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姝在喜房中是哭了一晚上,她万万没想到,她第一天嫁过来,就遇到这种事情。
梁珩既然如此无情,为什么又要跟皇帝求娶她呢?难道只是因为她是萧太傅的孙女,所以他才会娶她吗?
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梁珩仍然没有归来,萧宝姝从被子上抬起头,枕巾都被她泪水打湿了,她脸颊上还带着泪痕,眼睛更是又红又肿,在铜镜里看着,憔悴的不行。
萧宝姝呆坐了一会,然后去找到陪嫁的箱子,她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取出里面的画。
那是两年前,十四岁的时候,在京城诗会遇到梁珩,她画的那幅画。
画里的梁珩身穿白衣,嘴角含笑,清润如玉,就是在诗会上那惊鸿一瞥,让萧宝姝对他念念不忘,谁知道,嫁过来会受到这种羞辱。
萧宝姝呆呆看着画好大一会,然后将目光移到还未燃尽的龙凤花烛上,她咬咬牙,发抖着手,将画放到火烛之上,想烧了它。
可是画的一角刚放在火烛上的时候,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萧宝姝吓一跳,手上的画也掉到了地上。
她赶忙去捡,但是梁珩修长洁白的手指先她一步捡了起来,他拿起那幅画,展开一看:“这画中人……是孤?”
他念着萧宝姝在画中的诗句:“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永元十五年,萧宝姝拙画”,梁珩笑道:“原来太子妃画的是两年前,宁安诗会上的孤。”
萧宝姝咬牙撇过头,她生气了,她不想理梁珩。
梁珩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他坐下来,道:“太子妃刚才是要烧了这幅画?”
萧宝姝没理他。
梁珩轻笑:“是因为昨晚孤去了玉琢那,所以太子妃生气了?”
萧宝姝终于张口,她哭得嗓子都有点哑,她哑着嗓子闷闷道:“殿下想去哪就去哪,宝姝不敢生气。”
“还说不敢生气呢。”梁珩去抚摸她的脸,但是却被萧宝姝侧过脸躲开,他也没发火,而是仍然浅笑如月光:“看这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萧宝姝闷闷地低着头,不言不语。
“昨晚是孤不好,孤跟你赔礼道歉,姝儿,你不要生气了。”
梁珩的声音很柔,没了往日清冷,他放低身段,低低哄着萧宝姝,第一次喊着她“姝儿”,萧宝姝虽然有些心软,可是想到昨夜的独守空房,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不太想理梁珩,梁珩于是还唤人拿来纸笔:“既然姝儿画了孤,那孤也来画一画姝儿。”
“我不要。”萧宝姝还在赌气。
“孤现在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坐在这里,让孤画。”梁珩的声音虽然还是柔和,但却带了一丝命令。
萧宝姝无奈,只好坐在椅子上,让梁珩画着,梁珩画的很仔细,一笔一划,似乎都带着万种柔情,他笔下的萧宝姝穿着鹅黄留仙裙,梳着双环垂髫,少女肤色胜雪,脖颈修长,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神采飞扬,端的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
梁珩还在画下提下一行小字:“明眸善睐如繁星,灼若芙蕖出渌波,永元十七年,梁珩拙画。”
梁珩画好后,他拿给萧宝姝看,他这画的确画的十分好,画中人栩栩如生,可以看出画的时候将心中感情都倾注到了笔下,萧宝姝画过梁珩,她知道画画的时候,只有心中有情,才能画的这般形神皆备,所以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对吗?
萧宝姝虽已经原谅了梁珩七八分,但还是嘴硬道:“我哪有这么好看?”
“胡说,姝儿比这幅画要美个千万倍。”
萧宝姝指着自己哭肿的眼睛:“可是殿下看我的眼睛,都肿了,还有我的脸,也肿着呢。”
少女很认真指着自己又红又肿的眼睛,明明身负才女之名,可是有时候她的行径,却稚气的很,梁珩不由自主地轻笑了起来,萧宝姝懊恼了:“殿下笑我?”
梁珩道:“原来这大梁第一美人,书画双绝的太傅府嫡女,也会这般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我……我没有撒娇。”萧宝姝羞了,她低下头,低声道。
梁珩忽然捧起她的脸,轻轻朝她眼睛吹了一口气:“现在眼睛还难受吗?”
