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处感受到的压力，一处和五处案子办老了的职工，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故而安静的休息了个周六,周日一早,尤辰星收到了一处迟来的调查报告。
“尤队，两个s级实验室全部都查完了,还查了你指定的云教授实验室,和云教授毗邻两个实验室的保洁、后勤负责人、不涉及实验的物品管理员,以及导弹类实验室所有的安保人员……”
“此次调查共计48人，结果显示，皆无问题。”
尤辰星缄默一霎,平静道：“知道了。”
“劳烦您再把报告发给竹岁和小王一下,和他们也说下情况。”
“没问题,尤队您客气了。”
挂断,尤辰星不由叹了口气。
三处的人力有限,目前不重要不着急的工作全部都停了,几个没法搁置的重要案子，也都做了人员精简,只留下能维持工作正常运转的职工，能抽调出来的精英，全部都扑在科研院这个案子上了。
但人还是不多。
五处和一处协作三处,于是重点怀疑的科研人员是三处亲自调查的，科研院内部和实验室不涉及项目的闲杂人,分工给到了一处他们调查。
这些人不像是科研人员档案详细，流动性又比较高,调查周期相对较长。
他们三处的调查全部都完了,一处才出结果。
须臾,竹岁的电话打了过来，尤辰星接起，听过竹岁的话，决定道，“开个视频会议吧，你，小王，小九，还有老刘，一起。”
五分钟后，训练有素的三处职工就位，尤辰星平板上五张面色不佳的脸孔出现。
“一处的报告回来了，都知道了吧？”
大家都点头。
尤辰星：“有什么想说的吗？”
竹岁：“看了前几页调查详情，很规范，也算是掘地三尺了，个人认为一处的调查没什么漏洞。”
小九：“等会儿我准备全部给过一遍，下午就不回学院了，争取到明天，把这个加急赶出来。”
别人调查的东西，总是不放心，三处老传统了。
尤辰星点了点头，小九心细，当她的副手一直没出过错，这种文职工作交给小九，她是最放心的。
老刘是三处另一个副处，和竹岁平职位，捏眉心，“没什么想说的，脑仁疼，今天回学院看看老师，放松下，等开大会再听大家有什么高见吧。”
“可以。”
这个报告连同上周五三处出具的，在周一肯定会联合开一次会，局长也会出席。
小会议到此结束，一个二个都挂断了，最后剩了个竹岁留在尤辰星界面上。
“正好，我也要找你来着，他们都走了，就这样说吧。”
尤辰星问起了另一个事儿，“年底的国际科研交流会进展如何了？”
竹岁：“部队已经在铺人了，全上京还没进入戒严状态，但是大拉练回来，训练的效果很显著，防范意识都挺不错。”
“那就好，到时候全球几十个实验室的大牛都要来上京，宋老师的主讲，z试剂试用之后的全球推广，你盯紧点儿，千万不要出岔子。”
“基础稳定剂给三区当年带来了经济的腾飞，等z出口了，带动的经济效益上面全部都瞅着呢，当然，这些和我们关系也不大，我们是要保证宋老师的绝对安全……”
想到宋真和竹岁的关系，尤辰星舒展眉眼，“当然，这方面我也相信你。”
话头一顿，尤辰星：“我要问的就说完了，你想说什么，说吧。”
竹岁深吸了口气，有些艰难道，“见唐幸的事情，尤队你怎么想的？”
“在做计划了，今天一处这个报告结论又这样，看来这一趟免不掉了。”
低头须臾，尤辰星骤然道，“你今天会回学校吗？”
“会的，我每年都回去的，学院里也安全，宋老师跟我一起。”
点了点头，尤辰星轻出口气，“今天我准备去找一趟老严。”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案子太愁人了，老严是综合系的顶尖教官，也是当年最好的调查人员之一，检察院和国安局的学生们，要是调查真的遇上什么过不去的难点，回去找他的挺多。
尤辰星和竹岁都是综合系出来的，想到一处去了。
尤辰星：“那你什么时候去？”
竹岁看了眼表，“吃过午饭吧，这个案子这么复杂，讲也得讲个把小时。”
点了点头，尤辰星：“行，那你先去，我晚点过去，到时候也不用我特意说什么了。”
“尤队你还要找老乔吗？”
“叫乔老师！”纠正过竹岁吊儿郎当的称谓，尤辰星道，“会，他管整个综合系，今天应该会在军功墙那边守着……”
长睫垂覆一霎，话顿了顿，还是如实道，“今天云宛会跟我一起去，我去找老严的时候，准备把她放乔老师那儿。”
“哇哦”竹岁啧啧。
