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森先生带着两个新生休息了一天外加一个上午的时间,对辅助监督焦虑不安的情绪视而不见,并且强压制着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逼迫他们休息。
“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急就能有用的。”黑发青年笑起来的样子温文儒雅,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冰冷残酷,“死也是分为有意义和无意义,不管是什么,都还是要好好利用榨取意义的——这是我的个人观点。”
仓惶的送来资料的辅助监督脚步踉跄了一下,他隐约的感受到了空气里让人不安的气氛,紧张的攥着口袋里的手帕,手不住的颤抖着。
“穷山恶水出刁民,财权声色蚀人心。”
森先生轻声道。
但灰原雄不明白森先生的意思,七海建人也一样。
辅助监督颤颤巍巍的将最新的情报送了过来,他说,山脚的村子在搞献给神明的祭祀,但实际祭祀的是咒灵,他们愈是敬畏咒灵也会愈发强大起来。
灰原雄不懂就问,他举起手乖巧的如同小学生一样:“请问,敬畏虽然有畏,但也算是正面情绪吧?”
“这是个好问题,村民是敬畏,但是会使诅咒强大的是负面情绪,诸如恐惧、绝望、憎恶、怨恨之类的……”森先生将他都没有打开过的资料递交道七海建人的手里,示意两人仔细查看。
“……因为,祭品是活人。”
沉默了片刻,七海建人哑着声音压抑着怒火喃喃自语道。
“没错,现在你们还需要时间休整一下情绪吗?”森先生点了点头,他望向山的方向,笑容不变的询问道,“待会到了可能不能有什么异样反应,被村民们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森先生的询问遭到了拒绝,他摇摇头,对着两个学弟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
“年轻人的正义感,是把好用的双刃剑,伤敌伤己。”
2
山脚的村子是排外的村子,更何况,村子还处于最重要的祭祀神明的庆典中。
村口守着的中年人拿着老式的烟斗,砸吧着嘴佝偻着背拦住了三人,神情里满是顾忌。
“你们是谁!”
“打扰了,”果不其然还是由森先生率先开口,他对着中年人行了一礼,看不出半点出行前的轻蔑,“我是森欧外,这是我的学弟,我们是宗教学专业的学生,听闻这边对神明信仰十分虔诚,才会到此实地参观研究呢。”
七海建人垂下眼,随着森先生的动作抓着灰原雄也跟着鞠了一躬,只是匆忙又敷衍,看起来倒是像是冒失的大男孩。
森先生与中年人对视了一眼,那个中年人犹豫了片刻,便磕了磕老烟斗,将烧完的烟灰倒在了地上。
“跟我来吧。”他说。
森先生微微颔首跟上了中年人的脚步,走在不规则的小道上,他们还遇到了一个骑着老自行车的青年,被中年人指使着去村里通风报信了。
他们看起来很是寻常,普普通通的过着日子,最近一段时间来说,村子里最大的事情就是祭祀,但他们除了表现出了几分迫不及待和对祭祀的期待,并无其他情绪。
倘若不是事先知道是活人祭祀,怕也没有人会从这些老实敦厚村民联想到活人祭祀。
3
村子里的人招待了一行三人,态度算不上热情,但也是很尽心尽责,甚至还让一个约摸十多岁的小少年负责带着他们参观村子。
灰原雄给了那小少年一些糖作为带路的谢礼,当天晚上就□□脆安排在小少年家里借住,还收到了对方的还礼。
小孩子将手洗的干干净净,拿着碗和盘子送了不少饭菜,又偷偷摸摸送了壶酒。
他凑近灰原雄,小声的对着他说道:“这个是我爸最宝贝的东西啦!谢谢你的糖!”
大男孩舒展眉眼也跟着小少年笑了起来,然后闻着浓重的酒的味道,给三人都倒了些许,平分了那一小壶的酒水。
那小少年好奇的望着他们,眼巴巴的看着,像是也在好奇那酒水的味道,但被灰原雄说笑着逗弄走了,临走前他看着三人喝着酒,还做了个鬼脸。
森先生将爱丽丝唤了出来,金发的幼女靠在他腿边,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先后拿走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酒杯。
七海建人只是端着杯子湿了湿嘴唇,他不会喝酒,也没打算喝酒,倒是灰原雄因为好奇喝了几口,然后被酒精搞得表情狰狞,惹的森先生差点笑出声。
“那酒有问题?”七海建人皱着眉询问森先生。
“嗯?只是未成年不准喝酒而已,去休息吧,明天可是要参观神·明的祭祀的。”
4
灰原雄本以为会在今夜去村子里和山上探寻咒灵踪迹,可万万没想到,森先生只是神色轻松的赶他们去休息。
他很困惑,这样的拔除咒灵的事情,不应该是尽快的吗?
