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乐园 > 8、小同学
    08


    谢长昼并没有履行他的承诺。


    分手后这几年里,她一个人待在北方,常常忙到忘记生日。


    没有人提醒她天冷加衣,也没有人会再像他一样,在大雨天特地推掉酒局提前回家,带着系着漂亮蝴蝶结的礼盒,拍着她的脑袋,告诉她:“当然得回来,要给我的小朋友一个惊喜。”


    那时候,她读寄宿中学,他又常常忙得几个月不回广州,她最大的心愿和惊喜都来自于,一年中至少有一天,一定可以见到他。


    但后来这种心愿变了味儿,她想要的越来越多,直至不得好死。


    店里三遍生日快乐歌放完,孟昭飘远的思绪慢吞吞地回落。


    被暖气包围着,她觉得蓬松,也很感激:“谢谢你,桑桑。”


    一去一回,菜已经上得差不多。


    赵桑桑往嘴里塞焗蟹肉,口齿不清地问:“啊?”


    孟昭轻声:“谢谢你给我点了这首歌。”


    赵桑桑眨眨眼:“不是我点的,你生日不是明天嘛,我本来想明天再给你庆生的。”


    孟昭微怔,旋即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别人点的吧,可能是别人也生日,我正好撞上了?”


    “也许吧。”赵桑桑也没多想,从纸袋里掏出两杯奶茶,“我刚刚拿这个去了,外卖。”


    其实并没有。


    她见向旭尧去了。


    向旭尧打电话让她出门拿东西,她出来后没见到谢长昼,只看见向旭尧和一个年轻女孩。


    俩人手里拎着一堆logo醒目的白色袋子,她接过来一看,头痛欲裂:“谁买的,买这些东西要死吗?做事情不过脑子吗?谢长昼人呢?”


    ——要怎么跟昭昭解释,就算她赵桑桑真的敢送,孟昭倒是敢收啊?


    这话冷酷直白不留余地,文璟在心中倒抽冷气,偷偷打量她。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向旭尧只是四平八稳地笑笑,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外或不高兴:“谢总不在,如果今天不方便收,我就明天再送赵小姐那儿去,之后怎么处理,赵小姐来决定。”


    赵桑桑想了想:“也行。”


    说着,她又将纸袋都放回去,自然而然地,拿起文璟手中的两杯草莓果茶:“这也是给我的吧?谢谢啊,辛苦了。”


    文璟:“?”


    那是给谢总的。


    谢总刚刚自己驱动轮椅,说想要去日料店里找人,很快就回来,不让他俩跟。


    于是她买了最近的网红热饮,站在风中等谢总。


    她张张嘴,想拦,转头却见向旭尧仍旧笑吟吟的,话到嘴边,变成一句:“是的,不客气。”


    “行。”赵桑桑朝他俩挥手,“那你们走吧,我回去吃饭。”


    说完,转过身蹭蹭跑了。


    文璟:“……”


    几乎是一前一后,赵桑桑前脚离开,后脚谢长昼就独自驱动轮椅,从日料店侧开的另一扇门走了出来。


    这家日料店有两层,周末深夜除了料理还卖酒,因此多开了一个单独的酒吧吧台,在另一侧。


    男人身形挺拔、气质卓绝,转动轮椅走出木门,一张脸在夜色中平淡寡冷,夜风吹动额前刘海,嘴唇淡红,清俊得不像话。


    文璟心头一跳,小跑过去帮他推轮椅。


    他一路没说话,比进去前更沉默一些,向旭尧躬身主动问:“谢总,我们现在回住处吗?”


    谢长昼撩起眼皮看向他,黑色的瞳仁中倒映路灯灯光,没什么情绪,平静得像没有波澜的水。


    向旭尧心头微动。


    这种眼神,过去四年,他见过太多次。


    那场大病过后,谢长昼的脾气确实如外界传闻一样,比过去坏很多。但他最大的变化不是变得暴躁,而是变得沉默。


    这种沉默出现在每一场手术后,他眼神沉沉的,一个人待着不动,能发很久的呆。


    向旭尧感觉屋子里差了点什么,一直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后来迟缓地想起,更早之前,谢长昼生病或做手术,有个姑娘会一直忙前忙后地问他要不要吃东西,想不想看书,或者,需不需要抱一抱。


    现在屋子里没声音了。


    向旭尧就琢磨,谢长昼可能是需要一个姑娘,来抱抱他。


    冬日里白雾飘散,行人来来往往。


    路灯下,谢长昼沉默几秒,哑声问:“钟颜是不是还没离京?”


    向旭尧一秒回神:“昨天还在,说想约您吃饭,您给推了。如果想见面,我再去确认一下。”


    谢长昼有些疲惫,微微垂下眼。


    想起刚刚在日料店,听到的对话。


    ——你在想谢长昼?我没有。


    ——你敢不敢当面说,你不喜欢他了?


