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视线消失的快,蒋泽同侧头去看的时候已没了痕迹,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姜家的男人,便走上前去和姜老爷子打招呼。
“姜爷爷近来可好,我爷爷可常念叨您呢,小辈带来些礼物,还望您别嫌弃。”
身后的保镖适时递上礼品又退下。
“为难老弟还想着我,年纪大了不爱走动,以前也常在一块喝酒的,蒋家小子快坐。”
聊了一会儿,姜老爷子就知道蒋泽同确实如姜宝所说,是个人中龙凤,小子眼里有光人又沉稳,说话行事进退有度,不怪人蒋老弟现在就让人出来历练着。
这么想着,再看自己家的小辈,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可是没辙了,他管不了那么久了。
就像是心气儿卸了一截,姜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就累了,留了蒋泽同吃饭就回屋休息去了。
其余人随之散开,姜宝怕蒋泽同无聊,领着蒋泽同去外面转了转,只等中午一块吃了饭,剩下的时间就由他们自己支配了。
姜宝甚至想好了去哪里玩。
姜宝无忧无虑的模样看在蒋泽同眼里,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姜宝一家子难能可贵。
他不信姜老爷子不知道姜二姜三的野心,在上位者眼里有野心是好事,但野心变成催命符,那就不是有趣的事情了。
想想也有些可悲,人一旦老了,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一份资产。
他再三犹豫,还是决定把姜二姜三联手换药的事情跟姜宝的父母说,即使他今早拿到资料的时候还心存侥幸。
今天见到了姜二,他直觉对方不是善茬,席间几次看向姜宝的眼神都冰冰冷冷的,蒋泽同不放心。
他是很干脆的人,也知道时机的重要性,他和姜宝下午就从庄园走了,自然要在这之前把事情办妥。
“怎么会?!”姜尚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的情报,所有震惊的话都死死压住了没有说出口,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平心而论他是信任蒋泽同的,毕竟对方没理由骗他。
蒋泽同神色不变,镇定的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人,说出的话也狠辣的直指要害。
“姜叔,人心贪婪,别的不说,姜宝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但是别人怎么想咱们管不了。”
提到姜宝,姜尚的雷达快速动了起来,这些情报里只说了替换药物,但谁知道最近他爸面前的红人会不会遭殃,蒋泽同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年近半百的男人忍不住红了眼圈,顾忌着蒋泽同在,只是半背着身子眨了眨眼,声音像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一样。
“泽同啊,姜宝就交给你了,其他的我们来解决。”
蒋泽同面上一派严肃,“放心吧姜叔。”
事情说完,蒋泽同便从暗处转移到了更暗处,不是不放心姜叔,只是有些时候,亲情总会蒙蔽人的双眼。
这一次有了蒋泽同打岔,姜二姜三被连根拔起踢出公司,紧接着失去大部分的继承权这件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比起上一辈子大房被伪造遗嘱打压得差点破产,姜宝被小人踩在脚底奚落的情况,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专门问了家里的管家,这几条购物街都是有关艺术品的,我们去看看。”姜宝把第一站定在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蒋泽同本来也想着带他找找灵感,而这里令姜宝心情放松当然是首选。
可能是画画人的通病,看见好看精致的文具就走不动路,要是有成套成套的产品,那是必然要都拿上一份的。
“这个摸起来手感很好啊。”
“这幅画看起来还挺精巧的。”
“这个包装很有质感。”
“这个画架好轻啊,产品介绍是方便携带。”超轻材料做的,整体呈现碳灰色,姜宝喜欢的一直抱在怀里。
蒋泽同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姜宝,就怕他一错眼出了双方都后悔莫及的事情。
走过一条街,蒋泽同不得不叫姜宝停一停。
姜宝逛店喜欢一路走一路买,买的也不多,喜欢的总抱着,他叫老板送货到家,姜宝还不愿意,这会儿蒋泽同两只手里提满了东西,回头一看阿强也是如此。
“姜宝贝,等一分钟行不行,阿庄开了车来,咱们把东西放放再逛啊。”
要不说蒋泽同是个大帅哥呢,左右手拿满袋子看着也像是超模采购,拍两张就是大片。
姜宝有些不好意思,他的东西自己都没拿多少,现在想想不如让老板送货了。
他走回蒋泽同身边,让他把东西放在地上,跟他一起等车,跟在后边的阿强也是如此。
“我刚才太兴奋了,什么都没注意。”姜宝看着蒋泽同有些鬓边湿润的发丝,愧疚的说。
“说什么呢,出来玩高兴就行了,再说了这点路还不到健身房的量。”蒋泽同不甚在意,他就是担心姜宝,平时就不爱锻炼,这会儿精力满满,到了晚上就该知道腿酸胳膊疼是什么感受了。
等了十来分钟,车子都没到,蒋泽同皱着眉头让阿强去打电话,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姜宝身边蹿过,扯着他直往马路中央摔去。
红灯刚刚变绿,启动的车子在姜宝眼里化为慢动作,他四肢瘫软紧紧闭上了双眼,一瞬间汗便湿透了衣衫。
在炽热的地面上翻滚,蹭的裸露手臂火辣辣的疼痛,姜宝睁开眼看着压在他上方的蒋泽同,看他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对方说什么就抱了上去。
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混着汗水尘土一起,往泥人的方向狂奔。
“乖宝,哥哥在呢,乖宝,跟哥哥说话呀。”蒋泽同不止声音颤抖,手也在抖。
姜宝被扯走的第一时间,蒋泽同就发现了,直冲而来的车速度不减,他条件反射一般压倒愣住的姜宝往边上滚。
阿强替他们拦住了后面的车,车道的混乱蒋泽同无心去管,他抱起姜宝,冷着脸走回路边。
他在姜宝露出来的肌肤上查看,只找到些轻微的剐蹭,可姜宝吓坏了躲在他怀里默默流泪,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蒋泽同眼里的血丝红的吓人,他紧紧把姜宝搂在怀里,不敢让姜宝看到。
被拦住的阿庄终于到了,阿强和阿庄两人对了信息,一人报警,一人带他们去医院。
“乖宝,哥哥在这儿呢,不怕啊。”
“蒋哥,哥哥……”
姜宝眼泪渐歇,打着嗝,“是不是…有坏人,我就说嘛…外面好危险的。”
“对,我们乖宝说得对,外面危险,哥哥在家里陪着乖宝了,不出门了,好不好?”
