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真好回了趟禅院家。他虽然和禅院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为是炳的成员——曾经还是禅院扇的儿子——所以出入得很顺利。
把白天在议事堂外面骂过自己的禅院小鬼从被窝里拖出来,赶在对方开口骂脏话之前,禅院真好捏住了对方的喉咙。
月光明亮照着他光辉灿烂的金色长发,他神色温和无害:“平时家里有谁和大少爷玩得比较好吗?”
禅院小鬼打了个哆嗦,冻得直流鼻涕,欲哭无泪的报出两个名字。
禅院真好又问了对方的院子位置,于是满意的把小鬼塞回被窝,还顺便揪起被子一角,帮他擦了擦鼻涕。
在禅院真好松手离开自己房间的瞬间,小鬼仗着无人,跳起来破口大骂。他一点也不怕禅院真好跑回来找他算账——因为禅院真好脾气确实很好,挨骂了基本上也不会生气。
夜深人静。
禅院家两个支系子弟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倒悬在房檐下。他们挨了顿打,现在老实得不行,禅院真好问一句,他们就老实的答一句,半点废话不敢多说。
刚才说了两句废话,差点被打折两条腿。
他们深刻意识到,禅院真好的凶残程度和他的好脾气程度是成正比的。
“大少爷在哪?”
“在……在xx酒吧……”
禅院真好翻弄小本子的动作一顿。他疑心自己幻听,抬头重复了一句:“在哪?”
被吊在半空中,冻得眼泪鼻涕糊满一脸的旁系可怜巴巴的重复:“xx酒吧。”
禅院真好感慨:“……啊,玩得还挺花。”
他打了个响指,两个旁系被扔下来,脚腕一圈红肿,血丝浮现。缠绕在房檐上的藤蔓窸窸窣窣后退,禅院真好随手一抚,藤蔓枯萎,变成苍白的灰,被夜风吹散。
问出地址后就好办了。更何况这个地址对禅院真好而言,算不上陌生。
他暂时还舍不得花钱打车,所以干脆走路去——酒吧位于当地有名的红灯区,灯光交错,人也接踵。
禅院真好的个子站在平均身高顶多一米七的人群里,格外显眼。他驻足于目的地门口,站在门口抽烟的年轻人看见他,下意识把自己手里的烟掐了,努力憋出一张无辜的脸。
“啊,禅院——”
他擦了擦手,有点尴尬的站起来:“额,你要进来玩?”
这话问得年轻人自己都不信。
禅院真好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递给年轻人:“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年轻人接过照片,借着酒吧门口七彩斑斓的光,艰难辨认着照片上的人。看了好一会,他回想着,道:“哦!这个——这个人啊?我见过,今天上午来的冤大头,点了一堆男人,光看也不动手,喝多了还撒酒疯。”
“要不是他钱给得多,老板早就叫我们赶人了。怎么,你认识?”
禅院真好颔首:“我上司。”
年轻人:“……”
气氛莫名变得更加尴尬起来。年轻人干咳一声,想把照片递还给禅院真好。禅院真好两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道:“照片送你了。”
年轻人:“……我拿一个男的照片有什么用?”
禅院真好叹气:“你可以把它扔进可回收垃圾桶里。好了,带路吧,带我去找我老板。”
年轻人悻悻的把照片塞进自己口袋里,走在前面给禅院真好带路。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是用抽烟的那只手接的照片?
草,禅院这家伙不会是因为嫌弃烟味,所以才不要照片的吧?
他往后偷瞄,想问,但是不太敢问出口。
禅院真好是个好人,和他是个可怕的人,这两条结论一直都是不冲突的。
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进去的时候禅院真好口袋空空,出来时他两只口袋里被塞了至少十张起步的小卡片。
路过走廊垃圾桶,禅院真好扯着口袋,把里面的小卡片抖出来,扔进垃圾桶。
年轻人羡慕的嘀咕:“你还是这么受欢迎……”
两人停在一间包厢面前,年轻人摸了摸自己鼻尖:“就是这里了。不过——禅院,不是我说,你老板这癖好属实有点特别。别人来我们店里都是点小白脸,还有客人专门拿着你的照片来指名,但要求……这么……嗯——我第一次见。”
走廊的灯光更暗,暗光下,禅院真好神色平静,上手拧开门把手。
门被反锁了,但在禅院真好手上,反不反锁都没什么差别。随着一声刺耳别扭的‘咔吧’声,门锁被破坏得彻底。
没有了门的遮挡,包间里震耳欲聋的嘈杂音乐声再也遮盖不住,填满整条走廊。
包厢内昏暗的,五颜六色的光轮转着,酒气和烟味混杂,十几个黑发壮硕的男人,局促的挤在里面。
像是一颗腐烂的苹果上面爬满苍蝇。
禅院真好目光越过那群男人鼓胀的肌肉,落到最里面的沙发上——瘫在沙发上的家伙——黑发,俊秀的脸,还有身上扯开的高专校服。
至少裤子还在。
禅院真好这样安慰自己。
他走进去,年轻人跟在禅院真好身后,打手势,扯着嗓子:“关音乐!关音乐——哪个傻逼点的烟?掐了!”
音乐声骤停,壮汉们慌张让开,浑浊空气涌动。禅院真好脚步一顿,有种立刻夺门而逃的冲动。
他想到那笔陪读费,挣扎两秒,憋住呼吸继续往里面走。
酒味浓重到令人作呕。
好像是烂掉的水果流着汁水滚进食道里的味道。
躺在一切浑浊腐烂中央,那张暗红色沙发上的人,仰着脖颈,眼眸微阖,黑色额发搭着他苍白的额头。
禅院真好凭借着好记忆力,将对方与那张照片做对比——禅院直哉本人倒是比照片更好看一些。
他眼睫往上抬,被酒精蒙蔽的双眸水雾浓重,视线里捕捉到面前的人有一头光辉灿烂的金色长发。禅院直哉确实醉得厉害,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女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身高,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体型。
他摇摇晃晃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抬手向对方——
禅院真好好脾气的没有躲开,道:“老板,你该回去上课……”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禅院直哉的手并不是过来推搡他的。
禅院直哉一把拽住禅院真好那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狭长眼尾轻挑,嗤笑:“我——说过了——不要女人——多漂亮的女人都不要——你们没有长耳朵吗?!”
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刚刚还因为金钱而聚拢在禅院直哉身边献殷勤的男人们顿时像避开病原体一样飞速避开了禅院直哉。
有人腿软的蹲在地上,抓紧了旁边人的小腿。
被抓紧小腿的人磕巴道:“你别抓我,我也害怕。”
腿软的人也磕巴:“我我我更害怕——”
“上一个敢抓禅院头发的人还是在三年前,他现在怎么样了?”
“……坟头草比我都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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