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油画大赛三年一届,却不是每一届都会诞生艺术届的新星,上一个因为大赛名利双收的青年已经是九年前出现的了,这九年里即使有挣扎起来的小水花也很快淹没在洪流里,由此可见,这群评委的品味雅俗共赏,眼光也十分毒辣。
姜宝自知是奔着拿名次去的,他一定要留在蒋泽同的班级里,也正因为此,他不想随便敷衍,可真让他以“情”作为主题,他又没有灵感。
房间里堆着好几副爸爸妈妈甚至蒋泽同的画像,硬要贴合主题,也能说是亲情友情,可姜宝看着那些画总有种厚重的时间感,仿佛自己阔别这样的场景许多年,综合种种姜宝还是想画一幅不落窠臼的新作。
脑袋里的线条纷纷扰扰,无数个片段争先恐后的出现,一旦细细思考起来,就是这个不符合,那个不满意,挑不出他能够落下的第一笔。
这件事没有人能帮他做决定,姜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一边是画一幅交差,一边是再等等,会有灵感的,这么想了两天,张可武来找他去聚餐。
“就你毛病多,大家都到我家了,你还要我来请,祖宗,您倒是动动啊。”张可武一张嘴就损的不行,他也不上楼,就在客厅里大爷似的,偏偏嘴上还不饶人。
姜宝下楼就看见他了,明明刚发了消息说不着急,结果自己跑了过来,一身紫金球衣,很明显等吃完了饭就打球去,什么聚完餐照顾女生玩点小游戏聊聊天,在张可武这儿,不存在的。
“走吧。”看他着急,姜宝也没墨迹。
在别人这里,姜宝很少争论,对朋友也多是老好人似的包容。他小时候反应慢,发生什么事情没等他说话人家状都告完了,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就算后来蒋泽同给他撑腰,有些事情不放在心上就是不放在心上,改不回来了。
眼下张可武等急了,他道一声抱歉,就打算跟人一起走。
张可武不乐意了,一双眼瞪得老大,“不是吧,我来了还没喝口水呢,你就赶我走。我可是听话把聚会约我家了,你总得表示表示啊。”
而且现在的小年轻谁在家聚会啊,商场里什么没有,吃饭购物看电影玩游戏做各种事都方便,他有意见,但是他怂,不敢说。
“那你要喝什么,鲜榨?”姜宝毫不意外张可武闹幺蛾子,他没找张姨,打算自己动手,还快一点。
“哎哎哎!你还真做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咱走吧。”张可武看姜宝二话没说就要进厨房的架势,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下,这张破嘴,姜宝要是因为他受伤了,蒋哥得剥他一层皮。
于是姜宝洗了个手,就跟着张可武走了。出门前还往身后看了看,见到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身影后,姜宝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蒋哥说的没错,只要多注意一些,外面还是可以出来走走的。
“姜宝!你来啦!”
“姜姜快过来,这里坐。”
“让我挨着姜姜,刚才我赢了游戏的!”
“大家别争了,我都在这儿了。”姜宝好脾气的笑,澄澈的猫眼眯起来一半还很大,软乎乎的卧蚕趴在眼下,衬的姜宝饱满的面颊更显幼态,光看脸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可个子已经一米七往上了。
天然微卷的发丝乖巧的贴在颊边,阳光落在他头上都泛出一圈光晕。
爱美的女孩子看的更仔细,罗雅带着点羡慕感叹,“姜宝,你的发色好像又浅了哎。”
“是啊,好好看啊,天然的。”
“我最近再看这种低调的发色呢,太出挑的可不敢动。”罗雅摸着自己的长发唉声叹气,要是她也有姜宝那么白的皮肤,那么浅的发色就好了。
“黑发也很好看的,我很喜欢黑发。”像蒋哥那样的带着一点硬硬的手感,很有男子气概,姜宝觉得手心有些发痒,好像此刻就攥着蒋哥的发丝一样。
“你们女孩子就爱研究这些个,”张可武也是爱臭屁的年纪,但他臭屁的点不在这儿,“有时间还不如打会儿球呢,昨天的球赛倍儿精彩,你们看了吗?我偶像那个……”
罗雅她们又不关注球星和篮球赛,对张可武热血沸腾情绪激昂的安利不感兴趣,于是很快分了小团体,女孩子凑在一起聊衣服裙子小爱好,男孩商量着什么时候一起去看个现场。
双方拉着姜宝这边聊聊,那边问问,等真正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口干舌燥只管干饭了。
张家的餐厅很大,一整面的酒柜,各式各样的酒,光是漂亮瓶子都让大家津津乐道了一会儿。
