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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薄荷情诗。”


    白涂怕出事,办公室的门没真正关上,声音能传到外头来,听得清晰


    他和秘书在原地僵硬了几分钟,手心都是凉的。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薄知聿。


    那个向来离经叛道且无所不为的人,居然会为个女人卑劣至此。


    他全部恐慌的情绪,都在被她所有。


    害怕、绝望、疼痛……


    白涂关上办公室的门,他没在往里面看。


    或许柏云圣说得对,薄知聿这人活在世上,太无牵无挂了,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家人,终年踽踽独行于悬崖峭壁,甚至于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


    只有迟宁,是他偏执到死都不愿放手的神明。


    /


    他的办公室太大,灰暗色调密不透风,更无什么家具装饰摆设,四下望去,寂寥得连投影都是稀疏的。


    “那你,再回来玩我。”


    “行吗……”


    余音似乎还在室内回荡着,少女的声音清晰而决绝。


    “——不行。”


    薄知聿抬手遮着眼睫,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神经迷失,却还是没有她一句话,比经历了一场高空一千米的蹦极还要让他心力交瘁。


    眼前好像是场梦。


    他还在费力地去抓住那遥不可及的幻影。


    他嗓子被巨石堵着,半个字无法吐露。


    突然。


    他的手腕被猛地拽住,再也不是需要他去费力够住什么的模样,少女馥郁玫瑰香撒了满怀。


    他没睁眼,眼前一片黑暗,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少女朝他靠近的呼吸,笨拙落在他唇上的吻。


    温软又冰凉的。


    薄知聿浑身都是僵的,是陌生且熟悉的感触,是在千百个日夜里死活不愿意放手的执念,是他恳求怜爱的神明。


    迟宁的动作怯生生的,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分不清是室内的空气太过灼热,还是薄知聿的体温过高,触碰过他的地方有一串幽暗的火苗流淌,灼得她发颤。


    唇瓣辗转,无论是吮着还是咬着他的唇,他就是不动作。


    她被拒之门外。


    迟宁眼尾慢慢红起来,她不得章法地亲着他,又委屈巴巴的带着哭腔唤他:


    “哥哥——”


    这声音太软,他心脏都被唤得失频躁动着。


    “我喜欢你。”她说。


    “我跟你谈的感情是认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在玩你。在国外的这几年,我遇到好多人,可没有人是你——”


    “……”


    “薄知聿,没有人是你。”


    迟宁拉下他的手,直白毫无遮掩地迎上他的目光。


    “因为我爱你。”


    迟宁捕捉着他眼里所有的情绪,男人的眼眸冰冷压抑,眼底全都是翻涌起来的红色,可他仍不乐意挪开视线。


    以那样锐利的眼神警告她。


    可她感受得到,他攥着她颤动的指尖。


    下一秒。


    迟宁的唇再度被覆上,急促不安的,舌|尖被紧紧地纠缠着,满含侵|略性的拥吻,恨不得把她也吞入腹中。


    燥热的呼吸交错,她所有的举动都在迎合着他。


    暧昧的声响在室内尤为清晰。


    迟宁被吻得眼睫轻颤,不柔情,舌根都是疼的,她却觉得格外浪漫。


    薄知聿扣着她的后颈不让她退,要更靠近,再靠近她一点。


    渐渐的,他脸上滑过一滴湿润。


    他连灵魂都是疼的。


    迟宁在哭。


    “阿宁……”他声音发哑,指腹轻轻碰着她眼尾的痕迹。


    迟宁敛着眸,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二次哭,眼泪关不住闸,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他越擦,她哭得越凶。


    她哭腔清晰,满是无助:“我真的……爱你,真的没有……”


