。而他残余的意识,也无法支持他抬起手将这把刀拔出。
但是……
是神明眷顾吗?还是死去的香香在保护他呢?
在他彻底死亡之前,天逆鉾居然失效了。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好像是判定他已经死去了,桃沢香的异能没有再对他作用,短暂失去目标后,竟反而停滞了天逆鉾,让五条悟能在意识消散这一刻,靠着本能用出反转术式。
他其实可以用这样的逻辑解释这一切。
但他不愿意。
他宁愿想,也的的确确认为,这就是死掉的桃沢香对他的,最后的偏爱。
因为她爱他,所以她的异能在她死后,还愿意偏爱他,让他活下去。
像是魂灵于人世间最后的一缕执念留下的恩赐。
这样的想法让他好开心,就好像此刻,他是真真正正的,被桃沢香毫无杂念的爱着一般。
不爱夏油杰,只爱他,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五条悟那么不愿意去想,去面对他的香香已经死掉的事实,却又不得不去想,去猜测,去乱想她的死。
就那样孤零零死掉了,周围没有人,不知道躺在哪里,不知道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她有呼救吗,她有说什么吗,她痛的时候想的是他还是杰呢?
他一概不知,只知道此刻,她的异能正在代替她爱他的事实。
第44章 修 罗 场
桃沢香特别喜欢虹龙。
明明坐起来很硬,远不如蝠鲼来的舒适。但她非常喜欢它,只要有带着她飞的机会,就会吵着闹着一定要坐这个,说像是在动画里一样,又觉得像是骑在银龙的背上,感觉特别帅气,和龙骑士似的。
夏油杰不明白女孩的心,却很愿意这样让她高兴。
但现在,他望着被伏黑甚尔一刀划到底,切开后化为齑粉的虹龙。
虽然有一瞬间觉得难以置信,但这种惊讶太微弱了,转瞬就被以后香香不能再为了想要坐它而抱着他胳膊撒娇哀求这样的遗憾盖过。
因为其实这一切都的的确确曾经发生过。所以再发生一次,也不那么惊讶了。
尽管夏油杰没有记忆,可从灵魂深处生出来的,越发浓重的即视感告诉他,这是他第二次经历这件事。
不然,他怎么会不愿意让五条悟独自一人和那个杀手对战。因为他隐约知道自己的好友会失败。
可是现在的五条悟已经和那时不同,会使用赫茈。
所以在短暂对视后,夏油杰只能又一次相信他,选择送天内理子前往星薨宫。
他拒绝黑井美里要为他们殿后的请求。因为他隐约知道她会死,又知道如果五条悟挡不住的人,她也绝不可能战胜。
而当他放出的咒灵结结实实接下射向天内理子的那颗子弹,看只有十四岁大的女孩躲到他和黑井女士身后,而那个满身血——
大抵多数都是五条悟的血的男人从道路尽头走来时。他知道,也许有什么改变了,又有什么没变。
尽管五条悟变强了,但他还是输了。
夏油杰觉得莫名其妙,难以理解,甚至荒谬。
五条家历代以来最强的六眼,时不时能摸到反转术式的门道发出赫,偶尔偶尔可以发出茈,最近开无下限的时间也越来越强,他想不出来好友到底能怎么输掉。
“悟呢?”
可夏油杰最终还是只能对着打败好友的杀手这样询问。
在不知五条悟生死的情况下,他抬手召唤出了虹龙,让黑井女士带着理子后面躲。
他想救下天内理子,想让她有更多,更美好的未来,想让她看更多地方。但现在,他先要做的是打败面前这个人。
而看着面前对自己严阵以待的高专生,伏黑甚尔只是扯了一下嘴角,看在他女友被自己杀了他都不知道的份上,回答了他的问题:“死了,运气好的话,你现在赶下去还能一起投胎呢。”
三个人一起。
伏黑甚尔凉凉地想。
而为对手狂妄的话,夏油杰竟然忍不住想笑。
他现在整个人好像被不知名的力量割裂了,一半好像漂浮在半空冷静地分析,疑惑为什么在桃沢香回溯前的那个世界里悟都安然无恙可现在却死掉,这个人到底怎么能打败自己的挚友,进行一些可有可无的分析,另一半则占据着他的身体,冒火一样烧灼他的五脏六腑,像是两个世界累加的愤怒都堆叠到一起快把他烧穿。
“是吗?”他这样反问,却没有再闲聊的想法,在指示虹龙冲向对手时,也将裂口女召唤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旧影复现。
也不算是旧影,伏黑甚尔没有了天逆鉾,只能用同样可以破解术式的黑绳对抗裂口女,绳子当然没有刀好用,不能一击毙命,不过体术精通到他这种份上,用什么武器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他游刃有余,夏油杰却很吃力,出招也好,交手也好,明明知道这样会被挡住。
但那样的情况下只能那样动手,像是十年前看过的武打电影如今又翻出来重看,怎么动的手已经忘光,结局倒还记得清楚。
黔驴技穷似的倒在地上,一刀从他的肩膀斜劈到胯骨,伏黑甚尔那一下差不多可以把他劈开,却让他活了下来。
夏油杰躺在地上,眼前一片血红,头上的血流到了他的眼睛里,让他很不适,想要抬手擦去,却根本没力气动作,只能缓慢地眨眼,借此来减缓眼中的刺痛。
而在这样的血红和失血过多后带来的发黑之中,他看见把他伤到这种境地的男人低头看他,翕动嘴唇要说些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夏油杰耳边就响起了他的话,像是磁带卡壳了,或者是上个档没删干净,回溯出了差错,让他在对方还没开口时提前听见他的话。
——“你可真是得了父母的恩惠。”
但竟然不是这句。
“忘了告诉你,你的箱根之行去不了了。”
一天内杀了三个人,马上还要再杀两个的伏黑甚尔这么说着,居然还像模像样的哀叹起来,躺到在血泊中的夏油杰的瞳孔为他这一句话猛地一缩,几乎无法动的手微微收紧,像被他这句话气到了,还想爬起来和他打一架似的。
伏黑甚尔皱了一下眉头,伸手踩住了他的手,不为他这样的挣扎而有一点动容。
当然,他也不害怕夏油杰再爬起来,只是觉得有点麻烦,他微微弯腰凑近对方,带着点嘲弄开口:“你的女朋友,叫桃沢香,对吧?接完那个电话就被我杀了。如果实在想去箱根的话,到时候带她的骨灰去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这句话后,他好像被自己想象的画面逗笑了,勾了一下唇角,才慢悠悠地说:“不过,你们这些得了上苍眷顾的人,六眼,咒灵操术,啊,还有时间异能,最后还是败在了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野猴子身上,是不是很可笑?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捉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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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了一会儿,也许不过几分钟,周遭毫无动静,但比他昏死过去时更浓烈的血腥气已经告诉了他结局。
大概是休息了一会儿,又或许是恨和痛苦的量积攒到过了头,他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居然能移动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因为刚刚的战斗碎的不成样子,星薨宫里没有信号,夏油杰没法打电话给桃沢香确认那个杀手说的话的真伪。但他其实根本没必要说那样的谎话骗他。
夏油杰很快就接受了桃沢香死掉的事实。
人就是这样,总归会死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打开短信界面,和女友的聊天还停在有关箱根之行的畅想中,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她问他任务做完了危险不危险,什么时候带她去箱根,在看到这条短信后,正巧他们下了飞机,夏油杰就打电话给了她。
谁能想到那一通电话会是永别呢?
夏油杰有些想笑,僵硬发冷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脸上还是哪里的血滴下来,坠到碎的不行的手机屏幕上,让他没法再将聊天页面往上翻。
夏油杰想用手抹去,可他手掌上也全是血,怎么也擦不干净。
在这一刻,他甚至有把手机狠狠扔出去的冲动,可这毕竟是保有自己和香香对话的手机,于是他竟然不敢这么做。
身体已经疼到不行了,这种时候就该躺在这里等待支援,等待硝子回来治疗,根本不该这样坐起来。
可他还是坐起来了,他感觉身体上被刀划过的地方像是在烧灼,揪紧,像是那个杀手在刀上抹了什么剧毒一样,让夏油杰近乎无法忍耐。
可在这样的痛苦中,他竟然也只能忍耐而不能发泄,他略略阖上眼睑,轻轻地呼吸,感受肺部腹部在一呼一吸之间传来的疼痛,知道自己肋骨大概断了好几根。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从自己的血中爬起来,身上疼到已经麻木,走路也摇摇晃晃。没办法,他只能召唤出一个二级扶着自己往星薨宫里面走。
里面当然也是一片血,黑井美里的尸体倒在前面,天内理子的在不远处。总之都没气了,他和悟都输了,她们两又怎么能活呢?
夏油杰知道自己应该很痛苦,可此时,也许痛的太过头,失血太多,不止身体发凉,世间一切都变冷似的,他竟然还能做些迟钝的思考。
他将视线从面前的两具尸体上移开,又低头看自己手中的手机,他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和理子妹妹说的。
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他和悟都会保护她,又想起不知为何被卷入此事死去的桃沢香,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吞没了他。
又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可以保护得了的人竟然全都被杀?
为什么上个时间线肯定活着的五条悟和桃沢香都会死掉?
难道这条时间线和上一条有什么不同吗?
难道因为香香和自己在一起她就会死吗?
凭什么?难道上一次五条悟保护了香香而他竟然没有做到吗——
“杰……”
在此时,有声音响起在夏油杰身后,太熟悉,以至于他甚至觉得自己幻听,可他还是转过身,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满身是血,如同厉鬼一样站在不远处的好友。
干涸的血黏在五条悟的发上,把他白色的发都染红,他看上去伤痕累累。
但除了额头上一点细微的疤痕外,夏油杰竟看不出他哪里受伤,可他还是上前了。
“悟?你没死?”他这么问,一瞬间竟然生出期待桃沢香也活着的妄念。
可五条悟却没有察觉到他的期冀,挥了挥手,随口解释道:“死了,但没死透,不管了。”
“香香死了,理子妹妹,黑井女士都死——”
五条悟耸耸肩:“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笑的出来。
五条悟歪了歪头,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好友会这样问似的:“又怎么样?我难道要对着尸体流眼泪吗?”
