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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薄荷情诗。”


    迟宁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她一定是喝醉酒的后遗症导致,现在整个人才会这么混乱。


    所以他刚才说的“要还”,扭扭捏捏那仿佛遇到渣男的样子,是因为她喝醉酒之后,对他做了些……花里胡哨的事情?


    迟宁又开始头疼了,几个字说的格外难以启齿。


    “所以我怎么对你,热情似火了?”


    那边的男人顿了半秒没说话,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反应而反应,随即,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明亮。


    “也没怎么热情似火,就是抱着哥哥不放,顺便——”


    迟宁紧张:“顺便?”


    “顺便,亲了我。”


    “……”


    好。


    今天就是她迟宁完蛋的日子。


    迟宁感觉自己独自一人也能形成席卷遍地的飓风,特别是现在,每当她觉得自己尴尬得不能在尴尬的时候,薄知聿便会告诉她,她还能更尴尬。


    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阿宁怎么热情完就忘了?小姑娘,还挺渣的。”


    他拖着长音,那受委屈的模样又上来了。


    “阿宁忘了也没关系,哥哥的清白不重要,哥哥能理解的。”


    “……”


    他就差要把“字字泣血”的状态演绎出来了。


    迟宁忍无可忍,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驱使,她脱口而出道:


    “那怎么办,我让你亲回来?”


    话音落下,空气里肉眼可见的安静。


    迟宁干脆自我放弃,哽着把话说完:“不是能还吗?别等两年后,早还完早完事儿。”


    她其实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在说这句话,毕竟这是在电梯里,他不可能真这么离谱。


    但她没想明白,薄知聿这人眼里就没有过常规逻辑和世俗理法。


    宽敞的电梯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逼仄狭窄,男人的身影朝她步步紧逼,空气漫着薄荷味的暧昧气息。


    她往后退,后背贴上冰冷的墙面。


    他没半步退宿,离她近在咫尺,连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的距离。


    他的桃花眼为微微垂着,双眼皮只在眼尾呈开扇状,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难以言喻的深情感和侵略性浓重袭来。


    不同于以外的所有对视,这次迟宁先移开了视线。


    分不清扰人心神的心动,还是仅只彼此存在的空间激发了无处释放的多巴胺。


    她只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微微起伏着的胸膛,宽厚延绵着的肩颈,与她交颈而谈的呼吸。


    这瞬间,她的世界只有他。


    下意识的,迟宁眼睫轻翕,缓缓闭上。


    在她黑暗的视线里,紧张和悸动无时无刻不在她的神经里游动。


    心跳声快掩藏不住。


    不过两秒,男人的轻笑声缓缓落入,就贴在她耳畔的位置。


    “小阿宁,想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做。


    她为什么要闭眼!!


    迟宁耳朵红得不像话,睁眼的那瞬撞进他的眼底。


    男人桃花眼轻动,含着细碎的笑意,声音磁沉又缱绻。


    “这儿人多,不合适。”


    “小阿宁,下次还。”


    /


    上大学以来的第一节早课,迟宁趴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的。


    她这大一的课程基本是爱来不来的状态,她也没法从老师那儿学的什么,迟宁对没有难度的学习等同于浪费时间画等号。


    连书都是习佳奕帮她带的。


    习佳奕把她的书翻到对应的页数,旁边放好笔,早餐都给她带好了。


    她温声道:“边上的是咖啡,你喝点等下有个随堂小测。”


    迟宁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


    习佳奕干脆帮她也把咖啡打开放在旁边,“你昨天怎么了?突然跑回宿舍睡。”


    迟宁的行李全部都在薄家,昨天突然跑回来,宿舍什么都没有,还是到她宿舍跟她挤一挤睡的。


    一米二差不多的床,俩小姑娘都得抱着睡。


    迟宁也不知道晚上在想什么,翻来覆去地就是没睡着,她半夜起来上厕所,都还看见她在对着天花板发呆。


    说道这件事,迟宁就很精神。


    她经过一晚上沉思,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薄知聿闭眼了。


    原因无他,他帅。


    不是她瞎说,就薄知聿那妖孽的长相,那么近的距离哪儿有女生能抵抗的住。


    是的,就是这样。


    “小事儿。”迟宁喝着咖啡,问,“多少?我转你。”


    习佳奕没说,固执道:“我工作都是你找的,真要算你也得让我先还你。”


    她知道,她的基础在精英遍地的南大完全不吃香,得花费比别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跟上上课的内容。


    可她还要负担自己的生活费用,还有她爸的。


    她的事情迟宁从未多说过半句,却从来都是在背后为她操劳,帮她找合适的兼职、找大神要相关笔记课件。


    习佳奕总是会觉得,遇上迟宁,已经花光她这辈子的运气了。


    “停——”迟宁从位置上坐直,玩笑道,“你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怕你会被我迷住。”


    习佳奕没忍住笑:“阿宁,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最近有点儿不一样了?”


    “有吗?”