    她太笨了。


    她真的不会喜欢人,她也没学会该怎么爱他。


    从来没人教过她该怎么表达,她喜怒哀乐这样的情绪都没有,恶鬼日夜在她耳边控诉,她连自己都在压抑,对他所有的情感最后只能藏在心底。


    他有好多资本。


    可她什么都没有。


    迟宁永远在感受被人抛弃、抛弃、再抛弃的过程。


    她不是不想,是她爱不起。


    迟宁哭得太凶了,像是恨不得把这几年没发泄的情绪都一块儿哭个干净。


    她哭,薄知聿更像那个哭的。


    刚才还凶得半死的人现在只知道手足无措的帮她擦眼泪。


    “是我说错话,宝贝别哭了。”


    男人的声音放轻了,发烧的音色低哑,现在听起来分外缱绻。


    迟宁也想不哭了,就是止不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喊宝贝好好听呜呜呜。


    薄知聿更慌,温声抱着她一遍遍哄:“以后真不说了,连以后都没有……打死都没有了,阿宁怎么样都好……”


    迟宁闷声应了下,躲开他的视线。


    “你刚才,还凶我。”


    “……”


    “还弄疼我了。”


    “……”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迟宁蹦出来一句:“薄公主,你真的好难追呀。”


    薄知聿无奈,他在她这儿哪儿还需要她追,她都不用勾勾手指,她站那儿他就乖乖过去了。


    “是我的错。”


    迟宁吸了吸鼻子,杏眼盯着他看:“那你还,吃不吃药?”


    “吃。”


    在迟宁的注视下,薄知聿把那些有的没的药片按量吃了。


    迟宁点点头,慢吞吞地张开手,她刚哭过,语调都是软的。


    “你抱我。”


    “……”


    薄知聿小心翼翼地把她拦在怀里,吻着她的长发,还不忘哄她。


    “宝贝不哭了。”


    /


    晚上,薄知聿跟迟宁回家住。


    迟宁开的车。


    途中,他一直盯着她看,仿佛在看什么神奇国宝的样子。


    迟宁被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阿宁最好看。”


    “……”


    他生病的时候球都这么直吗。


    迟宁耳尖有些热,没回答,继续开车。


    “什么时候学的?”薄知聿问。


    “快十九岁吧。”迟宁说。


    她从精神病院出来不久,就被木沁丢去学车了。


    薄知聿装作不经意间问:“那第一个载的是谁?”


    这还能是谁?


    迟宁:“驾校教练。”


    “男的?”不用她回答,他自己开口,“女的也不行。”


    迟宁被他逗笑了:“那男女都不行,不用教练,你要看着我开碰碰车吗?”


    薄知聿眯了眯眼,很勉强地说了句行吧:“除了教练呢?”


    迟宁想了会:“我继父。”


    “?”


    “但我感觉他是因为他不怕死的冒险精神上车的。”


    考完驾照那教练还问迟宁,家里人胆子大不大。她还以为怎么了,教练说有能力就多买俩胆子备着,迟早用得上。


    她就这么一句玩笑话,薄知聿一板一眼道:“我也不怕死,阿宁怎么不先载我。


    “……”


    这公主已经小气到她载谁都能吃醋了吗。


    迟宁也真跟他讨论起来:“那你说说,你第一个副驾驶载的是谁?”


    “……”


    薄知聿安静了几秒,他说:


    “以后只会有你。”


    ……


    回家的时候张姨还在家里,但薄知聿磨叽,他就是不喜欢让别人碰他,也不喜欢让别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地。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迟宁,他根本不会同意让张姨进他家里来。


    迟宁也没打算让张姨照顾,她让薄知聿请假这两天别工作了。晚上给他量体温,快烧到三十九度。


    睡前,因为高烧,男人的眼都是红的,还能知道攥着她不放,一遍遍地重复。


    “阿宁,别走。”


    迟宁:“不会走。”


    得到她再三的保证,薄知聿才慢慢睡过去。


    晚些时候,张姨轻轻敲门进来给迟宁送毛巾,隐约看见男人还牵着她的手,她含着笑说:“和好了?”