他这么说完,夏油杰才惊觉他竟然从进来到现在,一个眼神都没有投向他身后的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就好像,她们不存在似的。
这一发现让他心一颤,可同时,他又知道,五条悟不该是这样的人,他应该和他一样痛苦才对。
而下一刻,好友就回答了他的疑惑。
“杰,我们重来吧。”五条悟这么说着,朝好友炫耀似的举起手中的天逆鉾,他浑身上下,特别是被捅了一刀的额头处堆满了干涸的血渍,明明可以完全修复。
但他额头上却还留下了一小块伤疤,他蓝色的眼睛灼灼的,闪烁着几乎把人烧伤的光芒,就这样看着夏油杰,像在寻求他的认可,又其实根本不需要他的同意。
“香香回溯了一遍时间,没道理我不可以吧?”
“我们也回溯一遍,这样谁都不用死了——”
他拖长音调,撒娇似的抱怨不知道在冲谁抱怨,夏油杰刚开始觉得他在和自己说话,可反应过来后,却觉得他像是在对虚空说话似的。
“我的香香必须是活着的,冷冰冰的尸体才不是我的香香。”
夏油杰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五条悟,好久才回神一般的眨动双眼,什么也没说,只感觉那种荒谬感不知何时散去了,他觉得好友说的很有道理,便不住地,附和着点了点头,呢喃道:“是啊,死掉的香香,才不是我的香香。”
第45章 IF番外·教主杰
夏油杰回到宅中的时候,是下午,距他离开时已差不多有一周之久。
本来只是听说某处有特级咒物的消息,去看了才知道不过是谣传,却正巧听见其他人的闲谈,便循着这样的闲谈去看,倒发现了还算不错的咒灵。
是在日本边境的某个岛屿上,对不存在神明还抱有幻想的愚昧人们世世代代的的祈愿造就的一级,能力类似于幻境。毕竟它本身叫人无法让人如愿,便只能筑造美梦。
一开始还好,但因为咒灵的能力随着年月逐渐变强了,入梦的人醒来后往往便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样搞出几个疯子后,一些闲谈便传开了,如果能再等个几十年,也许会在岛上人的期待与恐惧中成为特级也说不定。
但夏油杰并没有这么长的耐心等,也不想这次放过后让别人祓除了。更何况,咒灵的技能对他而言还挺好用的。
当然,光路途用不着一周,只是清理岛屿上的猴子们废了点时间。
不过,不论怎么说,这次离开还是太久了一点……
夏油杰这么想着,弯下身,抬手摸了摸一进家门,才把东西放下就凑到自己跟前的两个女孩的头发,挨个抱了一下后,才柔声问:“香香姐姐还好吗?”
菜菜子妹妹子一边一个拉住夏油杰手,对视一眼,明明刚刚还想他想到不行,赖在他身上要一直被抱着,现在却七嘴八舌地谴责他起来了。
“在睡觉!她很想你!”“夏油大人也真是的,居然四天不回她的短信,要回来的时候才终于回电话,搞的香香姐姐好担心噢。”
“是那些猴子没有把信号铺到岛上的错。”夏油杰笑眯眯地将过错全部推到那些普通人身上,也当然都是他们的错,如果不是干活不勤奋,又怎么让他的讯息总发不到这里,让他的香香那么久见不到他呢?
虽然回来的时候就有预感,但听她们这么说完,亲耳听到自己女友有多想他,心里竟然更过意不去了。
夏油杰无奈地又拍了一下女孩们的额头,说:“好了,我要去见香香了,给你们的礼物放在沙发上,香香的是粉色袋子,记得不要动她的哦。”
“知道啦……”
两个女孩这样说着,也没再纠缠他,很懂事地越过他去翻礼品袋了,大概是太久没见,夏油杰没料到自己也这么想她,竟然连外面穿的袈裟都不想脱下,径直走进了桃沢香的卧室。
这间房子的初始布局很大一部分都参考了桃沢香原来的家。特别是卧室,无论是床的位置,还是玩偶的摆放都丝毫不差。
因为那时候香香对一切都很陌生。虽然对夏油杰很依赖,却对和平时差别很大的日常和身边多出的两个女孩感到不适应,有的时候还会猛地想起些什么,佯装镇定地跟他说假期也不能一直和他一起,想回家住。
当然,他肯定不会放她走的,只能骗着她说答应,却再一次对她的记忆进行改造。
一来二去,为了让她不再因为日常的违和感而恢复记忆,夏油杰不得不把这里就变成她的家,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却没想到真的有用。
但渐渐地,大概是习惯了,混淆了,她自己便开始改变。
在咒灵术式的作用下,她开始想不起床头合照的好友们究竟是谁,便主动要求把合照换成她和他的,又提议说这么大的宅子不能装修的和公寓一样,又叫人来改,如今便只有卧室里还残存着一点原来的样子了。
唯一让人有些烦恼的,就是因为明明要让她忘记五条悟。但那些已经被彻底抹去的记忆还会隐隐约约出现。但她又不知道记忆里那个前男友是谁,总会乱想。
大概是因为上段感情给她的印象太深,好几次都想起了前男友的名字和样子,有一次还因此恢复了全部记忆要偷偷给五条悟打电话。当然,在号码将要拨出时就被他拦下了。
为了防止她再纠结乱想,夏油杰就索性告诉她他们曾经分手再复合了。
这样之后,她的确不再去想五条悟了,却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他一开始不这样,现在改变太大了,担心他会再和她分手,他无论说多少次都没用,在这样的不安之下变得更缠人了。
不过夏油杰倒不觉得有什么。
他坐到少女的床沿,帮她掖了一下被子,又将盖到她脸上的几缕头发拨到一边,看她恬静的睡颜,也许是时间异能者的缘故,又或许一直过的无忧无虑,几年过去了,她好像还是那副模样,一直没长大,一直无忧无虑。
一开始把她骗走,他想的是桃沢香的能力太强了。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干的事情也许会在刺激下再度回溯,这样的话情况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当然,他可以在那时就杀掉她,但他又担心在杀她的那一刻她会不会异能暴走回溯,所以没有下手。
后来等他的势力培养起来后,有人给他提供了能抑制异能的东西,他可以杀掉她而不必担心她的异能了,又觉得拥有这样强大异能的香香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想着万一他的大义失败了,她到时候可以成为他的最后底牌,所以没杀。
至于现在,他已经什么理由都不想找了。
理想的世界里有完全听命于他干该干的活的猴子,多一个能和他一起生活的香香又怎么样?
他的香香哪里会生出恶念?就算异能者恶念产生的咒灵会比普通人强数倍,就算香香产生了咒灵,他也可以尽数祓除。
啊,他太偏心了,但是,人的心总归是偏的。
而也许是察觉到了床边有人,本来就睡的不踏实的桃沢香在他这样灼热的注视下,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最终,抬手揉着眼睛,不太情愿地睁开了眼,一下就看见了正坐在她床沿垂眸,带着微笑看着自己的男友。
她一愣,像是没料到他会在此时回来似的,随即,竟有些委屈地瘪起了嘴。
她从床上坐起来,夏油杰想扶她,手却被她躲开了,她避开他,往床里面缩了缩,抬手挠了挠头发,本来一头棕发就被她睡的乱糟糟,这样一抓就更不能看了,她自己却不知道。
桃沢香只皱着鼻子看夏油杰悬在半空,没收回却也没往前的那只手,又抬眸和他佯装出不解的眼睛对视,最终还是不舍得他这样,好像很勉强地回握了他,两只手交握着落到被子上,才小声抱怨道:“你都不回我短信。”
夏油杰对她这副孩子气的样子没辙,只能主动往她那边凑了一些,伸手摸了摸她都睡出红痕的脸颊,轻声问:“不是进岛的时候说了会没信号,出来的时候也第一时间给香香打电话了吗?”
桃沢香撇了撇嘴,不知怎么,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她自己知道这样不对劲,但却控制不住,她皱起眉头,莫名觉得难过起来:“可是我很想你嘛。”
这么说着,眼眶酸涩着竟要往下掉眼泪了,夏油杰一愣,连忙伸手帮她把还没流出眼眶的眼泪抹干,更近了她一点,疑心是她生病了却不知道,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事后才问:“怎么了,我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吗?香香?是这段时间谁让你不高兴了吗?”
“不是,我就是很想你,我就是——”很多话堵在喉咙口,桃沢香不知道怎么说,她总感觉自己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每天都只和菜菜子美美子还有杰一起,不该人生里只有这个几个人,也许她会因为没回的短信感到难过,却不至于这样患得患失。
可她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这样的日子明明也很好,衣食无忧,杰又非常爱她,除了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以外,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杰明明知道,还总是纵容她……
在这样的想法下,桃沢香马上将那一点违和感抛弃,闷闷地说:“我就是,就是想杰能每天陪着我。”
“每天稍微有点难……”
毕竟,这实在是有些任性的话了。
夏油杰失笑,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可行性,在确定的确没办法后,他又想到刚刚香香的眼泪,叹了口气,这可是她在记忆稳定后第一次流泪,他总归还是舍不得她这样,便只能向她保证:“但我不再出这样远还没信号的差,好吗?”
“好……”桃沢香这样应下后,才算开心起来,可很快,她又觉得刚刚的自己太任性了,不自禁更抱紧了夏油杰,又小心翼翼地问,“但是,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如果偏远地方有咒灵——”
“那就交给别人做吧。”夏油杰笑了一下,伸手忍不住帮女友用手指梳理起她的乱糟糟的头发来,一边说,“这世上可不止我一个……咒术师……”
“噢……”她没注意到男友话中的,细微的停顿,只乖巧的呆在他怀里,在短暂地沉默后,她又想起了在他不在时出现的小插曲,随口问,“对了,杰,五条悟是谁啊?”
在听到这个完全不应该被她知道的名字后,夏油杰梳过桃沢香长发的手指一顿,微微眯起紫色的眼睛,身体周遭的气息都变得危险了几分,手却还继续很轻柔的拂过她有些乱的发丝,一面问:“香香是怎么知道他的?”
埋在男友怀中不肯起来的少女对他的那一点异常一无所知,还很乖巧地往他怀里更拱进去了几分,随口说:“前几天有人来找你,我刚开门他就说什么五条悟在追查——这样的话,所以我好奇嘛,他是谁?很强吗,让他们这么慌张?”
