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春的天乍暖还凉,南云村敲敲打打的办了场喜事。
云家小女儿云宓嫁给了村东头齐猎户家的二儿子齐淮。
云宓盖着红盖头坐在炕上,悄悄掀了盖头的一角,在土炕的另一头躺着今天的新郎官齐家二郎齐淮。
她叫云宓,却又不是真正的云宓。
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姑娘身上。
她这副身体的原主是村西头云家四房的女儿云宓。
云宓的爹娘走得早,云宓便养在大房,云老大自己有三儿两女,这年头又不缺孩子,自然对云宓不上心。
但云宓能干,屋里屋外都收拾的齐齐整整,云老大两口子便一直没给她许人家,等到云宓十六岁了,邻村一个叫王三顺的赌鬼偶然见过云宓一次便瞧上了,上门求亲,许诺二十两银子的聘礼。
乡下嫁姑娘能有个十两八两的聘礼就不错了,这王三顺一开口便是二十两,哪怕他是个三十多岁的老鳏夫,云老大也一口应承了。
但云宓自己却不乐意,这个王三顺不止好赌,还好打人,他前头那个妻子就是被他这么磋磨死的。
想不想嫁自然由不得云宓,于是成亲前一天的晚上云宓跳河淹死了,也就是这时候现在的云宓穿了过来。
救她的就是齐猎户家的二儿子齐淮。
云宓跳的这条河正好就在齐猎户家后面,跳河的时候齐猎户不在家,齐淮跳下水把云宓给救了上来。
两人在河里折腾了半天,云宓上来时衣衫不整又被同村几人看到了,这事儿就这么传扬了出去。
王三顺知道了这事儿找上门来说云宓被别的男人给搂了抱了,名声毁了,二十两聘礼只能给十两,云家自然是不乐意,于是云老大的婆娘赵氏到齐猎户家门口撒泼打滚,非说齐淮玷污了云宓的名声,让齐家拿二十两聘礼出来把云宓娶了。
齐猎户起先不乐意,赵氏就坐在门口哭闹撒泼,后来齐猎户就同意了,拿了二十两出来,办了喜事。
云宓刚穿过来加上落了水就这么晕乎乎的上了花轿被抬了过来。
这位齐猎户是南云村齐家的老三,十多岁便因征兵入了伍,年前才回到南云村,回来时是带着他的二儿子齐淮回来的。
这齐淮身子不好,整日里病恹恹的,吃药比吃饭还多,从他回来了,云宓就没见过他在村里走动,村里人都说他活不长久。
齐猎户赚的银子不止不能帮衬家里还全都给他儿子买了药,齐家另外几房心里有疙瘩,齐家便分了家,齐猎户带着儿子住到了齐家以前的老房子里。
那齐淮下水救了云宓后就一直昏睡着没醒过来。
云宓身体还有些虚弱,慢慢从土炕的这头爬到了土炕的另一头看向躺在那里的齐淮。
这人脸上毫无血色,颧骨凹陷,瘦的都不成人形了,就是这样他竟然还跳下水救了自己。
被救的时候云宓已经穿过来了,因为浑身无力只能任由齐淮拖着她,但因为齐淮自己也没几分力气,所以两人在水里折腾了不少时候。
云宓对他是很感激的。
云宓下了炕,拿过杯子倒了半杯水进去,然后从贴身放着的荷包内拿出个巴掌大的白瓷瓶,将白瓷瓶里的液体倒了三分之一进去。
她也不知道这水管不管用,这空间是她穿越前几天才出现的,同时出现的还有荷包里的白瓷瓶。
说是空间也不准确,她进不去,也没办法往里面放东西,但里面有一汪特别清澈的泉水,隔两天,白瓷瓶的里的水自己就满了。
这灵泉水云宓喝过,因为熬夜造成的体虚好像不那么严重了,别的倒是没觉得如何,毕竟云宓还年轻身上也没有什么癌症之类的,不知道这水能不能治病。
云宓不敢给齐淮多喝,怕他身体受不住出现什么问题。
将水晃匀,云宓又上了土炕将躺在床上的人扶起来,把水喂到了齐淮嘴边,齐淮倒是还知道喝水,云宓喂的慢,也不着急,齐淮倒是一点一点把杯子里的水都给喝了。
拿起一旁的手帕给他擦了擦嘴,云宓便坐在一旁环顾着这间屋子,很破旧的土屋,屋内除了炕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口箱子,再无其他,比云老大家要穷的多。
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盲婚哑嫁的把自己给嫁了?
只是在这个朝代,没有户籍和路引,她哪里也去不了。
在花轿上时她就思虑过,要是拼了命不嫁,回到云家也摆脱不了被卖的命运,而这个齐淮能舍命救自己,想必不是个品行坏的,如果能给她一个安身的地方就再好不过了。
只不过这桩婚事齐淮毕竟提前并不知晓,而且花了二十两银子,云宓不知他会怎么想。
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攥住,云宓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甩开那只手,但却被抓的更紧了,下一刻,原本躺在那里的人突然翻身而起一个用力将云宓压在了炕上,云宓本能的想要喊,被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云宓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眉头紧锁闭着眼睛的人,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云宓试探着抬起自己尚且还自由的右手想推开身上的人,齐淮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云宓第一次见到这种锐利带着锋芒的视线。
有一瞬间云宓觉得他可能会杀了她。
但他没动,只是静静看着她,似是在判断着眼前是何种形势。
“你,你醒了?”云宓压低声音问道,生怕声音大了吓着他。
似是听到了云宓的声音,齐淮眼中的厉色渐渐褪去,然后露出一丝迷茫。
云宓见状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就眼见着齐淮突然软了身子一下砸在了她身上。
“妈呀……”云宓被他压的闷哼一声。
新婚之夜,新娘被新郎砸死了,这要是放到现代是会上头条新闻的。
云宓深深吸了口气,鼻息间是浅淡的药味,并不难闻。
云宓推了身上人一把,但可能是因为这个姿势不好用力,没推动。
“抱,抱歉。”齐淮硬撑着身体翻到了一旁,然后躺在那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云宓忙爬起来,用手在他胸口上给他顺着气,“别急,别急,缓一下,缓一下。”
齐淮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虚弱的靠在那里,视线落在了云宓身上。
大红的衣裳,是婚服,而自己身上也是婚服,这是在……成亲?
“我们……”齐淮指了指云宓,又指了指自己,“嗯?”
云宓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时,屋门被敲响:“可是二郎醒了?”
是齐猎户的声音。
救星来了,云宓忙道:“是啊,醒了。”
“那我进来了。”齐猎户推开门,看到清醒着躺在那里的齐淮,激动道,“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冲喜果然有用。”
“冲喜?”齐淮眉头蹙的更深了。
齐猎户看了一眼云宓,云宓识趣的下了炕走了出去,并体贴的将门关上。
屋内齐猎户将云宓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小声道:“我本来不想同意的,但我想着你这病一直不好,冲冲喜说不定就能好了,所以就同意了。”
“爹你……,你真是糊涂啊……”齐淮想说什么,但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齐猎户干笑一声:“你要不娶云娘,她就没命了,名声毁了,云老大两口子也不是她亲爹娘,为了钱说不定把她卖到哪儿呢。”
“而且……”齐猎户一脸憨笑,“刚成了亲,你看你就醒了。”
齐淮心说他以前也没有整天昏迷着,这次昏迷是因为落了水的原因。
“罢了。”齐淮无奈,“你把她叫进来,我跟她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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