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虽说今天是新玩家到来栎阳的日子,但李曦却并没有准备亲自去祭坛之上接见这些新的“应召而来”的“天兵天将”,只打算让栎阳令过去看一眼防止新进来的这三百人不小心弄出什么乱子。
上祭坛就要换此前专门让人量身定制的华贵同时也沉重的祭祀礼服,穿上之后整个人都厚重一圈,行动不便,还要在脸上画上使得她有一种圣洁、又难以接近之感的妆容,符合《大秦》的宣传动画,她根本就懒得装。
甚至之所以有必要动用栎阳令这个在栎阳之地除她以外权力最大的官员,那还是因为这些二测的玩家终究是第二批进来的,待到以后《大秦》扩容,玩家更多,论起来的话他们也算是最早期玩家,用一个他们或许会比较熟悉的话来说那就是老客户限定优惠。
等到往后《大秦》运行的久远一些,游戏直播系统开放,开始真正的在网络上有着自来水,让玩家世界们对于这个游戏有所兴趣的人都知道《大秦》的规矩以后,到再有新玩家初次步入,就只需要派一些小士卒进行秩序维护就可以了。
毕竟游戏之中的重要npc哪有闲工夫天天见新入游戏的玩家?
但为了防止徒生变故,李曦还是让系统将登录的新玩家们那边的情况投影在了光屏上,一旦这些新玩家之中有谁闹事,她可以凭着权限狗的身份瞬间对其进行封号操作。
而事实证明,她的这个“监控”是真的没有开错。
这第二批玩家同第一批不太一样,一测的玩家大多都是因为太过无聊偶尔间看到系统随机插放小广告就注册了游戏,但是二测玩家则不然。
由于系统的铺天盖地的营销宣传,在玩家世界激起众怒,引来一片的骂声,曝光度的确是高了,热度也带来了,但与此同时,伴随着的被招来的黑子更是无数。
申请《大秦》内测资格的人数很多,而她又是全部都交给系统这个人工智能,按照着申请人可能存在的专业技能进行筛选。李曦估摸着,按照小傻统的单纯度,搞不好可能就让游戏之中混进来。两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生物,毕竟能力和人品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正比存在。
在二测的玩家们甫一进来之际,便有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迅速的去砸场子——也就是去砸祭坛之上的建筑试图拆毁祭坛。
在见到这一幕之后,李曦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动手从控制面板上瞬间将两人扔出游戏,而是显得极好脾气、极有耐心的让他们砸了两分钟,毁了一些上面的建筑,将祭坛之上的部分“地面”弄得坑坑洼洼的,之后才慢悠悠的抬动手指,轻触屏幕,将这两人永久地进行封号拉黑,无论之后发行多少次游戏资格,他们都再也不会有机会进入《大秦》。
看着李曦这有些反常的举措,系统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宿主,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他们扔出去啊?现在还被这两个讨厌鬼给弄坏了祭坛,还要修诶!】
听着系统语气中满是对那两个玩家不满的嘀嘀咕咕,李曦将手臂支在桌上,单手托腮,道:“刚才那一段,就是那两人砸祭坛的全程,把录屏调出来,发布更新到咱们《大秦》的官网,就当做是粗糙一点的小宣传片了。”
她在另一只手中转动着笔,声音淡淡,“通过这段录屏,再一次强调《大秦》符合万有引力,百分百绝对真实全息,依照现实世界一比一打造游戏引擎,每一个角落都货真价实,经得起考验,欢迎每一位玩家前来检测。”
不过乱用检测方法,蓄意毁坏公物的肯定是要回收账号就是了。
看到这个全世界独此一家的全息游戏了吗?扔掉也不给你玩.jpg
【嗷——宿主英明!我就知道宿主是最棒的!】
“哦,对了,”看着再一次化身马屁精进入尖叫鸡模式的系统,随后李曦像是想起来什么东西,又补充一句:“记得把那两个人的脸进行马赛克,省得有人说我们《大秦》不人道。”
“至于你说的还要找人修补祭坛之事,”她补充道:“没有必要搞得那么麻烦,直接让这些二测玩家去修就行了。”
【但是这会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啊?】系统问道,【毕竟祭坛又不是他们毁的,让他们给已经被封号的那俩人收拾烂摊子肯定会不愿意的吧?】
“那又如何?”李曦淡淡说着,神色很是无所谓,“依照秦律,法行连坐制。就算是玩游戏,也总要遵守游戏规则吧?”
