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仍是一片祥和欢乐的过年氛围, 朝中却是暗流涌动。
圣上突然宣布由两位皇子代理政务,经历过风雨的朝臣便都知道,这是立储前的考验。
两位皇子兢兢业业, 明面上兄友弟恭,背地里暗流涌动。这段时间皆为那位新贵费劲心思——徐玉朗。更有传言圣上已将心仪的皇子人选告诉了他, 一时间他的一举一动颇受关注。
“见过二位皇子。”徐玉朗礼数周全, 那两人都来扶他, 忙道不用。
假山怪石, 泉水从上倾泻而下,水声潺潺,不被外人听去一言。
两位皇子分别坐一边,徐玉朗在正中从容以对。老三周思寅先开口:“徐大人请我们来此处,不知所为何事?”
三个人是头一回见面, 却不是第一次交锋。早在琼州时徐玉朗就被他们的人拉拢过, 只不过都没成功。
“是圣上派微臣而来。”徐玉朗笑着, 指着桌上备好的笔墨, “只为有一事要问过二位。”
两人皆是一惊,对视一眼移开视线。
“夷族的事迟迟未解, 现派公主和亲朝臣多加阻拦,若是毁约则与我朝颜面无存,若是再谈和平处之只怕那使臣不会答应。”
周思寅、周思礼明白了他的意思。
“圣上想请二位出出主意。”
两人都默不作声, 谁也没有提笔。这可不是随意几句就能蒙混过去的。他们的每个字都是在向圣上表明自己的立场, 圣心难测,稍有些偏颇便注定要与皇位无缘。
他们不动,徐玉朗也不催。
直到周思寅泄气般的大哼一声,提笔一挥利落的几笔,拱手离开。小太监上去将纸收过来, 这会子周思礼才慢条斯理提起笔。
直到夕阳西下,徐玉朗饮尽一壶茶,周思礼停笔:“我写好了。”徐玉朗叫小太监去收,“有劳。”
端的是温润有礼,徐玉朗忙道不敢。
圣上不曾看信,只叫徐玉朗自己看着办。早就好奇三皇子那样快速也不知写的是什么,一打开便叫徐玉朗气绝——“派长公主和亲”。
撕碎了扔在炭盆里,复又打开六皇子的。和他谨慎的性格一样,下笔谨慎,字迹谨慎,提议更是谨慎。
但全篇看完,徐玉朗却咂摸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公主和亲他提了,却又写出实行不易,我朝战胜而无理由退让他提了,却又说于气度上过不去,只有最后的几句双方各自承担一些银钱能算是他的主意,但六皇子也没忘担忧国库只撑不住。
通篇的废话。徐玉朗同样扔进火盆,火苗舔舐纸张窜成火焰,他心底替周念蕴感到悲凉。
难怪她宁愿孤身待在琼州也不愿回京。这兄弟俩无不是在迎合圣上的意愿,全没有丝毫的姐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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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六皇子为首,圣上让其与夷族使臣谈判。这可一下子慌了三皇子。他那会子走的有多潇洒,此时便有多后悔。
没头苍蝇似的在府上乱转,又叫人去请汤将军过来。左等右等人都没来,侍从来报,汤将军是叫汤琼支叫住了,一时抽不出身。
像个困顿的野兽,周思寅在府上大为光火。等了片刻,他直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叫上马车,他直接入宫去。
正赶上周思礼与夷族使臣散场,双方脸色不佳,周思寅莫名松了口气。一道眼神实在明显,他转头看去,是已收回视线的徐玉朗。
找了个由头在御花园晃悠几圈,小太监来报,徐玉朗正要出宫。
走近路到了宫门口,装作恰巧碰上的徐玉朗,周思寅赌一把,扭头就要登上马车。
“三皇子留步。”周思寅心中大喜,看来他猜对了。
回过头,他装的很不解:“何事?”
他就感觉徐玉朗刚才看他是别有深意。老六与使臣谈的不妥,自然得换个法子再试,这下子总得轮到他了吧?
徐玉朗不动声色:“借一步说话。”
一同登上马车,说了什么旁人不知道,只是下了车老三对徐玉朗感激有加的作态传到了周思礼耳朵里,气的他一口气堵在心里。
—
“公主从不主动找本宫。”柔贵妃得体的妆容下掩盖不住她的心力交瘁。
只见周念蕴慢条斯理的饮一口热茶,柔贵妃不免暗叹,这丫头倒是向来沉得住气。
转念又是悲叹,想她自己的儿子,筹谋了这么些年竟还是急躁藏不住事。这次也难怪,圣上的意思已几乎是明示,老三占到上风,他们都心急如焚。
“自是为六弟弟而来。”周念蕴难得温和,柔贵妃心中警铃大作。
她甚至忘了要回应,周念蕴却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早说过,顺贵妃母子我是一点好感也无。父皇当下的意思……”她欲言又止,话锋一转,“我再躲着避着不就是看着仇者快?”
心中松动了几分,柔贵妃面上仍是没显露什么。但想起周念蕴在顺贵妃失势时的举动,亦可称得上落井下石。如此一想她此时再来找自己,也不难理解。
自我安慰一番,柔贵妃防备舒缓了些。
“你打算怎么做?”直接问出这话,可见柔贵妃已是走投无路。
“此次你就放心交由我来做。”周念蕴未曾透露太多,只说,“但是你得给我个人。”
“谁?”
“白玉楼柳月。”
柔贵妃一时记不清是谁,周念蕴摆摆手:“这人原是被赵老将军下令带回京城的,如今在思礼手里。”
硬生生磋磨的不成人样,只因赵闰惦念着弟弟,而柳月也的确没说的出什么东西才捡回一条命。
“她能做什么?”柔贵妃疑惑,“小小官伎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我说了事情由我来做。”周念蕴让她不要多问,同时跟她讲明条件,“事成之后柳月就留在我那里,思礼不能再扣押她。”
柔贵妃没立即答应,推脱说要问过周思礼才行。但没叫周念蕴等太久柳月就被送到了她府上。
周念蕴一点也不意外,就像他们说的,一个官伎而已,事成是最好,不成他们也没什么损失,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季顺再见旧友心底五味杂陈。他替柳月捋了捋头发,温声劝道:“当年百祥宫的事,知道的你就全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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