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1

    “你说什么?孟少要把我姐带到孟家去?”

    旷嘉道:“对啊, 你不信自己看看,这个方向过去,又没有岔路口, 直走到底,一边尽头是建材市场,另一边就是去往孟家老宅。”

    黄迟看着导航路线,果然跟旷嘉说的一样:“不是,孟少为什么要带我姐去他家啊?我不理解。”

    刚说完,后面就有汽车鸣笛,旷嘉抬眼看后视镜, 齐飞扬做了个手势, 示意旷嘉先开。

    旷嘉便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和黄迟说话:“黄小迟, 不是我说你, 你也不是咱们这群人中的智商盆地,现在还没看明白?”

    “你骂谁盆地呢?”

    “你TM应了,那就是骂你呗!好好说话不听,非得杠, 你说你TM怎么不改名叫黄杠呢?没看见孟少对你姐青睐有加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你姐有意思,就你这亲弟弟眼瞎看不见!”

    黄迟被狠骂一通, 来不及怼回去,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要讯息:“你说孟少对我姐有意思?这谁不知道?你TM说谁瞎呢?我就没见过孟少对哪个女的像对我姐一样好过!可是总不能因为他对我姐有意思,都不经过我爸妈同意, 就直接把我姐带回去吧?”

    旷嘉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三少,没看出来啊, 您还有这份眼力?”

    “滚!”

    旷嘉道:“听你这意思, 你家里也知道这事了?”

    那黄迟瞒得可真够紧的, 他也就偶然几次小心地往那个方向猜测,都没敢直接说出来,没成想人家家里可能早就知道了。

    不过要真是这样,瞒着也情有可原,孟家这根大腿,抱上了好处多多,低调点儿总不是坏事。

    “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说我家里知道了?”

    黄迟:“这事还没个定论,我敢拿出去乱说吗?再说了,和谁谈恋爱,那是我姐的自由,我可不知道我爸妈,还有我爷爷是什么想法,万一他们想让我姐去联姻呢?那老子不是坏了我姐的好事?我可没那么蠢。”

    “行,”旷嘉语气赞许,“原来你还有点智商,不错。”

    “你敢不敢把车停下来,再和小爷说话?”

    “开车呢,别动啊!哎,别动别动!对对对,松开你的手,车上四条人命呢兄弟,翻了咱们就集体玩儿完!”

    后座杜晨和吕奇对视,无奈摇头,这两个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永远都有抬不完的杠,干脆俩人结伴去工地得了。

    话分两头,孟麒麟和井玫瑰已经到了孟家老宅。

    正如孟麒麟所言,孟老爷子果然在家里等他们。

    “玫瑰来了。”

    井玫瑰:“是,孟爷爷您好。”

    “好,来,先坐下喝杯茶。”孟老精神矍铄,待客的态度比较热情。

    井玫瑰想着自己是来看风水的,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时间已经延后了一个上午,现在再耽搁就不合适了。

    她看向孟麒麟,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办,没想到他却点了点头,井玫瑰只好先随着孟老坐下来。

    一旁的孟老不动声色,将两人的互动应收眼底,一双老眼深处闪过一抹满意的笑。

    嗯,不错,看来麒麟这小子没骗他,这下,孙媳妇的确是有着落了。

    或许是孟老的眼神太过意味深长,又令人难以看透,井玫瑰难得有几分局促,捧起茶杯略微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孟爷爷,今天太过匆忙,第一次登门拜访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还请您海涵。”

    孟老哈哈一笑:“哈哈哈,哪里的话,你是小辈,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你回来后第一次来玩,按理说应该由我这个做爷爷的给你准备礼物才对!”

    说着,他招呼管家去他的书房:“老李,把我办公桌中间抽屉里放的那只盒子取出来。”

    “是。”管家在孟家待了几十年,说是孟老的心腹也不为过,当然知道老爷子让他去拿的是什么东西。

    也正因为知道,他才更惊讶。

    看来,老宅很快要多一位少夫人了。

    东西很快被取来,孟老动作轻巧地将那只精致的锦盒打开,一只通体莹润的玉镯出现在他们眼前。

    孟老拿起那只手镯,眼中饱含思念:“这手镯是我当年送给麒麟奶奶的定情信物,如今人已故去,留着也是浪费了,这镯子适合年轻人戴,要是不嫌弃你就收下吧。”

    他把镯子放回原处,又将锦盒往井玫瑰那方推了推。

    井玫瑰见那手镯玉料极好,满带岁月的质感,却不见半点损坏的痕迹,曾经的主人肯定极为爱重。

    “孟爷爷,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她又悄悄望向孟麒麟,孟老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是来看风水的吗?怎么还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孟老笑道:“玉是死物,要戴在合适的人身上才叫珍贵。”

    孟麒麟也道:“爷爷给你就收着吧。”

    “可是这也太……我不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坦诚道。

    孟麒麟奶奶的遗物,孟爷爷贴心保存了这么多年,君子不夺人所好,她怎么能收下它?

    虽然自己确实有那么一丝可耻的心动,毕竟这样品质的玉镯难得一寻。

    孟老眼里的笑意更盛,又劝了一番:“麒麟的奶奶已经走了,要是她知道这镯子是送给了你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肯定会很高兴。”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井玫瑰最终没能抵得过心里的那丝小贪念,挣扎又愉悦地将镯子小心翼翼地套到自己手腕上:“谢谢孟爷爷。”

    少女白皙细嫩的肌肤极衬玉镯,二者相得益彰,便是情绪不大外露的孟麒麟,也借着喝茶的机会,频频将眼神落到她手上。

    孟老见状,更是满意到了极点,立刻吩咐佣人再去把早上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水果洗了送来。

    又拿又吃,井玫瑰这下彻底坐不住了,起身道:“孟爷爷,我们还是先看看家里的风水吧。”

    孟老看她心急,也撑着膝盖站起来:“也好,那就先看看吧,我和麒麟陪你一起,你有什么要问的也方便问。”

    孟麒麟上前扶着他起身,孟老摆摆手让他松开:“在家里走一走我还是能行。”

    三人来到大门处,先前来的时候井玫瑰是坐车进来的,没能好好看清楚。

    现在仔细一看,发现这扇大铁门古朴厚重,黑色赋予了它稳重沧桑之感,上面雕花精细不失华丽,仿佛一位铠甲在身,静默无声镇守家宅的铁将军。

    井玫瑰盯门的时间过长,孟老便以为大门有什么问题:“玫瑰,我家这门有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想请教孟爷爷的生辰八字,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话也是经过犹豫才出口的,从古至今,越是位高权重者、家财丰厚者,越是注重玄学命理方面的隐私,其中尤以严格保密自家人的生辰八字最为突出。

    孟老眼正声清:“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请你来不就是为了看这些?”

    语毕,将自己和孟麒麟的八字都告诉井玫瑰。

    见她有模有样的掐指一算,又笑道:“听你爷爷说,你掐算的本事也很了得,不知道你会不会算姻缘?我家麒麟也到了该找媳妇的年纪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孙子,见他表面还是那副能唬人的样,实际上早就趁自己说话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还装作不经意般往这边靠了靠。

    孟老心中不由暗笑了声。

    井玫瑰本来在测算孟家爷孙二人的八字五行,被孟老这么一打岔,刚才算的又忘了,只好先回答他:“可以算姻缘,等我看完宅子风水就给孟哥算。”

    孟麒麟身形稍顿,很快又恢复自然,从头到尾没说什么,井玫瑰又沉浸在了掐算中,什么也没注意到。

    孟老却硬是从这小子变轻快的脚步,发现了他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

    等井玫瑰停下手上的动作,孟老才道:“你问生辰八字是算什么?”

    井玫瑰指着那扇大铁门:“这道门,别的问题没有,但是最好改一下颜色。”

    孟老本就相信这些,闻言道:“有什么说道吗?”

    井玫瑰将理由娓娓道来:“黑色虽然代表稳重,利于镇宅,但同样也含有肃杀之意,家里有老人孩子居住,最好不用黑色。”

    “从风水命理的角度来说,一栋房子的大门,最好根据住户的八字五行决定颜色,搭配得宜,自然顺风顺水、财气不绝。”

    “哦?还有这种说法?以前没有听说。”这栋房子修建时间几十年有余,平时至多修缮一下破坏的地方,倒是从来没有翻新过。

    “不过你说八字里面含有五行,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国内有专门的道教协会,孟老虽然相信命理,但孟家在南市的势头可谓如日中天,于是也没有特意请专人来家里看过宅子风水。

    这次麒麟带黄家这个小姑娘回来,一是孟老听黄老爷子吹嘘过,他家孙女跟得道高人学了术法。黄老爷子为人虽然刻板了点,但不是爱吹牛的人,孟老一听便信了七八分。

    二嘛,还是麒麟这小子自己主动找他提的,单身了二十多年,身边连只母蚊子都不让近身的孙子突然开窍了,孟老可不得来了兴趣。

    今天是孟老爷子和这小姑娘第二次见面,她第一句话就是向自己道歉,说她来得匆忙,没有准备礼物。

    虽然他一听就知道,是麒麟这小子不靠谱,没提前告诉她时间,但是这也说明她尽管从小在山中长大,却也没有长歪,人情世故心中都有数,见人有礼貌,举手投足也不畏缩。

    其实关于这一点,孟老见她第一面时,心里就有数了。

    ◉ 52、52

    “八字里的阴阳五行, 主要是由日柱天干决定的,比如孟爷爷您就是太阳火命,家中大门颜色最好使用红橙白、金银绿六种。”

    井玫瑰简要概述了一下。

    孟老:“那麒麟的八字属什么五行?”