可森先生只是摇了摇头,让爱丽丝消失在了夜色里,他将两个未成年赶回了房间去休息,语气里的敷衍都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
“七海,你懂森先生的意思吗?”灰原雄是个开朗乐观的人,但存在着活人祭祀的陋习的村庄,是让人安心不下来的地方,他看每一个人,都仿佛觉得那人面目狰狞丑陋。
“不清楚,”七海建人摸了摸自己的咒具,将其塞在枕头下面,反正这边的枕头够硬够老旧,他也没有什么感觉,“他大概是已经有了什么线索了吧。”
“好吧……”灰原雄拍了拍被子,钻进被窝里,拿出了手机开始玩俄罗斯方块。
无论两个dk怎么想,森先生都不打算让他们两去冒险,从目前情况分析,这次十有八九就是让七海建人重伤、灰原雄丧命的任务。
少年人深夜里不睡觉在村子里游荡过于危险,人生路不熟,出意外的可能性更大了,村庄里的人把他们骗去当祭品都是有可能的。
这时候倒不如先老老实实待着,由爱丽丝前去探查。
作为术式的爱丽丝再怎么像人类,也只是由森先生咒力构造出来的无生命的人形术式,倘若森先生刻意调整一下,完全可以让她在常人眼里不存在,毕竟只有有咒力或濒死的人才能看到诅咒和咒灵。
同理,作为术式的爱丽丝也好,后来伏黑惠的式神也罢,正常情况下,普通人都是肉眼不可见的。
所以,爱丽丝用来探索村子显然是更适合更隐蔽迅捷。
5
咒灵盘踞在山顶的神社里。
住在山脚的村民尽可能的其修建的更“诚心诚意”,但这里只是个小村子,神社建造有些不伦不类不说,由于有咒灵盘踞过的原因,不大不小的畸形神社里除了怪异味道外,还喷溅着奇怪的、常人看不见的粘液。
爱丽丝寻着咒灵的残秽绕到了山的背面,找到可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里有着刺鼻的恶臭,还有大量的绿头蝇。
残秽到这里便没有了,要么咒灵就在这里,要么咒灵在此发动了什么特殊的隐蔽能力。
爱丽丝绕开地面上的碎石,走进了山洞,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于是变成了山顶的神社的模样。
在神社里的神像是石头雕刻而成的,山顶神社里的神像却是活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他身上传来,爱丽丝看到了一条被咬断的腿落在角落里。
“……”
静默的空间里,只有一直响个不停的咀嚼声。
爱丽丝向前了一步,躲开了咒灵的攻击。
被咒灵当做武器的,是一条被吃了一半、骨头碎裂能看出齿痕的断腿。
“糟糕的用餐礼仪。”
穿着红裙的小女孩背着双手踮起脚,微微前倾了身子,对着咒灵的血盆大口探头望了望。
“牙口好像也是有点问题,应该早点看牙医呢。”
对着咒灵做了个鬼脸,爱丽丝将缀在发间的和裙子配套的红色蝴蝶结摘了下来,直接砸向了咒灵,然后毫不犹豫的背转过身向着来的方向跑走。
红色的蝴蝶结在半空中融变成了流动的液体,飞溅到咒灵的身上和嘴里,将其灼烧出一个个小洞。
6
山在轰隆作响。
森先生停下了手头正在书写的动作,金发的幼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踮起了脚尖探头望着他在写什么,虽然看不出汗水和疲惫,但是她跑的一头金发看起来格外蓬松,如同小羊羔般好摸的样子。
森先生伸手摸了摸她脸颊,笑盈盈的表情,眼底却是不怀好意的算计。
“呀,爱丽丝酱的蝴蝶结掉了呢!”
