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明月的奇思妙想,田婆子这个中秋便在厨房跟各种肉松杠上了。
最终证明,鱼松和猪肉松是最合适和美味的,至于牛肉,古代杀牛可是犯法的,唐玄宗曾发布过《禁屠杀马牛驴诏》,一个皇帝亲自下命令说不能杀牛呀,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源。当然富贵人家偶尔会碰到“跌死”“撞死”等意外伤亡的牛,但苏家这种小中产人家,牛不在日常食谱里面。
苏家制肉松,田婆子干的活多,心里也是乐滋滋的,无他,又多一门手艺也。这是可以靠一门手艺吃一辈子饭的时代呢,虽然没有苏家的允许,田婆子也不能干啥,但是技多不压身,田婆子累得心里美滋滋的。
苏祖父学堂的小学生们也美滋滋的。
本来苏明月下午不能来上课,大家失去了小班长,各种不适应,不料隔了大半个月,大家有幸吃到了苏家的肉松。小朋友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肉呢,松软可口,又鲜又香。翔哥儿跑回家跟他娘炫耀了半晌,并且发出来了月妹妹没有说大话,说会给我做好吃的是真的的感慨。
他自觉吃人嘴短,学习得更认真了,发誓要帮月妹妹把下午的功课补上来。
苏姑妈听儿子说了肉松这个新鲜事,毫不见外地马上跑回娘家围观了一圈,最后还表扬了苏明月脑子灵活,当年翠花说苏明月是傻子简直是个笑话。(苏明月:姑妈,你不说我都忘了。苏祖母:这个女儿这张嘴真是没救了。沈氏:生气、、、、、、)
苏顺吃到了肉松也很高兴,毕竟天天吃斋是很苦的,吃肉总比吃菜好。
小石头也很高兴,苏顺并不是刻薄下人的性子,苏顺有,他总能蹭到一点。
苏顺吃好了,苏家人从老到幼,也都很高兴。
万事万物是双面的,有人高兴总有人不高兴的。
苏顺的邻居何德不高兴,苏顺的同窗们不高兴。
大家都是苦哈哈熬着,有时出去酒楼叫点饭食改善。但终日外食对一般人来说不是长久之计。
过了一个中秋回来,好了,苏顺带来了一个叫做肉松的吃食,苏顺是大方人,大家都尝了一尝。但这年头,肉是贵价食物呀,大家尝一尝味还好,时时蹭饭,读书人还是要面子的。
于是,隔了十几天之后,苏顺一封信回来说明了情况。苏祖父收到信,叫全家一起来商量办法。
“我想着,咱家从没有做过吃食生意,这个肉松虽然是个秘方,但是也不能单独成一门。不如给妹妹,妹夫家里就是经营吃食的,到时候大家都可以去妹夫家购买。”沈氏说,丝毫不提钱的事。料着苏姑父是个生意人,不会不懂秘方的价值。苏姑妈还向着娘家,想必不会一毛不拔。
说起苏姑妈,苏姑妈也是一个神奇物种,她过来瞧过肉松的制作方法,吃过说了一句好吃之后,丝毫不提秘方之事。尽管夫家是做吃食生意的,但人苏姑妈就很有原则的不抠娘家。
听完沈氏的话,苏祖父沉吟点头,也行,派人去把苏姑妈苏姑父两口子叫过来。
苏姑父早听说了岳父家突然有了一门叫肉松的秘方,如今听说岳父家有意出让,忙乐颠颠过来了。
他尝过之后,就不觉得这是一门小秘方了,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做法呀。做生意,最想要的是啥,贴钱都希望独一无二呀,虽说这个秘方大厨师们试多几次都可以做出来,但是生意上快人一步最重要。
苏姑父很爽快,他出了五十两的转让费。别小看这五十两,苏家一年的花费也就这个数目了,这还是因为苏顺读书占了大头的情况下。
至于隔壁县大舅子的一帮同窗,没问题,苏姑丈家刚好想在那边开分店,不然前些日子为啥大老远的跑过去。
苏明月一听,还给了苏姑丈一个秀才肉松的卖点,就是秀才们读书都争分夺秒,连肉都懒得咀嚼了。
苏姑丈一听,眼里冒钱光,连夸苏明月十分有生意天分。
于是,肉松事件告一段落,大家都高兴了。
过完八月中秋又到九九重阳,到了9月中苏明月苏明媚才复学。幸而小学生的学习内容都是认字,进度本就不快,苏明媚年纪相对较大,苏明月有前世基础,苏祖父再给两孙女上上小班,苏明媚苏明月跟上了进度。
待到九九重阳过后,九月末苏顺归家,沈氏向苏顺细细说了这事,“这五十两,娘已经给我了。我想着,月姐儿小,不如置几亩地也有几分收息,待月姐儿大了,到时候作为嫁妆陪送出去也是体面。”沈氏一片慈母心肠,已经帮苏明月想到了嫁妆,所谓父母爱子女为之计深远。
