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养，这两个字似乎只会出现在楼下王总和他新包的超短裙办公小秘身上。
用在盛斐一个富养的金贵少爷身上，怎么看都是一种□□裸的挑逗或者羞辱。
盛斐生气了？
他的眉头紧缩，一脸阴沉看不出来情绪，就这么挑着眼直勾勾望过来。
“抱歉冒犯了。”陆识寒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道歉。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把目光从那身单薄凌乱的衣衫上迅速收回，又从盛斐身前撤开了几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陆识寒一边缓慢开口，斟酌着用词，一边从自己身上取下外套给盛斐披在身上。
谁知就趁着这么一个空档，盛斐冲他短暂地挑了下唇，直接伸手从他口袋里掏了钥匙，攥着衣服跳下沙发，大步流星朝着房间正对面的办公室大门走去。
“盛……”
陆识寒的声音卡壳在嗓子里，在原地怔了足足有三秒才回过神来。
盛斐这是要走。
他好不容易抓住的人就这么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了！
“盛斐！”
陆识寒动作有些粗暴着急地推开挡路的沙发桌子，
“你等等，你先等等！”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倒霉的敲门声，“陆识寒，你那个倒霉弟弟还在吗吧，我来见识见……”
盛斐拧动钥匙，哗地一声双手向内拉开了大门。
门口并排站着的正是崔耀和丁满。
崔耀：？
崔耀：“嚯，美女你谁？”
崔耀是一个从来不用怀疑性取向的直男，他不是认不出性别，但眼前的男生眉眼五官已经精致到模糊了差异，只叫人想在他身上安上最美好的词汇。
青年猛地跟他打了个照面，倒也不惊讶，只冲他扬了扬下巴，勾起眼睛轻轻一笑。
崔耀摒住呼吸。
他迅速掏出手机，打开微讯加好友二维码，“你扫我？”
紧接着崔耀又从门缝隙里看见，他那个认识了七年的好友，陆识寒，正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焦急神态快步冲过来，试图捉住这人的手腕。
“我还没让你走！”
“你别走，你今天不能走。”
然而青年根本不用别人拦，他压根就没有想出来的意思。
他把手指放在唇前，冲他们做了个极其暧昧的噤声手势，然后转身直接面对陆识寒，双手把门从身后重重带上了。
就像是，是青年把陆识寒锁在了里面。
崔耀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门板投去一种怜爱的目光。
就这段位差距。
“陆识寒，危。”
陆识寒看着临出门前终于被自己“拦下”的盛斐，又慌又急，又急又气，然而刚一想说重话又想起刚才明明是他冒犯了人。
气是不可能气盛斐的，只能气到他自己。
他在原地转了几步，憋着火，习惯性从口袋里掏出烟，叼着，没想点燃。
“别着急，我这不没走。”一只手伸过来从他嘴里抽出了那颗烟，重新塞进他的口袋，
“不包我又不放我，陆总想干嘛，白嫖不给钱？白嫖烂jj哦。”
陆识寒听着这话的口气不对，抬头一看。
盛斐哪还有生气的样子，眉眼弯着，嘴角要扬不扬的，就这么憋笑憋得很幸苦地看着自己。
陆识寒突然醒悟过来，他，又被玩了。
“我不介意包养关系，陆总可以再仔细考虑考虑。”盛斐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笑够了终于缓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似乎是在思考。
他慢悠悠地从陆识寒面前离开，晃到了办公室明亮宽大的落地窗前，往下俯瞰金江。
裕非科技楼很高，江景很美，但陆识寒对落地窗已有ptsd。
盛斐：“条件还是之前开的吧，20厘米是我的交友底线，戒烟戒酒，坚持健身，保持目前的外形条件。”
陆识寒：？
盛斐：“其他方面，一月一体检，一对一关系，我想要就要，我叫停就停，关系存续期间不准自己偷玩。”
他把“偷，玩”咬得很轻，微妙地乜了他一眼。
盛斐：“另外，裕非科技不大行，三个月之内，你得自己出去开个公司，自己坐总裁办公室，规模不用特别大，就找个这么高的楼差不多。”
陆识寒：？？
盛斐顿了顿，突然又嫌弃地皱起眉头，强调道，
“我特别讨厌和我爸的特别助理在一起，一个什么副总。”
陆识寒：“你是不是……”
“我没搞错，没开玩笑。”盛斐直接打断，扬着下巴看他，“不会吧不会吧，到现在了陆总还觉得自己能包我？”
“当然是……我包养你啊，陆识寒。”
盛斐的目光又微笑地打量过来，像一只如有实质的手，贴着他的身畔游走。
陆识寒深呼吸，缓慢痛苦地闭眼捏了捏眉心，没有说话。
“陆总，您……现在有空了吗？”
