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甜香,猛地窜入鼻间,那是尤雨刚才补妆时给身体喷的香水味,甜到发腻的气息,真切到让简西心里打颤。


    而此时她细细的脖子,还在男人那钢筋铁骨似的手掌里。


    简西飞快抬眸,入目的是霍晏时那张阴沉的脸,他此时似乎也不淡定,眼底情绪翻涌,手掌上的力道足以让她难受,但是却不会真的掐死她。


    只是他气场太过吓人了而已。


    简西下意识伸手往男人的腰上,用力拧——


    她又不是没有跟霍晏时打过架,偶尔她还可以抓住他怕痒的弱点,反败为胜!


    不过显然这四年的时间,已经让纤细清瘦的少年成长。


    她,拧不动。


    霍晏时长肌肉了!


    不过她那动作却让霍晏时动作蓦地停顿,仿佛被按中了开关键。


    连同呼吸都微微一窒。


    发散的眼神瞬间聚焦在女生脸上。


    简西感觉脖子处桎梏的力量松动,连忙掰开他的手,翻身滚到一边。


    她已经四年没有操控自己的身体,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摸着喉咙,剧烈咳嗽几声,甚至还有些反胃。


    卧房里只有她的咳嗽声,她却觉得安静得可怕,因为有一道视线一直锁在身上,冰冷又焦灼,带着浓浓的审视和探究,好像能直接把她解剖看得清清楚楚似的。


    “霍晏时,你是想掐死我吗?”


    简西说着,心情十分复杂,愤怒、迷惑、恐惧,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毕竟眼前的人是跟她一起长大,是她认识很久的人。


    灵魂被压制四年,再一次得到自由,却是这样被他卡脖子的场面!


    她能不委屈吗?


    霍晏时站在床尾处,微微佝偻着腰背,黑眸被几缕发丝遮挡住,但是简西依旧能感觉到那实质般的视线。


    他好像魔怔了一般,无声盯着她,却没有开声。


    那眼神让简西瘆得慌。


    简西想到刚才尤雨那作死般的行为,硬生生憋住眼泪,从床上爬起来。


    嘴里硬生生嘣出一句,“霍晏时,刚才都是误会,我先走了。”


    “勾引霍晏时”这个黑锅怕是要背着了。


    丢人。


    简西顾不上其他,撒腿就往外跑,仓惶奔逃的身影很快离开主卧。


    与此同时,那道仿佛能灼烧一切的视线才消失。


    简西站在电梯口,低头看自己的双脚。


    在刚才那番动作里,她脚上的一只拖鞋早已经不知道丢哪里去,此时一只白生生的脚丫子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凉飕飕的,还有一些潮湿,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她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


    金属电梯壁面映出她的身影,相比于四年前,她高了四厘米,此时一张脸白得发光,眼睛有些红肿,嘴唇因为涂了口红所以透出几分光泽,但是眼下的青黑却是难以忽视的。


    尤雨是个夜猫子,经常报复性熬夜,没有通告的时候几乎到了日夜颠倒的地步。


    简西心疼自己的脸,尤雨享受着这张脸带来的红利,却不知道好好爱护!


    电梯门打开,是陈姨走出来。


    简西一看到她,眼泪就绷不住了,她一把扑过去,将陈姨抱住,呜呜哭了几声。


    “陈姨……”


    陈姨吓了一跳,“西西,你怎么了?别哭啊……”


    简西听着那声熟悉的“西西”,眼泪越来越汹涌。


    陈姨叹一口气,伸手在她后背拍了拍,目光看到不远处主卧门口的身影,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简西泪眼朦胧,也注意到霍晏时那冷漠的神情,她松开陈姨,快速钻进电梯。


    眼泪还没擦去,湿漉漉的眼眸,满是泪渍的脸颊,不管怎么看,她身上都写着狼狈两个字。


    她是真怕惹恼了霍晏时,他再来掐脖子。


    “简小姐,你小心点……”陈姨忍不住嘱咐一句,不过没敢透露太多情绪。


    看着电梯门合上,陈姨回头看过去,却发现霍晏时已经不在那儿。


    她走了几步,看到他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目光是看向大门口的方向。


    “霍先生,刚才是怎么了?”陈姨低声询问,神情有些担忧。


    窗前的男人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吭声。


    陈姨却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直紧紧握着。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简西没有为难自己,在柜子里找到一双霍晏时的鞋子,披上一件黑色毯子,将自己裹得严实,才往外走。