她这么说,夏油杰才勉强放下了一点心,他不想再对女友的记忆做些什么。但如果她想起来,他就不得不再来一次……
总归是不好的。
听到只是五条悟在追查,虽然也很棘手,但夏油杰心中总归好过了一些,轻声回答道:“我曾经的挚友,但现在和我分道扬镳了,现在见到我,应该恨不得把我杀了吧。”
桃沢香一愣,刚刚对五条悟的好奇马上被他最后一句话打散,听到那个人居然想杀杰后,便很不悦地蹙起眉头,从男友的怀里直起身,冲他抱怨道:“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那杰会不会有危险?”
“藏起来不被他发现就好了。”
夏油杰这么说着,垂眸看着她,确认她的脸上是对他全然的关心而不夹杂其他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虽然很高兴她这么护着自己,却不愿她再提五条悟,生怕她因此想起什么来,便故意岔开话题“饿了吗?现在有想吃饭吗?”
“这才几点嘛,不饿啦。”桃沢香这么说着,摇摇头,又伸手勾住了夏油杰的脖颈,像猫咪一样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
在距离拉近的一刻,夏油杰能闻到她身上明明和自己是同一个牌子的沐浴露的香味,却又那么不同,可他还没有仔细去想闻,桃沢香便已经拉开距离,拉着他的一只手,对他习惯性撒起娇来说:“天冷了,我想杰陪我睡。”
夏油杰对她这样的小请求总不会拒绝,他叹了口气,将女友勾着他的手臂拿开,站起身开始脱外面的袈裟,宽衣解带的同时又很气定神闲地问:“那陪你睡到五点半,到时候我们去吃晚饭?”
“好唉!”撑着脸看男友脱衣服的桃沢香点点头,冲他绽开了笑容,往里面缩了缩,给他挪出一个人的距离,再将抱枕放到一边作给他的枕头,说,“我想吃烤肉。”
“好……”
第46章 IF番外·DK悟
在没有下雪的冬天晚上,天总是黑的吓人,月很高的悬在天上,没什么星星,但配上星轨广场四周可称得上辉煌的街灯,景色却还不错。
很大的一棵圣诞树立在广场中央,上面绕了很多小灯笼和红的白的装饰,此时正一闪闪发着光,有三三两两的人立在圣诞树周围看,而五条悟则立在不远处看他们。
并不是他有闲心去看别人赏景,而是他刚刚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立在这里,一时间有些迷茫,下意识观察四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
六眼告诉他四周并无异常,但如果不是他脑子得了病,圣诞节早就该过了才对。
而就在五条悟打算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别人时,他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隔着大半个圣诞树,看向坐在广场那边的人。
很熟悉的,却又让他惊疑竟能在此时遇见到如此巧合的一个人。
坐在长椅上的桃沢香穿着挺厚的白色羊毛大衣,符合节日气氛的红围巾围在上头,遮住她大半张脸,可五条悟只消一眼就能认出她,更别提她还在看他。
在他们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她动了一下,像是要站起来迎接他似的,却不知为什么没有起来,呆呆的坐在那里。
五条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想她这样是不是被谁胁迫,这里又是不是什么幻境,无下限早在意识回笼之时就开启。
而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克制自己要跑着奔向她的愿望,快步走向她。
而直到走到她的近前,在此处等到快成为雕塑的桃沢香才眨动一下眼睑,站起身勉强迎了一下自己的男友。
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坐了太久,即便穿的够多,寒意也透了进来,冻到她膝盖发僵,行动时难免有点僵直。
而她一向不关心她的男友竟然看出了她这点不适,伸手扶住了她。
“你看上去好冷,穿的也太少了。”
五条悟这么说着,蓝色的眼睛从墨镜后面露出来,含着些轻薄的笑意,却不住的打量面前的少女,猜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的手虽然还保持着一点社交距离只握着她的手臂,却已经快忍不住要帮她捂暖冷冰冰的手。
但他又知道自己如果做了那么没距离感的事情一定会被她又一次讨厌,最终,只能轻声问:“为什么不到室内去?”
桃沢香真想跟他说,如果他按时来她就根本不会在这里等到手脚冰凉。
但最后,她还是把这样让人难堪的诘问咽了下去。毕竟也是她明知他会迟到,蠢兮兮地对一切抱有期待,以为他会按时来呢。
但这样的期待都在无尽的等待中消磨了,现在手冷脸冷心也冷了的桃沢香只是勾了一下嘴角,回答道:“因为,圣诞树很好看。”
说着,她自己大概也觉得这样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便看向了他脖子上的,那分外刺眼的白围巾,明知也许是自取其辱,却还是忍不住问:“悟,为什么不戴我给你织的围巾呢?”
为她这样亲昵的语气以及没有把手抽回的动作,五条悟不禁一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在这一瞬间,一些苦恼着他的记忆适时浮现,他想起有一次自己在宿舍里把所有围巾翻出来却总找不到想要的那一条,原因是回溯前桃沢香织了送给他而回溯后香香没和自己在一起,自然不会送他生日礼物。
她这么问,会不会?
为了这样的猜想,他的手不禁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轻轻拢住了她冰冰凉的手,确认她没有一点抗拒后,他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同时,又很自然地解释道:“因为,我不是刚刚做完任务来嘛,那是香香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珍惜,想着不要在任务中被那些咒灵弄脏了。”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没有做任务。但总归现在的情况必须撒这个谎了。不然要怎么解释约会还迟到的混蛋行为啊?
因为之前的事情,桃沢香对他已经不那么信任了,蹙了蹙眉,半信半疑地问:“不是有无下限嘛?”
“有的时候无下限也会防不住人嘛,有的咒具可以破开我的术式的。”五条悟这么说着,拉着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香香知道吗,有次我做任务的时候,有个人趁我不备直接用刀把我捅了个对穿呢。”
“还给我额头,就这里——”五条悟又撩起自己的白色碎发,把光洁的额头给她看,伤口虽然好了,可疼痛回忆起来还是真的,也因为是说的真话。
所以即便没有伤疤,也足以让人相信,“捅了一刀,我那时候快死掉了。”
桃沢香愣住了,她略略瞪大眼睛看着这么轻飘飘说着明明很痛苦的话的男友,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却说不出来,只能抬手,摸了摸他向自己展示的,本该有伤疤的额头。
光滑的,平整的,她想不出这里被捅了一刀的样子,也想不出这样受了伤还怎么能活下来,却问不了这样的问题,只能问:“疼吗?”
她声音轻轻地,不知怎么哑了起来,明明刚刚还在想着要坚定冷漠决绝地和他提分手,现在一听到他曾经受这样的伤,竟然又开始心疼起来了。
而看女友都要因为他的话哭出来了,五条悟难免有点于心难安,觉得既然那个自己没说,自己也不该说。
同时,又觉得她能为自己流眼泪实在太好了,他抿了抿唇,安慰她:“但死前领悟了反转术式,所以又活过来了,总之,我不是还活着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你都不和我说……”
五条悟沉吟了一下,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便改了说法:“嗯,06年夏天?”
为他这样奇怪的说法,桃沢香愣了一下,而后皱起眉头:“那不就是今年夏天,难怪你那么久和我发短信,你、你真是——”
“我真是混蛋。”五条悟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不生气,只笑眯眯接下了她的话,伸手摸了摸她冷冰冰的脸颊,“我是不是还迟到,还不理你的短信,还不珍惜你的礼物?做那些践踏你真心的事情,不珍惜这么可爱的香香,的确是个十足的混蛋。”
五条悟看着面前少女因为他这样自我反省的话而逐渐变空白的一张脸,实在忍不住笑意,又觉得命运实在太眷顾他了,竟然真的给他这么好的时机,让自己能挽回一切。
他伸手帮面前少女将遮住大半张脸的红围巾往下掖了点,很诚恳地说:“但我现在都会改的,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呃……”桃沢香不敢相信那个五条悟会这样和她说话,她咬着嘴唇,确定嘴唇上传来的疼痛是真的,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是太震惊于他的话确定他没有发烧似的。
而刚刚因为知道男友受过那么重伤而难免心疼,盛在眼眶里的那点眼泪,在他这样的话中,忍不住流了下来,天太冷了,热的泪在溢出眼眶的那一刻就要被风吹冷了。但她的心却好像被没流出,倒流进身体的眼泪捂热了。
她的声音发颤,听起来委屈的不行:“你都知道,你还,你还那样——”
“我错了,对不起。”她面前的白发少年这样说着,爱怜似的伸手帮她把眼泪擦掉,一边又难得露出哄她的姿态,说些很放肆不着边的玩笑话:“这样,明天我把你送围巾钉在我的脖子上,每天都戴。”
桃沢香撇了撇嘴:“那好容易脏。”
“有无下限。”
“像是你只有这一条围巾似的,别人会笑你。”
“没人敢笑我。”
“那也不要,像呆子。”
被叫呆子,五条悟也没不高兴,只笑了一声,凑近她,轻轻亲了一下她还含着泪水的眼角,一触即分,刚拉近的距离又被拉开,他直起身,垂眸看她,确定她没有抗拒后,抿着唇轻声说:“但你笑了,这就很好。”
“呃……”桃沢香在泪眼朦胧中看向自己的男友,来时的坚决在这样的攻势下早就四分五裂溃不成军,她微微阖了一下眼睑,但这一次不再那么忍耐。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她这么想……
“去看电影吧。”她这么提议,像是在逃避。
但她知道,至少此时此刻,她没有办法再说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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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其实平安夜那天我是想和你分手的哦。”
电视上在放着些无聊的综艺,桃沢香伸手摸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男友的额头。
自从知道他这里受过伤后,她总是忍不住要摩挲此处,好像这样就能安慰那时受伤的他似的。
尽管那里一点伤疤也没有。
整个人都躺在女友身上的五条悟抱紧了桃沢香的腰,脸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软绵绵地回道:“嗯,我知道。”
桃沢香一愣:“你知道?”
