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盛棠和俩侍卫,在街上闲逛好巧不巧,遇到了杨桥,又好巧不巧,遇到了裘元。
裘元瞪着杨桥,“你怎么在这儿?”你是不是又插手了?
不理会好友的指控,杨桥依旧是懒散无力的样子,“真巧,小唐兄弟这是去哪儿?可要我这个东道主带带路?”
“去去去,”裘元挤开杨桥,“你天天睡大觉,知道个屁,别来添乱。”
唐小少爷警惕地后退一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才不信你们,哼。”转身就走,侍卫严重一闪而过的欣慰令裘元两人无语之极。
“老杨,怎就劳你动手了?”
“我让人去探查了他们住的院子,被侍卫察觉了,你还觉得他们简单?”杨桥看着盛棠三人的背影,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裘元把手交叉插进衣袖内保暖,“那我更好奇了,没准能再认个弟弟。”
杨桥:……这乱认弟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后续两三天,不是在街上,酒楼,就是在青楼碰见裘元,杨桥倒是没再“偶遇”。
唐家小少爷有些烦了,每次碰见都不怎么好声说话,却也时不时透露出他家偏远,但很有钱的信息,愈发让裘元肯定他是蜀地之人,蜀道难而险,确实偏远难进,有什么不知道的大家族,也正常,毕竟隔得远。
这天,唐家小少爷唐逍又偶遇裘元,“你别阴魂不散行不行?!我今天要办正事!”
裘元一点也不心虚尴尬,理直气壮道:“你要办事找我啊!在江南,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唐逍不屑一笑,“你还真办不成~”
又有些得意,“我可是找知府大人共商大业,你能办成?嘁!”
裘元着实来了兴趣,“你家要来这儿买官?”
衣袖里的指甲刮在了手背上,盛棠只觉得,不愧是江南官场,连买官都能被商人说得如此轻松……
唐逍疑惑眨眨眼,“我买官干什么,我做生意啊……”
裘元听到这儿,惊疑不定,“做生意,我裘家不行?知府大人又不是商人。”
唐逍边走边得瑟,“就你裘家?那可吃不下!”
裘元脚步一顿,也高傲道,“哦?江南这么多地区,就我裘家之富当属第一,我家都吃不下,那别人自然不可。”
唐逍转过头,打量了一番裘元,不紧不慢说,“我家老头子说了,江南虽富,但商人吃不下,得找官老爷,你就别瞎操心。”
阿爻两人见透露得差不多了,装模作样提醒,“少爷,先办正事,前方拐角就到了。”
“诶诶诶,”裘元拉住唐逍,不顾及想动手的侍卫,“小唐弟弟呀,你是有新鲜玩意儿,这儿没有的,想在这儿打开市场吧?”
见唐逍一脸你怎么知道,裘元忍住笑意,“你看,我都能看出来,你要是去见知府大人,被坑了你都不知道,有我这个竞争对手在,你也更有保障是不是?”
唐逍怀疑的目光过于明显,裘元凑在她耳边,“况且,你也不了解行情不是?我们商人,可不会损坏自己的信誉,尽可信我。”
裘元将唐逍拐到了他家酒楼,唐逍犹犹豫豫还是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圆形事物,略有些显摆,“打开看看?”
裘元略有兴趣地打开后,猛然坐直了身子,眼里充满了惊叹和金钱,“这……”
当今的镜子都是铜镜,对于普通人而言,铜镜照得并不太清晰,对于达官贵人和富人而言,铜镜却是打磨得十分清晰的,但远远比不上手里这个小小的镜子。
如果有尾巴,唐逍的尾巴一定翘上了天,“怎样,你还觉得你能吃下?这叫玻璃镜,玻璃制成,我还有琉璃,琉璃珠,琉璃所制的流苏,耳饰……”
裘元更加亲切地看着唐逍,“我家吃不下,但是知府也不能不找商人,你等等,我叫上老杨,有他在,知府会收敛一点。”
果然,知府一见眼睛就亮了,几人针对分成讨论了半天,裘元没想到整个时候唐逍反应比较慢,却一点也不让,果然是大家族出来的,关键时候不会掉链子。
“七三?不,八二,我八,你们二,”唐逍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指向自己,“要知道,原材料,工人费用,制作时间,远程运费,还有路途中的,破损费,我八,我都嫌亏了。”
知府笑得皱纹都皱在了一起,却摆摆手,“小唐你这样说不对,你看啊……”
最终七三分成,盛棠七,其余人分那些三,但盛棠,也就是唐逍他们在江南地区的税却能减免不少。
“瞧瞧,买官卖官,还有扣的,增收的税,多么熟练?”生意做成了,盛棠却觉得心中压着一块东西,“我也算是狼狈为奸了……”
“小姐您钻牛角尖了,这些东西,穷人哪儿能买到,还不是薅富人的羊毛。”汀竹安慰道。
盛棠觉得自己矫情,“最后剥削的,还不是老百姓,算了,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用,等以后……”再慢慢改变吧。
“来,干!”裘元爽快地喝酒,“老杨,这一次,赚大了。”
杨桥只觉得哪哪儿不对,哪儿有那么巧,唐逍碰巧遇到了他们,又碰巧引起了他们注意,还多他们爱搭不理,偏偏阿元又凑了上去,而最后,通过他们搭桥牵线……
但是看着阿元现在开心的样子,也确实获利了,也就没有多说。
“老杨,按照之前他透露的,我估摸他们那儿,不缺玻璃,蜀地可不富裕,他们却能做出玻璃,这原材料,想来不是什么稀罕物……”
裘元或许是喝多了一点,少了几分警惕,没注意到杨桥微变的脸色,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破解出手艺……”
回到家后,有些醉意的杨桥躺在床上:
“商人重利,他就算救过你,一但你没有价值,你觉得你们还能像现在这样?”