“都怪林太郎太没用了,害的我只能赶紧跑,还丢了最喜欢的蝴蝶结!”
“抱歉抱歉,爱丽丝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嘛……”
灰原雄猛地冲进了森先生的房间,身后还跟着七海建人,两人急匆匆的赶来,却是看到不靠谱的学长一副痴汉模样对着幼女花言巧语,怎么看怎么让人想要打报警电话的那种。
“走啦!”爱丽丝打开森先生伸来的手,裙摆随着她的跑动被风扬起,如同漂亮的红蝶一样,从七海建人的身侧跑过。
“爱丽丝酱——跑这么快容易摔倒哦!”森先生的表情无奈又宠溺,他扯过搭在椅子上的白大褂搭在臂弯,拍了拍两个学弟的肩膀第一个去追爱丽丝了。
7
那只飞舞的红蝶指引着方向。
指引着三人在林中奔跑着,追逐着那条隐约可见的、污秽又恶心的、咒灵的残秽,那是一种污浊的暗紫色,浑噩的让人目睹便会产生令人不适的眩晕的错觉。
可那只“红蝶”却在以特殊的力量将这些驱逐——
奔跑在丛林和小路上的年幼女孩,逐渐褪去了人类模样的伪装。
牛奶般白皙的脸庞、麦穗般灿烂的金发、宝石般剔透的眼眸、蝴蝶般轻盈的步伐、夜莺般清脆的声音、明珠般温润的暖光……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从没有这么明确的感受到过,那个娇憨可爱的女孩是如此非人类。
恶念中诞生的畸形的“神明”盘踞在山顶咆哮,巨大的身躯翻滚着,使得地面时不时的余震不断。
咒灵的独眼怨毒的凝视着年幼的女孩。
森先生布下了帐,然后推了推两个少年人的肩膀。
他说:“去试试吧,爱丽丝在呢。”
他们从青年总是能给人微妙的压迫感的紫红色眼眸里看到了鼓励、看到了真实的笑意。
那是一种充满自信的神情。
能让人鼓起勇气去和命运搏斗般的具有蛊惑力的神情。
灰原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尤其是那种正面的钦佩的敬仰的情绪。
他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双手,如同风一般从七海建人的身侧莽了出去,在对方无语又无奈的眼神里,超级自信的重拳出击。
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七海建人为森先生那种特殊的煽动力而感叹,同时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他解开校服外套和衬衫领口的钮扣。
“我也要上了。”他说。
8
就像森先生说的那样,压阵的爱丽丝会一直关注着他们,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完好无损。
那样的话,这一场,是没有意义的。
即使是有爱丽丝周旋和协助,但那种足以致死的威胁感时刻都萦绕在少年人的心头。
那些年轻人会有的经验缺乏、不成熟的疏忽,红裙的女孩会在最后一刻阻止,使得他们不会重伤,却也会因为疼痛而颤栗而产生眩晕感。
那些本不该属于少年人对生死的敏锐、对厮杀的技巧,也在青年高声提醒下得到了不小的进步。
森先生装模作样的抬起手腕,看向腕间并不存在的手表,轻笑着道:“今日特训倒计时3分钟,爱丽丝准备好了吗?”
大口喘息着的两个少年撑着膝盖被幼女挡在了身后。
『vitasexualis』
幼女再一次的溶解成流动的液体,鲜红的如同血液般,聚拢在无形的容器之中。
本就伤痕累累的咒灵发出哀嚎,恐惧的四处逃窜,然后被倾倒而出的液体腐蚀殆尽。
这应该是诡谲的场景。
但七海建人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觉得,要不是手机在战斗中损坏了,他现在就会报警把眼前这个衣服幕后大boss般的学长送走。
谁家术式会叫vitasexualis?而且还是幼女模样的,他还怀疑爱丽丝的名字是取自sexualis的后四个字母。
果然是变态吧!
灰原雄眨眨眼不太明白自己搭档的情绪起伏原因,只得将自己压在对方身上,如同撒欢后累趴的柴犬。
森先生很显然已经感受到了七海建人的目光,他轻飘飘的看了眼少年人,很少见的嗤笑了一声。
“想什么呢,肮脏的男子高中生?”
“我这是『无度的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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