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别骗我,domen就是这个id。”男生的声音明显带着怀疑,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事实摆在面前,江辞依旧睁眼说瞎话:“真不是,我是他粉丝,太崇拜他了所以改这名,声音变化归功于高级变声器,我本人说话不这样。”


    男生不上当:“那你用真声说一句我就相信你。”


    江辞咳了一声,打开闲置已久的变声器,调到大叔音。


    还没等他开口,小姐姐加入对话:“你说谎,这话立不住脚,不可否认,do确实长得奶萌奶萌的,但他还没火到代言变声器的地步!”


    这话说的,就扎心了啊。


    “肯定是do,我以前看过他打比赛,说话就是这个腔调,方的都能被他说成圆的,”眼见为实,二号固执道,“不行,我去跳猫看看do在不在直播。”


    “……”


    江辞垂死挣扎:“我真不是do……”


    没人理会他的辩解,二号和三号角色相继离开,不出一秒,江辞耳机里传来手机触键的音效。


    “……”


    还真去搜索直播间了。


    江辞把车开进在安全区左侧的废弃房屋,暂作停留。等找了个屋顶爬上去,他才关闭队伍麦,看向直播间。


    【二号要摸过来了!静等好戏开场。】


    【do宝宝终于被认出来了!之前他们热烈讨论fix和fkt时候,居然没发现do的id,可把我急坏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队伍里,让小姐姐知道这是do本尊!】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沉,把do宝宝这个新称呼抬上去!当年刚打比赛的时候,妈妈就发掘你长得可爱,只是没敢正面叫,现在终于找到勇者了!快快快,告知广大水友!】


    【让do看见他的小名——do宝宝!】


    一连串的“do宝宝”,晃得江辞眼睛都要瞎了,他据理力争,试图引导直播间的水友回归正途:“这差辈分了,前几天还爸爸叫,现在就奶娃娃了,你们应该也不想在外面听到自己的男神被人说小吧?”


    【为什么要介意,你本来就不大啊。】


    【虽然但是,楼上这虎狼之词说得好!】


    直播间内,柔和圆润的娃娃脸占据屏幕的一角,江辞的眼距较窄,眼睛滚圆,再搭配上卧蚕,看上去炯炯有神,要是不了解江辞的人还真会被他第一眼所迷惑,以为这是一个天真无邪的男生。


    双方无效沟通,江辞换了一个思路:“都叫宝宝了,那我就是你们的心肝,怎么着这给宝宝的见面礼也得两位数起,是不是?”


    【说屁呢?当初父子局认贼作父也没见你给我们发红包,你也好意思说?】


    【你先示范一下,我们再学。】


    一群老奸巨猾,江辞怎么可能上当。


    他反讽的话未出口,一道闪亮的紫色特效划过弹幕,悬浮在最中央。


    [do宝宝妈妈爱你送出6666个逗猫棒!]


    和特效一起的,是小姐姐得意的笑:“嘿嘿,被抓了个正型吧?还敢在队伍里狡辩!不过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不然妈妈省吃俭用也会为你捧场的!”


    【妹子,咱就说song和jiso知道你又爬墙了吗?】


    说笑了一番,三号姗姗来迟。


    【三号报到,我就知道一号是do,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三号你动作也太慢了吧?小姐姐礼物都刷了,你个大男人不表示表示?】


    三号大概是看到了在这条评论,送了免费的一袋猫粮。


    【你这也太小气了吧?一袋猫粮,哈哈哈哈。】


    【怎么说也得比过小姐姐吧?】


    【太寒碜了呀,兄弟,支棱起来!就当喂宝宝奶粉,哈哈哈哈哈。】


    不少人在直播间起哄,江辞皱起眉。


    播了将近一个月,他直播间的守护两张手都数的出来,平时直播间最多收到的是免费的猫粮,


    那又如何?喜欢才会给他。


    他是爱钱缺钱,但不喜欢逼迫。


    直播间的水友或许是好心,或许是开玩笑,但他不喜欢这种逼人送礼物的行为。


    队伍里气氛诡异,原本还附和几句的三号彻底没声了,江辞舔了一下小虎牙,点击清屏,说:“欢迎二号、三号来直播间,感谢你们的礼物,诚意收到了,不需要破费。拿人手短,这把带你们吃鸡。”


    三号沉默,倒是小姐姐很兴奋:“要是没吃鸡怎么办?有惩罚措施吗?比如唱歌跳舞啥的,好像没见过do宝宝女装哦,肯定很好看!”


    想都别想。


    江辞义正言辞:“我卖艺不卖身的。”


    他的话音刚落,耳机里,近点和远点同时响起枪声。


    默不作声的四号突然开口:“标点坡后有人。”


    带着一丝电流声的御姐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江辞也不例外。


    不过他不紧看过去,还皱起眉。


    【四号居然开麦了!这声音也太撩了,我一个女的都受不了,啊啊啊啊,do你魅力不行,刚才怎么撬人嘴巴都不愿意。】


    【这变声器我爱了呀,多少钱,快点求链接!】


    真声和合成音很好辨认,就算再逼真,多多少少会有合成的颗粒感,至于背后是男的还是女的,有待考证。


    二号从吉普车上下来,走到二楼瞅了半天:“没看到啊,在哪里?”


    江辞在房顶盯人,他看的方向与四号相同,对方标点处是个缓斜坡,光秃秃的就一点绿草,他一直开镜怼着,没见着有人露头。


    看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四号的位置,眼神带着审视。


    她的视角比自己低,看不到才对吧?