    “嗯,轻松了很多。”


    迟宁笑,“还是跟你相处舒服,多会夸人。”


    这句话是真的,她们很不一样,又完全一样。


    迟宁喜欢听歌入睡,点歌单的时候微信跳出消息。


    薄知聿:【几点放学。】


    迟宁的感觉是,只要他不提那事儿,他们就还能正常聊天,她慢吞吞打字:


    【今天不回。】


    薄知聿:【?】


    迟宁都能薄知聿回消息都感觉得到那种懒洋洋地散漫劲儿。


    【小朋友,哥哥不是那么禽兽的人。】


    【别紧张。】


    “……”


    迟宁感觉这人在阴阳怪气,好像在说她那天喝醉酒的行为很“禽兽”似的。


    迟宁:【晚上是社团的迎新大会,估计会玩到很晚,我直接住宿舍就行。】


    迟宁也怕他还觉得她是在找借口,也上头理直气壮地回:


    【我没逃避。】


    【你想什么时候还,说说。】


    还她那该死的醉酒。


    亲回来就亲回来,反正碰上他这张脸,她又不吃亏。


    薄知聿:【那哥哥好好想想。】


    迟宁就差打一个问号,这玩意儿跟定时炸|弹似的,越拖越让人不安。


    他怎么还要想想。


    这回薄知聿发的语音,迟宁戴的耳机,男人含笑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比起平时还要磁性上许多的低音炮,慢悠悠地:


    “没看出来,我们阿宁还挺——迫切。”


    “你这样,哥哥好吃亏呢。”


    迟宁:“……”


    这老狐狸一天不骚就不行吗!!!


    /


    即便有这杯咖啡提神,迟宁做完测验题还是昏睡了两大节课,还好早上都是在一间教室上课的。


    这间教室空调的温度开很低,迟宁今天穿的吊带开衫,位置正坐在风口。


    手机磁盘遥控的空调,习佳奕找同学让她把空调开低点。


    男生头□□色度很高,发色完全呈白色,他在跟人聊天,不悦地乜她一眼。


    “干嘛?”


    习佳奕:“那个……能不能麻烦你把空调开高点,我怕我朋友感冒,谢谢你。”


    白发不客气地应了声,习佳奕依旧礼貌地说了谢谢。


    她刚回到位置上,那边说话的声音毫无顾忌地传来。


    “这土包子什么情况?她边上那个就是那位宁神?以为跟着学神就就会吃穿无忧吗?”


    “舔狗当道啊,看她那样,好像她们家仆人。”


    习佳奕平淡地在看书,那边的言论与她而言经不起一丝波澜。


    “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啊?还是觉得当迟宁的仆人就很嚣张啊?”


    “别说,迟宁还真是心机婊,要我我肯定也喜欢跟这种人交朋友,百依百顺的。”


    “——说够了没?”


    习佳奕猛地从座位上起身,迟宁那杯没喝完的咖啡尽数甩在白毛那群人的身上、头发上,教室里环绕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她置若罔闻,声音在颤,却条理不乱。


    “你知道你们这种人好笑在哪儿吗?一边用最恶劣的话诋毁人家,一边又忍不住地羡慕。你?开学的时候找阿宁要过联系方式吧?你,想找她问护肤品牌,人家照实说,你说她装逼,对吗?还有你……”


    她如数家珍,教室里外都围着一大群同学在看。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每个人都清楚,也用不着你们来下定义。”习佳奕冷笑,“倒是你们,比优秀不行,比下贱倒是无人能出其右。“


    “你他妈——”


    白毛气得脸色涨红,手抬高,掌风凌厉划破尘埃。


    习佳奕下意识闭着眼,这刻她什么都没想,哪怕挨打她都不后悔今天站出来。


    她自己已经活得够苟且的了,不该让迟宁也受这样的委屈。


    意料之外的,疼痛并未来袭。


    少年的手臂擒住眼前的手,左侧的黑色耳钉,加上那染了又换,换了又染回来的红毛格外醒目。


    薄幸漫不经心地开口:“呦,大老爷们还跟姑娘动手呢?”


    话语落下,他甩垃圾似的将人扔开,用的力道不小,白毛腰部撞上课桌椅,他疼得吱呀乱叫。


    薄幸低头问:“没事儿?”


    习佳奕躲在他身后,没受到半点伤,怔怔地点头。


    而后,少年装模作样地活动了下手腕,抬眼睨着,话语极度嚣张。


    “打架?别等着,一起上呗。”


    薄幸虽说不是纯粹的练家子,但好歹也是打架打到大的,刚刚露那一下够白毛疼半天了,如鸟兽作散。


    薄幸朝着习佳奕挑眉,“可以啊,我以前都没见你大声说过话,原来怼起人来这么利索?小词儿还一套一套的。”


    习佳奕身体下跌,若不是薄幸眼疾手快,她应该会腿软的摔到地上。


    少年的手臂线条清瘦,却并不羸弱,一只手便能紧紧地扶住她。夏日衣服轻薄,肌肤相触,温度缠绕在她的周遭。


    习佳奕面红耳赤,声音又小了起来。


    “那我又……又忍不了他们那样说阿宁。”


