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御锦穿罢鞋,兰息即起身将御锦上下打量。待确信其身上无失礼之处,才与其整整衣袖,随其往屋外走。
“世子!”见兰息要同行,白跪地禀告,“外面是宫中来人,世子同行,有碍殿下清誉。”
“这样吗?”倒是头一次从御锦这厢听到清誉,兰息望御锦一眼,堪堪松开手。
不料未等她离开,御锦已扯住了她的衣袖。
“想我同去?”兰息弯弯眉,眼底多了一丝宠溺。
抬袖抚抚御锦的侧脸,兰息指着门外道:“白说了,我同去不妥,外面是宫中人……”
兰息张口时,只想着御锦会松开手。
谁曾想,御锦虽是松开了她的衣袖,却握住了她的手。
“我……”兰息犯了难。
一旁的白则是领会到御锦的意思,与兰息致歉道:“是白多言了!烦请世子一同前往……”
“嗯?”扶着御锦起步,兰息不明所以,直到三人穿过长廊,行到前院,兰息才隐约猜到旨意许是与她有关。
什么样的旨意既能牵扯到她,有能牵扯到锦儿呢?
匆匆将近日诸事想过,兰息心底浮现了“婚约”二字。
身边人已先她跪在了早已备好的蒲团上。
许是府婢并未想过会来两位主子,人前的蒲团只有一个。
眯眼望望手持旨意的宫人,兰息眨眨眼,径直陪跪到了青石板上。
兰息跪的急。双膝落地的声响引得院中婢子纷纷侧目,而跪在其身侧的御锦,则是因身边人的一跪,生出了甚多悔意。
是了。若非她临时起意,身边人便无需受这么一遭苦楚。想过这么快跪下,膝盖定会乌青,御锦与一侧的婢子眨眨眼,婢子会意,赶在宫人宣旨前,退到人后,去与未来的姑爷寻止疼祛瘀的膏药。
见婢子走了,御锦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听闻御锦呼吸变化,兰息望望其膝下的蒲团,甚是关切地问询道:“可是腿冷?”
“哟!锦殿下真是寻了个可心人儿!”看出兰息的关心不作假,传旨的宫人甚是开怀地与御锦递一个眼神,比一个大拇指道,“殿下这次寻到,可比上一个好!”
可不是吗?想过跪了这般多次蒲团,还是头一次被人问冷不冷,御锦低眉笑笑,却是与宫人叩了头。
见御锦行了礼,宫人忙上前虚扶了御锦一把。
待其拉着兰息从地上起了身,宫人才眉开眼笑地旨意塞到御锦怀中,和善道:“快起吧!殿下是洒家看着长大了,这旨意便不念了。不过,另一些人,洒家还想敲打敲打,不知殿下与世子可要同去?”
“同去?”兰息与宫人对视一眼,却见其眼中尽是深意。
“这要看锦儿的意思。”不卑不亢地扶住身边人,兰息主动错开视线,转而望向御锦。
见兰息问她,御锦扬唇笑笑,即与宫人轻轻摇头。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宽仁!”宫人颔首与二人还礼,满口称赞道:“世子也是谦和有持……你们二人当真天作之合!”
“都是天赐的良缘!”随宫人客套,兰息与其拜拜。
一旁立了良久的白见状,忙唤婢子呈了一叠银票与宫人,低声道:“程公公,殿下想请您吃酒,又恐您不便……”
“殿下真是客气!”与众人一笑,收银入怀,程公公领众人去寻御缈,御锦则抱着怀中的旨意,笑得满面春光。
……
“当真这般欢喜?”
陪御锦重回案前,将旨意摊开,兰息只觉其上“魏兰息”三字仿佛有一股魔力,让她对身边人多了几分情意。
这种情意,并非是如飘絮般绵软的柔情,而是能刻入骨髓的羁绊。
无旨意前,婚事于她,不过是缓兵之计。
待婚约当真缔结,兰息扪心自问,却是已然不愿“魏兰息”三字再改一次。
至于缘由,兰息还未寻到答案。
不过,单是看见眼前人,她已自得欢喜。
有机会,便带身边人去云洲吧。
旁的不言,云洲却是能与身边人一方净土,不必再遇譬如江承之流的小人。
兰息如是想着,陪坐的御锦已沉醉在其颊上那浅浅的梨涡里。
如此俊俏的人,终是要与她共结连理了么?
将府婢备好的药膏摆在案旁,御锦低声道:“膝上可有乌青?”
“膝上?”对跪地一事毫无记忆,兰息沉眉细想,御锦已是俯身撩起了她的裙摆。
“你……”兰息惊呼一声,未来得及闪避,膝上已多了一只手。
略带凉意的药膏带着淡淡的薄荷香从身前传来,兰息拉住御锦的手腕,欲扶其起身,案前却传来了瓷盘落地的声响。
“殿下!”战战兢兢地跪在案前,前来送膳的婢子埋下头,丝毫不敢再看。
“我们……”兰息看看眼前那丝毫不通透的桌案,又看看自己提至腰间的衣摆,嘴角抽了抽。
御锦闻声倒也不慌,缓缓从案下起身,其涂了药膏的指尖,倒是莹润得近乎惑人。
“殿下饶命!婢子当真未瞧见!”跪地连连叩头,婢子带上了哭腔。
“叮。”摇铃召白来解决,御锦有些可惜摔在地上的羹汤。
兰息则觉地上人有些眼熟。
“喜儿?”从记忆里寻出一个谈不上熟悉的名字,兰息转眸望御锦一眼。
御锦一边挥手命白将其带到殿外安抚,一边与兰息笑道:“是她。”
“为什么买她?”
“你猜!”定定地看着身边人,御锦淡笑不语。
“因为我?”兰息挑眉。
“嗯!”靠到兰息肩上,御锦柔声道,“我记得那日她在如梦居看你的样子。依我之见,你过往亦不是什么浪荡子……”
“何以见得?”
“喜儿艳名喜殊,在东都之内,也算颇有盛名……世子若非良人,她又岂愿托付终身?只是……”御锦握住兰息的手,娇嗔道,“本殿不许你动心……”
“凭什么动心?姿色么?”低笑着揽住怀中人,兰息柔声道,“锦儿不必烦心,她入不得我眼,单论姿色,其还不胜我顾镜自怜……”
“那我呢?”不想兰息竟是拿自己与殊喜比,御锦轻笑道,“我在你眼中,可是能比过那几人?”
“几人?”
“便是月青她们……”
“月青么?”兰息看御锦一眼,又佯装思索道,“单说眉眼,却是月青更……”
“你……”唯恐兰息口出伤人之言,御锦环住其脖颈,蜻蜓点水阻住兰息未出口话,轻喃道,“世子可是要想清楚了再说……”
“落于下乘。”含笑与怀中人四目相对,兰息微微扬唇,“我见过许多美人。唯与你点过玄天妆……我曾想过缘由。或是玄天妆便是为你而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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