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和时欢陪你在咱们侯府的园子里走走?”时喜递上蜜饯,笑着询问。
看到阿卿不紧不慢地喝了一碗汤药,时喜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嘴里都像是在发苦,哪有人吃药如饮水一般,越想便越发觉得,阿卿姑娘可真是可怜。
阿卿捻起一颗蜜饯,看了半响,抬头问:“小侯爷在府上吗?”
时喜摇头,转过脸看着时欢。时欢温声道:“姑娘可是有事要找小侯爷?奴婢去厨房取膳时,听嬷嬷们说,小侯爷一早便出府去了,尚未来得及用膳。”
阿卿低下眸子,怔怔看着蜜饯上裹着的糖渍,陷入沉思。
良久后,她再次抬眼,看着二人:“今日你们不用跟着我了,我要出府一趟。”
“姑娘去哪儿?”时喜问。
阿卿轻眨着眼睫,打量着她们,道:“我的药剩的不多了,要去长安街上的医馆里抓几副,你们姑且留在府上歇息,不用跟着我,我去去便回。”
时喜和时欢对视一眼,荼弥姑姑跟她们说,要照顾好阿卿姑娘,最好是寸步不离,自然不能让她孤身出府,时喜不知如何作答,便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时欢。
时欢瞥了一眼时喜,对着阿卿道:“奴婢和时喜自来了侯府,便没有出去过,姑娘若是不嫌弃,便让我们陪你罢,我们也想去街上看看。”
“是啊,是啊。”时喜应和。
阿卿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抿唇淡淡笑了笑,道:“你们若是想去,便一起去罢。”
两个丫鬟很是高兴,将药碗收了下去,自始至终不曾看到,阿卿捻在指尖的蜜饯,最后还是没有喂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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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长安街上,两个小丫鬟倒真像是被关了许久才放出来,见到各式新鲜玩意儿,总要新奇一番。
她方才故意试探,原以为她们是晏景玄故意派来盯着她的,所以才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试探的结果,也确实如此。
可是看到她们这般模样,阿卿又觉得好像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仔细想想,仅派两个不谙世事的小丫鬟盯着她,也的确不是小侯爷的行事,大概真的是她想多了。
“阿卿姑娘,咱们去哪家医馆啊?”时喜笑得十分开心。
“如花医馆。”阿卿淡声道。
“奴婢听过这个医馆,”她惊奇说道,“听闻如花大夫是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所以才叫如花医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传闻中的一样?”
阿卿静默不语,心中暗回一句,大概和传闻还是不大相同。
还未踏进医馆,便听到了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其中一道便是翟庄那故作娇柔的嗓音,还有一道,阿卿听着,竟也有些熟悉。
“如花大夫,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多谢大夫,姑娘我下回再来。”原来侯百娇今日在长安街上游逛,看到如花医馆,觉得名字新奇便走了进去。
见到女装打扮的翟庄,狠狠惊艳到了,两人似是一见如故,开始说起女子该如何梳妆打扮。
翟庄轻扇着团扇,娇声回道:“姑娘记住了便好,下回再来,我与你说说衣着打扮。”
“好说,好说。”侯百娇颔首。
她转过身,正要走出如花医馆,看到走进来的阿卿,目光随意打量了下,见她用轻纱遮面,便多看了两眼,皱了皱眉侧过身让出了路。
阿卿忽略她,径直走到翟庄面前,余光看到她已经走出了如花医馆,才说:“小花,你不要招她。”
翟庄抬眼,远远看了看侯百娇背影,轻嗤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视线收了回来,看到阿卿身后的两个丫鬟,将嘴上一句“侯姑娘自己来了我的医馆,如何算得上我招她”咽下。
换了一句:“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不用跟着你那位晏小侯爷?”
时欢和时喜也算听了出来,阿卿姑娘与这如花大夫似是旧相识,便静静候在一旁,静默不语。
“跟我进来诊脉吧,只许一人进来。”翟庄说完,转身钻进来帘子后面,用团扇挑起帘子,看着阿卿。
阿卿回头,看着时欢时喜,两个丫鬟难得上道一回,点头道:“姑娘去罢,我们就在这儿守着,有事唤我们便好。”
阿卿颔首,走进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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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过几日不见,已经跟了两个尾巴,要我帮你摆脱掉吗?”翟庄放下团扇,抬眼看着阿卿。
阿卿摇了摇头,“不用,这事我自己来,侯百娇怎么会来你这儿?”