苏顺也不是不识俗物的迂腐之人,苏家在沈氏嫁过来之后,经济上是越发宽裕的,不是说家中置办了哪些大件,反而是一些细节,比如日常食物有了荤素搭配,家中衣物也有了规律替换,书房里的笔墨有人常常添置不会短缺了。苏顺是君子,君子就有了心理负担,“你嫁过来几年,我没让你享福,反而时时需要你费心。”
苏家过得好,沈氏自是出了一份力,虽说她也没有贴补太多,日常食物是庄子出产的,衣裳布料是店铺里面成本价的,笔墨纸砚贵了点,但是苏家还剩百十亩祖田的出息婆母是交给自己的,因此沈氏虽然贴补了点,但是不多。
最重要的是,苏家全家上下承她这份情,这年头,婆母不立规矩,不送小妾,丈夫贴心不作妖太难得了。
尤其是沈氏怀不上那几年,连自家亲娘都劝说纳妾,生出来抱过来养都是一样的。但婆母也只是求神拜佛日常刺两句,并没有实质性动作的比如赏个妾。更兼生下亮哥儿后,婆母再无意见,日日只打理老两口事务,既不插手沈氏苏顺之事,也不寂寞想要把孙儿抱过去养。沈氏亲娘都说日子实在过得舒心。
沈氏苏顺夫妻二人交流家中大小事务,不过是些居家过日子的寻常事,苏顺又说到,“明年又是乡试之年,我想着去试一试。”
这可是家中大事,沈氏抬头到,“我自是无意见,你跟爹娘说过了吗?”
“尚未,我先跟你说,其实我心中并无把握,只是想着试一试。”苏顺苦笑到。
读书多年,临近三十才中个秀才,苏顺心中抱负自是不止于此。好在他能看得开,虽说能中举最好,但不能中举也好好生活。
反观隔壁何德大哥,真的是拼命。自从李进士学堂开始讲乡试内容开始,小石头说,隔壁灯光常常亮到三更呢,何德大哥也是衣带渐宽人消瘦。
见丈夫心中有计较,沈氏自然是支持不说。
跟沈氏说完之后,苏顺又去跟苏祖父说了明年参加乡试之事。苏祖父作为一个屡试屡败的老秀才,积累了深刻的失败经验。
因两人是在苏祖父书房中说事,苏祖父停下笔,问到,“你有几分把握?”
“四六之数。”
“试试也好,”苏祖父沉吟道,“那你临考前要不要回家模拟考几场?”
“我想着出发前一个月再告假归家来,李进士说到时也是各自根据自己的进度苦读,他只作辅导。”
“也行,到时候也按照乡试规矩考几场。”苏祖父摸摸胡子,思索一会,站起来走到书房隐蔽处取出一把小册子。
“这是我多年科举经验,”苏祖父叹息一声,“也是不值一谈。不过你拿过去吧,不要跟为父一样。前人之鉴,后事之师。”
说完,苏祖父挥一挥手,再无谈兴,想是还没有放开到跟儿子面对面分享自己的失败经验。
苏顺这些年已逐渐理解父亲心结,因此抱着书倒是认真对着苏父鞠一鞠躬。
不得不说,苏祖父的笔记还是十分有价值的,苏顺回房静心细读,想象那些年苏祖父科举之路,时有感悟。
笔记中记录,苏祖父实在是一个时运不济的人,每三年一次的秋闱,苏祖父总有各种各样的倒霉事,比如有一年科考,苏祖父分到了臭号附近,那年刚好天气十分炎热,蚊虫环绕、臭气熏天,苏祖父苦不堪言,发挥失常;又有一年,瓢盆大雨,这回没在臭号附近,这回屋顶漏雨,苏祖父东遮西掩,最后还是弄污了考卷,分数自然低了;还有一年,苏祖父自觉一切顺利到不得了,题目也是熟悉的发挥十分好,结果那一年,遇上了科场舞弊,当地所有学子成绩无效、、、、、、
总之,那些年的苏祖父实在是不被考神兼顾,时运不济。
到最后一次,苏祖父又遇到妻子生病,考场上心神不宁,最终也没考中。考完这一次,年纪也大了,家中财力也无力支持,唯有放弃科举,教书谋生。
真是时也命也!
苏祖父这一本小册子不厚,却凝结了一生的经验。苏顺看完,心中极为沉重。好在他并未沉浸于此,而是想要总结出一些失败的经验,在前人的肩膀上看得更远。
只是苏父遇到的情况实在是倒霉,科场舞弊不说事前谁也不知道,老天下雨也无法干预,分配到臭号附近也只能说时运极低,苏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
想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苏顺又与沈氏分说几分。
沈氏初初还有几分为难,想着这是长辈隐私,不好意思听,还是苏顺劝说苏父将册子交给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做好准备,只要沈氏不往外说,就不是问题。沈氏才放开,只是沈氏也是闺阁见识,终究也没有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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