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渐渐开远，裴寒年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多说两句话。
为什么他总是说这样会让人不开心的话。
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估计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估计，会讨厌他的吧。
被他猜测心情的纪希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自己手上的书包，开始努力回忆自己的梦。
梦里，裴寒年明明对她态度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她现在和梦里的形象不一样吗？
可是，梦里的她明明和现在也是差不多的啊，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梦里的她笑得最多的时候都是在裴熙面前而已。
纪希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
反正，她不会让自己想要的结果发生变化。
*
第二天。
中午的放学时间，学校里有一部分人会选择在食堂吃饭。
裴寒年是这一部分人其中的一员，纪希现在也成了这些人的一员，她和裴寒年选择了同一张桌子，裴熙也跟着选择了这里。
裴寒年吃的东西很简单，几乎都是味道极淡的东西，纪希粗略一扫，和梦境中的习惯好像没什么区别。
纪希提醒他：“过半个小时记得吃药。”
“吃什么药啊？”裴熙问道。
“他昨天受伤了，医生给他开了药。”
纪珍珍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餐盘走到了他们这边：“昨天你没回家是因为他？”
“嗯。”纪希应着，哪怕只回一个字，也是同样的温和，而不是裴寒年那样的冷漠。
纪珍珍像是玩笑似的开口，“姐，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纪希还没开口，裴熙已经忍不住先反驳了纪珍珍的话：“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喜不喜欢的，小希就是热心肠而已。”
被裴熙着急反驳的少女面容脸色一僵，不甘的看他一眼，他却正好低头夹菜，错过了这一幕。
纪希没有反驳他给自己安的这个标签：“嗯。”
一直垂头不语的少年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药：“谢谢。”
“不用谢，你先把药吃了吧，我特意给你倒了热水。”说着，纪希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他。
找了他们好久的班长此时小跑了过来：“裴寒年，班主任找你。”
“哦。”裴寒年站起身，准备跟着他去老师办公室。
纪希跟着站起来，“老师有说找他是什么事吗？”
班长摇了下头：“没有，不过我中午去办公室交卷子的时候好像看到隔壁班的几个同学带着家长在办公室。”
纪希想起昨天晚上她在那个拐角处听到的声音。
是昨天和裴寒年打架的那几个人吗？
纪希现在没有理由跟着一起去办公室，只能先回教室。
下午的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
纪希却迟迟没有见到班主任的影子。
最后第一节课是由其他老师代课的，下了课，纪希独自去了办公室，才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你可以走了。”
裴寒年从里面走出来，迎面看到她。
纪希对上他的目光，无辜的眨着眸子，目光清澈，“老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记了一次过而已。”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裴寒年对上她的目光，心里无端的闷：“嗯。”
纪希记得，梦里裴寒年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打架，在学校记了过，后来没过几天他就在校外因为过失伤人在警局留了案底，那段时间他休学了几个月，后来再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么沉默寡言，眼神却变得阴郁了很多。
这中间，肯定发生过什么。
“快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
纪希想要扯住他的手抬到一半顿住，又放回到身侧，和她一起往回走。
“之前那几个和你打架的人，是哪个班的？”
裴寒年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声音不大不小，没有任何的敌意，却是明显疏离的吐出五个字：“不关你的事。”
纪希闻言没再开口，一路无言的和他一起走回了教室。
她琢磨着自己查清楚欺负裴寒年的人，没注意到少年微张着欲言又止的薄唇。
晚上回家的时候给同在涟漪读书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这个朋友，是她之前录制节目时认识的。
电话没响多久就被接通了：“喂。”
“我是纪希。”
“我知道，我存了你的号码。”电话那头的少女声音软糯，“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嗯，我有个朋友被欺负了，你知道涟漪高三的学生里……”
纪希将自己的问题描述给对方，得到了一个怀疑人选。
*
第二天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纪希根据自己从朋友那里得到的信息走到了一个陌生班级的门口，让人帮她喊了一个人出来。
“呦，乖乖妹找我啊。”
纪希看着站在她面前，染着红色爆炸头的少年，罕见的沉默住了。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自读加上家教。