    “孟哥是水命, 对应的颜色有红黄蓝、紫褐灰。”

    孟老奇道:“那这五行说来说去也只有五种啊,难道世界上所有人都只能归于金木水火土里面?那大家的命数不是都一样了吗?”

    不懂行的人的确会有这样的疑问,井玫瑰浅笑道:“其实五行下支还有细分,譬如太阳火命,往细了说还可分为六种,分别是霹雳火、炉屮火、覆灯火、天上火、山下火和山头火。”

    “这么说来水命也还有分类?”

    “是,”井玫瑰颔首, “水命也可分为六种, 大海水命、井泉水命、天河水命、长流水命、大溪水命和涧下水命,孟爷爷您的火是霹雳火, 孟哥的水则是大海水。”

    “那还真是有点意思, 看来这玄学风水一道的学问极深啊!”孟老真切感叹道。

    单单一个八字五行就如此复杂了,其他东西恐怕更不易理解,小姑娘的脑袋还是聪明,这些东西他听都听不明白, 更别说去学。

    想着,又道:“那你说, 这扇大门最好改成什么颜色?”

    井玫瑰看看孟麒麟,笑着对孟老道:“我看褐色和灰色都好。”

    孟老故意假装生气了:“你这小丫头,刚才不是还说那个什么五行颜色, 按你那样说,我和麒麟应该都适合红色才对, 怎么转眼又变了?该不会是信口编的吧?”

    井玫瑰不慌不忙:“按理说, 红色最合适, 不过红色用在门上未免太突兀了,孟爷爷您现在年事已高,家里做主的人应当是孟哥了,大门沉稳质朴一些更好,所以我建议使用褐灰两色。”

    孟老哈哈大笑:“你个丫头,胆子不小!”

    井玫瑰说的不错,他年纪上来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外界都不知道,其实他早已将家中大小事务的掌管权力都放手给了孙子,孟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正是孟麒麟。

    不过老爷子治家几十年,积威尤重,假如孟麒麟不在家,家中有什么事,佣人还是习惯性来向他请示。

    今天接待黄家这小姑娘他也没露什么馅,想不到还是被她一语道破。

    “好,那这门就这样决定了,待会儿看这老宅子还有什么问题,我让管家都记下来一起去安排。”

    三人继续往里走,来到花园。

    孟老道:“听说种什么树也有讲究,玫瑰你给我们参谋参谋,该种什么就告诉我们,不该种的回头我让人都挖走。”

    井玫瑰看着园子里的植被:“这棵桂树长得真好,应该有不少年头了吧。”

    孟麒麟走过来:“这棵树是爷爷奶奶年轻时种下的,现在应该有五十年了。”

    “可不止五十年。”孟老说起跟老妻的往事,记忆犹新:“应该是五十三年了,那时候麒麟的奶奶刚生下他父亲,我让人在院子里种下了这棵桂花树,没想到如今一晃就是五十多年过去了。”

    听出他话里的伤感,井玫瑰岔开话头:“这花园打理得很好,种的花草树木也很合适,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孟老的精神头明显没刚才那么好了:“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井玫瑰心下略微不忍:“我都看过了,宅子风水算是上等,不必再做大的改动,即便是大门的颜色,也没必要大动干戈地修缮。

    “您本身命里就注定了富贵加身,现在孟哥成了孟家新的当家人,他的命格更为奇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再保你孟家百年荣耀。”

    “这、你说的是真的?”孟老显见的激动了,他虽然将权力全权移交给了孙子,但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如果真能像井玫瑰说的这样,他百年之后也不用担心了,能够安心闭眼去找老妻。

    “是。”

    得到井玫瑰的肯定回答,孟老的精神好了不少,笑容再度出现在他脸上。

    “好好,玫瑰,今天多谢你走这趟,要是不嫌弃就留下吃顿晚饭。”

    井玫瑰想说现在离晚餐时间还早,没想到孟老又接着道:“顺便给麒麟算算姻缘。”

    ◉ 53、53

    三人回到客厅落座, 孟老又叫女佣沏了新茶,并将各色新鲜瓜果摆上,招呼井玫瑰不要客气, 就当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吃。

    井玫瑰取了一颗没见过的果子吃了,果肉味道很甜,她琢磨着回家告诉采买的阿姨,下回家里也买点这种。

    孟老见她一言一行落落大方,神态毫不忸怩,更是满意, 这才道:“玫瑰啊, 给我家麒麟算算,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喝上孙媳妇敬的茶?”

    井玫瑰扔了果核, 心想您孙子的命格, 不用愁他找不到媳妇。他这富贵好命,不管谁嫁进孟家都是个享福的女子。

    她回忆了一番刚才孟麒麟的生辰八字,报给孟老听:“孟哥就是这个八字对吗?”

    孟老:“对,没记错, 给他算吧!”

    井玫瑰掐指一算:“……”

    怎么是个空的?不应该啊。

    井玫瑰又算了一遍,还是没算出结果, 面对孟老殷切的眼神,她的脸热了起来:“孟哥的八字太奇特,我算不出他的姻缘, 应当是命中注定的奇缘,不能轻易窥探。”

    孟老的眼神顿时变得失落下来, 却还笑着安慰井玫瑰:“那也是好事, 算不出就再等等吧, 只希望在我闭眼之前,能等到麒麟结婚那一天。”

    井玫瑰于心不忍:“其实还可以看面相。”不过只能看出近期的情况。

    孟老不明真相,喜色从他眼里又浮上来:“也好,你快给他看看。”

    孟麒麟自刚才起便垂着眼帘,从井玫瑰这个角度望去,看不清神色,井玫瑰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横竖也不妨碍相面,便凝神看着他的脸。

    “这……”正要说话,孟麒麟忽然抬眼,两人眼神对上,井玫瑰呼吸微窒。

    孟麒麟神色坦荡,眼眸深处似乎漫着些笑,她忍不住盯着追寻,却又发现无所寻觅,仿佛刚才不过是自己的一丝错觉,至于先前以为的不好意思,更是一个误会。

    “你看出什么了?”他忽然出声,惊醒了井玫瑰。

    她勉强掩饰住心头的复杂心绪:“孟先生红鸾星动,看来不日好事将近……”

    “哈哈,好啊!”孟老再次开怀大笑,今天他笑的次数颇多,一点也不像当初她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威严老人。

    井玫瑰如是想道。

    接下来又陪老人坐着闲聊,谈了些当年在山中的趣事,孟麒麟偶然插上几句话,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孟老又吩咐管家去厨房安排,留井玫瑰享用了一顿美味大餐。

    末了才让孟麒麟开车送井玫瑰回家。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她下意识拒绝。

    孟麒麟看她:“这里打不到车。”

    井玫瑰微微别开脸。

    孟老也劝说:“这里是不好打车,就让麒麟送送你吧,刚才还告诉你,我们两家关系这么近,怎么又跟我们客气了?”

    井玫瑰只好答应。

    上了车,一路无话,沉默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飞快,井玫瑰只觉得自己才恍了个神,人就站到黄家门口了。

    “你……要进去坐坐吗?”她犹豫了一下,问道。

    孟麒麟好似没看出她这一路的心不在焉,如平常那般对她神色自然道:“还有点事,下次再来拜访黄爷爷。”

    井玫瑰点点头,目送他开车离去。

    回到家里,似乎是刚结束晚餐,黄迟仰面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打游戏,宋雨正和收拾餐桌的阿姨聊些什么。

    从落地窗往外看,能看见大哥黄彦和父亲黄深易,他们正陪着黄老爷子在花园里喝茶消食,黄菲菲不知道去哪里了。

    见她回来,黄迟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姐,你回来了!”

    他顾不得自己的游戏角色马上就要阵亡,八卦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问:“姐,你是在孟少家里吃的晚餐吗?”

    井玫瑰这才想起当时走得匆忙,居然忘记和弟弟交代一声了,心感抱歉:“我……”

    “你去孟家吃晚餐了?”宋雨惊讶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刚才听见黄迟的声音了,她走过来,试探着问道:“玫瑰,你怎么会去孟家吃晚餐?”