门外又传来丁满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他刚才就站在门口有事要说，观察等待了半天，里面没打起来才敢开口。
“您一会儿还有个会，铂达翡那方和张教授都来了，还有十分钟，您看……”
陆识寒的意识终于被拉扯回现实，找到了一点真实感。
他迅速扣好袖扣，重新紧好领带，从桌子上拿起资料和电脑夹在臂弯间。
“你……”陆识寒艰难转头，对方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大窗台上，晃着脚，
“我不跟你谈条件了，但张教授你总想认识吧，只要你还想留在国内做设计，他对你之后的学业和前途就有用。”
盛斐轻嗯了一声。
“算了，你不要添乱不要乱跑就行，我一会儿就回来，介绍你给他认识。”
陆识寒想了想，加重声音补充道，
“今晚你必须跟我回去。”
盛斐不置可否，又笑了一声。
陆识寒抽身大步就走，临走关门前，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
盛斐一直都在盯着他的背影，这回儿在门缝中只露出了那双轻佻含笑的眼。
“陆识寒，你可以试试看。”
陆识寒没有多想，直奔会议室。他看着人都到齐了，没有多等，直接在首端坐下，点开了电脑的投屏。
他和张之华教授坐在一边，扭头冲他点头示意，对面坐着的即是以严叶为代表的铂达翡方团队。
这次的会议无非就是上次设计方案问题上的延续探讨。
他们仍然主张由设计界的老一辈带队，稳妥起见，此次风格保留时下新兴的传统国风方向，客户定位对高奢高定产品有消费习惯及消费能力的人群，并推出特别订制服务，期以将这条穿戴式科技品生产线保留为裕非与铂达翡联名的常年销售，稳定产品。
张之华点了点头，对这种方案阐述没有异议。
严叶也没有否定，只是示意助手上去打开自己方的投影。
“今天来，我方的主张做了略微更改，我们建议两种设计方案都保留，同时小规模生产，发行试验，用销量说话。”
严叶依旧是西装革履的老样子，扶了扶眼镜。
陆识寒交叉手，皱着眉头，与他正对面而坐，紧盯着他，厌恶和不悦并没有完全地写在脸上。
“我们找到的是自带产品设计，且自带人气流量的一位年轻设计师，由他带队，挑选自建团队。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网红经济，网红效应。”
严叶观察到对面的一片惊讶议论声，微微顿了一下，没受影响，“为了保证流量效果的最大化，我们提出由这位设计师自己部分出镜，完成初期的广告拍摄投放。”
“他很乐意，没有拒绝。”
“不行。”陆识寒叫停对面，“和产品定位不符，这款穿戴式定价较高，铂达翡的知名度本来就是在奢饰品消费者那边，自降身价用来吸引网络年轻人，恐怕带不动销量。”
严叶皱眉，“我们既是合作又是分组竞争的关系，互不干涉对方决策才是尊敬吧。”
“且我们这边已经有几份手镯样品了，你设计师和样品都还没见，何必急于否定。”
陆识寒微微推开桌子，修长的双腿叠起，用食指扣了扣桌板，淡然道，
“只要挂着裕非的名号销售，我有有权评估，我需要考量方案设计是否会对我方公司品牌利益产生严重的不良影响。”
“另外，我不认同，目前市面上能有年轻设计师的产品配得上裕非的品牌形象，更不需要他的出镜代言。”
“裕非是创立近二十年的电子科技领军企业，不是什么网红设计师的个人工作室。”
这和面对令他措手无策的盛斐感觉并不一样。
营销定位，产品方案。商业场是他工作的重要部分，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也是他有资本优越骄傲的地方。
陆识寒并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23岁新人，他已经是摸爬滚打又经历二十年，站在过金城商界最高的裁决者。
他没必要也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商业判断，商业眼光产生怀疑。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抱歉，来晚了？”
那个声音嘴上说着抱歉，动作可是毫不客气犹豫地直接推开会议室的门。
一身裁剪精致利落的深色衬衣，勾勒着男性少有劲瘦纤细的腰身。
外面还罩着件有些过于宽松的男性西服，在他身上显得像是件不甚合身的大衣——正是陆识寒刚才在办公室亲手为他披上的那件。
行走之间露出耳畔标志性的一点红。
无论是裕非还是铂达翡都有不少目光被吸引到此处。
但只有陆识寒知道，如果现在就撩起青年那笔直修身的西装裤，在那掩映的底下，脚踝右侧，同样有一抹，更漂亮勾人的红色。
盛斐？
他过来干什么？
唯一能时时刻刻搅动他脆弱神经的那只手，为何要这时出现。
陆识寒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正常，冷静自若。