这种在后世被称作杀马特的造型，也因为在周围几乎碰不到，一直被她忽略了。
“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喜欢哥哥啊。”
纪希忽视掉那快将她眼睛闪瞎了的造型，声音淡定：“我有事找你，关于裴寒年的事。”
提到裴寒年，林炀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你和那龟儿子小怪物熟啊，行，放学时候去校门口的小巷子等着吧。”
看来没有说错，确实是这个人干的。
纪希看着那红色的爆炸头转身回到教室里，觉得自己在当初在录制节目时交的朋友还挺有用的。
她想要直接回教室，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却拦住了她：“小希，你不会直接去找了林炀吧？”
少女身边的小姐妹眨眨眼，眼神里流露出诧异的目光：“姜妤，你们认识啊。”
姜妤点了下头，接着对纪希开口：“那个林炀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比较好。”
“我只是想让他道个歉。”纪希说得轻松。
姜妤：“……”
放学的时候，纪希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走到和那群人约好的地点。
她和姜妤约好了要一起去校门口的奶茶店。
但她现在……去不了呢。
林炀吊儿郎当地靠在灰突突的墙壁上：“找我什么事啊。”
身边跟着他的几个人开始起哄。
“这架势肯定是要和林哥表白啊。”
“就是啊，林哥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纪希眸光直直地看向他：“我要你向裴寒年道歉，然后自己去找校长承认之前是你带人欺负裴寒年的。”
林炀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长的是不错，可惜脑子不好使，这么说话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老子既然敢欺负他，就是要让他彻底感受绝望才有意思啊，你一个人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还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乖乖女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
少年笑的不屑，伸手想摸她的脸：“老子不光要让他记过，还要弄死他呢，给小情郎出头也不看看条件。”
还带着伤口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纪希，她突然伸手猛地打掉那只手。
本来受手上之前因为打架而出现的淤青就没完全好，被甩到墙壁上，顿时一阵刺痛，林炀彻底被她惹恼了。
“你他妈找死是吧。”
“我有洁癖，受不了垃圾碰我。”
一向嚣张跋扈的少年哪听得了这种话，原本因为长相有的那一点容忍度顿时没了。
他黑着脸朝纪希靠近，一脸怒意的样子看上去倒真的有点吓人。
一个土得要死的乖乖女居然也敢这么挑衅他，一会儿别被吓得哭晕过去
因着这样的想法，林炀看到她拿跑到巷子最里面，随地拿出一把刀的时候，愣了一下。
“你别过来。”纪希双手举着刀，一副威胁他的样子。
这样的姿势，一看就是没有任何打架经验在强装镇定。
林炀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拿稳点，别手抖把刀抖掉了再伤着自己，哎呦呦，我好怕呦。”
水果刀当真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
手臂上的剧烈刺痛激发了少年的野性，现在他是真有了想弄死纪希的心了。
另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瞬间在冷白色的皮肤上留下一片青色，他没好气的朝身后人吼了一声：“都他妈是死人吗，老子都被动刀子了也不帮一下？”
转头的一瞬间水果刀直接捅进了他手臂里。
“啊——”
抓着纪希手腕那只手因为疼痛松开了她。
纪希身上好像还带了一点血，林炀看着她就这么跑了出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们几人跟着跑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门卫和一个女孩也往这边走，纪希正好跑到了两人面前。
“那个人带了好几个男生堵我。”纪希惊慌失措的朝着门卫告状。
姜妤抱住她，温声安慰：“没事没事，门卫叔叔在。”
纪希手上带血的样子实在是把姜妤吓到了。
“老师应该还没走，先去找老师吧。”
姜妤点头，“你先去学校里的医务室，我去喊老师。”
被门卫抓着肩膀的林炀：“……”
他气得一边挣扎一边怒吼出声：“你他妈居然陷害我。”
门卫想到这里学生的身份，强忍着开口指责的冲动。
这个小子这次都被抓现形了，居然还威胁人家，简直无法无天！
半小时后的老师办公室。
除了纪希还没离开的班主任，还有几个没离开的老师和刚刚赶到的校长。
老师犹豫着想让他们各退一步，她柔着声音朝纪希开口：“这次的事情学校会给林炀记一次大过，你放心，之后他以后不会再有机会欺负你了。”
“在学校里面携带管制刀具，试图性骚扰，只是记过，他真的会改吗？”
纪希眸子扫视了他们一眼：“我听说他从高一开始就是年纪里面的‘老大’了，去年高二的学生里面还有人因为他的校园霸凌自杀了，当时你们给他的惩罚也是记过吗？那为什么，今年他又做了这样的事？”
纪希看上去没有生气，和平时一样的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让屋子里的人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空气凝固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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