    难道是孟老爷子叫女儿去的?宋雨在心中暗暗猜测。

    井玫瑰也没有掩饰:“孟哥请我去给孟家老宅看风水。”

    “孟哥是谁?”

    “就是孟少啊,还能有谁?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咱们家就认识孟少一家姓孟的。”黄迟抢着答道。

    宋雨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你妈就是老糊涂了,揍你也不费劲!”

    “哎哟!”黄迟惨叫一声。

    井玫瑰见他耳朵都红了,知道宋雨是真下了力气,不由伸手阻拦,劝道:“妈,小迟已经知道错了,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又给黄迟使眼色,黄迟会意,立马道歉:“哎哟妈啊,我姐说得对,你不能老是打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得批评教育,不能体罚,不然我还怎么改过自新啊!”

    宋雨又气又笑:“我揪你一次耳朵,就成了老是打你?那我得多打几次,把你的话坐实了!”

    “啊!”

    井玫瑰无奈笑了,黄迟每次吃亏都是因为这张嘴,偏偏这么多次还是不长记性,连忙握住宋雨的手,阻止她继续“施暴”。

    “妈,小迟年纪还小,慢慢教就好了。”

    宋雨道:“都快二十了还不——”

    说到这里,目光忽然被井玫瑰手腕上的东西吸引住,于是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了。

    “玫瑰,这个手镯你是从哪儿来的?”

    宋雨反手一把抓住女儿的手问道。

    井玫瑰微惊,手不受控制回缩,宋雨抓了个空。

    “这……”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莫名的心虚,迟疑两秒,道:“是孟爷爷送给我的谢礼。”

    看宋雨这激动的模样,难道这镯子除了是孟奶奶的遗物,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

    宋雨的确很激动,因为这手镯本来有一对,一只现在戴在她女儿手上,而另一只,在多年前,由孟老亲手交到自己手里,眼下正收在她卧室里的首饰盒中。

    “玫瑰,”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你知道这镯子的来历吗?”

    井玫瑰:“孟爷爷说是孟奶奶的遗物。”

    果然如此!

    宋雨抓着女儿的手不禁用力,孟老这是……

    “这手镯是有什么问题吗?”

    宋雨连忙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是孟老夫人的遗物!”

    井玫瑰狐疑地看着她,真是这么简单?

    黄迟在旁边看戏也是一头雾水,他妈这是怎么了?虽然吧,他们家是比不上孟家,但是也不至于为了个手镯就激动成这样吧?

    他开着玩笑道:“妈,该不会这是孟家的传家宝吧?看您激动得手都哆嗦了。”

    儿子大喇喇随口就把真相这么猜了出来,宋雨急忙瞪他一眼,斥责道:“你懂什么,这是……”

    刚起了个话头,又发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急忙打住,她对井玫瑰道:“玫瑰,你跟我到楼上去,妈有事要问你。”

    黄迟“哼”了一声,悻悻地躺回沙发上,又举起了手机:“神神秘秘,小爷我还不稀罕听呢!”

    井玫瑰眉心一跳,直觉宋雨要说的不是普通的家常话,很可能涉及什么家族秘辛,正欲找借口推辞,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解救了她。

    井玫瑰连忙接听来电:“您好——”

    来电人是洪敏强导演:“井大师啊,是我啊,老洪,我这里给你介绍个生意,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出来?”

    说完这句话,洪导自己都有点脸红,这都天黑了,人家一个大姑娘,就算不怕鬼也不能随便往外跑吧?

    宋雨就站在眼前,井玫瑰正了正神色,在单人沙发坐下,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详细把经过告诉我,不要有半分遗漏。”

    宋雨见她神情严肃,还一副要和打电话的人长谈的架势,果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暂时收了等待的念头,一步三回头地去厨房看她让佣人炖的养生汤了。

    电话那头,洪敏强没想到井大师这么热心肠,简直太有古装剧里为天下匡扶正义的女侠风范了,心中暗赞一声。

    将事情一股脑儿说给她听之前,先说了不少场面话铺垫。

    “井小姐,不是我遇到麻烦,是我一个朋友。

    “他也是圈里人,知道上回我剧组不太平,有个懂行的帮我解决了,这娱乐圈里就没有秘密,现在他遇到事情了,很快就打听到我这里,想让我替他牵个线,看井大师你能不能帮帮忙,给他解决一下这个麻烦。当然,价钱好说,钱不是问题。”

    洪敏强将缘由全盘托出,又表示自己只是个中间人,井玫瑰接不接这个生意,全凭她自己做主,要是不愿意他就给她直接回绝,保证对方以后不会再麻烦她。

    井玫瑰才见宋雨去了厨房,松了口气,这会儿也不能直接过河拆桥,斟酌了一下就道:“他具体遇到什么事了?你先告诉我,我再决定去不去。”

    “哎,好嘞!”洪敏强一喜,没有一口拒绝,这是有门啊,当下不再说客套话,把委托人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 54、54

    原来, 找上洪敏强的这位“圈内人士”,是想请井玫瑰去给他妻子看“病”。

    据洪导所说,这个男明星出道二十年都很低调, 唯独当初跟妻子结婚时,大大地在网上秀了一把恩爱。

    而且不管婚前还是婚后,他都没有跟任何女明星闹出过绯闻,是圈内外公认的好丈夫,网上更是时不时有狗仔拍到他和他家太太在外花式恩爱的画面。

    几乎只要是认识这个男明星的人,都会知道他有一个网友送的外号,叫做“国民好老公”。

    “井大师, 我说这么多也不是废话, 主要是想告诉你,他真的太在意他太太了, 昨天来找我, 一个大男人还流眼泪了,我这——唉,我是真的替他心酸啊!”

    洪敏强不知道是不是收了对方什么好处,说到一半又替对方打起了感情牌。

    “你接着说。”井玫瑰心中自有判断。

    “哎, 好!”

    洪导便又接着讲起了那人遇见的麻烦。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事,大约是老天嫉妒他们夫妻感情十年如一日的好, 所以在别的地方给了他们致命一击——男明星的妻子至今没能生出一个孩子。

    “我不管生孩子的事,你应该让他去医院找大夫。”井玫瑰打断洪导的话。

    洪导忙道:“井小姐您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他老婆不是不能怀孕, 是每次怀孕都莫名其妙流产或者滑胎,听说这十几年都掉了三四个了, 儿子女儿都有, 虽然他确实是想要个儿子, 但事情都这样了,他说不管男孩女孩,能有个孩子就谢天谢地了!”

    井玫瑰还是道:“这事我管不了。”

    这次她的声音有点大,宋雨又从厨房出来了,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女儿,好似在问“谁给你打电话惹你生气了?”

    电话那头洪敏强见事情莫名搞砸了,急忙补救:“井大师,这事还真只有你能管啊!他和我说了,每次流产都没有预兆,更没有受到外部环境的冲击,他太太也去医院做过体检,身体素质没得说,检查也查不出来什么毛病,您说这不是闹鬼了吗?”

    井玫瑰见宋雨没有再去厨房的意思,唯恐她等自己挂断电话又要提起手镯的事,便道:“那好吧,我现在就过去一趟,你把地址发来。”

    “哎!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去接您?”

    “不用,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宋雨的注意力果然已经被带偏,惊讶道:“现在还要出去?”

    井玫瑰微微松气:“对,洪导一个朋友有点事,找我去看看。”

    她一说,宋雨便明白她是要去干什么了,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隐隐担忧。

    “不能等明天吗?”

    井玫瑰:“没事,您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宋雨:“那我安排司机送你过去吧。”

    井玫瑰赶紧拒绝:“不用!”

    “这次的客户身份有点特殊,可能人家不愿意泄露隐私。”她含糊说道。

    宋雨一想,洪导认识的朋友,那不就是娱乐圈的吗?看来也是个不小的明星,便也理解了。

    她只好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井玫瑰应了,她一直没有放弃修炼,修为日益回升,现在赤手空拳对付几个普通人不是问题。

    再不济她还是个道门中人,出门在外总会有些自保的手段。

    打车来到洪导给的地址,刚下车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并小姐您来了。”洪敏强道。

    井玫瑰:“你怎么也来了?”

    洪导哈哈笑道:“毕竟我是个‘中介’,不来怎么能行?”

    井玫瑰琢磨,“中介”应该就是中间人的意思,看来这洪敏强倒是一个仁义之人,做事有担当。

    进小区的时候,保安很是严格地盘查了两人的身份信息。

    井玫瑰暗道,幸好没带可机过来,也幸好洪敏强来接了,否则她自己还不一定能进得去。

    洪导约摸是怕她心生不喜,特意解释了一句:“他们干这一行的就是注重隐私安全,如果安保工作不到位,有些狗仔记者还有私生粉,就容易浑水摸鱼混进小区。”

    记者她懂,“什么是私生粉?”

