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条悟带着眼罩,苍空般的眼眸被遮掩的严严实实。
治子小姐有些遗憾,没能看到那双六眼。
治子小姐和治先生穿着的早就不是那身落水时的衣服,虽然发间还带着点潮气,但二人的绑带都更新且缠的严严实实的,很太宰治。
即是他们衣着和街上的每一个行人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容貌气质这种东西,是区别人的三六九等的直接因素——纤弱敏感、病态、古典文学,这是一眼就能从他们身上看出来的。
五条悟眨眨眼,透过眼罩去看眼前的两人。
他们所在的巷子太干净了,干净的反而更凸显出眼前两人的污浊阴暗。
巨大的、没有形状的黑色阴影以扭曲的姿态匍匐在他们的脚下,时不时将延伸出的触手扭曲成手或爪的形态,去触碰两人的脚踝,可在收拢指节的动作即将完成的瞬间,成型的阴影又会被无形的东西驱逐——不,不是驱逐,是抹消。
有趣。
五条悟心想,他上前一步,食指勾下眼罩,苍蓝眼眸将眼前两人再一次的从头至脚的打量了一番,最终一脚踩上了匍匐在两人脚下的、似乎旁人无法察觉的阴影上。
那是一种类似踩到泥浆般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但很快那点被踩到的黑影便自动的绕开了五条悟的脚。
治先生伸手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然后与他擦肩而过。
“多谢啦,好心的不知名老师。”
治子小姐稍微落后了一步,在路过不明所以但忧心忡忡的dk身边时,她揉了揉那头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早樱般的粉发。
“如今的你,谈得上幸运吗?亦或是觉得极其不幸?”
她走过这对师徒身边,又转过身,将手指压在红唇上,以示意嘘声,然后毫不留恋的重新追上早已消失在拐弯处的青年。
“有趣,太有趣了。”五条悟低笑出声,他刚刚与青年短暂的肢体接触中,便感受到了咒力全部消失的感觉,就连六眼也有了一瞬的卡顿,“抑制,封印,还是抹消?”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困惑的看向自家老师略显怪异的笑容。
“嗯嗯,没什么,那位先生真的是有很有趣的术式啊。”五条悟收敛了笑容,语气仍是愉悦的说道,他也揉了揉少年的短发,望向城市地标般的摩天轮。
2
再一次遇到五条悟的时候,是在两天后的lupin酒吧内。
五条悟来的时机有点巧,他走近吧台时便听到了青年明显是在搞事作死的声音,还有调酒师有气无力的回复。
“有掺了洗涤剂的鸡尾酒吗?”
“没,没有。”
“那有大剂量的毒品吗?”
“我们这里只是普通的正经酒吧,太宰先生。”
五条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晚上好——好巧又见面了。”
“两杯威士忌。”治子小姐按住了治先生的头,把他按趴在吧台上,然后对着松了一口气的调酒师重新点单了。
“是哦,好巧呢,不知名的老师先生!”治先生趴在吧台上,脸颊贴着桌面,有些口齿不清的打着招呼。
“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吧。”白毛的青年在略显昏暗的酒吧里,依旧没有摘掉墨镜,但莫名的,在场的人都仿佛已经看到墨镜下皮卡皮卡的眼睛了,“五条悟,我的名字,在一所高专任职老师哦。”
治子小姐歪了一下头,端起酒保推来的酒杯,今天她没有披散着一头长发,束了个高马尾,也没有用绑带缠住眼睛,做了个虚空敬酒的动作。
“太宰,太宰治子。”她抿了口酒水说道,“他是太宰治。”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五条悟学着对方也歪了歪头。
“《遗书》。”治先生挣开了治子小姐的手,转了一下吧台的高脚凳,状似好心的说道。
“虽然这句话是因为太宰治被世人所熟知,但……”治子小姐抬手抵在唇上,清了清嗓子,忍住了笑意。
“这是太宰老师在《二十世纪旗手》中引用寿内寺太郎老师的《遗书》中的诗句哦。”
“懂得很多嘛,调酒师先生。”五条悟一脸被科普到了的模样,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因为我们这里可是lupin酒吧呀。”被治先生为难了一波的调酒师,乐呵呵的擦了擦手里的高脚杯,手指指了指吧台上放着的宣传小架子,“无赖派的几位老师可都在lupin喝过酒哦。”
宣传用的册子上印着戴着帽子的男人的头像,五条悟顺势就掏出了手机,搜索了一下,然后发出了无意义的感叹的语气词。
