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还是那个别墅，但是看着亮堂了许多。
茶几、阳台上几本书凌乱地放着，张小小的布娃娃斜斜地躺在沙发靠垫上，硬要形容的话，就是添上了几分人气。
墙壁上的挂钟颜色浅了不少，指针指向八点半。
该吃早饭的时间。
落地窗外面，浓浓的大雾依然涌动着。
“小小在看什么？”女人回头问她，脸上是一个完美至极的慈母微笑，说的话却完全不像是这样，透着一股古怪的——
控制欲。
“妈妈，我饿了。”山岚无辜地眨眨眼睛。
女人：“……”
还有上赶着送死的。
女人温柔的目光偶尔恍惚一瞬，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懒得和npc演戏，山岚迈着小短腿跑到沙发上把布娃娃捡了回来，暂且抱着。
她有个想法一会刚好试试看。
早餐是早就做好了的，两双碗筷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山岚刚跳上椅子坐好，女人就端了一大碗东西出来。
就这么一小会的工夫，她身上不知怎么沾上了斑斑血迹，一只血手印从她肩膀一路滑下到腰间，像是有个濒死的人难以置信地掐住了她的肩膀，又无力地松下来。
血迹也落了一些到她嘴边，和艳红唇色交错相叠。
女人端着汤碗放在桌上，血就从汤碗的边缘，手指的缝隙里，往下落。
很快就流过了大半张桌板，到山岚指边将将停住。
鲜艳得像是从刚刚被割开的伤口里留下来的。
山岚越过她往厨房看，血泊倒影着半个受害人的身体，西装裤和皮鞋，是个成年男性。
碗里是煮得软烂的白粥，正往外冒着热气，只装满了半只汤碗，看上去少得可怜。
但是这种情况下，这种颜色单一的流状体，在这样的碗里总忍不住让人想起些别的东西。
山岚抓着面前的小碗，伸出勺子的动作似乎有些艰难。
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只要山岚流露出一丝抗拒，她就可以顺应规则作出有趣的“惩罚”。
那只颤抖的手落进了汤碗里。
她勾起胜利的微笑。
汤勺插了下去，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山岚用力舀了一大勺，干脆利落塞进嘴巴。
山岚:味道不错:)
何止不错，温热软糯的米粥划过肠道的感觉简直再好不过了。从进游戏起，山岚就没吃过什么正常的东西了。
一勺又一勺米粥下肚，整个枯涸的胃部都被滋润得暖洋洋的，有种被大雪冻了很久终于烤火暖和过来的感觉。
山岚满意极了，对着面色难看的女人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发自内心真诚夸赞。
“妈妈的手艺真好。”
女人：“……”
那一瞬间，山岚和女人不知道谁在谁心里更恐怖一些。
在边境待了几年，大大小小的战争山岚也见了不少，就这种程度的餐具在战场上都算得上干净的了，更别说中间的白粥还一点都没被污染。
山岚吃起来简直毫无负担。
还很快乐。
她口味杂，香辣重口的喜欢，清淡养胃的也喜欢。
很快大碗里的白粥就没了大半，女人还一口没吃。
饶是如此，山岚仍嫌不够，她努力伸高手拽住女人的肩膀，正落在血手印的位置。
不要脸地请求道：“妈妈，可以把你的那份也给我吗？”
“当、然、可、以。”
山岚愉快地又装了一碗，把白粥舀得见了底，这才捧了碗下桌。
见女人不动，她对着桌子的一片狼藉好心提醒道：“妈妈，该收拾桌子了。”
女人扯了扯嘴角，阴翳的黑瞳森森地盯着山岚，最终还是拿了空碗走向厨房。
她最好祈祷下一顿也能吃得这么干脆。
女人转身以后，山岚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看了眼磨砂玻璃背后猩红一片的厨房，趁女人被杂事绊住手脚，她端着碗上了楼，进了杂物间。
一见她进来，小花就顶开了纸板箱的盖子，作势要往她怀里扑。
“喵~”山岚~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等久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笑着躲开小花的饿虎扑食，山岚一旋身把小碗放在了小花面前。
山岚吃的时候特地小心了些，就是想给小花留下一份最好的。
这时候干干净净的碗沿，配着中间软糯雪白的米粥，精致得像是橱窗里概不出售的样品。
小奶猫嗅了嗅米香，都有些舍不得下嘴。
还是山岚又朝她点了点头，她这才低头pia、pia地吃了起来。
npc不用吃东西，但是并不妨碍npc是个吃货。
出锅时滚烫的热粥到现在已经微凉，正是小奶猫会喜欢的温度，粉粉嫩嫩的舌头卷起雪白的米粒再昂起头吞下去。
好吃到一口满足！
小花舔粥的时候，山岚就在边上蹲下来，缩水了很多倍的手放在小奶猫头顶上刚刚好。
那双尖尖的耳朵像是有自己的主见，每次山岚的手放上去的时候就自动自发地向后倒下，等山岚的手抬起来又迅速反弹，支棱出两个粉红尖尖。
怀里还揣着从楼下带上来的布娃娃，趁这个空闲，山岚迅速把布娃娃身上的衣服拆了下来，在小花专注舔粥的时候给她手把手套上。