他勾来一张椅子到自己身边，双手交叉，抬头看了眼盛斐，板着脸冲他示意地点了点头。
盛斐看也没看他，根本没有对上视线。
他转到了桌子另一边，坦然接受严叶的起立绅士让位，坐在了铂达翡方的首席，正正和陆识寒相对。
“讲到哪了？”盛斐自然地把资料和笔记本投影都拉到自己的面前。
“这就是铂达翡新请的新锐设计师，文先生。”严叶介绍到。
“盛……”
陆识寒仿佛被人卡住了喉咙。
他死死盯着身处铂达翡那边，就坐在严叶身边的盛斐，半晌，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文设计师呀，久仰，您的作品我们在网上也是见过的，没想到有机会合作。”
丁满察觉到他上司的反应不对劲，立马笑着出来打圆场，“您本人长得好看，画得也好看。”
“谢谢。”
盛斐冲他大方一笑，伸出了手。
丁满立即上道地探身去握手。
于是场面变成了，盛斐和裕非方一排的方案负责人依次握手。
所有人都对这个客气又漂亮的年轻人印象不错。
握到张之华那边，老教授温和笑笑，“你是曼莉的孩子？”
盛斐眨眨眼，“您认识我母亲？”
教授指了指他耳边的红宝石耳钉，“我和你母亲一起完成的设计。”
盛斐礼貌地了然点点头。
他瞥眼看到一边怔怔抬头看他的陆识寒，又起了点坏心思，转脸一笑，“陆总也是我的朋友，您多担待。”
“自然。”老教授笑笑，“原来你们也认识。”
陆识寒是张之华的合作方，雇佣方，是裕非的代表人，什么叫做多担待？？
怎么就成了盛斐给张之华介绍他了？？
陆识寒紧抿着嘴，攥着茶杯的手关节泛白。
他死死盯着盛斐的动作，这次轮到他和盛斐握手了。
“文设计师”转头，淡淡地看过来。
那双用来握画笔的，修长细白的手指，就这么从他手心里轻轻一飘，礼节性地，挨都没挨上，飘走了。
咣地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闷闷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盛斐回到座位上，重新看向大屏幕，
“讲到我的产品设计部分了吗？”
严叶：“刚说到请您为我们组的样品试戴进行拍摄宣传。”
屏幕画面一闪，正是那张盛斐完成的那张半躺着被束住双手的人物概念图。
这张稍作收敛调整，至少还穿上了衣服，不过那双手间的深铁色链条状相扣手镯依然是当初的设计。
陆识寒终于明白盛斐所谓的客户定制是谁了。
“经调查，这张是您所有作品里点赞流量最高的一幅画。”
“样品昨天已经出厂了，就重现这幅图作为拍摄宣传的主题，您看行吗？”
“可以。”
盛斐痛快地一口答应。
他正在用手绢细细擦拭着每一根手指，然后把手绢丢到了垃圾桶里，抬起了头。
“尽快吧，什么时候？”
严叶也只是试探地提议，没想到盛斐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他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您有空的话，那就明天？”
盛斐还没来得及开口。
“不行。”
陆识寒胸口微微起伏，大半个身子都要越过桌面探了过来，看向严叶。
语气前所未有地决绝严肃，“不合适。”
盛斐挑眉：“陆总说不合适就不合适？”
陆识寒：“这张图含有不良因素诱导的嫌疑，会影响品牌形象。”
他缓缓转头看向盛斐，明明话的内容仍然冷硬，声音却几乎染上了一丝无奈沙哑：
“……文设计师，我不同意。”
头顶上明晃晃的白炽灯突然发出电流刺啦刺啦的声音，啪地一下，猛地熄灭。
紧接着左右几根灯管闪了几下，依次燃灭。
连着电源的电脑和投影仪在最后陷入黑屏。
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在刹那间消失。
人群寂静了三秒，紧接着瞬间叽叽喳喳慌乱吵闹起来。
“大家稍安勿躁。”丁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应该只是用电负荷跳闸了，公司都有应急电源，我去叫检修工启动一下，不用紧张。”
陆识寒重重地叹了口气。
室内短暂的黑暗裹挟着陆识寒的焦躁不安，成为了他最好的伪装色。
断电在这个时代成为了一件稀奇罕见的事情。
没有人再关注桌子最前方的工作方案和几位上司。
他们在借着黑暗乱七八糟小声议论着什么，又吵又烦。
盛斐刚要起身抬手，蓦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攥住了，有些发冷粘腻的汗也顺带着沾了过来。
他越要抽手，那个力道便攥得越紧。
蛮横又强制。
一双困兽般的眼睛抬起来，在黑暗里求助似地紧追过来望向他。
声音嘶哑着越压越低。
“盛斐……别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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