萧宝姝突然和梁珩挨着这么近,他双手修长温暖,面庞清润如玉,眼眸漆黑如墨,萧宝姝慌得心脏狂跳,脸也红到了耳根子,梁珩瞧的有趣,又低声笑了起来。
萧宝姝又羞又气:“殿下又笑我!”
“还说要和孤洞房花烛夜呢,这样就脸红了。”梁珩取笑萧宝姝。
“我……”萧宝姝羞的脸颊发烫,这下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晚还生了梁珩一晚上的气。
梁珩见她终于不生气了,于是笑着拿起两幅画:“孤会命人将这两幅画裱在一起,就命名……百年好合图。”
“百年好合图?”萧宝姝睁大眼睛,问道。
“是啊,百年好合图,孤要和姝儿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不离不弃。”
“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不离不弃。”萧宝姝喃喃念着,她心跳得更厉害了,还夹杂着一丝感动,原来梁珩,也想和她白头偕老吗?
梁珩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于是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玉琢是孤表妹,身世可怜,她父亲是孤母妃唯一的哥哥,所以孤不能不管她,姝儿,孤有很多身不由已,但是孤保证,孤的正妻,永远只有你一个。”
萧宝姝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昂首,眼眸灿若繁星:“我信殿下。”
梁珩也浅浅一笑:“那就好,今天是成婚第二日,打扮一下自己,跟孤入宫去给父皇敬茶。”
“好。”萧宝姝雀跃着奔去梳妆,梁珩看着她的背影,他收敛脸上笑容,拿着那两幅画出门,随手扔给侍从:“去找个画师,将这两幅画婊在一起。”
“除了装裱在一起,殿下对于材料可有什么要求?”
“随便。”梁珩漫不经心道:“这不重要。”
不过是哄哄萧宝姝那个傻丫头而已,也就只有她会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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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姝一晚上没睡,她以前都从不施脂粉的,这次还是在脸上盖了厚厚脂粉才遮住憔悴面容,不过眼睛就没办法遮了,进宫见皇帝的时候,皇帝还问她怎么眼睛肿了,萧宝姝搪塞说是昨天出嫁,舍不得离开萧府,哭肿的,皇帝果然被骗过去了,他颔首,说道:“宝姝,以后太子府就是你的家,如果太子给你委屈受了,你一定要告诉朕。”
“谢谢父皇,殿下对我很好。”萧宝姝想到梁珩画的那幅画,心里更是甜丝丝的,皇帝见状十分满意,他又单独将梁珩留下嘱咐几句,无非是告诉他善待萧宝姝,皇帝还说他早就知道玉琢的存在,但是他都睁一只闭一只眼,现如今玉琢身份特殊,纳她会坏了名声,希望梁珩为了前途着想,分清轻重,要爱护尊敬正妻,等他登基之后,再将玉琢收入后宫也不迟,梁珩对这些嘱咐都一一点头称是。
回太子府的时候,上马车,萧宝姝刚想踩着凳子上,梁珩却将她一把抱上马车,他身材修长,萧宝姝身量则要娇小的多,萧宝姝惊呼一声,忍不住搂住梁珩脖子,梁珩将她放在马车上,笑道:“怕什么,孤又不会摔了你。”
萧宝姝羞涩低头,她听到马车外宫人的窃窃私语,都是说太子如此宠溺太子妃,连上马车都要抱着她上去,看不出平日冷心冷性的殿下,疼起人来,也细心的很。
萧宝姝听着宫人的议论,她捂住自己的脸:“都被看到了。”
梁珩浅笑:“看到就看到,怕什么。”
“会被笑话的。”萧宝姝捂脸说道。
梁珩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看着她羞红的脸,笑道:“都嫁人了,还怕被笑话。”
萧宝姝恼的瞪了他一眼,眼眸含羞带怯,梁珩看着,忽然轻轻亲了她的唇一口,萧宝姝没有丝毫准备,她吓得往后一仰,后背都撞到马车车壁了,梁珩瞧她吓成这样,却又轻轻笑了,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困,睡了。”
他还真靠着马车车壁睡着了,只留下萧宝姝摸着自己的唇,脸色鲜红欲滴,不断偷偷看着睡着的梁珩,又飞快收回目光,心如鹿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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