“因为那时候,香香没有跑向我啊,不是之前说过,每次见我都是用跑的吗?那次没跑,我就想,是不是不爱我了。”
虽然事实不是这样,但五条悟后来复盘的时候是真的这么想的,那时的桃沢香太不对劲了,明明和他在交往中,做出的举动却和他隐约有的那些记忆太不相同。
因为他在记忆里见过她特别爱他的样子。所以只要认真,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也能看出来。
因为香香很容易看懂嘛。
当然,这样容易看懂的香香,如果有人不想,不愿意,不高兴看懂,也没有办法。
五条悟想到这,竟有些想冷嘲,嗤笑的冲动,只是却不知道该笑谁。
最终,这种笑意只化作了他更努力的,无理由的撒娇:“但是,我好想要香香爱我噢。”
桃沢香的手指穿插过五条悟的白色碎发,撇了撇嘴,随口抱怨着:“那你还那样。”
“是啊,太不珍惜了。”五条悟应和着女友的抱怨,一边说着,一面更凑近了怀里的少女,往上爬了一点,大猫似的在她的下巴和脖颈间蹭了蹭,带着点庆幸地感慨道,“但是还好,还是挽回了。”
“是啊,毕竟悟那么诚恳嘛。”
桃沢香笑了一下,这么说。
她觉得能那样挽回自己的男友已经很好,她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诚意。
所以很懦弱的再给他一次机会,那时候想着自己会不会又再自欺欺人。但幸好,这一次他是认真的在改正,之后都再也没有犯那样的错。
她大概觉得他为此做了很多,五条悟却不觉得有什么。因为,那真的只是几句话,只是做了些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就算她那时候真的提出了分手,想要留住那时候的香香,其实也只需要诚恳挽回的几句话就可以了,她的心总是那么软的,不知道如何决断,不会做到极点,这里又没有杰,在单身情况下的她显然还是喜欢他的,甚至也许不许要太努力,她就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可惜,一周目的他居然连那么几句话都没有说。
真是混蛋啊、五条悟这么不满地想着,正当他要好好抱着自己的女友安抚一下自己又不悦的心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振动了两下。
他贪恋女友的怀抱,便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不肯抬起来,桃沢香推了两下没推动,只能自己伸手去够他的手机。
她拿到手机时,屏幕还亮着,虽然没解锁,却也能看到半截短信箱根出现一级咒灵,你和夏油杰——
桃沢香蹙起眉头看着上面的字,只觉得这条短信里面的话实在熟悉的过分,忍不住喃喃:“夏油杰……好熟悉的名字。”
好像上次摩天轮上的短信里也是这个人和悟一起出任务。而且那时候的短信和这也大差不差。
本来这只是桃沢香因为第二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在思索时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刚刚还闲适地压在她身上的五条悟却浑身一僵,在桃沢香没看到地方,他苍蓝色的眼睛猛地一缩。
随后,他炸毛似地猛地抬起身,伸手拿过了她手上的手机,用力扔到一边。
手机砸到地上发出不大不小一声响,桃沢香被他这样暴起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往沙发里面缩了缩,五条悟的手撑在她耳边,无下限体贴地隔开了他和少女的棕色长发,不让自己压疼她,但却把少女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他没戴墨镜,桃沢香能很清楚地和他美丽的蓝色眼睛对视,那双眼睛像是无尽延伸的天空,看不到尽头,她也看不清现在他的心,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惶恐,想难道是悟生气自己看她的短信了?
为这没有缘由却好像的确有点道理的乱想,桃沢香又觉得有点委屈了,她抿起嘴唇,眉尾下压,还没露出那样可怜的样子,五条悟便伸手掐住了她的两边脸颊,力气不大,但却逼着桃沢香嘟起嘴,露出那种有一点点滑稽,却更可爱的样子。
“什么耳熟不耳熟啊——”明明已经快成年,六眼却还总是一副孩子气的样子,看上去和平时闹脾气那样,露出一副非常不满的样子对自己的女友抱怨,“怎么可以对别的男生的名字耳熟呢?香香只能对我的名字耳熟吧?”
他这样说着,好像只是平白无故地卖起了娇。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在用任性和孩子气掩盖心中的不安。
观察力不敏锐的桃沢香并未察觉到他这样表面下的真实,只有些不满又无奈地用手挪开他捏着自己脸颊的手,一面拖长音调叫他的名字:“悟,你这家伙——”
她看上去又要发一些小脾气了,五条悟虽然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会很可爱,但此时却不愿意她有一点不高兴。因为,这就好像是她在因为杰和他生气似的。
虽然她看上去根本不认识杰。
五条悟压下心中的拿点不悦,又猛地凑近她,整个人贴着她,将比他小了一大圈的女友困在自己和沙发之间的小小空间里,抱着她撒娇,鼻尖却都要贴在一起。
“香香……不要提别人了……”他这么说着,眨巴眨巴那双很好看的眼睛,他知道她最喜欢他的眼睛,便故意这样让她开心,让她心动,他垂眸,确定桃沢香白皙的脸上因为他这样的近距离而染上红晕后,才微微拉开距离,哀求似的跟她说,“香香,亲亲我吧,我好吃醋啊。”
桃沢香愣愣地注视着面前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男友,看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他好看的苍天之瞳中,那些问他干嘛突然这样的话兀地说不出口,只觉得在这样的注视下,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红。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平安夜过后,她的男友就越来越爱抱着她,揽着她,黏着她,和她这样撒起娇,提一些亲密的要求。
要知道,之前他连正经的亲亲都很少会主动。毕竟五条悟的本性更像猫咪,他总是更喜欢贴贴的。
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像是那天生日凌晨的主动要求让他吃到甜头似的,现在总是时不时的跟她索吻。
在天花板灯的照耀下,桃沢香的棕色眼瞳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琥珀色,五条悟笑眯眯地盯着她,看着她的脸颊变红,看她的眼神闪躲,看她那一点细微的,像是欲拒还迎的闪躲,看她最终败在他的视线下,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之前很多次一样向他妥协。
在这种时候,五条悟会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正被桃沢香偏爱着。
这样就足够了。
他低下头,亲吻少女的嘴唇,一如之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
第47章 攻略中
在桃沢香看来,2005年的冬天好像特别特别长。
明明也没有什么极端天气,也没遇到学期延长,从初中开始而言就有些难以攻克的数学,在这段时间里也变得简单到不行,很多题目她只要看到,都不用思考,解题步骤自然而然就写了出来,和好友们聊天,还没说的八卦她就先知道。
因为随口说出太多次谁和谁隐秘的恋情,不知从何时被女孩们半开玩笑似的捧为会预知的香香小姐,竟开始开启了助攻业务。
因为早知道别人会互相喜欢,所以提前帮他们戳破窗户纸,隐约觉得某某好像这周会做什么大事,便叫对他心有爱慕的好友快点去蹲。一来二去,身边的情侣便多了很多。
桃沢香为她们感到开心,拿起手机时又总觉得该和谁分享。但刚打开联系人面板,扫一圈熟悉的人名,就无趣地放下。
虽然感觉似乎有些不对,但她却不高兴去探究,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
更何况,虽然有几瞬间有很强烈的分享欲,可转眼间也就消失了,不值得来执念。
也许是白天来的太晚而黑夜到的太早,也许是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即视感太强,日子变轻松了,可桃沢香却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她一面不适应地怀念,心中又竟然有种不知缘由的如释重负。
好友们说她是因为好几个朋友都有了男友而她却还没有所生出的不适,便撺掇着她去试试找一两个喜欢的男生。
原来桃沢香对这样的事虽然不算热衷,却也不会如何。可现在,她却觉得恹恹地抗拒,有时一想到恋爱,眼眶总是酸涩,心里却忍不住甜滋滋的,胸口又偶尔会有一瞬间闪过传来难以忍受的幻痛,就好像又谁拿刀狠狠捅了她一下似的。
而桃沢香惯常喜欢的那些甜品,虽然还是很好吃,却不知怎么不再那么吸引她,她不会再去特意买。
但如果和好友逛街时正好路过或者织田作之助顺路帮她带来,她倒会吃几块,但再多的,就没有了。
她有感觉自己在不知名的力量下改变,变成不同的样子,但这样也很不错。
只是这样似乎已完全被她预知的日子实在太漫长了,但也终归是要结束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桃沢香就已经将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写完,在确定答案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后,笔便被她轻轻放在桌上。
她的棕色眼眸在窗外投进来的,冬末初春还称得上轻柔的的阳光底下显出一种很美好的焦糖和琥珀混合的颜色,视线则扫过刚刚做完的数学卷子检查,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她突然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轻飘飘的,像是做梦时捕捉到的呢喃,好像是在讲题,只持续一眨眼的时间便消失,桃沢香一愣,想着大约是某次数学课上她不小心睡着时捕捉到的某些残片,如今正好重现罢了。
在确认没有问题后,她将笔收进笔袋,站起来交了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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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这一学年的最后一天,放学也早,终于结束了考试的大家都计划着去哪里玩,桃沢香从来不是个不合群的人。
即便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也什么都没说,笑着听她们叽叽喳喳讨论些地点和电影,偶尔附和几句。说话间,又不知道听谁提起了湖心岛的怪谈。
说是去那里许愿会成真,年级里的同学都当真地过去许愿,也的确实现了好几个,直到冬天快过了,溪水要涨上去了,不去就来不及了。但这一次,就算听别人说的那样神乎其神,谁也都没想去过。
她们默契地说些有关这些的八卦,却不再有好奇心。而此时,不知道是谁提起,听说篮球队今天好像要去横滨体育馆和别的学校打练习赛。
对黄濑凉太动向一直都很关心的长泽葵一愣:“真的假的?现在不是才考完试?他们的冬季杯不也比完了?”
第一个说这样消息的奈奈点点头:“真的,我骗你干什么,美惠的男友不就是篮球队的,她和我说的,好像是两边队长的突发奇想,说是今天六点半开始打,就算没有,我们也能去旁边的望月商场逛逛。”
她这样说了,大家便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和想法了,总归去哪里也是逛。
而且因为望月广场比较偏,她们也很久没去了,现在趁时候去也不错。
“要我看,虽然黄濑的后援会人不少,但大多数也不过是凑个热闹,要我看,没人比葵更在意黄濑了!不然怎么刚刚还说今天累得要死,想回去睡觉,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要跟着我们去了?”
“我替葵回答:是爱情,总让人精神抖擞啦。”
提到黄濑凉太,好友们便总是要打趣长泽葵的。这时候,桃沢香也笑着看向她,说到好友的暗恋经历,她也忍不住起哄;了。
“我还记得葵情人节的时候想送本命巧克力却不敢,最后还是拽着我和她一起送的义理巧克力。要知道,我之前我黄濑话都没说几句,他看我送他巧克力,那个眼神真是——
啊,我是感觉,他是不是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偷偷暗恋我不敢送本命故意送的义理。不然我怎么对她没什么印象呢,看上去正在想拒绝我的措辞了。但没想到,真正这么喜欢却不敢说的人其实是——”
被好友把老底都掀了的长泽葵羞恼这地打断她:“桃沢香!”