尤辰星一个眼风扫过去，打趣的话又被竹岁咽了下去，飞快道，“那什么，我家大宝哭了，宋老师喊我哄孩子呢，尤队我挂了啊！”
吃过亏的竹二精的跟猴子一样，在尤辰星再度想布置任务之前，啪的，视频断的十分及时。
“跑得到快。”
扣下平板，尤辰星好笑摇头。
下午去接云宛的时候，电话里云宛一直说好了好了，快了快了……
尤辰星就在门口听了十分钟的这两个词汇，等云宛慌慌张张把门打开，一只手开门，另一只手还拿着新选好的耳饰，刚给自己戴上。
甫一照面，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你穿的……”
“你这身……”
竟是不约而同说了同样的话。
尤辰星话语一顿，云宛把耳饰扣好，轻快道，“不是说会被误会吗，那我自然得好好打扮下，不能给你丢脸对不。”
是好好打扮过了。
而且还是很心机的打扮。
不是浓妆艳抹，而是轻薄的裸妆，乍一看素净得不行，脸颊微微转动一个弧度，眼影的偏光，人鱼姬的唇釉，金色和粉色层层交叠，营造出一种梦幻仙气的妆感。
云宛今天穿了一身白裙子，加了裙撑，裙摆蓬蓬的，随着她走动，带起的波浪看得人心也跟着荡漾。
初秋了，裙子是吊带的，外面搭了件羊毛的小外套，温暖又精致。
头发也编了发型，没加珠宝首饰，别了手工的白色绒花，和她整体着装的色调相配。
整个人，俏皮可爱，又带着些别样的灵动。
像是……像是个花仙子似的。
“不好看吗？是不是项链选的不好？”
项链云宛戴了一串淡粉色珍珠，衬得整个人都很少女。
“好看，就是……没见你这么打扮过。”尤辰星斟酌着用词。
想了想，打趣道，“你要是穿的一般点，大家也就说几句，你这样穿去我学院，怕不是要引起那群alpha的围观”
“那就看呗，我从小被各种‘围观’，习惯了。”
云宛嘀咕，倒是不在意。
她打小就漂亮，见过太多赞叹她长相的目光了，麻木了。
尤辰星笑起来，视线再度从头到尾逡巡过云宛，只道，“你不在意就行。”
“那你这身是……”
和云宛相反的，尤辰星一身从头黑到脚，这衣服有版型，要说是正装，看起来挺好运动的，可要说是运动服，是不是，太贴身了些？
是的，贴身。
收袖口，收裤腿，收腰。
尤辰星往那儿一站，衣服把女alpha的逆天比例精准的掐了出来，长手长腿长脖子，看得矮一些的云宛暗暗泛酸。
再看一眼尤辰星胸口，云宛再度安慰自己，没关系，尤辰星平胸，她还是有尤辰星比不了的优势在！
“作战服。”尤辰星回答云宛，“这身是在国安局量好尺寸做的，上学时发的那些，都磨损的不能穿了。”
她这么一说，云宛后知后觉，女人把头发都扎了起来，下颌线清晰，整个人看着格外的利落。
“今天要去找我老师，教师节他们又喜欢搞各种挑战活动，让人去打卡。”
理了理袖口，尤辰星眼眉洒脱，“老严说不定还在加班加点地折磨新来的alpha们，我们这些老人去了，为了展示自己的教育多成功，总是会叫我们露两手，每年都是，所以综合系毕业的回去，多数都穿作战服，方便。”
“哦哦。”上下再看了看尤辰星，发现鞋子也是特制的，云宛叹道，“看久了，还挺顺眼的。”
有种说不上来的帅气干脆。
“不丑就行。”尤辰星要求不高。
再看一眼那普通人达不到的比列，云宛泛酸，“尤处长您这话可太谦虚了。”
丑什么丑，这衣服就差没别个喇叭，让人看尤辰星身材多好了！
两人到学校，从正门进去，云宛发现路上不少和尤辰星穿的一模一样的alpha。
他们的目的地也一样，特殊军种学院。
碰到好几个认识尤辰星的，路上还打了个招呼。
打招呼，自然云宛也跑不掉，尤辰星介绍就只说是朋友，叫她小云。
不过别的alpha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长的目光，云宛也能肯定，确实是把她们关系想歪了的。
特殊军种因为训练要求，学院存在感不强，但是占地，那是实实在在占了第一军校的四分之一。
网传里面把a当狗训，前些年有误入的alpha学生，早上去找人，结果被教官误以为是自己学院的，一早上跑了三千米，人从学院出来，转头进了医院。
不知道中途跑不动时，被教官怎么骂过，后面还频繁出入学校心理诊室。
这个故事在学校论坛流传已久，o，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云宛是o，但是不认识里面的人，故而尤辰星带她进去，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特殊军种学院的内部环境。