    洪导笑:“看来井大师不追星,私生粉也是追明星的粉丝,就是他们的追随者,不过私生粉和正常的粉丝不一样,这种粉丝更疯狂一些,嘴里嚷着喜欢某某明星,私下会去偷偷跟踪、甚至骚扰明星,反正就是一群没道德底线的人。”

    井玫瑰好奇:“你也有私生粉吗?”

    “哈哈哈,我哪儿会有,一般人家都是追帅哥美女,再说了,我也不是明星啊,我是拍明星的,没有这种困扰。”

    井玫瑰点点头,她明白私生粉是什么人了。

    小区环境优美,占地面积也广大,十几分钟后,井玫瑰才和洪导站到男明星的家门前。

    洪导捧着大肚腩气喘吁吁:“所以说,我就是不爱上他们大明星的家里来,呼呼……我这上了电梯……又出来……还没缓过来……”

    井玫瑰抬手敲门,“扣扣扣”三声,里面没反应。

    “哎,得按门铃……”

    井玫瑰:“……”

    默默按住门上的小按钮,神游天外,黄家怎么好像没有这个东西细想了想,好像她每次回去大门都是敞开的。

    这次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

    “世泽!”洪导赶紧站直身体,叫了声来人。

    “洪导。”对方点头,又看向井玫瑰。

    洪敏强介绍:“这位就是井大师。”

    “你好。”井玫瑰意外于他的年轻:“你就是洪导的朋友?”

    “是,二位先请进吧。”于世泽道。

    洪导笑出声:“是不是看他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井玫瑰走在前面,直言不讳:“是不像。”可见这人的保养功夫不错,平时应当极为注重养生。

    洪导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是他们做大明星的独门秘诀。”

    三人分别落座,厨房走出个女人,端着新洗的水果请他们吃:“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井玫瑰见她面色苍白,应当是气血不足的症候。

    只见于世泽脸色微变,立刻站起来搀扶她:“潇潇,不是让你别做这些吗?快坐下来,我去倒水。”

    当着井玫瑰和洪敏强两个外人的面,叫潇潇的女子被他推坐在沙发里,脸上笑容羞涩不已,又难掩甜蜜:“这都是小事,我也就是在家里走走。”

    于世泽没有说话,扶着妻子坐下来,又去给两位来客倒水。

    潇潇脸上的笑淡了淡,很快又不好意思地看向井玫瑰他们,替丈夫解释道:“让你们见笑了,他平时就是这样,太紧张我了。”

    “这没什么,世泽我认识他二十年了,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现在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宠妻狂魔’!对,就是这个词儿,那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嘛!”洪导笑着缓解尴尬。

    于世泽端了水回来,井玫瑰道谢双手接过。

    她不爱说太多场面话,见人都坐好了,便开门见山道:“事情我已经听洪导说过了,我看你面无血色,身上似乎有贫血的症状?去医院看了吗?”

    这话是问潇潇的,她望了眼丈夫,道:“我们开始也以为是贫血,后来去医院检查过了,发现什么毛病都没有。”

    于世泽也道:“就是查不出病因,所以才想着是不是有别的问题?”

    井玫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们既然找到洪导,就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这么说来,你们在居住的地方有发现过异常问题?”

    潇潇面有难色:“这……倒是没有。”

    于世泽:“请放心,该有的报酬我们不会少了的。”

    井玫瑰:“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既然你们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单凭揣测就认为家里不安宁,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于夫人也认同这个观点吗?”

    潇潇尴尬得不知所措,她没想到井玫瑰会这样直白。

    于世泽道:“大师不用为难潇潇,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不瞒你说,现在潇潇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一胎,我们私下去做过B超,医生说是个男孩,如果这一胎还坐不稳,我们这辈子以后可能就永远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说到这里,于世泽半垂着头,似乎触动了心理不可触碰的伤痛之处,潇潇见状,忙伸手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能给他一些支撑的力量一般。

    “我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夫妻,只是我从进来到现在,没有发现你们这套房子有什么不合适之处,所以猜测,你们或许是自己思虑过度,产生了幻觉也不一定。”

    气氛有点僵持住了,洪敏强连忙打圆场:“是啊,世泽,你们可别是自己吓自己,这个社会还是科学社会……”

    “如果我说我梦到了呢?”于世泽忽然抬头,说了这样一句话。

    井玫瑰:“梦到?”

    潇潇跟着解释:“是啊,井小姐,其实世泽从许多年前就开始做一个古怪的梦了,晚上常常夜半惊醒,每次梦到的内容都一样,所以我们这才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些……不太科学的事情。”

    ◉ 55、55

    “有些人的梦的确具有暗示性和预见性, 如果长时间做同一个梦……确实不太对劲。”

    井玫瑰不禁追问:“不知道于先生究竟梦到什么了?”

    于世泽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事情。

    他反手握紧妻子潇潇的手,苍白着脸道:“我梦到, 一个全身是血的孩子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我怎么甩都甩不掉他,他哭起来的声音尖利刺耳,好像鬼叫一样。”

    他说完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仅仅是回忆梦境,也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 他的表现犹如再次亲身经历那样的场景。

    洪敏强也亲眼见到过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 见他这样,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哆嗦, 一边道:“世泽你别太紧张, 说不定只是一个梦呢,你是不是看鬼片了,这后遗症有点严重啊……”

    一边扭着脖子东张西望,唯恐房间里真的蹦出来一个“鬼娃娃”, 上次在剧组里,顾眉供奉的那玩意儿差点没把他魂给吓掉, 他可不希望再来一次了。

    井玫瑰:“先前于夫人说过,你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做了这个梦?”

    潇潇紧紧搂着丈夫的肩安抚他,闻言道:“是啊, 好多年了。”

    “那你们怎么没去看?”洪敏强心直口快:“都吓成这样了,早该找人看看了吧?”

    于世泽还是微微低着头, 好像还没有从恐慌的情绪中完全恢复过来。

    潇潇便代替丈夫回答:“世泽的身份和普通人不一样, 平时我们外出都要很小心, 这几年又是他事业的上升期,时刻有狗仔跟踪、偷拍,家里不管做什么都要谨言慎行,万一被媒体拍到发到网上,我们就是有几十张嘴也说不清。”

    洪敏强表示理解:“那倒也是,身为公众人物,带头宣扬封建迷信,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在娱乐圈的路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走了。”

    “如果你们谨慎一些,也未必会被人发现。”井玫瑰觉得他们没有说实话。

    于世泽倚靠在妻子身边,神情中还有一丝脆弱,他露出一个苦笑:“井小姐还是不够了解娱乐圈,如果你也不能替我们解决问题,那就请回吧,麻烦你们白走一趟,酬劳我会打到洪导卡上。”

    潇潇为难地看着他们,她觉得丈夫开口送客太不礼貌了,但若是她留下他们,丈夫又会不高兴。

    洪敏强本来是好心好意给于世泽帮忙,看他一个大男人都四十来岁了,没有个孩子,于是替他找上了井玫瑰,结果人来了,事情却搞成这样。

    他在心里暗骂于世泽太不会做人了,自己怕鬼怕得躲在老婆怀里就算了,居然还踩着他洪敏强的脸赶人!

    “井大师,既然这样,那我们就……”

    “回去吧”三个字还没说完,井玫瑰又道:“我能去你们卧室看看吗?”

    洪敏强眼前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上回他剧组那顾眉,偷偷养小鬼,不就是养在她自己的卧室里吗?

    于世泽没有说话,潇潇便放开丈夫,起身道:“可以,我带你们去吧。”

    井玫瑰和她一起去了,临走前对想要跟上的洪敏强道:“你留在这里。”

    洪导不解又郁闷,悻悻地坐回原处,见对面的于世泽仍垂着头坐在那儿,不由无声哼了哼,今天他也算是重新认识到于世泽的另一面了。

    井玫瑰在女主人潇潇的陪同下逛了一圈卧室,依旧没发现鬼怪出没的痕迹。

    井玫瑰问她:“你丈夫是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吗?”

    潇潇道:“那倒也没有,只是比较频繁。”

    “你还记得,在他每次做梦之前,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预兆吗?”

    潇潇仔细回想:“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吧……不过我怀孕的时候他精神压力比较大,那段时间是最频繁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惊醒。”

    她摸了摸自己尚不明显的小腹,满是期盼的脸上又带着点忧心:“这次也是,我好不容易又怀上一个,刚从医院检查出来那晚,他就失眠了,说怕自己闭上眼睛又会梦见……所以我们才拜托洪导找到井小姐您。”

    井玫瑰沉吟了一会儿,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给你算一算。”

    潇潇惊喜出声:“井小姐,你还会算命?”这真是柳暗花明,原本她都已经不抱希望,准备送走井玫瑰和洪导,就在家等着听天由命了。

    井玫瑰颔首:“最好把你丈夫的八字也告诉我。”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那个于世泽有些奇怪。

    潇潇立即报上他们夫妻的生日,井玫瑰伸手掐算,很快皱起了眉毛。

    她再度在卧室里转了几步,潇潇忍不住问:“井小姐,请问你算出什么了吗?”