    “可以!你这朋友相当仗义!”薄幸笑,大大咧咧地拍了下她的肩。


    这乒乒乓乓的动静,迟宁就是戴着耳机也被吵醒了。


    从薄幸出来的时候她就醒了,眼神来回在习佳奕和薄幸之间流转,少年没收着力道,明显是拍疼了,习佳奕余光却还是含笑在看他。


    藏也藏不住。


    仿佛周围虚化,她只在看薄幸一个人。


    迟宁眨巴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什么秘密了。


    “你可快点醒吧,爷等傻了。”薄幸朝她看来,“下午我们去海边儿玩吧,正好你们学生会办迎新呢。让我这个疲惫的高四学子,感受一下什么是美好的大学生活。”


    迟宁说好。


    /


    今天是薄幸生日,正好碰上学校社团迎新,本着顺便让薄幸体验校园生活的原则,迟宁直接跟学生会会长申请,在带一个人进来。


    她在学生会也就是挂着个闲职,最开始是为了陪习佳奕增加点校园经历。但没想到,这个学校的聚会办得还挺好玩,傍晚有小舞台表演,晚上有烧烤活动。


    “阿宁呢?”薄幸转了一大圈没看到人。


    “晒太阳。”


    “又?”薄幸好笑道,“我看人家小女孩,一个个都是生怕把自己晒黑了,也就阿宁恨不得驻扎在太阳底下,我去给她喊回来——”


    “让她去吧,晒晒也好。”习佳奕轻轻出声制止,说了句薄幸完全听不懂的话,“最少,太阳还是热的。”


    “……”


    南大沿海,海浪卷着砂砾潮起潮落,傍晚的日光于碧波之上蹁跹起舞。


    少女矗立在日光下,她伸出手,白日星光辗转在她的手指间,些许掉落入沙地,她又将手指合并,试图把那些日光全部盛在手掌间。


    风吻着她的碎发,潮湿温热裹挟着她的感官。


    薄知聿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画面。


    迟宁很喜欢光,又或者说,她是喜欢这种明亮、炽热而蓬勃的存在。


    迟宁看到夕阳铺满天际,才移动已经站得发麻的腿。


    她看了挺久的,这么呆呆的站着望着一个让人眼酸的存在,连她自己都觉得挺傻的,自嘲的笑笑,她转身。


    男人的身影映入的眼前,还是那双妖孽的桃花眸,含着浅浅的笑意,直直地望着她,似乎如此浪漫的海边、沙滩、夕阳、烧烤,从未在他的世界里。


    他的眼底自始至终都只有她。


    迟宁稍愣,她不知道他在这儿是站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


    薄知聿总会给她这样的错觉,无论她何时何地看向她,他们的视线永远都能碰撞上;无论她何时何地回头,他都会在她身后。


    薄知聿只是笑笑,没直接回答。


    “在想什么?”


    迟宁笑:“在欣赏夕阳。”


    薄知聿直言戳穿:“夕阳刚出来,你就不欣赏了。”


    “好吧,我是在想该怎么不让太阳下山。”迟宁的语气向来分不出真假,略带惋惜,“怎么连太阳那么耀眼的存在都有落下的时候,你说,它要是不落下就好了。”


    “为什么?”


    “就是感觉,被太阳照着的时候,我很好。”迟宁朝他偏头,“我奶奶就很喜欢晒太阳,可人会老,太阳会下山,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迟宁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就是矫情且执拗,大概源于她是坚定不移的悲观主义者,眼底没有任何会朝着好方向发展的事物,总喜欢把悲剧剖析在人们眼前。


    “开玩笑的,走吧。”她说。


    “等会。”


    迟宁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朝着人群的另一边走去,他不知道跟边上的人说了什么,那小姐姐开心地给了他两个空的矿泉水瓶。


    美貌办事,果然方便。


    天空被云霞染成夺目的橘色,金灿灿的红日在永远望不到边际的海面尽头低垂。


    在白浪再次袭来的时候,男人蹲在海边,清澈的海水连同金黄的光一起,涌动进那空空荡荡的矿泉水瓶。


    很快,被填满。


    迟宁也跟着蹲在他身边,好奇地问:“在做什么?”


    薄知聿弯着眼,他笑起来真的很像勾人的狐狸,特别是在种盛大又浪漫的背景下,人的视线总会不自觉被他吸引。


    “收集阳光。”


    他把装满的海水递给她。


    “既然太阳会东升西落,那哥哥把盛满阳光的海水送你。只要有光,太阳永远不会下山。”


    迟宁握着那瓶被盛夏骄阳灼烧得还是温热的海水,似乎连她掌心都被烙印得发烫。


    怔愣半晌,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他把另一个空瓶装完,迟宁才呆呆问:“那另一瓶在收集什么?”


    薄知聿轻笑,现在迟宁是真有些分不清,他和阳光是谁更温暖些。


    “在收集——阿宁第一次跟我看过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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