张可武给大家介绍了几瓶酒的来历,都是他自己喜欢的,兴致上头就想开一瓶尝尝,可突然想到今天他哥出门前嘱咐的,上头的脑子清醒了一霎,姜宝是不能喝的,今天他还是过过眼瘾吧。
果汁灌了三杯,米饭一小碗,姜宝就吃饱喝饱了,他注意到张可武时不时瞄一眼酒柜里的红酒又瞄瞄他,眼神颇为幽怨,心里多了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大集体活动,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姜宝想回家了。
朋友们都知道他性格,也不勉强他,吃了饭三言两语分配了活动,去逛街购物消食的,去打球打游戏的,还有回家的,姜宝在里面也不算显眼。
“今天让你回去,下次可要和我们逛街哦。”罗雅眨眨眼睛,暗示意味十足,话音未落附和声就此起彼伏了。
姜宝笑着点头,“知道了,那下次约。”
“你好乖啊,我们都不想放你走了。”罗雅拉长了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眼神更是亮晶晶的,盯着姜宝形状优美令她昏头的嘴巴,就盼着姜宝张口说出她想听的话。
可众人注定要失望了,姜宝早就把自己的周末安排出去了。
“我一会儿要去找蒋哥了,你们玩得开心啊。”姜宝对罗雅的话不为所动,照旧是笑着挥了挥手,和他们告别了。
少年清隽的背影都那么好看,罗雅和张可武等人却没胆子拦下来,笑话,等会儿姜宝没回去蒋哥找过来怎么办,快散了散了。
“姜少爷,我们少爷说,他有事先去公司,看您是先歇一歇还是直接过去?”保镖阿强跟着姜宝走了一段路后才出来,他伸出手示意姜宝查看手机消息。
“哦,好!”
本来听到蒋泽同已经去公司,姜宝肩膀都塌下来了,结果手机里早早就躺着蒋泽同发给他的微信了,只是自己在聚会里没听到声音,给错过了。被人重视的感觉就像在三伏天里喝了冰汽水,姜宝笑着给蒋泽同回复。
[我这就去,蒋哥等我!]
“阿强,我先回家拿点东西,然后马上出发。”
姜宝回家拿了自己的速写本,想了想把相机也带上了。
市中心的cbd商圈里属蒋家的大厦最辉煌最气派,高耸入云的建筑打老远就能看见,几乎可以称作是海市的标志建筑之一。
姜宝正摆弄着相机,一打开才发现相机已经没多少电了,他出门太着急又忘了拿备用电池,相当于背了个铁疙瘩,姜宝微微叹了口气,把镜头对准了远处的楼宇。
他微调着光圈,顺势对准了蒋氏的大楼,那里他去过不少次,自然而然地在镜头里寻找第33层。
午后的风又燥又热,熏得人睁不开眼。
姜宝终于在等红灯时找到了机会,手指不停地摁下,留下镜头里的画面。
关上车窗,冷气立刻占据了空间,姜宝舒了口气翻出手机,调出看了十几次的聊天界面来,可界面里明晃晃的最后一条还是自己发出去的消息。
姜宝眼帘垂下,好像一瞬间对什么都没了兴趣。余光里的相机屏幕还亮着,那些小的像盒子一样的楼宇,好像把他的蒋哥给吞没了。
“嘟—”
短促的提示音响起,姜宝立刻抬起手机解锁。
[我在开会,到了ella会带你去我办公室,想休息就去里间睡,零食在柜子里。]
姜宝生怕蒋泽同看不见,手指噼里啪啦的飞舞。
[知道了蒋哥,你先忙。]
他重新拿起相机,越看周围的景色越觉得满意,拍了点绿树和行人后轻巧的把相机和手机都装进背包里,拐过这个路口,他就到了。
车子直接进了地下车库,董事们专用的车位处等着一位干练的女士,姜宝有些吃惊,一下车就跟她打了个招呼,“ella,下午好。”
“下午好姜少爷,您这边请。”
本来这活儿不用她一个董事长助理做,只是蒋泽同太重视姜宝了,选来选去只有ella是姜宝熟悉些的。而认真说来,ella是从去年才接触的蒋泽同,本以为来了个二世祖,没想到短短半年就展示了实力,现在公司里的人都拿蒋泽同当接班人,虽然见面叫少爷,可背地里大家说起来那都是小蒋总。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对蒋泽同他们连嫉妒的情绪都生不出,态度自然是巴结着,而ella作为最早接触蒋泽同,一起共事过的人,更是打从心底里佩服,她相信蒋泽同能带领蒋氏集团更上一层楼,所以对于蒋泽同让她来接人的行为完全没有怨言。
何况,ella看着比她还高一点的少年,这小孩儿长得好看人又乖,比她以前接待的二世祖可好太多了,她知足了。
“会议还要开一会儿,您先休息着,有事就联系我。”
姜宝点点头就让ella出去了,一进门他就感觉自己好久没来过了似的,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放在角落里的模型。
他突然觉得手有点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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