    井玫瑰停下脚步:“我们出去吧。”

    潇潇也听说过有些高人脾气和普通人不大一样,只好忍着满腹狐疑和井玫瑰回到客厅。

    “怎么样了,井大师?”洪敏强立刻关心地问道。

    井玫瑰道:“我算出了一些事情,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于先生。”

    她落座,细细看了眼于世泽的面相,确定自己没有算错,这才道:“我想请于先生诚实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害死过一个孩子?”

    在场三人都面色大变,尤其是潇潇,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于世泽出轨了,还让小三怀孕又打胎。

    孕妇脑补能力很强,潇潇的情绪直接激动起来:“井小姐,你是说我老公和别的女人有过孩子?”

    于世泽原本虚弱的神色闪过一丝凶狠,很快又被他很好地藏匿起来:“潇潇,你别激动,小心伤到肚子里的宝宝……”

    他伸手想扶着妻子,被潇潇一把打开,她执着地看着井玫瑰,只想从她嘴里再得到一个详细的答案。

    “井小姐,你到底算出什么了?请你全部都告诉我吧,我能承受得住的!”

    井玫瑰看着她的肚子:“我知道。”况且,她现在就在这里,也不会让潇潇这个孩子出事。

    “于世泽,你生于198X年农历9月16日,从你的八字来看,你命中本该有一个儿子,但是却被人为改了命数,变成了绝后的格局。”

    井玫瑰看向他:“你敢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吗?”

    于世泽的呼吸陡然急促,双眼赤红:“你说我会绝后?这不可能!”

    潇潇也被这话吓住了,呆呆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坐在沙发上流泪,那岂不是她肚子里这个又保不住?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天道轮回,人的每一笔善和每一笔恶都会被记下。”

    潇潇深深吸了口气,眼中的柔情消散不见:“于世泽,你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于世泽红着眼看向妻子,不敢相信平时那个温婉可人的她,居然会用这样刻薄的词语来形容自己。

    “我什么也没做,没杀人也没放火!”他哑着嗓子,好似也哽咽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敌不过一个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吗?好,如果你相信她说的是真的,那你说说,我这些年有瞒过你一件事吗?”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的孩子接二连三地流掉?医生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于世泽冷笑道:“那你怎么不要井小姐解释,她怎么学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掐指一算就把你给哄骗住了?潇潇,我以前没有发现你是个这么天真的人!”

    说是天真,实则骂她蠢,潇潇顿时就听出来了,气得直发抖,原来自己在丈夫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这么多年的柔情体贴都是假装的吗?都只是为了让她生个孩子?

    肚子忽然一疼,额头上冒出点点冷汗,井玫瑰上前握住她的手,暗暗输送元气给她稳胎,没一会儿,潇潇的面色好看不少。

    她冷冷道:“井大师,他究竟做过什么,你直接说出来吧,现在我没什么不敢听的了。”

    洪敏强见算个命把人家夫妻算得都吵起来了,赶紧出来当个和事佬:“咳,世泽,你要是真犯了什么错,自己说出来认个错,潇潇这么善解人意,不会怪你的。”

    于世泽坚持刚才的说法:“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洪敏强和潇潇都看向井玫瑰,她道:“于先生,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说,那我就替你说了。你二十五岁之前,手上沾染过两条人命,虽然人不是直接因你而死,但你责任过大,属于帮凶。”

    这也是他身上没有血气,却沾染了因果的原因。

    井玫瑰暗叹,上辈子时,她就最是不爱插手这种事情,有道是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来于家之前也只以为至多是普通的家庭纠葛,故而没有开天眼,哪知道其中还牵扯了鬼孩。

    话说回来,似乎来这个世界之后,掐算的本事用得更多,她那被师父称为“祖师爷赏饭吃”的天眼倒不怎么用了。

    她认真思考过,应该是因为这个时代比上辈子要太平安宁多了,她现在在外面都没有打开天眼的习惯。

    毕竟入乡随俗,过惯了平静的生活,时刻再看见那些飘忽的东西难免影响心情。

    她接着说道:“一尸两命,这下场太过凄惨,那姑娘心有怨恨,你的孩子接连在娘胎里夭折,就是她回来报仇了。”

    潇潇先是一惊,后又惨然一笑:“于世泽,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初恋吗?没想到……”

    “我没有!”于世泽梗着脖子,握紧双拳。

    这话倒不是说谎,井玫瑰道:“孩子不是他的,只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洪导听得胳膊直冒鸡皮疙瘩,什么一尸两命,什么回来复仇,听着太吓人了,他们不是来看怎么给人安胎的吗?怎么就过渡到这个场面了?

    潇潇的神色没见好多少:“帮别人的忙?帮别人杀人吗?于世泽,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地说,你没有做过杀人放火的事吗?”

    她打了个冷战,难以想象自己在一个杀人狂魔的枕边一睡许多年,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

    ◉ 56、56

    “我没有杀人!”于世泽大声道。

    潇潇彻底心灰意冷, 别开脸垂泪不再看他。

    夫妻俩当场冷战起来。

    洪敏强还记挂着鬼的事:“井大师,你刚才说这房子里……不干净?”他怕引起孕妇恐慌,换了个不那么惊悚的词。

    井玫瑰:“不是, 如果我没料错,那小鬼应该是用入梦的方式干扰于先生。”

    “可是他要报仇也是找世泽啊,为什么他夫人的孩子总是会保不住?”

    井玫瑰:“谁说报仇的只有那个小鬼?他们母子两人同体,当场殒命,入于先生的梦只是吓唬他,让他惊恐不安,那女鬼真正的目的还是在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于夫人夜夜和于先生睡在一起, 虽然没有被小鬼直接入梦恐吓, 但她染上于先生身上的阴气,孩子无声无息地夭折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鬼是进房子来了?”

    “没有进来, 应该是在门外或者窗外。”

    井玫瑰偏头, 看向客厅一扇半开的窗户:“鬼是虚体,任何地方都挡不住他们。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直接穿墙而入,我想这件事要当面问那女鬼才知道。”

    洪导:!

    潇潇和于世泽闻言,也不禁面色发白看向井玫瑰。

    她恍若未觉, 继续道:“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半夜, 按照于夫人所说,在你有孕期间,你丈夫时常惊梦, 所以今晚我们留下,极有可能会撞见。”

    潇潇深吸口气,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我要准备什么吗?”电影里演捉鬼要准备很多东西。

    “不用。”轻飘飘二字, 让潇潇不敢太放心。

    还是洪导出面, 给井玫瑰做担保,又特意提到井大师跟盘龙寺圆净大师交情颇深,这才令她安心。

    “不过,我建议于先生还是对你妻子坦白过去的事为好。”井玫瑰冷不丁对神色稍有放松的于世泽道。

    “是啊,世泽,我也了解你的为人,不是那么冲动的毛头小伙子,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和你老婆好好解释,最好是如实说出来。

    “待会儿那女鬼来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万一人家想跟你谈判呢?鬼还没来你就吓成这样了,待会儿还不是得靠井大师给你帮一把手,要是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候不是话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洪敏强又劝了一大堆,于世泽神色几经变换,最后终于松口。

    “好,我说。”他苦笑不已,这时候还瞒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都要被害得断子绝孙了。

    “哎,这就对了嘛!”洪敏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放下一半,抹了把脸准备听故事。

    这家长里短弄的,他怎么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像居委会大妈?

    潇潇表情没见多大转变,但身体已经不自觉转向这边了。

    只听于世泽说道——

    “我出道以来运气就比较好,经纪人给我抢的资源多,没几年就拿了好几个影帝奖杯。圈里人都羡慕我有贵人运,表面跟我称兄道弟,背地里却在厕所挖苦诋毁我,说我是靠——”

    说起往事,于世泽并没有站在风光之巅回忆过去的感动,更多的是不堪的黑暗和怨愤。

    他似是哽咽了一下,用力吞咽了下口水,仰着头,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说我是靠卖屁股上位,才接连拿了几个影帝。”

    他语调平静,自然得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唯有侧面露出的微红的眼角能看出内心的波澜。

    潇潇依旧沉默,捂着肚子的手却慢慢蜷缩成一团,这些事她从没听丈夫说过。

    于世泽:“人总是这样,永远只看见别人站在高处的荣耀,看不见他奋斗时付出的艰辛。”

    “我走到今天,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凭我的真本事挣来的,不存在别人嘴里卖身上位一说。和那些‘贵人’走得近,经常参加酒局,他们玩得大,我常常和经纪人喝得路都走不稳,才被放回家。”

    说到这里,他略带犹豫道:“……如果真是井小姐说的那样,事情应该是发生在我拿了满贯影帝那次庆功宴上。”

    洪敏强忙问:“那不过去十几年了吗?当时发生什么了?”