她这么说着,就要伸手去捂她的嘴,桃沢香笑起来躲在了另一个人身后,嘴上还不停,装模作样地抱怨道:“真是的,不能怪我吧,谁会给不认识的人送义理巧克力啊?”
“香香!你这家伙!”
长泽葵完全恼羞成怒了,说这就要去殴她一顿,一旁的好友们却护着桃沢香不被长泽葵打,就这样在学校的主干道闹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停下来,因为在学校里大家都这样,所以也没什么奇怪的。
“对了,香香,我记得你情人节的时候收到好多本命巧克力的!有两个是特别贵的牌子是不是?”
闹完之后,因为刚刚才提到情人节,便有人想到一个多月前的一个小插曲,随口问道。
听她提起,桃沢香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件说来有点奇怪的事情,巧克力分别是在午饭时间和下午上完体育课之后出现在她桌上的,种类不太一样,一个是普通巧克力,一个是白巧克力。但都是很贵的牌子,桃沢香之前看到都舍不得买的那种。
因为太贵,她也不好意思扔掉或者分给好友……
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不知道是谁送的,也没有署名,感觉扔了太可惜了,现在还放在我家冰箱里,等我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一定还给他们。”
好友们听她这样说,都一愣,又围到了她的身边杂七杂八开始说了。
“欸?香香不想着谈一场快乐的恋爱吗?那可是好贵的巧克力,愿意送的话感觉应该对香香还是挺认真的吧?”
“是啊,而且这可是两个不同的人欸,选择性还蛮大的吧?”
她们这样劝着,大概是觉得自己都有男朋友可桃沢香却总没有有些不太好,又不觉得闲着没事的女子高中生谈谈恋爱有什么不好,便这样撺掇,平日里桃沢香总是会顺着她们,可这一次,她却摇了摇头。
“面都没有见过,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啦。而且,那两个人不愿署名也有暂时不想被我知道的想法吧?”
虽然语气很轻松,但话里的意思却算的上坚决了,她顿了顿,伸手点了点脸颊,“更何况,总感觉谈恋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友们听她这么说,马上也不在那上面纠缠了,全都她的话勾起好奇心,希望她能说些什么大新闻,可被女生们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的桃沢香却只是摇摇头:“不知道。”
她这么说,把突然在脑中出现的,也许会死这样惊悚的话在喉咙口堵着却没有说出去。
一方面是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另一方面是,有些好的预感说出来了反而会不应验,而有些不详的话说出来,也许会成真。
哎,总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了。
其他女孩们没听到什么劲爆的预言,自然有些失落,但她们也知道香香并非什么真的预言家。
虽然这么起哄,却也不希望她真的说些不好的话诅咒自己,便没有再问下去。
只是在走到校门口时,桃沢香若有所感地看向门口道旁边的那棵树,树枝上已经长出新芽,树下却没有站人,现在是放学时分,少男少女结伴从那棵树下行过,不为此慢下任何一步,可不知为什么,桃沢香却不能移开视线。
她的不对劲被好友们注意到,长泽葵拽了下她的手,让她回神的同时好奇地问:“香香,在看什么?”
桃沢香一愣,从一种莫名的怅然中脱身,下意识勾起唇角,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感觉,也许,那棵树下该站着什么人等她似的。
可是,哪里有人呢?谁又会在这时候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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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大家就商量着回家把书包放了再换身好看点的衣服,好好打扮一番再去看篮球队的比赛。
桃沢香准备完一切后,时间离六点半还早,她便习惯性去织田作之助开的书店里坐。
但作之助却不在,也没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虽然这里平时也没什么声音,但难得的坐在收银台后面的竟然是太宰治。
他最近可是大忙人,桃沢香印象中上一次见面可还是元旦的时候,他过来和织田作之助吃了一顿饭,祝了他们新年快乐后就走了,桃沢香听他们聊天,隐约知道好像是武装侦探社又有什么大委托。但她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便没继续追问下去。
她推开门时,门上挂着的风铃微微晃动发出声响,坐在柜台旁边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太宰治循着声音看向来者,见到是她,便笑起来:“是香香啊,今天考完试了?感觉如何?”
桃沢香有些惊讶于他居然记得今天是她最后一天的期末考试。
不过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会记日子的人,一想到认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她生日是什么时候,就明白他大概又是从哪些蛛丝马迹中猜出来了。
毕竟太宰先生总是这么聪明,知道些事情随机应变也不奇怪。
“考完了……”桃沢香这么说着,走到柜台前,随手拿起上面放着的一本书翻了两页,突然想到什么,用一种说笑话的语气,却有点认真地开口,“太宰先生,我突然感觉我可能是天才。”
太宰治也不为她这样难得自恋的话发笑,只用那双鸢色的眼睛看向她,问:“噢?为什么?”
“因为这次期末考试考的题明明大家都说难,我却全部都会,就连不擅长的数学也轻松做完,感觉像是可以考满分似的,我做完了还检查了一遍,觉得真的没什么难得……”
虽然感觉有些太自傲了,但桃沢香从没有一次感觉自己考的这么好过,她眨眨眼,向面前的男人寻求认可:“所以,我要是考满分,是不是说明我在学习上顿悟了?”
她这么说,也就其实从没把自己对未来的那些神奇预感放在心上。
虽然好友们都说她有预言家的潜质,但她自己真的觉得那些只是凑巧的直觉。于是现在,她才会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学习上的天才。
太宰治一眼就看出了少女的心中所想,他撑着下巴看着面前对曾经发生的一切浑然不察的桃沢香,也不能说一点不知道吧,她是回溯的中心人物,又是异能的持有者,就算身体是普通人。但也应该隐约会有一点相关的预感和即视感的。
这次考试就是,还有之前很多次考试也是,他有听织田作说过香香的成绩不知原因的突飞猛进,知道这就是回溯带来的好处。
要告诉她吗?该告诉她吗?这听起来像是个棘手的问题吗?
太宰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难得,竟然露出了一种几乎算得上宠溺的表情,声音很轻柔地说:“是啊,我觉得,你下个学年也会这样如有神助的。”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一双鸢色眼睛带着笑意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桃沢香很难看出他内心的想法,这一次当然也看不出来。
但她知道如果他想要嘲讽人一般不会这样弯弯绕绕,也很少会这样嘲讽她。
于是这一次,她理所当然认为他是认真地在夸赞她,不住地高兴起来:“真的吗?”
太宰治点点头:“真的。”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挂着的钟,拍了一下手,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侦探社了,待会儿香香离开的时候把门锁了吧。”
他这么说着,在面前少女应下之后,便拿起放在柜台上的几个文件夹就离开了,桃沢香目送着太宰治离开后,正打算拿起手机玩一会儿小游戏打发时间时,却发现台面上还有一个文件夹。
只是文件夹颜色和木质柜台很像,不仔细看会看不出来,也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太宰治刚刚拿其他文件夹的时候没有看见它,忘了把它带走。
意识到自己可能待会儿还要去武装侦探社送一趟东西的桃沢香伸手将那个文件夹那到跟前,打量了一下它,因为她没什么好奇心。
所以并没有翻开的想法,只忍不住感叹道:“原来,那个太宰先生居然也会犯这样的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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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侦探社在一栋非常老旧办公楼的四楼,桃沢香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只知道依稀太宰治在这里上班。
因为有一点不确定,她踏上楼梯的脚步便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上了四楼。
侦探社的大门是半阖着的,里面有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出来,桃沢香没有听的想法。
而且在她上楼之后,里面的声音好像就小了很懂,她没放在心上,伸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有人应了之后,才轻轻推开一半的门,犹豫着将半个身子探进去。
她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太宰治平时工作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的,可刚把头探出门,还没来得及看看里面的陈设,便一下迎上了好多人看向她的视线。
很不巧,室内好像在开会,本来不算大的地方都坐着站着人,武装侦探社似乎全员都在,当中好多人桃沢香虽然没和他们有多熟,有的连名字都不记得,但好歹大多数都打过一两次照面。唯有在比较中心的三男一女她不认识。
坐在福泽谕吉面前的是个中年男人,带着像是那种会在阳光下变色的眼镜正低头看手上的资料,见有人进来也就看了她一眼,马上收回了视线。
他身后的三人都穿着黑色制服,看上去像是高中生,和她年纪差不多,黑色中长发的少女本来正和与谢野晶子讲些什么,在她进来的一瞬就看向她,而后也很平常地移开了目光。
这两个人都很正常,但其他两个,和那个少女像是同届的男生却很不一样。
在她进来的那一刻,本来听的有点无聊的二人气势便一变。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视线便钉在她身上没法移开。
桃沢香没注意到他们两这称得上灼热的眼神,她打开门看见这么多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大概顿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逼着自己更进一步推开门,伸手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对他们解释道:“太宰先生,把文件夹忘了,我,送过来……”
她的声音弱弱的,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假得要命,像是下一路就要夺路狂奔。
但太宰治却像是没看出来似的,冲她招招手,很高兴地说:“啊,谢谢香香!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去拿它呢!”
“丢三落四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一句,太宰治没在意,笑着耸了耸肩,伸手接过桃沢香递过来的文件夹,一面对她说:“我们马上聊完了,待会儿和我去吃饭吗?”
