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最近两天门户紧闭,然而,家里日常采买,小学生们日日上下课,流言慢慢传入了有心人的耳朵。
苏祖母沉思半天,然后吩咐到,“嬷嬷,你去请一下大夫,就说我不放心我儿媳妇的胎象,请他过来再瞧一瞧。”
嬷嬷应是,半个时辰后,大夫挎着医箱来到苏家,苏祖母连忙迎出去。
“大夫,麻烦你帮我儿媳妇好好诊一诊这次怀胎的情况。还有,”苏祖母含糊说出口,“你也知道最近县城流传一些流言蜚语,我怕影响我媳妇,麻烦大夫你待会,跟我儿媳妇说她身体虚弱,要尽量在家休养,卧床养胎。我们准备先不让她知道,等三个月胎稳之后再说。”
老大夫也是苏家的熟人了,对苏家的人品和为人处世都有了解,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苏祖母的要求。
于是,在一番诊断之下,沈氏被老大夫好好叮嘱,要平心静气,卧床养胎,尽量不要外出,待三个月胎稳之后再说。沈氏被余嬷嬷按住,只能每日在自己院子里活动。
老大夫叮嘱完沈氏出来,苏祖母迎上去,“大夫,我媳妇身体怎样?胎象稳不稳?”
老大夫说,“夫人身体尚可,不过仍然是不可大悲大怒,我给她开几幅安胎药,安心静养吧,切不可刺激她。”
“好的,谢谢大夫。陈嬷嬷,送一送大夫。”
送完大夫出门,苏祖母亲自召集了所有下人,厉声说:“近日县城的流言你们多少也有耳闻,其他人我管不了他们的嘴巴。但你们,收紧你们的口,夫人现在怀胎正要紧,我不希望在苏家听到这件事的任何一言一语。但凡夫人听到什么冬瓜豆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追究是谁,我把你们全发卖出去挖煤。所以,不要以为自己不说就行了,我就是要你们相互监督。知道了没有。”
跪成一排的苏家仆人头伏得更低了,年纪小一点的棉花桑叶更是发抖,最后大家颤抖着说,“知道了,老夫人。”
苏祖母听罢,抽身离去,留下还跪在地上的下人,面面相觑。半晌后,年纪最大的老福头慢悠悠的站起来,开口,“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快要入土了,我就想在苏家老死。谁都别挡我的路。”
老福头这种年纪大的仆人,念头都一样,苏家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主家,能在这样的主家老死,获得一副棺材,是仆人们渴望的幸福归宿了。而年纪轻的棉花、桑叶,见识少,更怕被发卖离开苏家。一时间,在苏祖母的雷霆手段之下,苏家固若堡垒,不闻半点流言,沈氏宛如活在独立世界。
而在苏祖母训仆之后不久,苏明月等人的车马行驶到县城门外,又直接向苏家行驶去。进入苏家所在巷子,周边的邻居看到苏明月等人,有人转过头去窃窃私语,有人貌似关心询问实质脸含嘲笑。苏明月心下一沉,流言已经传回县城了,不知道家里情况怎样?
车马刚到苏家门口,老福头远远看见,马上派人通知老太爷老夫人,自己迎上来。
“老福头,家里怎么样?娘可好?”苏明月急切的问。
“回二小姐,老夫人现在管家,夫人在家养胎,情况尚好。老奴已经派人通知老夫人你们归家了。”苏明月松一口气,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回头摇醒苏顺——因车马劳累,大夫怕苏顺劳累伤神,因此给苏顺开了安眠药材,苏顺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度过。
苏顺迷糊醒来,已经到家门口了,恰好此时苏祖母出来,知儿莫若母,苏祖母一看,就知道苏顺伤的不轻。苏顺见苏祖母挂心,忙解释到,“娘,我没事,一点小伤。娘,家中如何。”
苏祖母强撑着平静说,“家中都已经知道了,只是都瞒着你媳妇。我让大夫问诊,伪装告诉她要静养安胎,她日日在院子里呢。待三个月胎稳了再慢慢跟她说吧。你们记得切勿说漏嘴。”
苏明月和苏顺大松一口气,幸好,消息回来得及时,保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苏明月忙扶苏顺下马车,刘章见状,忙上前帮忙。苏顺这情况,也是静养为宜。这也好,苏祖母把苏顺、沈氏扔一起静养去了。沈氏养胎中,听闻苏顺归来了,又见苏顺脸色苍白,苏顺骗她说成绩不好,喝闷酒夜里着了凉生病了。沈氏忙安慰苏顺,二人正好在同一个院子里面,各自养病,相互监督,有事忙,就不会胡思乱想。
安排好两个病患,苏祖母才有时间和心思单独跟苏明月说说话。看着出发前还鲜花一样的孙女,此刻却遭雨打风吹一片憔悴,苏祖母的泪滚滚落下来,把苏明月抱在怀里,“我的月姐儿,我的月姐儿,你受苦了。”
苏明月被苏祖母抱着,这几天一直伪装坚强,强撑着安排一切的心突然觉得无比委屈,眼泪落下来。