    于世泽:“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圈子里很常见,我当时还在金睛传媒,总经理说我是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要给我开宴会庆祝,当时邀请了全公司的艺人。

    “酒宴进行到一半,星星娱乐的老总忽然带着他们公司的人进来了,说正好也在同一个酒店庆祝,碰见了就过来道一声贺。”

    说到这里,洪敏强和潇潇差不多能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娱乐圈见不得光的事虽然多了去了,但来来回回也离不开那几样。

    庆祝于世泽大满贯的酒会,有酒,又有年轻漂亮的女艺人,用头发丝儿想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井玫瑰却不了解里面的道道:“那你做了什么?”

    清亮的眼神直视对方,有种暗含的逼迫意味,于世泽不敢和她对视。

    “我什么也没做,后来星星娱乐的老总说人多才热闹,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干脆再多叫几个人,后来又陆续来了十几个有身份的各行业公司老总,喝酒喝到一半他们就上头了,点了几个女艺人跳脱衣舞。”

    于世泽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脱衣舞”三个字忽然又停下了。

    洪导骂道:“操,玩得真大!”

    又对于世泽道:“后来怎么了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这一说一停的,听得我心里挠痒痒似的。”

    于世泽的眼光追随着潇潇,可惜她半点无动于衷,仍然没有回他一个眼神,他只好继续往下说。

    “有一个女孩正好坐在我身边不远,她是我们公司的,我记得她经常从总经理的办公室出来,但是那几个老总点她出去跳舞的时候,我们总经理默许了没有阻拦,她很害怕,小声央求我搂住她,那时候我已经遇见潇潇了,不想惹麻烦就拒绝了她。”

    “她迫不得已只能出去跳舞,后来有一个老总看中了她,拉她去陪酒,她被灌了很多杯,当场又哭又吐,我们总经理嫌她给公司丢人,黑着脸打了她一巴掌,她捂着脸突然冲了出去。”

    “然后,老总们都觉得扫兴,就说散局,所有人离开包厢刚走到大堂,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撞死人了’。”

    井玫瑰问:“死的是那个女孩?”

    于世泽点点头:“我想来想去,这辈子只做过这一件称得上是‘亏心’的事情,不过她当时有没有怀孕我不知道。”

    井玫瑰:“这样说来,责任确实不在你身上,可是为什么你还会牵连因果呢?”

    于世泽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她恨我明明能拉她一把,却选择袖手旁观了。”

    “待会儿等那谁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洪敏强这句话刚说完,放在窗台上的多肉盆栽忽然被一阵风刮到地上,小瓷盆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猫の妖”2020年9月初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读者“如梦如幻”2020年10月中旬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读者“Leeloo”2020年12月初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读者“泣珠”2020年12月底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读者“星辰”三天前灌的营养液。

    小天使们以后不用给我灌了,留着给其他大大灌吧。爱你们,么么啾。

    ◉ 57、57

    洪导猛然往后一靠, 后背死死陷进沙发里:“说来就来?”

    于世泽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潇潇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用两只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客厅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摇摇晃晃, 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得掉下来一样。

    井玫瑰用元气稳固住吊灯,声线微冷:“放肆,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沙发边就出现两个人,一大一小,还牵着手,就立在于世泽身边。

    于世泽当场就浑身僵直, 一动也不敢动。

    井玫瑰微微抬起下颌, 眼神冷冽如冬月的雪:“为什么不去投胎,躲在人间作祟?”

    女鬼穿着露肩的晚礼服, 袒露在外的肌肤是青白色, 她森森一笑,牙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你是世泽哥哥请来的大师?”

    刚才井玫瑰不知道用什么术法,隔空定住了头上那盏吊灯,她看得一清二楚。

    井玫瑰不答:“你为什么纠缠于世泽, 又害得他夫人屡次流产?”

    女鬼笑:“我只是拿回我该得的东西。”

    “安然……”于世泽这会儿终于能出声了,哆嗦着叫了声女鬼的名字。

    女鬼转过脸面向他, 脸上一直没放下的笑容更灿烂了:“世泽哥哥,好久不见呀。”

    于世泽抖了抖嘴唇,语气痛苦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女鬼安然面色陡然一变, 怒道:“于世泽,当年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你都忘了吗?”

    她松开孩子的手, 十指指尖齐刷刷冒出一段又尖又长的指甲, 怨毒的眼神紧紧盯着于世泽,似乎只要他说出一个“是”字,立刻就会扑上去,将尖锐的指甲狠狠扎进他的身体里。

    洪敏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要命啦,这女鬼说翻脸就翻脸,于世泽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井玫瑰上前几步,走到女鬼和于世泽面前,不动声色将潇潇挡住。

    “于世泽说,你们一起参加宴会,你被总经理灌酒殴打,他为了避嫌才没有护着你,之后你出了车祸,在他们夫妻两个人身边纠缠了十几年,害了于家好几个孩子夭折。”

    安然青白的脸色在灯下明明暗暗,看着极度可怖:“那是他欠我的!”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小鬼忽然伸手拉住母亲的手,安然急剧变换的面色瞬间恢复平静。

    “十几年前我就知道,于世泽是个虚伪的衣冠禽兽,我为了他和总经理上床,凭什么我死了,他却能带着一身荣耀,想退出娱乐圈就退了?”

    洪敏强敏锐地从安然的话里嗅到了瓜的气息。

    他也不害怕了,故作纳闷:“你叫安然是吗?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世泽谈过女朋友啊?”

    安然的手骤然收紧,她牵着的小鬼发出一声尖利的痛呼:“呀!”

    女鬼的手放松,深深看了眼洪敏强,看得他心里直打鼓,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洪导,我死前只是个小透明,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但是你的大名对我来说如雷贯耳,尤其你还是最照顾世泽哥哥的导演之一。”

    洪敏强听得后背发凉,仍嘴硬套对方的话:“你俩到底什么关系?能不能一次性说个痛快?都是说一半留一半,中间还带喘口长气。你不说谁知道你有什么冤屈啊,你说世泽骗了你,这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圈里公认的好男人……”

    安然的眼睛瞬间瞪大,眼珠也变红了:“是!他是好男人!要不是知道他是好男人,我怎么会自甘下贱去勾引总经理,就为了给他拿大资源呢?哈哈哈!这么多年被他这副好男人的人设骗了的,竟然还不止我一个,洪导你也是男人,都没有看清他的本性,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那小鬼或许是感应到了母亲笑声下极度不平静的情绪,忽然跟着哭嚎起来。

    客厅顿时像变成了坟场。

    井玫瑰正要制止女鬼,身后的潇潇忽然拉了拉她后面的衣摆,她让开身子,潇潇看向女鬼安然。

    “安然。”

    安然陡然收住笑声,阴森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和她不共戴天的仇恨。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可惜你的老公就是这样一个伪君子,欺骗女人的感情,利用女人给自己揽资源!”安然歇斯底里地说着。

    对潇潇她有深刻的嫉恨,明明于世泽是那样一个不堪的、龌龊的男人,利用自己高超的演技欺骗了好几个单纯的女孩,为什么偏偏对这个潇潇情有独钟?

    当年要不是他说要为自己喜欢的女孩洁身自好,连搂住自己做戏暂时瞒过那些老总都不答应,她也不会落得被车撞死的下场!

    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洪敏强一惊,这女鬼发狂了,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那之前于世泽告诉他们的都是骗人的?

    潇潇当然也害怕,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强迫自己做了两个深呼吸冷静下来:“你和于世泽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不关心,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她的视线落到那个皮肤同样发青的小鬼身上:“这个孩子是不是于世泽的?”

    女鬼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放声大笑:“孩子当然是他的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他真为了你守身如玉?”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满头冷汗的于世泽肩上,俯下身子靠近他,抬头冲潇潇暧昧一笑:“一个能在酒宴上,看着别的女人跳脱衣舞都面不改色的男人,你猜——他究竟还见过多少比这更刺激的场景?”

    不知是哪根神经被刺激到了的于世泽,忽然大喊一声:“你胡说!我没有和别的女人上过床!”

    又对妻子恳求道:“潇潇,你不要被这个女鬼骗了,我可以发誓,要是我这辈子还碰过除了你之外的第二个女人,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越是这样激动、这样在意自己的妻子,越是让女鬼安然恨得发狂。

    “于世泽,你到底有没有心!”

