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格同叶三明说了一下午关于船队和船员的安排打算,两人直说到了快到晚上接风宴的时辰,便同乘一辆车,从县衙去往定下的酒楼处。
虽说玉格因为要在台州住一段不短的时间,加上大铁的活动需要,在台州建了一座不小的院子,但却是没要考虑要在家里大宴宾客这个需求。
一来她的院子早被花草树木占据;二来公是公私是私,两者混为一谈,难免叫人疲惫;三来,若大家都这么在自个儿家里解决问题,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自给自足了,不能最大限度的促进商业发展,所以玉格更倾向于在外包酒楼来解决宴客问题。
也因为玉格常常在外宴客谈事,所以酒楼的掌柜同张满仓、画明等人都混熟了,画明早早的就让人把今儿收到的新鲜蔬菜送了过来,酒楼最大最好的包厢也早已经给玉格空了出来。
酒楼是开在玉环楼甲号楼五层至十楼的一个集餐饮住宿为一体的超大酒楼,五楼和六楼是餐饮区,七楼八楼九楼和十楼都是住宿区,不过住宿区目前还没有完全布置好,再加上价格也、比较昂贵,所以昨儿叶三明和一众船员并没有被安置到此处,而是安置在了城里的一家普通客栈。
毕竟要把这家酒楼整个包下五六日,即便是玉格有红福记、芙蓉记等等做为钱包,也支撑不住。
因为楼层限购的缘故,这一处酒楼能独揽一栋大楼的六层楼,仅仅是房产价值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这是目前台州最大的酒楼,也是一家联合酒楼。
由京城广聚酒楼的郭掌柜和晋商商会、徽商商会联合建立,而广聚酒楼以自个儿的一个好楼层加上五千两银子的现银,也不过才占了台州摘星大酒楼一成的股,所以其内里的奢华布置,也就可想而知。
总之,站在玉环楼中心广场上等着玉格的一众船员,还不等进酒楼,也不等进任何一间商铺,只站在玉环楼的中心广场上,就已经感到局促。
要把脑袋仰得和天空齐平才能望到顶的五栋高楼,还有那足有五层楼高的十部楼梯。
“啊啊啊啊啊!它自己在动啊!”
初初见到的时候,一个船员被吓得跳脚,堂堂八尺高正当壮年又满身肌肉的大男人,吓得躲到了五十来岁身材干瘪瘦弱的车夫身后,双手按着人家的肩顶在前头,自个儿在其身后怂成一团。
车夫如何骄傲的想要解释介绍且不说,那船员身后同车的船夫先被他的举动逗乐了,其中一人干脆给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踹下了车,笑骂道:“你的怂货,真是丢人现眼。”
他们从广州过来,是带着些广州府的人的骄傲的。
“啊啊啊啊啊!”然被踹下车的船夫早忘了什么广州台州,此时闭着眼胡乱的啊啊叫,打着转只想要随便抓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
那揣他的人挺着胸抱着拳第二个跳下车,而后就在他的啊啊声中,笑容凝固,张着嘴呆住了。
“什、什么情况?”第一个船夫摸到了他的衣角,紧紧的攥住他,颤抖着声音问道,然而第二个船夫已经说不出话了。
“怎么了?”这是第三个下车的船夫,然后一抬头,好了,不用说了,他都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是才走了不到一年吧,这里确定是大清境内吧,怎么、就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东西?台州不就是一个小渔村吗?!
等同车的六个船夫陆续不信邪的跳下车,又齐齐被眼前所见之景震住后,车夫终于有工夫整一整自个儿的帽子,笑呵呵同几人解释道:“这是玉大人让人做的自动扶梯哩,咱们也叫天梯,人站上去,一点儿不用动弹,那天梯哧溜一下就把人带上去了。”
车夫伸手指向甲号楼,“这就是咱们台州的摘星大酒楼了,太白厅是摘星大酒楼最大的一个宴会厅,在第六楼,诸位坐了天梯也还得再走一层楼呢,诸位上去就知道了,从上头往下看,那风景哟,好得很哩,能瞧到老远老远的海面。”
看着车夫对这一处如数家珍的模样,几个船夫不敢再小觑台州,也不敢再小觑这个干瘦的车夫,“您来过这处?”
车夫笑着摆手道:“我哪吃得起这里的东西,不过戊号楼一整栋楼都是金缕记的,它的第五层和第六层都是商铺,所以我也上去瞧过,至于别处。”
车夫笑着摇头道:“芙蓉记、红福记、摘星楼,你们就是把小老儿全家老小都提脚卖了,小的也买不起他们的东西,别说第六层的,就是第五层的小老儿也买不起。”
“那还有一栋楼是做什么的?”
“您没有去过,那怎么知道太白厅是摘星酒楼最大的包厢的?”