    迟宁也跟着笑,她一只手不方便,但也没让张姨帮忙,自己帮他换毛巾。


    张姨小声说:“刚才进门的时候,感觉薄先生眼睛都要黏在你身上了。张姨跟你说,喜欢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跟那个苏小姐一点都不一样。


    往常看见苏瑶跟薄知聿说两句话,男人懒洋洋地垂着眼皮,连在听她说话的样子都懒得装,都不爱搭理的。


    她们俩说话都是压着声音的,突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猛烈地响起闹钟。


    迟宁眼疾手快,立刻去按掉他的手机,做完这一切不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反应,还好感冒药的药效上来,他现在没那么容易醒。


    迟宁弄完这一切,还怕耽误他事情,问:“张姨,他这闹钟重要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每天都回响,早上的点也会,但薄先生只是把闹钟关了,也没做什么。”


    “好。”张姨出门。


    迟宁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在想他这个闹钟究竟是什么闹钟。


    早上也会有,早上不是他起床气最重的时候吗。


    唉她现在一点都不了解他,他生活习惯变动的好大。


    早晚,刚才的时间——


    迟宁眼睛睁大,过往倒流回眼前。


    是她吃药的时间。


    之前她重度抑郁的时候,他说怕错过她吃药的点。


    所以连她不在的这几年,他都没关掉过这个闹钟。


    “……”


    迟宁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慢慢翻涌上来,眼底发酸。


    他在等她。


    他明明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却连为她定的闹钟都没关。


    每天都在数着时间,提醒,等待,重复。


    他对她太好,好到连时间这么珍贵的东西都舍得给她。


    迟宁的心脏淋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雨滴形成的针脚密不透风地把她包裹着,鲜活的心跳疼得紧缩。


    他怎么这样啊——


    他怎么还会觉得,遇见他之后,她还有爱上别人的机会。


    床边男人闭目在睡觉,黑发松懒的垂着,鸦羽似的睫毛轻翕,幽暗的夜灯为五官印出分明的画卷。


    还好。


    他还爱她。


    迟宁红着眼,手慢慢贴着他的脸,她慢慢靠近,吻在他的唇上。


    很轻,没有任何的□□,很缠绵的吻。


    地面上是恋人相依偎的影子,夜深人静,星子都隐匿进云层。


    在迟宁刚刚抽离的那顺,男人缓慢地睁开眼,深邃的眸光就这么直白地撞进她的视线里。


    静了会。


    迟宁心跳失控,耳尖都开始变红:“你怎么……”


    薄知聿没动,任由她半俯靠在他身边,手自然而然地搂着她的颈间,用了力道,让她整个人被迫地往他身边靠。


    比刚才更近。


    她贴到他的胸膛上,他热烈的心跳就在她耳边。


    扑通作响。


    男人说话的时候胸膛跟着起伏,声音沙哑:


    “阿宁故意勾引我,嗯?”


    他气息低低地拂过她颈间,缱绻又欲气,粗粝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她的细腰,触感清晰分明。


    迟宁忍着羞涩没躲开,也这么看着他,直白问:


    “那你上钩吗。”


    薄知聿笑着,轻吻上她的眼尾:“怎么哭了?”


    “……没哭。”


    这个姿势,小姑娘的衣服宽松地往下滑,露出白皙的肩头和似羽翼的锁骨。


    薄知聿垂眸吻了下她的唇,含着细碎的笑:“今天才发现我们阿宁是个小哭包。”


    迟宁脸颊泛红:“我才没有。”


    薄知聿见她没那么难过,才轻声说:“宝贝别哭了,哥哥心疼。”


    迟宁还没说话,薄知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弯唇笑了声,尾音上扬,悠悠地打着转。


    “其实也分点情况。”


    迟宁好奇:“什么情况?”


    “现在。”


    “……”


    下一刻。


    她眼前翻天覆地地转,整个人都躺在他刚才的位置上,清冽的薄荷味铺天盖地地席卷。


    黑暗独处的室内,只有朝向彼此依靠的体温。


    她感官都被他占据着,暧昧的氛围裹挟而来。


    “想听阿宁——”


    男人重新对视上她的眼,那双漂亮的眼眸晕着迟宁看不懂沉色。


    他吻到她耳后的位置,薄唇印得她发烫,染着欲气,声色低得发哑。


    “哭着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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