他居然就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也不在乎刚刚谈到一半的话,很随意地和她聊起天,桃沢香只觉得头皮发麻,赶忙摇头拒绝:“不要,我待会儿有约。”
“和谁啊?去干嘛呀,最近不太平,要早点回来哦。”
太宰治像寻常家长似的询问她,问的时候还坐着,桃沢香俯视他,看他一点都不为这样场面尴尬,好像还很乐在其中的样子就觉得头疼。
她抿着唇自以为小心翼翼地戳了他肩膀一下,像是让他别再纠缠,咬着牙说:“和朋友去看黄濑的练习赛。”
“噢,黄濑啊,那没事了,明天回来也没事噢。”
“呃……”说的好像他知道黄濑凉太是谁似的。
在太宰治这样逗趣的态度下,桃沢香脸红了,不是害羞的,毕竟她和黄濑凉太半点交集也没有,他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脸红只是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话而感到一点难堪而已。
尽管她自己也知道,侦探社的大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但这样的脸红,在有心人眼中却有另一种意思了。
桃沢香不知道这样会怎么让人误解,她只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为太宰治常见的操作而生气,又尽力缓解在这么多生人注视下的紧张。
她捏了捏自己的衣摆,指尖用力微微发白,一边有意识地往出口处倒退,一边又对太宰治轻声,带着点撒娇抱怨不满意思地说:“不和你说了,我走了。”
因为要和同样爱美的朋友们出去,她虽然不想抢别人的风头,却也绝对不愿意当女生们最糟糕的那一个,便也算精心打扮过,天气不冷不热,正好是可以穿长裙的时候,墨绿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露出她的一截脚踝。
因为时间不够,她的头发没有卷过,只柔顺地披在她的背后,但却很香,是她惯用的洗发露的香味,如果抚摸过她的发,这种香味会留在手上好一会儿才散。
因为紧张,她睫毛一直在颤动,眼神闪烁,在室内灯光下,她的眼睛澄澈,这里这么多人,此时她眼睛里却只会倒影着她唯一熟悉的太宰治的身影,她紧张的时候就是这样,会抓着最有安全感的那一个像救命稻草一样不放开,被她那样看着,无论是多硬的心肠都会化掉。
夏油杰曾经被这样的眼神数次看过,可现在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伸手就能拂过她的头发,却不能动,只能看她和另外一个。尽管算是她家长的太宰治聊天,忍受她对自己的无视。
而在说完要离开这件事后,桃沢香明明可以立刻转身离开,却又下意识咬起嘴唇,等待太宰治的回答。毕竟,她总觉得今天的太宰先生有点奇怪。
但这一次,太宰治没有再为难她,也没和她再说些什么,大概是觉得已经够了,便对她抬起手,笑眯眯地说:“拜拜……路上小心哦——”
终于可以离开此处的桃沢香呼出一口。虽然谁都没有说什么,而且很多人在她进来之后就把视线移开要么看手里的文件要么喝咖啡,根本不在意她和太宰治的谈话。但脸皮很薄的少女还是因此脸颊绯红。
她捏了一下衣角,转身走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刚刚后退的时候没看,现在都快撞到某个不认识的男生身上去了,如果是平时,她大概会很不好意思地道歉。但这一次,因为想快点离开,她只是低着头匆匆绕过了他。
因为步子迈的很快,所以她的墨绿色裙摆在空中荡出很美好的弧度,像是绿色的雾漂浮在风中,她的棕色长发掠起一瞬又落下,随着门被带上的一声轻响,一直追随着她的视线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而这一次初见,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未得到她除了进来时那随意一瞥以外更多的青睐。
她这样进来,又这样离开,别说心动一见钟情了,甚至看他们的时间和看硝子的也没区别,根本没在他们脸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尽管五条悟的苍蓝色的眼睛早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就露在了墨镜后面,可她在和他对视之后也很快,像是烫到一样移开视线——
但因为见过她真正害羞的样子,所以五条悟知道,她这样闪躲不过是因为窘迫而已。
她对他们,就好像……
就好像,他们就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路人,完全不必因此多留意似的。
第48章 攻略中
电视上的新闻报导今年春天的樱花开的不错,不知怎么,明明每年在这时候有关樱花的报导都很多,但却只有这一次,桃沢香特别想去箱根看樱花,不想再在家里呆哪怕一秒。
因为她特别热切的要求,所以有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好友便被说动,约着在春假过了一半时一起去了箱根。
三月末四月初的天还有点冷,是可以泡温泉的时候,她们便订了在网上评价很不错的宾馆,包厢有私人汤浴。
当然,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去公共温泉。但很可惜,同行的人里没人想去。
正当难得出门玩的女孩们提着小行李箱走过旅馆的前厅,顺着墙上牌子的指引要前往后院的房间时,路过休息大厅时,不住左顾右盼的奈奈突然看见了什么,拉住身边的桃沢香和她小声道:“欸,你看,那里,有两个好帅的男生哦。”
其余人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话,纷纷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往那边看,一边叽叽喳喳地小声说起话来:“真的,的确好帅哦。”
“但旁边不是站了两个女生吗?是他们的女朋友吧?”
奈奈指着的方向有四个人,或站或坐在窗户旁边,外面的阳光正好投进来,让他们的身影不那么清晰,桃沢香本来只打算随便看两眼,可第一下的印象却让她莫名觉得熟悉,便又眯起眼睛努力盯着他们看,越看越觉得熟悉,最终喃喃,“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这么一开口,其他人的注意力便被她的话吸引。
“真的,在哪里见过?”
“路上遇见过?”
“是一个小学或者初中的?”
面对好友们的连番追问,桃沢香习惯性咬着嘴唇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难道是梦里见过?是香香命定的缘分?”某个女生没忍住这么打趣道。
“哪里会,可能是帅哥都长一个样吧。”桃沢香刚这样带着笑意说完,正不打算再想拉着朋友们就要走,站在大厅里面的两人就有所察觉的注意到了这里,侧过头看向了她们。
桃沢香的反应不够快,没能在他们侧身的那一刻移开目光,便猝不及防和他们对视。
而五感极佳的两个咒术师此时好像真的才发现这些叽叽喳喳的女孩似的,黑发的那位先对着桃沢香笑起来。而后,二人一前一后冲她们招了招手。
“他们冲我们招手?是香香吧。”
这样的态度实在熟稔到有些奇怪。毕竟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冲没见过的人这样打招呼。
在短暂的疑惑之后,她们马上将事情串联起来,纷纷怂恿着还没想出这两人是谁的桃沢香过去。
“他们看上去好热情,香香,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记得帮我们问问他们两有没有女朋友哦。”
好友们这样撺掇着她,毕竟这可是天赐的好机会,像是她今天不过去就没法罢休了。
虽然桃沢香想拒绝也是可以,但在看到这两人正脸后,那种熟悉感又一次翻涌着上来,她蹙着眉头仔细想了一下,才终于想起来那些熟悉感从何而来。
是那天给太宰先生送文件时在侦探社里面的两个人。但这次他们身边的那位女生不在,换成了别人。
疑惑解开,他们是太宰先生认识的人,又那么热情地冲她打招呼,桃沢香没法当作没看见,只能顺应了好友们轻轻地推搡,走到了这两人面前。而在她走近后,坐在位置上的两位女性也看向了她。
在看清那位穿着好像女仆的女士的脸后,也和好友们一样想着是不是两对情侣正好出来玩的桃沢香深深为自己刚刚的猜测感到抱歉。
因为心虚,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她抬起手冲面前两人摆了摆,一边没什么底气地打招呼:“你们好,呃,真巧啊。”
她表现得非常局促,无论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看她这样心里都很不舒服,可这的确是一个女生见到只算认识的人之后正常的反应,他们根本不能说些什么。
夏油杰很快就压下了这点不习惯,对着明明曾是自己女友可现在根本不认识他还像对他毫无兴趣似的少女笑起来:“真巧啊,我记得你叫,香香?我是听太宰先生这么叫你的。”
桃沢香一愣,自己的昵称出现在才见过两面的男生口中其实有点奇怪,一般情况下她是会拒绝的。
毕竟她现在可还在叫见过好几面的黄濑凉太黄濑呢。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人这么称呼她,她竟然不反感。
既然觉得还可以,那她便没有在纠正他的称呼,点点头应了下来:“噢,我叫桃沢香,你们叫我香香也可以啦。”
一直抱臂看他们对话的白发少年向她点点头,先开了口:“五条悟。”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接着他的话自我介绍:“我是夏油杰,她们两分别是黑井美里和天内理子。”
桃沢香偏过头,冲坐着的两位女性点点头,其中年长的那位在她进来后就没再看她。
但名为天内理子的少女却对她好像有点好奇。毕竟是第一次见能和五条悟夏油杰聊天的女性。
桃沢香收回视线,看向夏油杰,习惯性地客套询问:“是因为任务才来这里吗?”
“算是吧,不过,不是因为任务,又能因为什么?”
桃沢香一愣,迟疑地开口:“约会?”
不知道怎么开口,害怕一开口就太熟稔或者太冷淡的五条悟终于忍不住重复了她的话:“约会?”
“嗯……刚刚因为隔的有点远,看不清楚,所以我们误会你们是一对一对的。毕竟现在这里也有很多情侣约会嘛。”
她伸手两两指了一下她们四人,而后盯着黑井美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但是走进了一看,才发现想错了。”
她说着,有些腼腆地将目光移向正和黑井站在一起,用好奇目光打量她的天内理子。
在理子好奇她的同时,她其实也同样好奇面前的少女,走近一看才发现,少女和她的年纪差不多,旁边那位成年女性倒像是她的女仆。
看过很多小说漫画的桃沢香理所当然地开始乱想面前中学生打扮的少女是哪里的大小姐。
而这两个看上去就挺不凡的人也许是她的保镖,或者说是男友预备役?
反正漫画里不都是这样画的吗?她这么想着,倒没有失礼地询问,只看着面前的女孩皱起眉头,很不满地反驳道:“有没有搞错,我才不会成为他们两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女朋友欸!一个怪刘海,一个坏脾气六眼,谁会喜欢他们啊!”
“抱歉啦……”桃沢香这么笑着,马上将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想通通划掉,目光却忍不住瞟向了夏油杰的刘海,在和对方含笑的紫色眼睛对视后,她立刻收回视线,尴尬地咳嗽一声,“那,那个,我——”
“那你是来约会的吗?”因为被本该是自己女友的少女误会可能和天内理子是一对,五条悟现在心里不受控制地酸酸涩涩的,看她又表现出对夏油杰更亲近的态度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冷不丁开口。
“啊?”
桃沢香一愣,像是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随即想起自己的刚刚说的话才明白了前因后果,她抬眸看向说话的白发少年,他没好好戴墨镜,苍蓝色的眼睛从墨镜后面露出来,桃沢香这才发现他不仅头发是白的,睫毛也是白的。
雪白的睫毛颤动,衬地那双蓝色眼睛美丽到不行。
只可惜现在不下雪了,不然可真想知道雪落到他的睫毛上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她便回过神,按道理如果是第一眼看见他这样的大帅哥,对美色也没什么抵抗力的桃沢香本来应该起码对着他的脸心动一瞬,小鹿乱撞,说两句话都脸红的。
但不知为什么,她现在竟然心平气和。
难道是她最近不止成绩变好了,对这样容貌的承受能力也变高了吗?
桃沢香这么想着,很快又抿着唇看向了一直盯着她,要她一个回答的白发少年。
虽然少年的语气挺好,但大概是有身旁总是笑着的黑发少年的映衬,他本来长就太好看,板起脸了就一点也不近人,桃沢香难免疑心是刚刚她的猜测让他生气,但又觉得不至于。
她快速地思考了一会儿,凭借自己看那些少女漫小说的经验推断。
也许,可能是他其实喜欢天内理子但理子却那么直白地说不想和他在一起而迁怒她了?
