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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薄荷情诗。”


    会议室空荡无光,交织的呼吸都像是卷着夏日厚重的闷热。


    迟宁都还没来得及细思他说的话,她唇上已覆下温热,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进。


    比每一次的接触都还要亲密。


    似乎在这瞬间,她的世界浓缩到只剩下他一个人,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所占据。


    唇在她的唇上触碰辗转,一下下极有耐心,像是在品尝什么好吃的糖果。


    她眼睫发颤,下意识地想往后退,男人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的后颈,强势地将人往他的方向带,更近几分。


    迟宁仓惶对上他的眼睫。


    细密的眼睫,微敛的桃花眼,浅色的瞳仁占满浓重的欲和占有。


    这瞬间的薄知聿才像是真的他。


    不加隐藏的,能灼伤人的热烈与真实。


    而他的眼前,从始至终都只有她。


    迟宁听见走廊外的声音。


    “是这间会议室吗?”


    “奇怪,不是说今天来开会的吗!”


    一墙之隔,声音近得像是就在他们身边。


    迟宁慌了。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走神,她唇边一疼,酥麻感像电流细细密密地覆了上来。


    侵略、强势。


    他吻着她的唇,眼眸都是潋滟的春光,偏偏此刻还能含着笑逗弄她。


    “阿宁胆子好小啊。”


    “……”


    缱绻的话语流转着暧昧,勾着她的心魂不断靠近。


    迟宁分不清究竟是外面交谈的人声让她紧张,还是眼前的人更让她不知所措。


    良久,迟宁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


    薄知聿重新望向她的眼。


    小姑娘杏眼里绕着濛濛水汽,像雨后空山的潮湿,眼尾自然而然地冒着红晕,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兔子。


    迟宁还有些懵,没反应过来。


    男人轻笑着,指腹轻轻蹭着她已变得绯红的唇角,眸光暗着,话便显得格外得欲气撩人。


    “阿宁,好甜。”


    “……”


    他是怎么能说出这么骚气的话的!


    前几分钟生闷气的人不是他吗!


    “生气了?”他问。


    迟宁被遭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干脆顺着这个姿势环住他的脖颈,把整张小脸都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道:


    “没有。”


    薄知聿抚着她的头发玩,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很好,语气含着玩味。


    “哥哥还以为,阿宁觉得哥哥教不好。”


    “……”


    他似乎还真在研究这件事儿,慢条斯理道:


    “哥哥第一次,也有点儿,害羞。”


    “……”


    迟宁没忍住:“你这也叫……也叫害羞?”


    她都找不到退的地方,像只能被他乖乖囚禁在怀里的小兔子。


    刚才都有人!他还!——臭不要脸!


    闻言,她耳畔都是男人缱绻的气息,他亲昵地吻着她的耳畔,声线染着笑,格外磁性。


    “这不是因为阿宁——”


    “小朋友好会亲,哥哥招架不住。”


    /


    薄知聿来学校的消息藏不住,迟宁也想躲躲那不自然的感觉,她又做不到跟他一样接吻完,在跟学校领导寒暄。


    太……花里胡哨了。


    迟宁想想都觉得这种事儿还得让薄知聿一个人干,她来看习佳奕的比赛。


    “阿宁!”薄幸遥遥朝她挥手,“你去哪儿了半天没看到人。”


    “送你哥去见领导。”迟宁巡视一圈,“佳奕呢?”


    “加一两千米居然能拿个第二,以前完全没看出来这姑娘有这么狠啊。”薄幸感叹完,“去换衣服了,女生休息室我也进不去啊。”


    迟宁随手抓了个学生会的同学问,也是说在女生休息室。


    薄幸道:“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在门口等你们。”


    迟宁说好。


    女生休息室和换衣室是一起的,他们计院的休息室临近洗手间,之前还是用来放器材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迟宁还未进去,里面讨论的声音尖锐。


    “跑两千米的那个?你哥哥想找她要微信号啊?疯了吧!”


    高三那年,习佳奕闷头苦学,皮肤在女孩子里已算得上白皙,厚重遮挡容貌的眼镜已经换成时尚款的圆圆镜片,她说话又温声细语的,会让人产生强烈的保护欲。


    “怎么了?她不是挺好看的吗?”


    “你现在算是碰对人了,我跟她初中同校,她那堆破事儿我再清楚不过。她家境很差来着,专门给我们学校收那种塑料袋矿泉水瓶。多丢人?”


    “啊?”


    “这也就算了,这种女生从小心思就不单纯,为了钱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她还抢人家男朋友!骚得——”


    迟宁没听下去,她正想出声制止的时候,休息室最隔间的女生走出来,声音温和:


    “可以等我出去再说吗?”