“何况实在是有不想干的就退游嘛,我又不能强迫按头他们做什么,我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游戏制作人而已啊。”
看着系统被自己说的若有所思的模样,之后李曦又补充最后一句,“记得从那些申请内测的玩家中摇号把走掉的人补回来。”
【好的宿主!没问题宿主!全部交给我吧!】
这批才刚进游就因为同行人不干好事而倒霉的背了黑锅,被抓壮丁干活的可怜玩家们的入游第一个任务就此被无情敲定下来,而在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就差找个棺材板将他们一起扣上之后,李曦也再没有时间多给这些玩家们多余一个眼神,而是思忖起了有关于秦国金矿一事,自己到底要不要预先的给咸阳写封信提前和嬴政说一声,让他派人去做黄金矿工,还是等到自己彻底查看过后,直待挖到金子再将这个大惊喜一并同咸阳宫内的少年君王讲。
主要是,如果是选择前者的话,她还可以顺带的中饱私囊,公器私用,占用公共资源,夹带私货,给已经好久都没有消息互通的亲哥写一封家书……
思及此,李曦觉得自己心中已经有了很是明显的倾向性,不需再进行多余的考虑。
-
咸阳。王宫。
在宫人的带领之下,李斯在王宫之中穿梭,青年面色上看着平静一片,没有任何想法,但在心中却已经做过数种嬴政可能会问自己的问题假设,同时亦是进行了多个回答的语言组织方式,筹谋酝酿着一会儿见到自己的君王还要如何言说。
近日以来的咸阳并不太平,这个太平所指的并非是武力刀戈方面,而且政治党争的暗流涌动。
如今嬴政年少,尚未亲政,朝中大权,一切政务全由太后赵姬、相国吕不韦二人把持掌握,说一不二,吕不韦是自先王继位以后便担任秦国相邦之职,多年以来,且不说他所结交的宾客、供养的门客多达数千,便是秦庭之中亦不乏与他交好臣子,支持着他的政见,朝堂之上以吕不韦马首是瞻,说一句满朝党羽毫不过分。
可吕不韦纵然身为相国,在秦国一人之下,可他终究是臣,而非君。
手下臣子的势力便倾朝野,天底下有哪个君王——哪个有主见、有野心、同样有手腕的君王能容忍至此?
曾经势弱而羽翼未丰的君王今已长大,可掌权的相国不愿归权,其实也不能够说是吕不韦一点都不愿意归权,只是他目下愿意放手的对于身为君主的嬴政来说,不够,且讽刺。
——堂堂一国君王,想要掌控自己国家的政务,竟然要看相国的脸色和心意,传出去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吕不韦现在是正在嬴政的雷区疯狂蹦迪。
想起前阵子发生的由吕不韦弄日由头的王上被太后催婚一事,李斯就觉得这位最开始看上他、给他有了见到嬴政机会的顶头上司八成要从奇货可居变成奇祸可居。
他是真的胆子大,明知道嬴政君王威势已成,他早就不是那初初被扶持上位,什么都不懂的羸弱君主,却还偏要再去以此事试探,妄图掌控嬴政。
毕竟虽然朝堂之上吕不韦一家独大,可若是要说起军权的话那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自古以来,对于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位君王来说,将相和都是一桩值得称道的上好的美谈。
可一般往往来讲,由于分工不同,思想观念也大多相差甚远,“将”与“相”在许多时间往往都处于一种相悖的层面,故此大多关系都没有办法太好。
而秦国,便是如此。如今掌军的几位将军,几乎没有一位同吕不韦关系好的。与此同时,在军中有话语权,威望极高的几位将军,无一不是坚定的君主派,无论是历经四代秦王的老将蒙骜,又或是侍三代秦王的宿将王龁,都是在嬴政即位之初便向君王宣誓过效忠,以表忠心。
不过想来也是,吕不韦不受军中之人待见,实在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遍数秦国诸位相国,唯有吕不韦在位期间,秦国打仗最少,不曾恶战、打的太凶猛过。
而秦国又是施行军功爵制度,只有打仗,取得人头,斩首敌军,才能够升官加爵。但吕不韦为相不让打,那就是在断送为将者和将士们的前程——一个人最孔武有力的青壮时间就那么几年,过了这巅峰期再想拼命,就是有心,也未必还有余力。
如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军营之中又能有几人对他拥有好感?那得是什么样的普渡众生的圣父在世啊?
所以如今朝野之中涌动着的暗流也就在这里。吕不韦政权在握,而嬴政直接以军权制衡政权,这咸阳的上层社会之中,每天都是处于一种不见血的腥风血雨之中。
而他现在身为秦王身边的近臣,自然也是每日会感受着这种无形的政斗的刀光剑影。
其实本来身处权力漩涡中心也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想谋富贵,图高位,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可问题就在于现在这形势倾向……
思及此,李斯心下忍不住的叹上一口气。
心中只觉得唯一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幸好妹妹现在人在栎阳,不然以她那被王上抬起来的身份,恐怕在咸阳也安定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阿曦在栎阳有没有被人照顾好,天气快要转热了有没有人给她做新衣……
正当李斯心中记挂着妹妹之际,他已然被宫人带领到了他的君王所处的宫殿。
李斯面上挂起职业微笑,朝着那正前方的玄衣少年背影一拜,同时心中亦是准备好方才路上想过的问题最佳答案,信誓旦旦,颇有自信的等着自己的君王的问话。然后,随着玄衣少年的转身,第一句话就把他给问懵了。
无他。
因为嬴政所说的是,“李斯,你想不想见神女?”