3
穿着衬衫长裤还套着浅色马甲的治先生,拾起吧台上的火柴盒,每个酒吧都会有的专属酒吧的火柴,他将一根根火柴折断,然后擦亮火焰又吹灭,无所事事的样子,仿若孩童般百无聊赖。
嚯嚯完一盒火柴,向着第二盒火柴伸出罪恶的魔爪的治先生被制止了,治子小姐将红色封面的书放在了他的手里,又从搭在吧台一角的黑色风衣里拿出了一支签字笔递给他。
“乖。”妙龄女子涂抹着枫叶红的双唇微启,语气带着敷衍的哄道。
“这叫,一物克一物吗?”五条悟选了治子小姐身边的座位坐下,隔着治子小姐看被镇压得安分下来的治先生。
“这可说不好哦。”治先生拿着黑色的签字笔漫无目标的将空白的书页涂黑了一圈,然后三两下用几个随机涂出来的黑色阴影组组成了一个人的轮廓。
说是随机涂出来的阴影,也不全然是这样的,阴影块的笔触都是向着一个方向的,所以组成一个人的轮廓的时候,看起来还算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个人。
“很有太宰老师的感觉呢,太宰君。”调酒师仍是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围观着。
“嗯嗯,不愧是我,绝佳著作!”治先生点点头,非常自豪的附和道。
五条悟和治先生之间隔着一个治子小姐,所以在他看到治先生的画作前,他先看到了治子小姐无语的表情,这位妆容精致作风沉稳的女性甚至还很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
“……”
五条悟看到了治先生的画,看着对方性致勃勃在留白处签下了“太宰治自画像”的字迹。
这黑乎乎阴森恐怖的人形黑影,莫名的
让他想道几天前他在两人脚下看到的阴影,这让一向让别人无语凝噎的五条悟,难得的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被架在中间的治子小姐给这张一看就掉san的自画像翻了过去,将已经被在治先生手里转成花的签字笔打了下来。
“画。”她将笔尖压在白色的纸上,画出了一道横线,然后补了三道短短的竖线,像是一个简笔画出来的、缝合起来的伤口,“我们看见了五条袈裟。”
治先生先是一怔,仿佛是立即明白了了什么一样,顺着那道简笔画的缝合线画出了了一个侧脸。
4
吧台的桌面坍塌了一块。
治先生眼疾手快捞回了差点和被坍塌的吧台给埋了的书,他浮夸的松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的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好险好险,这可是『书』诶!五条老师太吓人太过分了。”
“抱歉抱歉,这件事也太令人震惊了嘛,一时间没控制住~”白发的青年摘下了墨镜,一双天之眼眸锁定了治先生手上的书页,“如果出了事我赔你一本新的嘛~”
“嘘,”治子小姐和治先生同时将右手的食指压在双唇上,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的冰冷到近乎蛇类,两双泛着红褐的鸢色眸子里映出了五条悟怒极反笑的表情,异口同声道,“这是『书』,是你付不起的代价。”
“今天就到这里,五条君。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吧?”作为一个直接把五条悟注意力全部转移走的狠人,治子小姐还端着她那杯只喝了几口、连冰球上缀着的迷迭装饰都没乱的酒杯,毫无波动,就好像刚刚只是喊人续了杯酒般的平淡。
“稍等一下——记得赔偿酒吧的吧台哦!”治先生将手搭在唇边喊话提醒道。
“噗嗤。”治子小姐漏出一声笑,目送世界最强的白毛青年踉跄了一下,转了方向去找酒吧老板了。
治子小姐穿着一身黑色的方领法式长裙,长袖、侧开叉的,脖颈上戴着缀着蓝宝石的项链,垂在胸前。
治先生抖开黑色的风衣披在她肩头,然后伸手搂住她的腰,带她直接走出了酒吧。
“今天做了件好事,宜心想事成,宜自杀。”他低头贴着她耳边小声的碎碎念着。
“好啊。”治子小姐微微侧过脸,应下了他的邀请,“要去玉川上水吗?”
“都在横滨了,直接选海不是更好吗?”治先生反问道,然后又抬起另一只手随便的比划了两下,“从作为标志物的摩天轮的最高点跳下好像也不错?”
“嗯……还是换入水吧。”治子小姐眨眨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不是那么显眼的入水,而不是一不留神就会变成怪谈的跳摩天轮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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