她不太确定原因,但在这样的猜测中,却理所当然地将完全没生气的五条悟误会成了生闷气,回答时声音也有些小心翼翼:“嗯……这一次我不是,但希望下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可以?”
她这么说着有些模棱两可的话,觉得这应该是很好的回应,却不成想这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成她心有所属只是没和人在一起,五条悟便开始忍不住乱猜她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喜欢上别人了。
上次是杰,这次又是谁呢?那个黄濑吗?怎么每一次她都能喜欢上不同的人?现在更对着自己这么好看的脸都不脸红一下了。
这么愤愤地想着,五条悟暗地里咬了咬牙,又不能让自己的不满露出来,只好忍耐这对面前的少女笑了一下。
但桃沢香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笑不是真心的,她抿了抿唇,显然因为他的态度有点惴惴不安了。
而此时,一直看他们对话的夏油杰笑起来帮她解了围,指了指她身后说:“你的朋友们在那里等了你好久了。”
“噢,好。”桃沢香这才回过神,看向站在走廊那边正看着她动态凑在一起说些什么的好友们,她们显然看他们聊了这么久以为有戏,现在在替她瞎激动起来了。
对好友的脾性了然于心的桃沢香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侧过身询问般开口:“那我走了?”
这本来只是一句客套话,一般人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都会点点头说声再见或者下次见。
但从见面到现在都很好说话的夏油杰这一次却没按照她的想法行动了。
“不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你们是第一次来箱根吧,如果遇到什么事,也可以打电话找我们。”
心中自有自己打算的黑发少年这么说着,拿出手机递到她的面前,又像是知道桃沢香会因此犹豫似的,特地加上一句:“我们和太宰很熟,如果你在这里遇到麻烦而我们却不知道的话,倒时候也会很难办的。”
他这样一说,桃沢香便完全没了拒绝的机会,她抬眸愣愣地看着夏油杰,和他依旧含着笑意的紫色眼眸对视,她不是擅长观察的那类人,也没法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只知道他现在心情还不错,不过也是,他给人的印象就是好脾气的人。
只是桃沢香不明白,怎么刚一个照面,这个人就好像完全摸清她的脾气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说服她了。
但转念,她一想到这是和太宰治认识的人之后,也就释然了。
反正和太宰先生关系好的都不是什么平常人……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她这么想着,低头在他的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又向自己的手机发出了一封短信让她也能记下他的号码,随后便将手机还给了他,在确定再没有什么事后,她抬起手,冲他们挥了挥,犹豫地说:“那,再见?”
夏油杰笑眯眯抬手回应她:“再见。”
桃沢香对他点点头,下意识看向心情不太好的五条悟,在和他没什么感情的蓝色眼睛对视的那一刻,她缩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跑开了。
留下被她这样对待的五条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郁郁。
第49章 攻略中
在私汤泡久了有点头晕,桃沢香穿好浴衣后就走出了包间打算透透气,已经是晚上了,走廊上没什么人,她坐在廊上的椅子上。
因为出来时头晕的厉害,出来时包着头发的毛巾没有弄好,久了便自己松开了,还有些湿的发便慢慢落下来。
视线被毛巾和有些乱的头发挡住,桃沢香靠在墙上,头晕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闭着眼睛,灯光落在她的眼睑上在一片黑暗中现出些看不清的亮斑。
箱根的确很好,桃沢香想,温泉泡的也很舒服,好友们也很喜欢这里,可她突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了,是迟来的感觉不对劲,像是中了魔咒似的,她蹙着眉头要去推测原因,像是想不出就不会罢休。可无论怎么努力,脑中好像还是一片空白。
走廊里开着的空调吹的是暖风,为了不让洗完澡出来逛逛的客人感冒,风里打的很足,因而穿着薄薄浴衣的桃沢香也不感觉冷,还带着点水的头发落在她肩膀上,上面的水分渐渐洇开了她肩上一片衣服,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头晕的感觉渐渐散去,但一点两点困意却一点点漫上来,桃沢香突然有点想睡觉,她对某些事物的迷茫和不适感并不能拉扯着她硬要继续去追究一些可能永远没有结果的答案。
正当她阖着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就快没法睁开时。而她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明天,我们就可以去箱根了。”
“可不能在这里睡着。”
很温和,带着些许不真的责怪,任谁听了也不会觉得他是真的生气。
可即便他的声音很轻,落在快要睡着的桃沢香耳中也像是一记不小的惊雷,她猛地睁开眼睛,不知怎么,在这一刻,她像是怕被抓包似的心中竟有些莫名地,不太真实,不太认真的惶恐。
她下意识抬手将盖在头上的毛巾摘下来,抬眸看向不知从何时就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到底看了她多久的夏油杰。
他显然也才泡完温泉,黑色的中长发和她一样湿漉漉的散着,有两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侧面落下来,被他本人轻轻抬手抹去,像是对自己以现在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感到抱歉似的,他微微偏偏头,冲她笑了一下。
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他的浴衣穿的也很规整。但因为款式本就如此,如果不是特意拘束的拢起衣襟,还是会露出他的一小片胸膛——
当然,夏油杰虽然看上去是个规矩的人,却不至于死板到那种地步。而因为刚出温泉的缘故,他整个人还冒着点热气。
桃沢香第一次见到男生这样站在她面前,自然有些害羞地移开了目光,她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正想说什么,夏油杰却将一罐饮料递到她面前:“如果泡温泉头晕的话,还是喝一点甜的吧。”
他这么说,语气很随意,像是她拒绝也没关系似的,桃沢香看看他手里的饮料,又抬头看看他一直笑着的脸,拒绝的话也好,摇头也好,突然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抿着唇,眉头微微蹙起,又露出夏油杰熟悉的那种,遇到稍微棘手一点的问题就会出现的,纠纠结结的样子,她的额发正半干不干地贴在她白皙的额头上,他真想伸手帮她理一下。
可如今他的身份只配让他站在她面前,伸手递给她一罐可能接过可能不接的饮料。
在说出这样的话时,其实他心里已经想好待会儿如果她拒绝不要喝该如何说服她,面对原本很亲近的人还要退回陌生人的社交距离对他来说虽然不适应,却不算太难。
夏油杰自认为自己还算擅长克制感情,被拒绝也不会太失落。
而正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当桃沢香点点头,伸手接过他手上饮料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真切地感觉到喜悦。
桃沢香将饮料的拉环打开的同时,也往旁边挪了挪,给夏油杰空出了可以坐下的位置。
而在他真的坐下之后,她又往旁边挪了挪,在他们两人之间隔出足够大的距离。
虽然之前总觉得桃沢香其实更偏爱五条悟,但直到现在,夏油杰才明白,她之前对他的偏爱分明也很多,初见的两次她的态度都是一种可爱的热切,毫无距离感,想拉近也很容易,他偶尔也会对她这种不设防而感到担忧。
但现在,当她真的摆出这样一副架势来,夏油杰才明白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
之前对他亲近,大概是一开始就喜欢他的脸或者别的什么,觉得想和他做朋友。
而当她不想的时候,她能很轻松地用几个动作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她在人际关系上好像有一种天赋,亲近的时候让人不想拒绝,疏离的时候让人无法接近。
第一次被她这样明晃晃地挡在桃沢香的社交范围之外,夏油杰不能说不失落,可他却不得不接近,尝试从头来过,把上一次没有经历的事情重新补上。
在他正打算说些什么吸引少女的注意力时,桃沢香却先开口了。
“你们,是在什么异能者学校上学的吗?”
她怯生生地这样询问,也不能怪她这样想。毕竟初见时他、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就穿着同样的制服,加上他们三看上去年纪都不大。虽然身量很高,却不感觉像是成年人,所以她才会这么问。
“算是,但我们并不是异能者。”夏油杰这么说着,侧过头和正用好奇目光看向他的少女对视,她的棕色眼睛还是如之前一般剔透清澈,却不再在看着他时蕴藏甜蜜的,依赖的笑意,只这样看他,平淡地看他。
她明明没有变,却什么都变了。
夏油杰垂了一下眼睑,将所有不合时宜上涌的情绪压下,笑了一下,道:“我们是咒术师,责任是祓除咒灵。”
他故意没有继续解释,让桃沢香忍不住追问:“咒灵,那是什么?”
少女的追问如期而至,夏油杰却没有再用语言形容的想法,他只是笑,在桃沢香盯着他的眼神下,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一点。”
即便一开始想要保持对陌生人的合理态度。但在夏油杰轻柔温和的语气中,那点初见有些不适的距离感很快便被打碎,加上对所谓咒灵的好奇,桃沢香犹豫了一瞬,将手里的饮料放到一边,就挪着凑近了他。
他们两之间的空隙被缩短到半掌宽,夏油杰也知道这样已经是极限,过犹不及,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抬手在桃沢香的眼前晃了一下,让自己的咒力短暂附着在她的眼睛上,使她可以短暂看见咒灵。
在动作中,他的手掌离桃沢香的眼睑很近,为他突然的动作,少女下意识闭上了眼,她的睫毛颤抖着划过他的掌心,夏油杰很想把距离拉的更近,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这里是走廊,在这里放出虹龙肯定不现实,放出那些外观异状的咒灵也许会让少女尖叫着因为恐惧躲到他怀里。
但那也太坏了,而且这样一抱后,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躲着他走,对他本身以及他操使的咒灵敬谢不敏。
太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召唤出了他觉得在此时最合时宜的咒灵。
“这是,樱花?”