    屏幕上跳出击杀提示,两方激烈战斗后其中一队全员阵亡,对面似乎没有发觉他们这个房子有人,想要去舔包,被四号两枪mini打没。


    江辞眼神一凛,没有多说,对着隔壁矮平房楼顶的人就是一顿扫。


    【你以akm击倒了beautyll】


    【你以akm误杀了队友beautyll】


    四号的御姐音带着怒意:“你特么有病?”


    “我擦,do你怎么了,你打四号干嘛?”二楼的小姐姐被江辞的操作惊呆了,连宝宝都顾不上叫。


    【这是什么操作?我怎么没看懂,主播狼人啊,狠起来自己人都杀。】


    在众人不理解中,江辞推了一把椅子,解释:“不是自己人,四号是个挂。”


    看不见的视角报点有人。


    一队全灭,但却肯定活着的是山坡后面的人。


    他的角度刚看到最后一个人,四号已经收割人头了。


    种种迹象,他的猜测不会错。


    “呵呵,主播就能随便污蔑人?涨见识了,domen是吧?怪不得fkt解散,是因为队里有你这样的傻逼队友吧?别人技术好就嫉妒说是挂,怪不得风评不好,你等着,我剪视频发微博了,让大家看看退役选手的嫉妒心有多强。玩个游戏都能碰到这种事,真晦气,举报了。”


    四号说完就退,江辞抿着嘴,朝直播间说:“我打完出去举报,等结果吧。”


    高端局不好打,没有了四号,江辞一带二只摸到了第十。


    举报反馈很快,第三把游戏结束,一个系统框出现在界面正中央。


    他的大号被蓝洞拿去检测了,禁止登录。


    -


    隔天,#fkt退役选手domen开挂被封#的词条霸占热搜第三。


    江辞不知道事情发酵这么快,他此时正在医院和奶奶聊天。


    奶奶萎缩的是两条腿,身体和手臂暂时没事,她拉着江辞关切道:“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没好好吃饭?最近没有我督促,是不是又饮食不规律?这对你胃不好,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我知道的奶奶,”江辞没有不耐烦,他替奶奶按了按脚,笑着说,“哪敢不听您的话。”


    “你小子就知道说好听的。”


    江辞嘿嘿笑了两声。


    “奶奶住院是不是花了很多钱,建民不告诉我,你给奶奶说说。”


    对于奶奶的问题,江辞神色不变:“奶奶您生病了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我上次可悄悄说给您听了,合同费三百万呢,您还怕我负担不起?”


    奶奶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没再细问:“人老了不中用,生个病居然还住院了,我说你们买个轮椅给我坐着就好了,破费住院干什么,浪费钱,小辞都还没娶媳妇呢,这钱可以买个好一点的房子,没房没车看你怎么讨老婆。”


    “是是是,奶奶说的都对,不过我这年龄还小呢,倒是我瞧奶奶一个人,不如找个老伴儿。”


    她生气道:“你这小子说的什么浑话!你爷爷在可得打死你。”


    她说着抬起干枯的手,敲在江辞脑袋上,后者捂着脑袋发出一声痛呼,赶紧赔笑。


    钱的事情一直瞒着,但病房内时不时讨论上几句,奶奶大概有所耳闻,才会追着问,怕他们有负担。


    午饭后,奶奶照常午睡,江辞替她盖上滑下的被子,余光瞥过满脸皱纹的脸庞,站起身。


    江辞趁着奶奶午睡的时候,出住院部透透气,这个时间点人不多,他没走远,在锦鲤池边上的长凳上坐下,望着被喂得膘肥体胖的锦鲤发呆。


    渐冻症,五年死亡率百分之九十的绝症,几万分之一患病概率,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巧不巧,偏偏要找上这么好的奶奶?


    奶奶受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又辛苦养蚕种树来供他生活供他上学,他们明明已经度过最艰难的时间,他也能挣大钱了,奶奶该是想齐人之乐的时候,为什么偏偏选这种时候?


    他无法想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奶奶全身肌肉开始萎缩无力,吞咽困难,甚至连呼吸都痛苦不堪,直至折磨三五年,离开人世。


    天使不曾降临人间,死神却常在。


    苏拯照例拿着面包走向锦鲤池,与平日空空荡荡的午后不同,他经常待的位置多了一个人。


    长凳上的人,黑发因为寒风的吹拂显得有些凌乱,但苏拯还是从身形以及熟悉的发旋认出对方。


    位置有人了,他犹豫着是否要靠近,对方率先从臂弯内抬起了头,朝他看来,一眼怔住了。


    苏拯在医院见过他五六次,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没戴口罩的这位病人家属。


    没有了口罩遮挡,年轻的脸庞清晰入眼,苏拯没急着走,光明正大地打量对方。


    巴掌大的脸微微仰起,他薄薄的下嘴唇有一道牙齿用力留下的痕迹,苏拯停顿了一秒继续往上,越过挺拔的鼻梁,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泛着红色的双眼。


    与上回见到的桀骜不同,苏拯无端看出了一丝脆弱。


    硬要说具体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苏拯与他对视,放在口袋里的右手动了动,碰到一个硬物,他止住离开的念头,手心捏着东西朝江辞走去。


    事实上,从看到苏医生脸的那一刻,江辞已经傻了。


    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人,江辞把视线从对方未带口罩的脸上挪到胸口的医牌,不信邪的看了三遍,越看越呆。


    对方立定说了一句什么,江辞第一遍没听清。


    苏拯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江辞盯着一张一翕的唇瓣,耳朵终于正常了。


    苏拯问的是:“吃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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