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饭厅坐下。
一开始害怕的劲儿过去之后,禅院直哉心底那股子大少爷的脾气又蠢蠢欲动的活跃起来。如果换成平时,他大概还不会那么快‘故态复萌’。
但今天的吵架涉及到了禅院甚尔。
正如禅院真好有雷区一样,禅院直哉也有自己的雷区。但他打不过禅院真好,又相当的从心,越想越觉得气闷——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禅院真好的酒柜上。
那些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酒。
“邻居寄存在我这边的酒。”
禅院真好的话重新在脑子里响起,禅院直哉眯起眼,心思活动起来。
*
大少爷难得安静下来,在做饭过程中一直没有来烦他。禅院真好乐得清静,自己拿盘把饭菜和味增汤全部装好了才一起端出去。
刚开始为了防止油烟冒去外面的房间,在禅院直哉走后禅院真好特意把厨房门给关上了。现在门一打开,浓郁的酒味滚遍整个房间,禅院真好从容的表情凝固。
房间只有那么大一点,从厨房出来就可以看见用来隔开房间的巨大酒柜。这架酒柜是整个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同时也是最醒目的东西。
禅院真好下意识去看酒柜最上层的装饰品:几个花卉的雕刻摆件。
幸好,那几个摆件还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看来大少爷并没有作死到踩着禅院真好为数不多的椅子去动那些摆件。
把饭菜搁到一边,禅院真好快步绕过酒柜。他目光塞过酒柜中层,看见了酒柜缺失的某一格。
禅院真好的记性很好。他清楚记得原本放在这一格的是瓶枸杞酒,而且价格不菲。
价·格·不·菲。
禅院真好抬手摘了自己的眼镜,捏着自己眉心,深呼吸。他害怕自己再不努力呼吸,可能会把自己气坏。
绕过酒柜,饭厅里的酒气更浓。
那瓶枸杞酒居然已经空了大半,抱着酒瓶子坐在光溜溜地板上的大少爷,打了个酒嗝,傻乎乎的抬起头看着禅院真好。
禅院直哉长了张很不好惹的脸,好看自然是好看的——狐狸眼狡黠又卑劣得勾人。但是他现在醉了,眼睛水润润的,脸颊泛着红,看见禅院真好时,还不自觉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脸。
禅院真好:“……”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在紧绷拉扯着一跳一跳的了。
他盯着禅院直哉衣领上的酒渍,被酒液打湿的嘴唇和下巴,还有同样湿漉漉的手指。禅院真好捂住自己的额头,呻/吟:“我的酒……五百万的酒……完了。”
要么重新做一瓶,要么原价赔偿给枸杞酒的原主。不管哪个选项,都让禅院真好想立刻把罪魁祸首打包扔出去。
这瓶酒的度数可比禅院直哉之前在包厢里喝的那些货色高多了。他醉得厉害,抱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朦朦胧胧的眼睛盯着禅院真好。
酒壮怂人胆。
他一手抱着酒瓶,另外一只被酒液打湿弄脏的手指抓住了禅院真好的衣领,结结巴巴又气势十足强调:“是那个女人配不上甚尔君!”
他说话的时候酒气就喷在禅院真好的下巴上。
禅院直哉的手指因为酒液而变得黏黏糊糊——隐约还有枸杞的甜味——那股味道被攥成一团黏在禅院真好的衣领上,禅院直哉曲起的指节就抵着他的下巴。
禅院真好额角的青筋明显的跳了跳,垂眼,眼尾上勾,冷淡的注视着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醉了,但还没有到完全失去意识的地步。他只是胆子被酒精放大,理智也被酒精牵走了百分之八十而已。
他醉眼朦胧的盯着禅院真好,看禅院真好那张异域风情明显的漂亮脸蛋上却挂着事不关己的冷清表情,好像被攥住衣领的不是禅院真好自己一样。
黑框眼镜下的桃花眼晦暗不明,禅院直哉记得他原本的瞳色就很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遮挡起来。
禅院直哉黏黏糊糊的手指勾上禅院真好眼镜,往下压,眼镜边框在禅院真好脸上投下阴影。
他暮蓝色温柔多情的眼眸袒露在禅院直哉面前。
作为禅院家的嫡子,禅院直哉见过很多双深邃漂亮的蓝眼睛。在国外,蓝色眼睛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瞳色。
甚至隔壁五条家就有一个漂亮的苍天之瞳。
但好像没有哪双蓝色的眼眸,能比禅院真好更柔软更多情。你和他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要被爱河溺死。
森林边缘被傍晚渲染的暮色,像是无声温柔的告白。
这双眼睛太适合一见钟情,让人坠入虚幻欺骗的甜蜜陷阱。
禅院直哉不自觉的,好像被蛊惑了一样。他原本抓住禅院真好的衣领,只是想强调刚才那句话的。
但是凑近之后,一切都变了味。禅院直哉鬼使神差的想要去触碰他浅色的眼睫,酒精气味混合枸杞甜味的手指几乎要碰到禅院真好的鼻梁骨。
明明是冬天。
温度却变得很热。
禅院直哉的脑子变得迟钝——不是因为酒精而迟钝,而是因为禅院真好这个人而迟钝。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禅院真好抓住禅院直哉的后衣领,把他扯开。和那双温柔多情的双眸相反,他脸上表情冷淡自持,眉心微微皱起:“不要蹭我一身酒味。”
黏糊糊的,带着酒气和甜蜜气息的手指,几乎擦着禅院真好的鼻尖落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开,冬日冰冷的温度涌动,填满他们之间的空隙。禅院直哉往后仰了仰,后脖颈短而硬的发茬戳到禅院真好曲起的手指指节上。
醉鬼面色绯红,目光迷离。
和醉鬼是没办法讲道理的,醉鬼根本没有脑子。禅院真好深知这个道理,拎起禅院直哉的衣领将他往阳台上拽。
禅院直哉被他拽着踉跄了几步,嘴里嘟哝起来,不情不愿的。
阳台门打开后,寒风穿过防护网的缝隙吹进来,吹得禅院直哉一个哆嗦。禅院真好把他往阳台上一推,反手将门关上。
关门之前,他还不忘把自己的宝贝绣球花抱进来。禅院真好可不放心把自己的花和一个醉鬼关在一起。
他收拾了地上的那片狼藉,然后把凉掉的饭菜封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禅院直哉醉成这样,晚饭是没办法吃了,等会还要给他煮点醒酒汤。
至于味道……
屋子里充斥着经久不散的酒精味道。但比起包厢里的味道来说,枸杞酒的味道就要好接受很多。
禅院真好捏了捏眉心,自言自语:“算了,给大少爷打个地铺吧,明天一早再送他回学校。”
唯一的床,他并不打算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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