还算宽敞的走廊里兀得出现一株开的很繁盛的樱花树,它凭空出现,也像毋须扎根在土壤上似的就立在木质地板上。
虽然天花板还算高,但让它呆在这样的地方却是委屈了,它的树枝堪堪顶在天花板上,中央空调吹出来的风让它的枝桠微微颤动,纷纷扬扬落下花瓣来,实在是很美的景色。
完全见过这样场面的桃沢香瞪大眼睛看着这棵樱花树。而此时,身边的少年也适时向她介绍起它来。
“是人们对樱花花期的怨怼生出的咒灵,是难得静止的幻境咒灵,也是我持有咒灵里比较好看的一个,它不会活动,藏匿在樱花林中,但靠近它就会被幻术迷惑……”
夏油杰将它杀人的手段隐去了,不想说些血腥的破坏现在的好气氛,他顿了顿,猜测道,“我想,大概是特地来这里想看樱花却来的太晚了,只看到要衰败的花朵而不满吧。”
“但是,花不就是因为会凋零才好吗?”桃沢香这样说着,伸手接住一瓣飘到自己面前的樱花花瓣,粉白色的,由咒力凝结而成的花瓣落在她白皙的,微微泛着点红的手掌上,没有实感,但却确确实实存在,“不过,的确好美。”
她说着,微微收拢手指,将花瓣虚虚地握住,脸上终于露出了从见面开始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在发光,眼角眉梢都溢满糖霜似的,在此时被她琥珀般的眼睛注视的话,便又会有好像被她爱着一样的错觉。
夏油杰看着面前的少女,不自禁也随着她的笑容而微笑,想着她喜欢就很好,而此时,桃沢香说:“那这样的话,你岂不是想什么时候看樱花都可以了?”
她像是随口一提,却又意识到什么,露出一点在思考似的表情,夏油杰不去猜测她的心思,只点点头:“是啊,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这样啊……”桃沢香难掩羡慕地又看再看了面前的樱花树一眼,而后便收回了目光,她顿了顿,知道不该问,却又忍不住好奇,“那你们说是任务,是因为这个咒灵?天内桑和黑井女士也是咒术师吗?”
“这个咒灵只是我随手祓除的而已,至于我们的任务……”夏油杰见她好像对面前的樱花树失去了兴趣,便抬手将它收回,他并不抗拒将星浆体的任务说给她听。
但又觉得这些事并不需要让现在的桃沢香知道,便掩盖了一些事情,用普通人可以接受的方式告诉她:“是让理子妹妹见更好的世界,然后,让她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奇怪?”桃沢香微微蹙起眉头,却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夏油杰也没有和她解释。
在短暂的沉默后,桃沢香终于想起了从打开开始就没有喝上一口的饮料,她伸手拿起它,冷的铝制外壳贴着掌心让她渐渐冷静,和不算熟的男生不知不觉聊了这么久让她有些窘迫,她掩饰性地低头喝了一口葡萄味的芬达,感受气在她的口腔里一点点扩散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悄悄抬起眼睑试探着看向夏油杰。但他自然是一直都看着她的,看她怎么样窘迫,怎么样迟来的害羞不适,看她从交往后就再也没对他露出的这种怯生生的疏离。
他依旧感觉他的香香甜美可爱的过分,可这种比五条悟的无下限都要明显百倍的距离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着他些什么。
他拥有已经不存在于世的记忆,有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一个人记得,某时某刻他们二人相处时桃沢香也用这样小心翼翼地姿态偷偷看他,他那时可以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低下头亲她一口,可现在他只能笑着等待她将要说出口的告别。
以及万分生疏的称呼。
“那个,夏油君,我出来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
桃沢香这么说着,有些忐忑不安,夏油杰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忐忑,她没必要对他这样小心翼翼。但那时他没有用心去纠正,现在却已经没有立场纠正。
他只能点点头,冲她笑,然后看她又喝了一大口汽水,双手捧着罐身起身,小碎步迈着要跑远。可在她过一个廊口时,从却和那边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这实在不能怪她莽撞,她虽然有意走的很快,可毕竟穿着行动不那么方便的浴衣,木屐又在木质地板上跑的嗒嗒作响,如果是常人,还能说是躲闪不及,可当被她用饮料泼上浴衣的人是五条悟时,错的就完全不是她了。
蜻蜓浴衣上滴滴答答往下落些粘腻腻的汽水,桃沢香下意识想伸手帮他擦擦,可一想到这只会越抹越脏之后,她的手便顿在半空没有继续。
看着面前大概穿不了的浴衣,以及只看胸膛就能推测出的身高,桃沢香捏着饮料的手指微微缩紧将铝制的罐身捏出些许响声后,最终还是认命地抬头,和正低垂着头,用那双蓝眼睛注视着她的五条悟对视了。
他抿着唇,眼睑微垂,桃沢香一般是很难从别人的表情上看出他的心情的,这一次五条悟这样面无表情,她自然也不能判断出他的喜怒,可谁能在浴衣被饮料泼脏的时候高兴?
尽管旅馆会提供浴衣,身上脏了也马上可以回包间洗。但这样的理由并不是能让人不愤怒的原因。
更何况桃沢香一直觉得他不太喜欢她,她很少会被人讨厌。于是这种即便来自于陌生人的不喜欢也难免让她心里难过。
而在和完全看不出感情的苍天之瞳一对视,加之瞥见他抿着的,像是要说什么却不说的嘴唇后,她便觉得自己大概要被他狠狠地讨厌,要被语气不好地嘲讽些什么,责怪她的冒失莽撞后,心里便一下惶恐起来。
明明才见过两三面,但是看到他这样桃沢香就害怕,就好像已经知道他会习惯说些伤她心的话似的。
她也知道五条悟不像是那样会真的责骂她的人,他长得很好看,抿着唇的样子也挺高高在上不平易近人,也许并不会真的怪她。
但是好像,桃沢香又隐约觉着,他不经意说些随口一提的抱怨就足够把人的心划得七零八落。
她总觉得他会说些什么,不合时宜地觉得他会评价她无聊无趣没意思。
但现在又哪里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么大概是烦人胡乱猜测还不算现在要弄脏衣服了吗为什么总能看到你这样的话了。
而被饮料泼了一身五条悟却不知道她胡思乱想的心。
他当然是故意的,他就是很早之前听夏油杰说他和香香交换联系方式,拉近距离的开始就是因为她把奶茶泼到他身上,现在他一看场景差不多,正好桃沢香手上也拿着饮料,就想能不能复刻一下,故意没有躲开她也没有开无下限。
他想这一回他可以在桃沢香心有愧疚的时候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再和她说可以叫他悟,对他的脸不感冒也没关系,他总有办法让桃沢香喜欢他。
但看到少女的瞳孔在和他对视后猛缩,他又忍不住想这样是不是会吓到她。
“你——”
“对不起!”
五条悟正想说什么安慰她告诉她没事,想要借此拉近他们两之间距离的时候,桃沢香突然猛地往后面退了一大步,弧度非常大地向他鞠了好几个躬,略略抬高音调向她很诚恳地道歉起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不该跑这么快的,不好意思,打扰您的好心情了,我,我——”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鞠躬动作很大,她还没干透的头发从她背后被甩到身前,垂在她的脸侧,五条悟说话时本来要勾起的嘴角放了下来,他看着对他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的桃沢香,看着她低着的,一直没有抬起来的后脑勺,忽然感觉心脏好像不跳了。
像是伏黑甚尔又在他背后给他来了一刀穿心而过似的,如果不这样,五条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痛。
“没事……”
五条悟顿了顿,突然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他想抬手,但不知怎么身体却僵了。
最终,他还是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止住了她好像又要因为他的话行动的动作:“别再对我鞠躬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快死了。
而桃沢香对他的痛苦浑然不觉,她直起身,用那双五条悟在熟悉不过的眼睛看向他,这一次眼睛里没有防备了,他应该开心,可现在他才知道,比起对前男友的防备,还是这样的陌生更让他难过。
桃沢香抿了抿唇,觉得面前人的脸色很差,像害怕他只是面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已经不耐烦,忍不住又问:“真,真的没事吗?”
你看上去都要哭了,我还能有事吗?看你的眼泪落下来吗?到底为什么这么怕我啊?
五条悟真想这样告诉她,这样毫不客气地问她。但这样一说她肯定会露出更委屈的表情。
甚至真的流眼泪,一想到桃沢香居然会因为这样简单的事情眼眶红红,五条悟心里就不是滋味。
于是,他只能呼出一口气,肯定道:“真的没事。”
得到谅解的桃沢香这才略略放松下,可五条悟的表情并不算好,她又忍不住继续道歉:“对不起,我……”
“没事,悟不会在意这些的,而且,虽然香香走的有点快,但按道理我们可以躲开的,被泼了一身的话,悟走路时走神也应该占一半的错吧?”
在此时,看完全程,本来相信好友能解决这件事的夏油杰终于也看不下去了,上去帮他们两个人解围。
说实话,在看到五条悟被泼脏的时候,他就明白好友在想些什么了,第二次见面的过程被抄袭,夏油杰也不觉得有什么,总归是各凭本事,就算好友趁此拿到联系方式关系更进一步他也只能认了。
但,他也没想到桃沢香的反应会这么大。
没有像和他初遇那样进行下去,虽然那时候她也很惶恐,却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夏油杰实在不愿意她在这样诚惶诚恐,也不觉得此时被她的行为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五条悟能再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了,便只能上前这样说:“不要放在心上了,你这样鞠躬,悟也很不好意思的。”
他这么说着,实在没忍住帮桃沢香理了一下因为刚刚动作而有些乱的棕色长发,他也克制着距离,只用指尖帮她撩了一下,而后便收回手。
在这种情况下,桃沢香没能反应过来。而那些隐约的,很少出现的熟悉感在此时又很恰巧的出现,帮夏油杰隐去了桃沢香心中的那么一点不适,她冲黑发少年点了点头,咬着嘴唇看向一言不发的五条悟。
他依旧垂着眼眸看她,看她对自己这么害怕生疏,却能自然而然接受夏油杰帮她理头发的行为,觉得自己已经冷静到不行,可不知怎么,像是温泉泡久了,他居然也觉得头晕目眩。
“没事……”他这么说,说了第三次,这一次勾起了唇角,冲她笑起来,桃沢香才算真的放下心。
“这样就好……泼了您一身真的不好意思,那个,如果,虽然我觉得五条君可能不需要,但是,如果在这里或者横滨有需要帮助我的,请一定联系我。”
她这么说着,双手合十,脸上浮出一点客套的笑,说的话也很客气,让五条悟不知道怎么回答。
明明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给他,怎么,是觉得他可以问杰要所以不需要交换联系方式了吗?
他这么想着,却真的连这样问的想法都没有,他很害怕问出来的答案又是他不想要的,或者她又那么惶恐起来。
他不明白,搞不懂,明明自己和杰是一起出现的,她为什么总是偏袒杰而不偏爱他,明明第一周目记忆里他是永远被青睐的那个才对啊。
可是,这些问题即便问了,现在的桃沢香也不能回答他,五条悟即便拥有六眼也没法知道这写的答案,他只能看着少女冲他点点头,然后转身,拿着那半罐饮料,慢慢地迈步,远去,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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