    面面相觑,四周安静无声。


    习佳奕笑,语气还是温柔的:“不然我怕我和你们打起来,女生打架挺不好看的。”


    “……”


    别说那说瞎话的女生,就连迟宁都不免得愣一会。


    习佳奕也成长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忍气吞声、唯唯诺诺的模样。


    她们也没有真想在校运会这天惹事,灰溜溜地从门口逃出去。


    迟宁还挺有闲心的,休息室的门就这么大,她也就这么把脚拦在门口,说话最多的那个女生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她弯着眼,没什么歉意:“走路小心点,别老往人家脚上绊。”


    “……”


    迟宁去看习佳奕的表情,女生刚才还挺气场全开的,人都出去她便像菠菜效益过了的大力水手,松垮垮地扶着墙。


    她脸色惨白,还不忘对着迟宁笑。


    “还好你来得早,他是不是也在外面。”


    迟宁知道她说的人是薄幸:


    “嗯,没进来,看位置是听不见的。”


    “那就好。”习佳奕松口气,她的神经却还是紧绷着的,小声说,“我在他眼里已经够不堪的了,可不能再差了。”


    迟宁看这习佳奕的时候才能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会让自己变得小心翼翼的。


    习佳奕:“我没事的。”


    迟宁过去扶她坐下,只看一眼便了然于心,问:“吃药了吗?”


    “吃过了。”习佳奕笑,“你知道吗,我刚才两千米可是跑了第二名。我可是竭尽全力地去跑了,我想,在所有人为我欢呼鼓掌的时候,我明目张胆地看他,也不会被发现了。你知道吗,他们说第一名高中是体育生来着,我是不是很棒?我感觉我的人生都没拿过几次前三诶。”


    迟宁俯身,揉着她的头发:“很棒。”


    习佳奕垂着眼,她的情绪比南汀的天气还要来的变幻莫测,前一秒阳光普照,下一秒雷雨交加。


    “阿宁,我是不是真的……太脆弱了。”


    我明明有无数次可以大胆张扬地站在阳光底下去享受这人间的热闹,我可以听着海浪潮起潮落,我可以去感受黄昏月圆旖旎的浪漫。


    可我怎么什么都做不了。


    我怎么会把自己困在这样的黑暗里独自喘息。


    每当我竭尽全力去拥抱那样的人生,脑海里会有无数的声音告诉我:“你好累,我们去另一个更美好的人间吧。”


    “那里是再也不用你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再也不用你去揭开自己的伤疤发出无人可知的求救信号。在那里——你能拥有你自己。”


    “走吧。”


    “去死吧。”


    迟宁没动,只是问:“你觉得有抑郁症的人脆弱?”


    有抑郁症的人,矫情,是因为自己思前想后,是经不起一点风浪的懦夫。


    似乎,这就是抑郁在大众眼前的认知。


    “……”


    “他们比自己、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坚强千百倍。在每个恶鬼哭嚎的日夜,他们在和自己的灵魂斗争,任凭绝望蚕食掉自己的神智,承受着无人知晓的狰狞和痛苦。”


    “在所有叫嚣死亡的声音里,他们还在坚定不移地告诉自己,我想要活下来——”


    “你觉得他们脆弱吗?”迟宁笑,“佳奕,我从来都不觉得我自己抑郁,是什么脆弱的人。我们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得了一场漫长的感冒。”


    “我们只是,在生病。”


    /


    情绪确实来得快去得也快,药物治疗会比什么都有效。


    习佳奕带上了那为数不多的银牌奖章,大大方方地跟计院的同学们合照,此时她站在阳光下,在努力地学会去拥抱这个人间的太阳。


    迟宁拍完照就把照片上传到学院的群里去,少女仍穿着长袖的外套,眼底也总是带着笑,身边都是热闹的欢声笑语,人人都敬她又喜她三分。


    习佳奕忍不住地一直打量她。


    她拿起手机,是校运会计院独门举办的活动,给四年后,也就是毕业了的自己写想说的话,留下联系方式,四年后的这个时间会把短信发出去。


    她给迟宁写。


    【请你一直活在光下。】


    【岁岁长安宁。】


    另一封信,寄给一位少年。


    迟宁发完照片,偏头:“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习佳奕笑,“你刚才不是去接人了吗,怎么现在就剩你自己了。”


    “接三哥去了,三哥估摸着这会肯定被校领导缠着呢。”薄幸伸了个懒腰,“南大是真想搭上薄氏这条线啊,到时候计院赞助、软件研发可不愁了。”


    习佳奕:“软件研发?”


    薄幸:“对啊,三哥不就是做这个的。”


    迟宁细节怪,纠正道:“不是他做这个,是他的公司主打做这个。”


    “有区别吗?”薄幸茫然。


    “区别在于他不会。”


    “……?”


    薄幸从小到大都听他外公不断念叨,说什么薄知聿也就是运气好靠着一手做it的天分混到现在,没有独家技术怎么可能。


    然后他外公还试图把他扔着跟薄知聿一起学习。


    学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分不清什么是c语言先不说,小时候看到薄知聿都觉得毛骨悚然。


    但确确实实,非常肯定。


    薄知聿他会,虽不外漏,但他掌握着最核心的技术发家致富至今。


    薄幸试图让她悟:“阿宁,你有没有想过。上一张照片都没有的同时,也隐藏了他会计算机这件事?”


    谁会计算机?


    prtf都分不清是什么的人,跟以为c语言是拆那(cha)nguage的人还挺惺惺相惜的呢。


    于是乎。


    一众学校领导和薄知聿来的时候,就看见迟宁以一种伤心且指导人的语气。


    “做人要真诚。”


    “你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会做计算机。你这样到他面前,不就是戳着他的伤疤吗?我们可以在夜店蹦迪,但不能在薄知聿的雷区上开夜店。”


    迟宁以自己的亲身经验传授,慢吞吞道:“或许,你见过南汀普天同庆的三百响礼炮吗?”


    薄幸:“……”


    薄知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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