    变故陡生,安然离于世泽那么近,几乎是瞬间,就将锋利的指甲抵上了他的喉咙。

    井玫瑰看见她狠厉的神色,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把指甲用力插、进于世泽的喉咙。

    ◉ 58、58

    千钧一发之际, 井玫瑰急速出手,将元气打入女鬼安然的额心,她立时便僵住不动了。

    脸上狰狞的表情仍维持着, 锋利的长指甲已经挨上了于世泽的皮肤。

    于世泽见女鬼被制住,慌忙往后一退,可惜由于动作太过急切,脖子依旧被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嘶!”他用手指摸了摸伤口,看见血迹,瞳孔一缩,颤抖着声音道:“快、杀了她!”

    狼狈的模样跟井玫瑰进门时见到的大相径庭。

    “她早就死了。”

    “那你收了她!”于世泽的口吻有些癫狂, 明显刚才受到的刺激不轻。

    收鬼当然是要收的, 只是这鬼虽然有坏心,却没有真正害过人命, 刚才动手也被她及时阻止, 所以不能直接打散,要送入地下。

    井玫瑰正欲打开往生门,潇潇忽然道:“她还没有说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她不是说了吗,世泽那事做得不厚道。”

    洪敏强担心孕妇这个时候钻牛角尖, 就于世泽做的那事,虽然在娱乐圈那块地方很常见, 说得豁达点甚至可以用“无可厚非”四个字来形容。

    因为他不是唯一一个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人,但这种行为终究是泯灭良心的行为,人家一尸两命, 心里有仇有怨也很正常。

    潇潇却坚持着摇头:“不,我总觉得她没有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

    女鬼安然听到她的话, 虽然身体不能动弹, 但是却将眼珠子往她那方转动。

    井玫瑰解开她嘴上的禁制, 安然冷笑一声:“没想到你是个聪明的女人,那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弄掉你的孩子,就是为了让我的儿子投胎到你的肚子里去。”

    井玫瑰闻言看了她一眼:“轮回投胎的事无法人为干预。”

    安然勾起一个得意又悚然的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只要我的儿子能够重新投胎,以后就会成为最强大的——”

    话音未完,安然忽然双目圆睁,身体蓦然碎开,化作无数个细小的碎片,最终变成一阵黑烟消散。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小鬼见母亲陡然魂飞魄散,即便不能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也控制不住恐慌和焦急,当即便发出一声一声凄厉的叫声。

    听得人骤然心慌,潇潇第一个承受不住,捧着忽然疼痛起来的大肚子冷汗直流。

    井玫瑰再次向她体内注入一缕温和的元气,只是效果没有刚才那么显著了,潇潇虽然不再流冷汗,面色却依然苍白。

    洪敏强道:“要不我们还是上医院吧?”这人啊什么都能憋,唯独生和死憋不住,孩子真要出生了谁也挡不住。

    “没事,”潇潇挤出一抹虚弱的微笑,试图安抚住两人,“还是再等等吧。”

    这里还有一个小鬼,事情没有解决完确实不好说走就走。

    于世泽一直盯着那小孩,唯恐他忽然暴起伤人,听见妻子说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忙央求井玫瑰:“井大师,你快把他杀死!”

    井玫瑰不由蹙眉:“于先生,你的孩子快要降生了。”不想着为未出世的孩子积点福德吗?

    于世泽道:“我知道!你快把他杀了,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小鬼似乎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恶意,尖叫一声,伸着小手也要效仿母亲去掐他的脖子。

    于世泽吓得大叫:“啊!”一个慌不择路,从沙发上方直接滚了下去。

    那小鬼顿时愣住了。

    井玫瑰:“……”

    洪敏强:“……”

    井玫瑰想了想,这小鬼亲眼见到母亲魂飞魄散,心里有了怨恨,留着恐怕也是个祸害,再者安然刚才消散前没有说完的话,总像是在预示着什么,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想着,便抬起了手,小鬼见状,立刻缩成一团,在原地蹲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仿佛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一般。

    潇潇是马上就要做母亲的人了,这幅场景落在她眼里,不知怎么的,令她情不自禁幻想,蹲在那儿的孩子就是她自己还没出生的宝宝。

    “等一等,大师。”

    潇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大师,刚才那个安然说她有办法让……这孩子投胎到我肚子里,不知道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井玫瑰却立即领会她的意图。

    “你想留下他?”

    “不行!不能留!”于世泽突然从沙发后面站起来,顾不得害怕,激动地绕到潇潇面前,半跪下来:“潇潇,这是个鬼啊!你怎么能这么做?他会害死我们的儿子的!”

    潇潇反问:“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当初怀上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于世泽迫不及待带她去医院找熟人做了B超。

    结果显示是一个儿子,他高兴不已,虽然做检查之前还不停安抚潇潇,生男生女都一样,但他那模样明显是想要个儿子。

    后来,接连几次都和第一次一样,得知她怀孕,于世泽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去检验胎儿性别,除了这一胎,被闹得实在还没来得及抽出精力……

    以前种种,潇潇都不愿意细想,不是不知道,只是自欺欺人,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可是今天,从他嘴里亲耳听见他在娱乐圈那些污秽不堪、沦丧道德的过往,潇潇真的不确定于世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了。

    想到这里,潇潇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对孩子的性别看得那么重,要是医院鉴定出错了呢?万一自己生的是女儿,他又会如何对待她……

    果不其然,被她一问,于世泽的脸上立即浮现一抹慌乱,虽然被很快掩饰住,但潇潇坚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潇潇,你怎么会这么问?刚才井大师不也说了,我们命里注定会有一个儿子吗?”

    潇潇苍白的面容微微一笑,微抬下巴,朝哭泣的小鬼那方指了指:“儿子不是在那里吗?”

    于世泽的脸霎白:“潇潇——你别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不好笑。”

    潇潇:“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她转向井玫瑰:“大师,我想好了,就让这孩子投到我的肚子里吧,我知道你也有办法。”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鬼怎么能做人!这是要遭天谴的!”于世泽大声制止。

    潇潇用力甩了他一耳光,在他充满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光里,冷笑道:“遭天谴的人只会是你!你之所以不肯帮安然一把,不过是害怕被狗仔拍到,影响你的人气罢了,说到底,你就是为了一己之私做了害死安然的帮凶!”

    “不,潇潇,我没有……”于世泽生怕她真的让小鬼害了他们的孩子,手拉着她的衣摆,半跪在地上,忍着气低声下气地哀求。

    “难道你以为我忘了?”潇潇决绝地拂开他的手:“所有人都说,羡慕我嫁了个好老公,刚结婚就官宣,让全网粉丝吃狗粮,但是他们谁又知道,我和你谈了八年的地下恋?”

    “于世泽,”她眼里的温柔不再,忽的叹了声气,“我们都不要再互相欺骗了,其实你只是想找个传宗接代的女人吧,刚好我又那么好骗,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提回家的事,我都快忘了你是从农村来的了。”

    于世泽骤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质问:“宋潇潇!你再说一遍?”

    潇潇轻轻一笑:“你就这么介意自己的出身?我记得你刚出道时,不是还用这个营销过自己艰苦奋斗的人设吗?”

    她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个在自己不小心快跌倒时一把扶住自己的男生,多青涩美好啊!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宋潇潇!”又是一声大吼,井玫瑰看了一晚上情感闹剧,已经没有耐心再让于世泽表演了,伤到孕妇也不妙。

    伸手一指,于世泽便如刚才的女鬼安然一般,直直地僵跪在那儿。

    耳根终于清净,洪敏强对井玫瑰敬佩得五体投地,这会儿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做个隐形吃瓜人,大气儿也不敢出。

    井玫瑰对潇潇道:“那我先问问他。”

    说完,走到仍在呜咽的小鬼面前:“别哭了。”

    小鬼的小身子一僵,不敢再发出哭声,慢慢抬起头怯怯地看着她。

    “你愿意做那个姨姨的孩子吗?”