祖孙二人抱着哭成一团,还不能大声的哭,只能无声的落泪。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苏明月发泄完,觉得浑身轻松了很多。终于到家了,就觉得所有的困难都不怕了,抹一抹眼泪,苏明月安慰苏祖母说,“祖母,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没有什么事,就当遇人不淑了。祖母你别再哭,免得伤身,为这些人,不值得。”
“嗯,好,我的好月姐儿,以后祖母定好好为你挑一户好人家,咱们不能为这些烂人陷进泥潭走不出来。”苏祖母历经岁月,自是更明白什么最重要,难得苏明月能想清楚这一点,未来就不会比现住差。
两人又交换了一下两边情况,苏明月将府城发生的事都告诉苏祖母,苏祖母恶狠狠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狗都不如。人贱自有天收,总有一天老天爷都灭了他们。”骂完,苏祖母又问,“月姐儿,这件事你深陷其中,现在想怎么做,你是怎么想的。”
“祖母,我想着,在县城里,不能任由情况这样任意变坏下去了。第一,要麻烦祖父找一下咱们苏家的族长谈一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族长禁一禁流言,让人知道,我们苏家是有根底的。第二、祖母也去找一些有品格的太太说说话,毕竟这流言在女人间传得比较快。第三,母亲不能理事,我想着,祖母陪我去找一下刘伯母,麻烦她作为中人去文书家探一探,不能让我的事情,影响了姐姐的婚事。最后,至于我自己,过几年,事情慢慢就淡下来了,等到时候再说。”苏明月皱着眉头,将她想到的方方面面都说出来。
“我的月姐儿,难为你想得样样周全仔细。就这么办,以前你和你爹没回来,不知道府城啥情况,我都不太敢动作。现如今,我苏家,在这个城里可不是任由一个外来户何家随意踩踏的。”苏祖母摸摸苏明月的头,“别怕,回家了。”
说干就干,苏祖母先去找了苏祖父,苏祖父出门拜访了一趟苏族长。
“族长,那何能在我学堂里面学习了几年,他能考上秀才,我没说十分功劳也有三分苦劳吧。如今他考上秀才,却反咬我儿。没有理由我儿嫉妒他爹,我还费心费力教导他成秀才的。这就是笑话,□□裸的污蔑!这种不尊师长之徒,万不能任由他将风气败坏,将我们苏家的名声踩在脚下。”
族长一听,“此话在理。我身为族长,自不能坐视不理的。你放心,我马上联合其他大族,将情况说明。可不能任由他何家一个外来户,随意颠倒是非黑白,搅浑了整个风气。”
苏氏一族在县城是扎根多年的大族了,这件事发生后,苏族长感觉其他大族都在看笑话。只是毕竟是苏家儿女之事,苏族长不好直接上门。
如今苏祖父找上门来,一番大义压下来,就不是儿女私情这么简单。苏族长狠下一番力气,整顿整个族群风气,而且还横拉其他陈姓、冯姓联合,一定不能让这种欺师灭祖之辈小人得意,搅坏整个县城风气,败坏大家形象。
苏祖母则自己去找了几位县城里面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夫人们自然是家大业大,儿女成群。苏祖母一脸伤心悲愤,“我苏家在这扎根多年,大家知根知底。我苏家女儿教养如何,是有目共睹。如今他不声不响的退婚,还要泼这等污水,就是把人往死路里逼。从来没有这种做法的,自古儿女亲家,结亲不是结仇,如今他何家这样做,今后女儿家们就等着被欺负么?”
苏祖母又擦了一擦眼泪,目露坚强,“如果是我一家的事情,我们也自己处理算了,万不能麻烦各位夫人。但是,我家中还有其他孙女,我苏家还要世世代代的扎根下去,任他们开这个例子,就是把我们女儿家的后路堵死。这世间,对女人就比对男人严苛,我这半边身子都等着入泥土了,但我得为后边的女儿们,争一争!”
苏祖母一番话下来,夫人们自是人人感同身受。这世间,总是女人最懂女人。于是,一场古代的妇女运动展开了。
然后,又有苏祖父学馆里面的学生家长表示,苏祖父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先生,这么多年,家长们对苏先生的教导都非常满意,对苏先生一家品行和为人都十分相信。
还有这些年苏顺的同窗们,都表示苏顺是一个谦谦君子,绝不可能有嫉妒同窗,见死不救的情况发生。还有何德托孤,苏顺照顾何能这么多年,大家有目共睹,绝不是流言所说。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一时间风气逆转,人人声讨何家。何家在县城,名声开始臭不可闻。
最后,苏祖母带着苏明月,去拜访了章氏。说起来,这次又是刘章刘少爷帮了大忙,只是,债多了不愁,又得麻烦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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