翟庄不甚在意坐在椅上,随口道:“我这医馆开门纳客,有人进来,才是正经事,再说,是她自己进来,我总不能将人赶了出去,这也太有损我的美名了。”
阿卿一时竟有些无话可说,好在翟庄自己将她要问的说了出来,“你今日来寻我,可是因为晏小侯爷遇刺一事?”
虽然还是那张脸,神态已与方才全然不同,他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这事是我疏忽,许久没有整顿,竟让人生了二心。”
阿卿看着他腰间佩戴着的一枚玉牌,除了罗刹楼的杀手,大概只有她知道,那不是简单的玉牌,而是罗刹令。
“锦衣卫这群人,当真是废物,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你猜那放箭的人最后去了哪儿?”翟庄问。
阿卿走到他身边的椅上坐下,不疾不徐道:“韩相府还是韩尚书府?”
翟庄挑眉,“怎么不猜是晋王府?”
阿卿:“我猜是韩尚书府,若是晋王,行事不会如此干净,处处有后招,而韩相年纪大了,想必这些事已经不用他亲自安排。”
翟庄唇边勾起笑,欣赏地看着她:“阿卿果然是阿卿,一会儿赏你几副药,拿回去好生喝。”
阿卿:……
半响才又问:“既然是进了韩尚书府,为何会是姓曹?”
翟庄侧目,看着阿卿:“尚书夫人身边的丫鬟曾被北城门附近一户姓曹的人家收养,只是那家人早在三年前便离开长安,而被灭口的接头人,只是尚书府的一个马夫,大概什么也不知道,便被人骗了过去。”
阿卿默然,“也就是说,姓曹,不过是一个幌子?”
“是,韩家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锦衣卫只怕又要无功而返。”翟庄颇有些幸灾乐祸,“晏小侯爷要如何吞下这口气,且让我好生瞧瞧。”
阿卿眉尖微蹙,“我跟晏小侯爷说与你有过几面之缘,去过你的私宅弹琴,若是锦衣卫无功而返,想必小侯爷和我会去私宅寻你打探消息。”
翟庄心里微惊,他和阿卿认识五年,初识的前两年,她甚至没有与他说过半句话,不过站着等他将药递给她,拿到药之后,转身便走了。
后来她受了伤,半夜叩响了如花医馆的门,他救了她一命,她才对他放下了些戒心。
那晏小侯爷回京不过三个月,她竟然已经如此相信他了吗?
“好。”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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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卿回到镇国侯府时,简行已在她的屋外来回几趟,见她回来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上前:“阿卿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小侯爷让你去书房。”
阿卿不知何事让他如此着急,但还是跟着他过去,路上简行小声与她说:“小侯爷今日心情不佳,还请阿卿姑娘多多担待,安慰几句。”
“如何安慰?”阿卿问。
简行摸了摸头,他也不知道。
“小侯爷去哪儿了?”阿卿又问。
简行犹豫了下,道:“一早入了宫,这会儿刚从肃王府回来。”
阿卿了然,走进书房。看向晏景玄,他在看此前从锦衣卫拿回来的卷宗,不像是心情不佳的模样。
许是听到了她的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荼弥说你又去抓药了,下回要张方子回来,侯府有药房,日后便不用再来回跑。”
阿卿没有接话,仔细看着他的神色,和平常没有两样,有些怀疑简行的话,他真的心情不佳吗?
她就这么静静盯着他看,倒是让晏景玄觉得奇怪。
“怎么了?”
“简行说,你今日心情不佳,让我安慰几句,可我实在瞧不出,你哪里心情不佳了。”阿卿如实道。
晏景玄默了默,忽然哂笑一声,“是吗?你想安慰本侯?”
阿卿顿了顿,不是她想,只是受人之托。
“倒也不是不可以,”他起身走过来,俯下身在阿卿耳边道,“有一个法子,你……罢了。”
他转过身,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已有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是做戏,他也不该让她来配合
“我什么?”阿卿问。
晏景玄回身,看了她半响,忽然开口:“你可愿意,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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