小碗里的米粥三两下见了底。
门又被推开，女人甚至都懒得在山岚面前装装样子，阴冷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山岚和小花身上。
看见小花，女人的身子似乎都激动地颤抖了一下，指尖一片雪亮的刀光闪过，血色让她的脸颊泛起潮红，她得逞笑道：“小小，妈妈不是说过不许养宠物吗？”
山岚慢条斯理把小花抱了起来，推着布娃娃的兜帽往小花耳朵上一套，一个顶着猫脸的布娃娃横空出世。
披着张小小壳子的山岚毫无礼义廉耻，靓崽歪头。
“妈妈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和我的布娃娃玩过家家呀~”
女人：“……”你倒是看看地上再说话啊！
被扒光了的布娃娃剩下一根光棍，孤孤单单地落在山岚脚边。
假布娃娃小花一张猫脸上单纯无比，无辜的蓝眼睛睁得溜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工具猫。
在裙子后面，小尾巴却高高翘了起来。
嘿！山岚撒起谎来可真有她的风范！
女人被气跑了，准确地说，她忙着去给山岚准备中午的“美味菜单”了。
高跟鞋下楼的声音听上去能把人活活剁了。
山岚也开始着手准备她送给女人的大礼。
让她乖乖等三餐过完出去是不可能的，且不论其他玩家怎么熬过去，张小小还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外面，会发生什么变化都说不准。
而且按照没有食物这个设定，她估计午饭是不可能有正常的食物了。
她得找个捷径。
先前下楼的时候，茶几、阳台上就多了几本书，一些摆设也有细微的差别。
这就说明，这个支线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它有痕迹。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只要存在就会留下痕迹。
山岚向来信奉这一点。
他们在外面苦搜无果，也不过是有人把痕迹都处理了而已，而这个世界，是新的。
吃完早饭的时候大概是九点，假定午饭时间是常规的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她还有两到三个小时可以找她想要的东西。
二楼走廊两边，一共有六个房间，如果按照更短的两个小时算，要一个人一间一间搜过去还真有点捉急。
山岚把小花放了下来。
不过多了个小花就不一样啦。
山岚对小花很有信心，虽然她现在只有lv.0
不管别的玩家对待自己的npc是什么态度，至少在山岚这里，她和小花是平等的。她信任着她，就像信任着自己。
“小花，帮我一起找东西吧。”山岚和小花握爪，认真请求道。
一路躺赢，猛得被山岚委托了重任，小花只觉得一片熏然，世界都多彩了。
她脖子一圈的雪灰色微微炸开，走路都开始挺起胸脯，威武雄壮得像一只高傲的小狮子。
一、二、三……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却因为没有低头看脚下，踩到了身上的布料猛地打了个滚，雄风荡然无存。
山岚强忍的笑意在喉头化成了一声轻笑。
眼见着小花飞快站起来钻进拉开的抽屉，她也开始查看起可能有用的信息。
合作是无时无刻的。
山岚飞快打开抽屉的时候，小花在床底、桌下钻进钻出，帮她查看不方便的细微角落。
山岚推开柜门，小花就蹿进去一马当先、一探究竟。
山岚正想掀开被子衣服，小花会从里面冒出来对她摇摇头，提前告诉她里面什么都没有。
总之有小花的存在，山岚一个人可以顶两个人用，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先前没有的线索。
翻到最后一间主卧的时候，小花从床底下灰头土脸地钻出来，晃晃脑袋抖落灰尘，一跃蹿上了梳妆台。
她的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贪食的小松鼠，也许还因此失去了平衡，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的。
等走到山岚面前，小奶猫一下长大了嘴巴，露出正正好好卡在两对虎牙之间的东西。
那是一个纸团，被揉成一团的纸团，上面隐隐约约有些黑色的字迹。
一看就是什么关键线索。
山岚小心取了下来，没让小奶猫难受一下。
终于取出来了，小花嘤嘤撒着娇，伸出爪爪指着酸胀的腮帮子，吸哈吸哈地喘着气。
山岚哭笑不得地替她揉了揉。
其他地方也搜得差不多了，山岚整理了一下收好，小心摊平了纸团。
上面稚嫩的笔迹整整齐齐写着：
不想写作业！
不想写！
就不！
——张小小。
山岚·小花：“……”
好一个关键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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