听到嬴政这句话的时候,李斯的脑子是真的懵了一瞬。
随后在反应过来之后,青年紧接着的便是一阵头脑风暴,在脑海中将这一句听上去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单独拎出来分析,试图透过表面来解读眼前少年君王的话中深意。
然后才小心谨慎的开口回答道:“王上,臣以为……”
“废话真多。”听着李斯一通话下来左右言他,偏偏就是不正面回答他所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不知道脑中回路拐到了哪个山沟里的言辞,嬴政似是有些烦了,不耐道:“寡人没问你这么多东西。你就直接说想还是不想,寡人不想多听到第三个字。”
听到嬴政的这一句,李斯瞬间识趣,果断道:“想!”
“那便去稍作收拾,同寡人一道去栎阳。”
“啊?”一听这句,李斯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而看着自己的臣子这幅傻愣的模样,嬴政则是完全懒得再给他一个眼神,直接转身以行动表达对他的嫌弃不已。
心道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一提到李曦就变成了这副蠢样子。
真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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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最后,李曦要夹带私货,让人送到亲哥手里的那封家书终归是没送出去。
因为就在她才刚组织语言,把自己那要送去嬴政手中的通篇白话的内容以文言翻译完毕,可以给君王观瞻不久,正当刚想找人交代对方担任这个极为重要的信使工作的时候,不然之间就听下人来报一个重大消息,
——嬴政来栎阳了。
同行者二人,正是在后世始皇身边最出名的一文一武,李斯,蒙恬。
只不过一行人到达栎阳的时候,彼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不宜进行什么欢迎嬴政来至栎阳的宴席,而是先行休息。
以及要在府中部署好防卫工作。虽然嬴政这一次来到栎阳也并不算是大张旗鼓,但凡事正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嬴政身为秦王,身家性命至关重要,所以一听到王上到来的消息以后,栎阳令这个栎阳最高行政人员就开始忙上忙下,安排布置一切。
而身为如今的栎阳无论哪方面都是权力最高者的李曦,则是在趁着栎阳令妈的焦头烂额之际,浑水摸鱼的一把将暂且没什么事情需要做的亲哥给拉到小书房,问着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解一下情况。
好端端的嬴政怎么忽然之间又来了栎阳?这事实在是让她感到很不同寻常。
即便嬴政是同她说了来看看自己那在她的领地遭受毒打的傲娇弟弟,但李曦觉得……成蟜好像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嬴政亲自的来这边跑上一趟。
关于李曦所问的这些问题,出发之前李斯早就试探的向自己的君王询问过若是妹妹问起,王宫之中的一切事宜他可以对李曦讲多少,说到什么程度,而嬴政的态度则是无谓,李曦身为神女,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知道。
所以李斯也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同妹妹讲了王宫中的那些暗流。
由于咸阳那边的事情实在是过多,李斯为了方便妹妹记住也是更好理清,还特意的在架子上取了一份空白逐渐给妹妹写政治笔记提纲。
之后在写好以后,将手下竹简卷起,递交到小姑娘手里,“喏,方便你回顾。”
李曦顿时弯眼一笑,看上去又乖又甜,软声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哦,对了。”随后李斯想了想,终归还是决定将刚才被他以本质提及,而并未说具体事件究竟为何的事情告知妹妹,
“这件事的由头是相国让太后与王上说迎娶楚国公主,与楚由婚缔约。”
“咔嚓——”
伴随着李斯这句话音最后一声的落下,应声的是李曦才刚从亲哥手中接过来不久的竹简被“腰斩分尸”,从中间断裂一分为二,同时亦有着好几根竹签也脱开,只消李曦此刻一放手,便倾刻间会分离散落。
看得李斯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偏偏造成这一切的人还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仿佛就是不小心掉落了一根筷子一样,神色温温柔柔,轻声细语的说着,“没事。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哥你接着说啊。”
李斯:“……”
这让他怎么还敢接着往下说?
李斯觉得,自己现在所应该担心的应该不是自家妹妹是否心悦王上,想在王上这棵树上吊死,非君不许,而是……看他家丫头的这德性,他真的有些担心,王上立后之日,可能就会成为秦国历任唯一一位死于情杀的君王啊。
蒙恬……能拦得住他家小妹吗?
李斯有些忍不住的在心中思考起这个带着那么点滑稽感的严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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