第一感觉，操场真大，比能站下全校师生的主操场小不了多少。
进学院门就能看到，云宛和尤辰星路过时，操场上因为节日，还有挑战跑五千米，打破记录的活动。
云宛看到公里数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和这个学院格格不入。
不过尤辰星没理会这些活动，反倒是带云宛在学院里逛了一圈。
从她当年住的宿舍楼，到学院绿化得特别好的野战模拟公园，再到小卖部做的好吃甜点，云宛向来觉得尤辰星不是个生活化的人，但是听着女人说当年的事，又感觉格外的接地气。
训练虽然很辛苦，但是生活在日复一日的集训中，也格外简单，快乐。
“前面是军功墙，正好，我们系乔老师应该在那边守着，过去找个招呼。”
“哦哦。”
乔老师是综合系的负责人，而综合系有个说法，这个系，集齐了第一军校所有的s级alpha，a级在里面平平无奇，b级的压根人家都不收。
“这是我们系主任，我们喊乔老师。”
“乔老师，这是我朋友，您叫她小云就行。”
在一位身板笔挺的中年alpha面前停下，尤辰星为他和云宛互相介绍道。
“小云？这该是o了吧。”乔老师和气，伸出手笑眯眯地道。
云宛和乔老师握手，微笑回道，“您好，我确实是个o。”
“哈哈，不容易啊，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星星和人一起回来。”
尤辰星不赞同，“您这话不对，之前我明明和我们处的几个朋友回来过。”
乔老师瞪眼，一本正经道，“alpha有什么好带回来的？！”
“……”
体会到乔老师重点，尤辰星选择了闭嘴。
寒暄过一阵，趁着云宛去看展示牌的空当，尤辰星道明来意，“乔老师，我马上要去找老严一趟，局里最近出了个案子，怕是……很棘手，我想和老严聊聊。”
乔老师不意外，“下午竹二也这样说，看来确实很难办啊。”
瞥云宛的背影一眼，尤辰星：“云宛一个人在学院里逛我不放心，我回来之前，让她跟着您在军功墙这边，打打下手成吗？”
乔老师手背在身后，好笑，“你女朋友，这么漂亮，你不带着走，放心让在这儿？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特殊军种里最不缺的就是优秀的单身alpha！”
尤辰星无奈，纠正，“不是女朋友，还没追上呢，就是朋友。”
很是深深看了尤辰星一眼，乔老师玩味，“你这条件，还有追不上的？”
不怪乔老师诧异，当年带尤辰星的时候，别的学院不清楚他们内部，他们学院里搞密码通讯的那群a级o，可是有不少倒追尤辰星的。
尤辰星缄默一霎。
想到什么，眼睫一垂，若有所指轻嘲道，“我们这样的，在一起对别人也不一定是好事，顺其自然吧。”
这话说的突兀又低落，乔老师不由一愣。
意识到什么，不等他开口，再看一眼表，面前的尤辰星匆匆结束对话，“真不能再拖了，我得去找老严了，这段时间，云宛就麻烦您了。”
尤辰星让云宛先跟着乔老师。
云宛那边打好招呼，知道她是为了案子要谈些什么，云宛也很懂事的没跟她，只说会在军功墙那边等她回去。
往老严所在的训练室刚走出千余米，竹岁的消息发了来。
【你们来学院了？】
尤辰星：【来了，我马上去找老严，你听谁说的我来了？】
【尤队，今天真的不需要听谁说】
须臾，转手一个链接被竹岁发到了尤辰星手机上。
是特殊军种学院的论坛贴。
标题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仙女儿了，在军功墙这边，是今年新入学的o吗，求问，上去就表白会吓到人吗？
【我也看到了，白裙子是不是，特别漂亮】
【呜呜呜，小姐姐杀我，这是哪个系的，a级的alpha能冲吗？】
【从隔壁贴来，偷偷说一句，是和尤辰星一起来的，对的，你们没看错，就是那个历届分数5a，能躲子弹，综合系传奇，s级alpha，现任国安局处长的尤学姐】
【去年学姐还没对象呢，今年……点烟.jpg】
【看到了，默默打消对学姐的觊觎，我不配，我长不成这样】
【我的心，破碎了，不知道羡慕她们哪个】
【如果我是个beta的话，我觉得我两个都可以，想加入她们】
【楼上在想peach！】
尤辰星：“……”
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大胆了吗？