父亲的呵斥声在脑海回响,杨桥神色愈发迷茫。
阿元说,他有个弟弟,因为当时家里困难,被父亲给卖了,那时弟弟不到一岁。
拿着本金,裘金富不到两年就富甲一方,再去找弟弟,那家人却早就破产搬走,而裘金富为了面子,也不再提找弟弟的事情。
阿元说,弟弟要是能接回家,一定是个肆意的小少年,所以他一看到别家调皮捣蛋的小弟弟,就忍不住去逗。
小安若是还在,现在也差不多和唐逍一样大,他也明白他这个好友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在想怎么剥削唐逍最大的价值,毫无掩饰,什么移情,什么弟弟,都是假的。
“可惜我当时还小,根本反抗不了我父亲……”
好友隐忍的哭声还在耳边,杨桥脑子却越来越清醒,那现在呢?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现在裘家家主就是个摆设!他现在又为什么不去找?
他觉得唐逍行为有问题,可是细细想来,当初裘元救下他后,他去感谢,裘元也只是疏离地表示举手之劳而已,根本不鸟他。
当时他刚刚到江南不久,也没有朋友,就上杆子去结交裘元,他甚至暗中给了裘元家盐引,而每次出门,也都是裘元花钱,他明显比以前快活多了,所谓“双双获益”
……这不就是现在的唐逍和裘元?
额角滴落一滴冷汗,杨桥一骨碌起身,随手拿了一件冬衣裹在身上,“父亲呢?父亲睡了吗?”
卧室门外小厮赶紧回复,“老爷还在书房,少爷您先穿好再去找老爷,不然又得着凉。”
杨桥浑浑噩噩被侍奉着穿好了衣服,跑到了书房外,推开门,凉风灌进书房,杨成宜一个喷嚏,“混账!还不关门!”
“你这什么样子?不是刚赚了不少钱?”显然对他的行程十分清楚。
“父亲……”杨桥没有逻辑,混乱地说了他刚刚所想。
杨成宜不再训斥他,而是有些沧桑地叹了口气,“你现在明白过来也不晚。”
似乎是嫌打击不够,“那你可知,他救你也是蓄谋?”
“什……什么?”杨桥整个人失魂落魄,快要哭了出来,“爹,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跟我说……”
杨成宜冷眼看着他平静下来后才张口,“跪下。”
杨桥没有反抗地跪下,整个人麻木得像个傀儡。
杨成宜恨铁不成钢地开骂,“我告诉你真相?然后你去找他打一架?还是闹得满城风雨?”
“你知不知道盐官有多难做!你以为你偷拿了盐引我不知道?!蠢货!”
“盐引都有定数,我拿出去本就是一部分,不在你这儿松手,你以为我能好过?前几任盐官怎么没的?贪污!怎么贪污的?因为没和他们同流合污!”
“爹我也谢谢你,谢谢你蠢,蠢得让他们信了!让他们也没来找我麻烦,毕竟我儿子和他们是一道的!”
似乎是把不满通通骂了出来,杨成宜整个人无比畅快,看儿子也顺眼了不少,“再有,你觉得唐逍的做法裘元完全看不出来?未必,但他有利可图。”
杨成宜语重心长,“所以,你就现在家里紧闭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能和之前一样面对裘元,再出去。”
杨桥傻了,这些弯弯绕绕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桥儿,你已经及冠了,你现在哪儿有个成人的样子,你也该想想,以后的路了。”
书房大门再次被打开,杨桥差点被门槛绊倒,好在抓住了门才站稳,门关之前,一句“孩儿明白了”,淹没在风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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