    不过走出大门后,她才想起自己没有把小包包带出来。


    她的手机也在里面。


    她呆呆站在门口,几分钟后,陈姨却拿着她的包包走出来,恭敬地给她递过来,又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去。


    简西又开始抹眼泪,好一会儿才成功叫来一辆网约车。


    ——


    简西坐在网约车里,精神还有些恍惚,害得司机大叔以为她是中邪了,一路上战战兢兢地,大气不敢喘。


    简西一开始报了简家的地址,后来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又改口去往她在外面租的房子。


    从尤雨侵占她身体之后,她也算是在娱乐圈差不多四年了,但是赚来的通告费连一套房都买不起,现在租的房子是两房一厅,一个月要七千,地理位置很好,之前是公司在给房租,不过半年前开始,因为她通告减少,房租都要自己来交了。


    简西回到租房,先去洗了澡,整个人疲惫不堪。


    如果给她一个枕头,她站着都能睡过去。


    头发湿漉漉,简西有气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总觉得哪里都不自在。


    她有点洁癖,尽管这还是她身体,这个地方是她身体住过的地方,但她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尤雨走了吗?或者她只是像她之前被压制在身体某处里一样继续潜伏着而已?


    一想到这个可能,简西就打了个冷颤,觉得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摸着手臂上竖起的汗毛,简西快去起身回房间,将门反锁。


    她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好半晌,她开口问,“尤雨,你在吗?”


    当然没有人回应她。


    她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简西按了按肿胀的太阳穴,认命地起身。


    吹完头发后,她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房间和客厅的灯都是亮着的。


    第二天,简西是被饿醒的。


    她坐在床上发了很久呆,直到胃部传来一阵刺痛,她才找回活着的真实感。


    房间里没有钟表,简西给没电的手机充电,打开手机才知道已经十二点多。


    尤雨除了每天给自己化美美的妆容外,根本就没有好好对待过这具身体,因为她总仗着身体还年轻,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简西头晕眼花,顶着胃部的不适,给自己点一个外卖。


    尤雨喜欢吃辣,但是她的身体其实受不了,每次吃完都会拉肚子。


    “真要把我搞死了才好……”简西慢吞吞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开始晃神。


    太不公平了,她感觉自己被偷走了四年人生,现在她面对的是一塌糊涂的生活。


    学业,工作,亲人,朋友,全都没了。


    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


    简西喝着粥的时候,拿起手机看未读的消息,和未接电话。


    经纪人李蓉给她打过三个电话,助理打了十几个,微信消息更是满满当当的几百条。


    今天晚上有个饭局,李蓉昨天就让尤雨准备了,但是尤雨不喜欢这种投资商和制片人群聚的饭局,总感觉会被潜规则,所以她以前也很少去。


    可是这次她的通告都已经被暂停,如果不去饭局的话,她的娱乐圈生涯也该到期了。


    李蓉在信息里是这样暗示的。


    简西不在乎,所以她没回电话,看一眼消息就退了出去。


    如今她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家人。


    简西吃好午餐,戴上帽子和口罩出门,尤雨为了表示自己和简家断绝关系的决心,换过新号码,简西也是个不记号码的人,现在想联系家里人都没途径。


    卡里只剩下不到两千块,不过简西还是打车回了简家。


    简家在a市历史最久的临湖别墅区,住在这里的也多是在市里最先发迹盘踞最深的家族。


    简西按了按快生锈的脑子,输入大门密码走进去。


    尤雨把爷爷气得住院后,温文尔雅的简爸爸第一次拿起家规抽了她一顿,尤雨就嚷着要和简家断绝关系,便再也没联系过。


    前两天尤雨也回来过一趟,但是她早就忘记大门密码,也没见着人。


    简西进屋后,发现家里可能真的没人住,只是定期有人来搞卫生,否则冰箱不至于是空的。


    当下她心里越发着急,他们都搬哪里去了?爷爷的病好了吗?


    忧心之下,简西的胃部又开始绞痛,她昨晚就应该先从霍晏时那里问一下简家的情况,至少先把爸妈的手机号要过来。


    或者她可以直接跟霍晏时坦白,说自己被人穿了,告诉他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小说世界?


    ……指不定他会把她当成神经病,直接将她扔出家门了。


    然而,等简西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从出租车下来,站在霍家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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