忽然又觉得乔老师刚才的建议很对，想回头去把云宛带上了呢！
要说正事，尤辰星到底没回头带云宛。
云宛在军功墙看过宣传的板画，被乔老师招呼着，帮他们摆放准备的雏菊。
白色的雏菊很小一朵朵的，插在笔桶里，摆在一个桌面上任来人拿取，云宛好奇，“这些花是做什么用的啊，也是活动吗？”
乔老师愣了愣，“星星没跟你说？”
刚尤辰星还取了一支走。
云宛摇了摇头，眼眸晶亮，表情一派纯真，瞧着是真不知道。
沉吟须臾，乔老师和蔼问：“那你刚才看到了军功墙吗？”
见云宛茫然，乔老师也不恼，抬不懂的情绪，介绍道，“呐，特殊军种军功墙，上面全是我院的一等功学生。”
以为是什么表彰墙，乔老师拿了一小笔筒雏菊往墙前走，云宛也跟上。
“能在上面的，都是很优秀的人吧？”
云宛声音欢快问道。
“当然，他们都很优秀。”乔老师的声音却有些低沉。
绕过有人高的板画，乔老师驻足，云宛：“那他们现在……”
后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她也绕过了板画，一抬头，想象中的，科研院那种大幅人像没有出现，视线反而被密密麻麻的一寸照片所充斥，照片映入眼帘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么，云宛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失语了。
她终于看到了雏菊的用途。
每张照片下都有个网框，框里，被放上了或多或少的雏菊。
而这所有的照片，冲击云宛之处在于，他们，每一张，都不是彩色的。
他们每一张，都是黑白的。
乔老师平静的话印证了云宛的猜测，“现在，应当也是高兴的吧。”
将一只雏菊投到一张照片下，乔老师介绍道，“这是我学生，七年前殉职的，姓李，a级的alpha。”
“这面墙叫军功墙，因为他们身上都有一等功，不过，都是被追授的。”
“他们都不大，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
“我们这一行，任务多半机密，放入烈士陵园，不太合适。”
“所以就在学院里搞了这么一面墙，只要每年照片下有人放雏菊，照片就会被保留到第二年。”
“直到再没有人记得他们的那一天，才会撤走进入我院档案库，封存。”
又一朵雏菊被投入网框，乔老师道，“星星的学长，季洲，也是s级的alpha，是我带过的最优秀学生之一。”
季洲这个名字牵动了云宛的神经，下意识道，“是那个季洲吗，尤辰星的同事，之前也是三处的员工？”
乔老师转头，微讶道，“星星和你说了季洲的事？”
呃……
这又进入了云宛的盲区，想了想，云宛答：“她没说过，但我有所耳闻。”
这个答案让乔老师多少有些失望……
再一转念，又理解了尤辰星离开时，那句突兀低落的感慨。
叹了口气，乔老师道：“我还以为，她终于愿意和人分享了呢，结果……”
后一句自言自语只有气音，只有他自己听见了，“结果，她还是没走出来吗。”
云宛小声问道，“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吗？”
觉得问的不妥，又补充，“我就随口一问，如果冒犯到您，您就当我没说过，害，我就是瞎好奇呢。”
“冒犯不至于。”乔老师缓缓站直了身体，看着季洲的黑白照片，“不过你听到的外面流传的版本和真实的，应该有很大的出入。”
“外面瞎传得乱七八糟，事情不是那样的。”
看了云宛一眼，被后辈晶亮的双眼凝着，感觉到面前人内心的澄澈，乔老师本想下咽话，又说了出来。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一句话的事情。”
“你知道他们一起参加任务了吧？”
云宛点了点头，她还知道，季洲是在那场任务里殉职的。
乔老师紧接着的话，在云宛心里炸起惊雷。
“传的，有一点是对的，那个任务到最后，两个人都陷在了里面，二选一，只能走一个。”
“不过不是尤辰星丢下的季洲。”
“活下去的机会，是季洲，让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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