姜宝吸吸鼻子,他正晾着擦了药的胳膊,医生闻言,忍不住说了句娇气。
蒋泽同眼神瞬间冷了,可姜宝抱着他的脸挨着说,“我不怕,蒋哥会保护我的。”
真是什么心肠都硬不起来。
“蒋哥,我买的东西还在吗?”
“在,都放回家了。”蒋泽同让阿强做完笔录又买了一份,那些摔破的都扔了。
“我也想回家了,想洗澡。”后面三个字姜宝不好意思,贴着蒋泽同耳朵说的。
“好,我们回家。”蒋泽同也想带他回去。
阿庄正要启动车子,就听见后座的人嘶嘶抽气。
蒋泽同坐在姜宝旁边,听得更清楚,他连忙问,“怎么了?再回去看看?”
“腿酸。”姜宝一边抽气一边躺倒在座椅上,他觉得脚掌也有点疼。
蒋泽同当即把他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捏了两下,“是不是这里?”
得到肯定的回复,蒋泽同心里有了底,“走路走的。”
人都这样了,蒋泽同建议先找个按摩的地方,松快松快去,也得给姜宝压压惊。
姜宝没拒绝,车子路过那些金碧辉煌的建筑的时候,姜宝看的目不转睛,一会儿觉得这个名字不错,一会儿觉得那家灯光漂亮。
看这门前停的车子,都是百万往上走的。
姜宝看了几眼,被蒋泽同背着七拐八拐进了个大包房。
里面装修的很是古香古色,流水潺潺雾气飘飘,一片片竹林隔开了探究的视线,简单冲洗后,蒋泽同选了两个老师傅,手艺确实很到位,刚按到一半姜宝就睡着了。
蒋泽同小憩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开始联系姜父,交流今天的事情。
中途还给姜宝抹了次药,光感觉腿酸,不知道脚底板都磨出了小水泡。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姜宝也醒了,他两只眼肿成核桃,醒来肚子空空,一双柔软的拖鞋摆在面前,他还不知道什么意思,歪了歪头问蒋泽同。
“你脚底磨了个小水泡,暂时先不穿鞋了,把袜子套好穿拖鞋吧,或者我背你。”
姜宝这才听话的穿了袜子,伸出手。
他不想自己走。
因为两人都饿了,也就没挑地方,直接在这里一站式解决了,没想到结果还挺惊喜,不愧是这里生意最好的。
本来还想费心思劝蒋泽同住在他家,这下也不用说了,蒋泽同恨不得贴身照顾他。
“住家里真的很好,不用收拾不用做饭,跟酒店一样,人员还少。”最重要的是人少。
“不用说我也要住进来的。”蒋泽同捏了捏姜宝鼻尖,率先下了车。
东西由保姆拎进去,姜宝就蒋泽同背上指挥带路,这还是蒋泽同第一次来这边呢。
“爸爸妈妈可能这几天都要住在爷爷那边了,这边我和蒋哥住正好。”
进了房子,姜宝从蒋泽同背上下来,换了软和和的拖鞋,他想拉着蒋泽同看看室内的样子,可蒋泽同心疼他的脚,没让人四处蹿。
“你的脚就歇歇吧,一会儿我自己看房间就行了,缺什么少什么再添置。”
“其实不严重的,走路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
“那你还翘着脚趾。”
“啊?”就被低头一看还真是,脚趾不自觉的翘着呢。
“最好还是歇歇,正好明天我去拜访其他人,等事情结束,我们再好好玩。”蒋泽同有些烦躁,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不好受,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在家里陪着姜宝。
姜宝虽然有点失落,但他知道时间是早就定好的,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睡前抓着蒋泽同一起睡的。
第二天姜宝睡醒的时候,家里就剩他和做饭的阿姨了,看了看手机留言的时间,蒋泽同出门的时候他还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呢。
这个十月一是分给面子,到处都是晴天,像现在还是大早上,姜宝就已经能感受到太阳炙烤的温度了。
他盘着腿,让阳光洒在身上,把昨天残留的最后一点恐惧消除。姜宝微微笑了一下,他好像知道如何对抗噩梦了,只要蒋泽同在他身边,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他拉上一层窗帘,让打进来阳光变得柔和一点,便在临时开辟出来的画室里,收拾昨天买来的东西。
等东西都规整好了,他才开始慢慢的调整画架的高度,铺好一张画布,打开自己的颜料盒。
时隔多日的尝试让一切动作都带上了一丝神圣的意味,他心里的画面逐渐清晰,在盛大的阳光下愈发显眼。
黑漆漆的眼睛里有个小小的自己,俊美伶俐的五官对着他,慢慢的笑起来,一点打光让他窥见了满到溢出来温柔。
他在晋市和蒋泽同过的第一个夜晚,风那么温和舒适,头顶的星光也恰到好处,他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触到了油画大赛的主题。
一种不是亲情胜似亲情的饱满情绪在心间发酵。
姜宝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很想抒发出来,记录下来,当时没有拿手机拍下来,事后无数次的在脑海重建那一刻。
落下笔的时候,自然流畅到姜宝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的灵感和技法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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