几个船员好奇的围着车夫问了起来,在到达这处之前,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对这个小地方生出这么多好奇的。
毕竟他们是从广州过来,又出过海,见过世面的人。
可这台州、这玉环楼,这到底、谁才是土鳖啊!
车夫笑着解释道:“还有一栋楼是乙号楼,这一栋楼就不比另外四栋了,是,像是一个大集市一样,一层楼就分成了许许多多个小铺面,不好说具体叫什么名儿,不过很有逛头,玉大人说叫楼,不过咱们都叫它大集市,虽说谁都能逛得,只是吧,能在咱们玉环楼的第五层租得起铺面儿的,那卖的东西都不便宜。”
车夫又笑着恭维了一句,“不过几位连摘星酒楼的席都吃上了,这楼就很能逛一逛了。”
几个船夫硬是没敢应话,之前,在没看到这玉环楼之前,他们也是这样觉得的,一个小小的台州还有他们买不起的东西呢?但在看到听到之后,他们觉得,他们可能、或许、没准儿还真就买不起。
车夫接着解释道:“至于小老儿没去过摘星大酒楼,是怎么知道里头的情况的,嘿嘿。”
车夫笑着伸手拍了拍自个儿的马儿,极是骄傲的道:“在咱们台州,那做事都是有章法的,要想出来驾车,可不是买了马儿骡子套了车就行,得先考试,这驾车的手艺要过关,那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还得知晓规矩,熟悉咱们台州的道路,熟悉咱们台州的各大商铺,这样才好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提供方便。”
“是挺方便的,”一船夫点头道,“只是对你们来说不麻烦吗?”
还要考试,这规矩也太多了。
“麻烦啥呀,”车夫严肃正经的道:“这个我可得好好和你们说说。”
于是车夫便开始从,作为台州的一份子应当为台州的发展做出贡献为大方向,一步一步说到客户的生命安全的重要性,要把危险降到最低,扼杀到摇篮里,再说到了客户体验,客人至上这样的服务态度层面。
直把一众船夫说得一愣一愣的,这小老儿这思想觉悟,竟然、叫他们都自惭形秽了。
最后,车夫又说得乐了起来,“这考试考过的人,这买马买骡子的钱,县衙给报一半呢,嘿嘿。”
原来还有实惠。
一众船夫也听得乐了。
这台州真挺有意思的。
难得有这么多人听自个儿说话,车夫正得意着,余光瞧见其余车上下来的船夫也正围着他们的车夫问话,而在他之后的那辆车处,那车夫不仅人比他高大年轻,此时手舞足蹈着,说得也比他热闹,连他车上的客人也被他吸引了视线过去。
车夫生出了争胜之心,又道:“不瞒诸位,小老儿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我当初考试的时候,我驾车的手艺那是最稳的,诸位今儿过来的时候是不是一点儿也没觉出颠簸?”
几个船夫回想了下,好像还真是,顿时又对车夫生出了几分佩服。
然后那年轻的车夫是个耳朵好使的,也挺在意别人对自个儿的关注的,当下哈哈笑道:“诸位低头看一看,咱们台州这路,这可是水泥路,这路就是想颠簸也颠簸不起来啊,哈哈哈哈。”
老车夫被他说得面色涨红,而一众船员低头一瞧,才发现这台州的路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几乎是平整的找不出一丝裂纹。
这、这台州,这到底谁是土鳖啊!
一众船员收到的冲击极大,于是在玉格和叶三明的车到的时候,玉格跳下车来,便瞧见一众高高壮壮的汉子排排站着,极为乖顺的模样。
玉格瞧乐了,“诸位在下头站着做什么,我已经让人定好了房间,诸位先上去就是,不、晒得慌么?”
玉格笑着伸手往上指了指,她的笑容语气亲近随意,冲散了几分一众船员见到听说这玉环楼后,又陡然见到三品大员的局促。
是啊,一个船员木愣愣的抬手摸了摸额头,有些湿腻,是啊,好晒啊,怎么方才没有觉出来呢,不,他这会儿也没有觉出来。
还有更多的船员回过神来准备见礼。
玉格笑着摆了摆手,“下衙时间,我不是大人,不用客气,大家随意一些,咱们先到酒楼坐下说话吧。”
玉格说完便转身走在前头带路,叶三明虽说也吃惊着,但到底是个举人,更沉得住气,面儿上是瞧不出分毫的,只跟着转身跟在她身后。
但走到扶梯前,叶三明也、短暂的顿了一顿,仔细观察了玉格的手势和脚步动作,而后一丝不变的复刻过来。
再往后的一众船员对视一眼,随意,他们也想随意,可那步子走到扶梯前后,那手啊腿啊,它控制不住的打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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