    店里都是小卡座,他刚好停在一扇木屏风后,确信她们没有看到自己。


    但那一秒他心头突然涌起不安,很莫名地,觉得孟昭,会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


    所以他没等结果,转身走了。


    夜风沁凉,谢长昼自己驱动轮椅出来,手指有些发凉。


    月色霜白,他看着昏黄路灯,许久,沉声道:“跟钟颜约见面,我有事当面问她。”


    -


    翌日清晨,大清早,孟昭收到来自赵桑桑的问候。


    “surprise!”她抱着一个大纸盒,捧着星星眼爬上她的床,“今天是你二十三岁生日的第一天,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这盒子太大了,孟昭有点忐忑,当着她的面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件崭新的羽绒服。


    也是白色的,比她现在那件更修身一些。


    她将它拿出来,底下还有一副手套,和一顶带着小恶魔角的帽子。


    几样东西全都没有吊牌,但孟昭认出了牌子,觉得头疼:“你不用……”


    赵桑桑:“哎,打住,我特地托我男朋友给我买的打折款,真要不了多少钱。你也清楚我一个月生活费和外快收入有多少,我根本没有闲钱给你买原价货的。”


    孟昭将信将疑:“都是最新款,哪里会打折?”


    赵桑桑笑眯眯:“国外商场呀,那羽绒服把我男朋友半个行李箱都塞满了,他还吐槽过我。我上个月跟你讲过的吧,我差点就找茬跟他大吵一架,你不记得了?”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孟昭记得的。


    但她就是觉得哪儿不对,上个月说的,是这件衣服吗?


    她皱眉:“可是……”


    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孟昭眉头舒展,接起来,音量降低,她的嗓音不自觉变得柔软:“妈妈。”


    那头传来菜板剁菜的闷响。


    乔曼欣咯吱一声关上厨房门,轻声笑道:“生日快乐啊,朝夕,有没有吃长寿面?”


    孟昭拿了钥匙出门,去阳台上打电话。


    今天天气很好,一碧万顷,栏杆上晒了很多被子,楼下有小猫在草丛中打滚。


    她摸摸耳朵:“还没,正打算去吃呢。”


    两个人互相寒暄几句,孟昭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乔曼欣问:“你今年元旦还是不回来?”


    还是聊到这个,孟昭唇角笑意稍稍淡了一些:“嗯,我有点事。”


    “有什么事呀,每年都不回家。”乔曼欣说,“要不妈妈去北京看你吧,你弟弟和钱叔叔正好也想去北京玩,你应该对那边很熟悉了吧,我不一定能请到假,到时候你可以带……”


    “妈妈。”孟昭忍不住打断她,“我老师有个项目年初要竞标,我可能一直在画图,抽不出空去玩。


    而且期末考要复习,我实习也没定下来……没有时间的。”


    “这样啊,一天也抽不出来吗?”乔曼欣有点遗憾,“那要不……”


    那头突然传来男孩叫妈妈的声音。


    乔曼欣连忙打开厨房门:“等会儿啊,妈妈晚点再跟你说。”


    孟昭还想开口,那头已经挂断了。


    阳台上秋风徐徐,阳光很足,但毕竟已经是深秋,站久了还是有点冷。


    她拿着手机眯着眼,等了一会儿,转身回屋里去。


    -


    乔曼欣没再来电。


    孟昭一开始真的以为她还会打过来,等了两天猛然醒悟,不会再接到电话了。


    她搓搓脸,拿上包包和围巾,起身出门。


    从十二月初起,建筑学院的周年建筑展在t大美术博物馆展出两个月,会展示建校百年来知名校友的代表作品,门票面向社会发售,开售当天票务系统崩溃了,秒没。


    她被徐东明发派去做临时讲解员,由于徐工近日气压愈发的低,孟昭不敢耽搁,早早抵达。


    一进美术博物馆的大厅,就遇见迎面走来的商泊帆。


    男生长手长脚,见到她,有点欣喜又有点意外,问题接二连三蹦出来:“你讲哪个厅啊?拿牌子了吗?我带你去拿牌子吧。”


    孟昭一边摘围巾,一边好声好气地谢谢他:“我在二楼,最末端那个厅,编码好像是b4。”


    商泊帆短暂地皱了下眉,又松开:“那个厅人少,也挺好,到点儿就能走了。晚上走的时候叫我一声,我请你吃饭啊。”


    孟昭登记名字,在签到处领了讲解员的工牌,声音很轻,没正面回应:“如果晚上时间能合得上,我请你吧。”


    跟商泊帆说的一样。


    b4没什么人。


    这个展厅陈列的全都是文字资料和手稿,视觉上没有其他几个展馆那么有冲击力,但孟昭之前做过案头,觉得这才是整个展出的精华。


    入口处的白墙拉了一条长长的时间轴,展示t大百年为建筑界做出的卓越贡献,孟昭站在墙前瞻仰先辈的产出,觉得自己非常渺小,站了一会儿,忍不住喃喃:“他们都不识货。”


    身后突然传出很轻的响声,寂静的场馆内,一声低咳。


    孟昭微怔,回过身。


    空旷的展柜前,冷色调的光线在背墙上一束束滑落,身形挺拔的英俊男人一身学生装扮,戴着鸭舌帽,穿一件连帽卫衣,右手撑着一支手杖,隔几步远,向旭尧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谢长昼慢慢地走过来。


    他似乎不想让别人认出他,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条清晰,色泽冷白。


    孟昭屏住呼吸。


    下一秒,他稍稍抬了抬头,厅内光线明暗分割线顺着他的下巴一路向上,停留在高挺的鼻梁。


    谢长昼声线清冷慵懒,带着点儿哑,轻微震荡的气流,敲击在鼓膜:“带个路吧,小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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