    小鬼愣愣地立在那儿,井玫瑰想起他不通人言,便先给他念了一段经咒,去了他身上的阴晦之气,又从身上找出三枚新制的丹药,给他喂了下去。

    等小鬼青白的脸恢复正常孩子的白净,又把话耐心重复了一遍。

    小鬼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潇潇,慢慢点了点头。

    这个姨姨,他在梦里见过的。她身上香香软软的,他好想抱抱她,还想和她肚肚里的小弟弟玩。

    可是妈妈说,他会伤害到姨姨,只让他和爸爸玩。

    潇潇脸上浮现柔和的笑容,朝小鬼伸出手,示意他到自己面前去。

    小鬼却记着自己母亲的话,不能碰到她,不然她和肚肚里的弟弟都会痛痛,便犹犹豫豫地看向井玫瑰。他知道,她是这里最厉害的人。

    井玫瑰道:“去吧,你现在已经伤害不到她了。”

    小鬼懵懵懂懂地迈着小步子,走向潇潇,等到将小手塞进温热的掌心,潇潇和小鬼忍不住都笑了。

    “大师,麻烦你了。”

    井玫瑰点点头,抽空全身元气将小鬼团团裹住,又用了祖师爷传下来的那套顶级秘法,通过经咒把元气团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光团。

    做到这里,她的脸色已经比潇潇还白了。

    想起潇潇的善良,还有她那期盼的眼神,井玫瑰便又吸了吸气,开始强行运功,将周围百里的元气都吸了过来。

    窗外的天色仿佛在瞬间变得更黑了,洪敏强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忍不住揉揉眼再往外看,发现月色都看不见了,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这才作罢。

    井玫瑰分出一部分元气包裹住潇潇肚子里的孩子,其余的,则悉数倾注到潇潇身上,防止她承受不住身体出什么意外。

    最后,才上前捧起小光团,亲手缓慢打入潇潇的孕肚中。

    全程,潇潇都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是井玫瑰做完这一切,彻底体力不支,小口喘着气:“好了。”

    ◉ 59、59

    感受到手掌下跳动的小生命, 潇潇又惊又喜:“大师!”

    井玫瑰牵起浅淡的笑:“恭喜你喜得双胎。”

    这时禁锢住于世泽的禁制也解开了,他瘫在地上不过三秒,很快又慌慌张张爬向潇潇:“你真的把那个小鬼弄进你的肚子里了?”

    就算亲眼看见, 他还是不敢相信:“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狠心的女人!”

    潇潇将为人母的喜悦被冲淡了:“我狠心吗?那也是一条小生命。”

    “他是鬼!”

    “现在是我儿子了!”潇潇寸步不让。

    于世泽还要纠缠,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夫妻俩僵持着都没动,更不可能让脱力的井玫瑰去开门,洪敏强起身过去。

    一打开门,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冲了进来。

    “哎哎,你们谁啊?怎么乱闯别人家?”洪敏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挡都挡不住。

    “堂哥表哥, 你们来了!”潇潇见到来了, 立刻宛如找到了依靠一般,小女孩一般奔向为首的男人。

    “我收到你的信息, 马上就给他们打电话了, 怎么样?你没事吧?”那人不知道是排行老几的,和另一个兄弟一左一右扶住大肚子的潇潇。

    “我没事。”潇潇眼里含着泪花:“就是麻烦你们这么晚还跑一趟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于世泽见到妻子娘家呼啦啦一下子来了一群人,心头警铃大作, 硬着头皮和众人打招呼:“舅哥,这么晚了, 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示意旁边一个兄弟替自己扶住妹妹,上前两步走到于世泽面前, 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我们宋家要是不来人,怎么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呢?”

    原来刚才宋潇潇发现丈夫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想到自己快临盆, 实在不能放心将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到这个男人手里。

    她也不是没有看过社会新闻, 万一生产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医生询问家属先保大还是先保小,她几乎不用猜测都能料到于世泽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道理谁都懂,情理上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接受。即使世界上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她也不能忍受于世泽在孩子和自己之间主动选择先保孩子。

    二来,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就算是医院做的B超,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胎儿的性别。如果于世泽得知自己生了个女儿,他会不会立刻翻脸?

    这两种可能都令潇潇感到不安,昔日的枕边人早就不是她当初熟悉的模样,于是她趁于世泽不注意,偷偷给家里发了消息,让大堂哥多带几个人来,于世泽可能对她不利。

    宋家人毫不客气的嘲讽,让于世泽的脸扭曲了一瞬,他终于忍耐不住:“你们知道什么?宋潇潇告诉你们什么了?说我不是个东西?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们,她肚子里的更不是——”

    “于世泽!”潇潇及时打断他的话:“我们离婚吧。”

    于世泽惊讶:“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潇潇平静道,原先温婉的脸上只剩下漠然,“孩子归我,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没人会害你。”

    说完,又自嘲一笑:“你这么厉害,应该也没人能害到你。”

    “反正你看起来也还很年轻,走出去别人都说我们是姐弟,以你的资本,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不是难事,只要你愿意,相信一定会有很多女粉丝为你生儿子。”

    潇潇觉得自己的话里似乎带着些酸意,于是闭紧了嘴。她只是不想在家人暴露肚子里那个孩子的身世,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一个人知道真相就够了。

    于世泽不敢相信她会这么绝情,带着卑微的祈求叫她名字:“潇潇……”

    他是重男轻女,没错,可是他对宋潇潇的爱也是真的,她怎么能这么残忍,把他的感情全盘否定?

    “不用再说了,堂哥,送我回我爸妈家吧。”

    “哎,等等,警察还没来呢。”

    洪敏强诧异:“你们报警了?”

    “那当然,我妹妹一个人在这儿,还怀着孕,她说这个小白脸人渣会对她不利,那我不得报警以备万一啊?”

    于世泽的表情更难看了,但是他没有跑,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是没有罪的。

    不管是安然那件事还是今天,他都没有做错什么,就算宋家人报警,他也问心无愧。于世泽现在更担心,潇潇肚子里那个鬼胎会将他们的儿子害死。

    没过几分钟,一辆警车呼啸而至,警笛的声音犹如在安静的小区投入一颗石子,多家住户纷纷从窗口探头往下看。

    于世泽没料到警察来的动静会这么大,不用想,明天的热搜头条一定会写他成了新一代“法制咖”,手上的资源马上就会泡汤不说,就算他以后还想复出也希望渺茫了。

    一夜之间,事业家庭遭受双重打击,于世泽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败下去。

    “怎么回事?你们谁报的警?”

    宋家堂哥挺身而出:“我。”

    “谁犯事了?”警察又问。

    这……

    看着安然无恙的妹妹,宋家人都哑了火,他们又不是法盲,当然知道犯罪未遂和犯罪的区别,更别提这于世泽还没有对潇潇动一个手指头。这次,是他们鲁莽了。

    兄弟们互相看看,为首的正要出来说明情况,不料沉默的于世泽忽然道:“我没有犯法,但是我要举报十三年前金睛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万磊聚众□□、吸.毒,逼死女艺人安然的事。”

    警察们对视一眼,知道事情太大,必须回局里审。

    “都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于世泽又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时候我和我老婆还没结婚,她什么也不知道,现在马上就到预产期了,能不能不让她去?”

    他看了众人一眼:“就让我妻舅们,还有洪导,跟我一起吧。”

    无辜躺枪的洪导:“?”叫我去干啥啊?十三年前我可没跟你们参加那什么聚会。

    还有,刚才于世泽可没说他们玩这么大,脱衣舞就算了,犯法的事也干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证明他自个儿当初没吸毒呢?

    突然一股脑儿往外倒秘密,这不是脑子抽了犯傻吗?那些人能饶了他?娱乐圈别想混了。

    警察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井玫瑰:“她呢?”

    于世泽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她只是来做客的,今天和我们夫妻是第一次见面,也什么都不知道。”

    几个警察商量了一下,同意了:“行,不过她现在不能随意离开南市,如果有需要必须随叫随到。”

    “可以,但是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再和我妻子说句话?”

    警察答应了,到门外等着。

    宋家人现在还一愣一愣的,他们早知道娱乐圈脏,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脏,就算刚才于世泽只说了三言两语,他们也能猜到里面的水多深。

    “你要说什么?”

    “潇潇,”于世泽想握住她的手,被她躲了过去,眼眸中黯了黯,“不如……你明天还是去把这一胎流了吧,我们还年轻,再生一胎也不——”

    “啪!”

    潇潇忍无可忍,又给了他一耳光:“你滚吧,于世泽,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清你了。等你从警察局出来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现在我要回家了。”

    亏她以为丈夫忽然良心发现,没想到还抱着那种念头,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果然一个自私的人是不可能轻易就被改变的。

    宋家兄弟也气得不轻,一个年轻的上去就给了于世泽一拳:“你他妈说得还是人话吗?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其他人赶紧拦住,嘴上却对于世泽同样不留情:“你他娘的脑子被车撞了?”

    “真不是人!”

    “潇潇趁早离婚是好事!”

    “当初我就说了找什么大明星,潇潇非不听!”

    “行了都别说了,这样,我来安排一下。”为首的堂哥指了指自己家的兄弟:“你们几个和我去警察局,表哥们就送潇潇回家,都有意见吗?”

    “没有,我们没问题!”

    “那就这样,我们先走。”

    为首堂哥人高马大,率先拽着于世泽的一条胳膊,将人粗暴地拉出去,其他人赶紧跟上,同时不忘招呼洪导快点。

    洪敏强:“……”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想给井大师介绍一桩生意?不就是想给朋友解决困扰多年的麻烦?怎么就发展到要进局子喝茶的地步了?

    叹了口气,还是抬脚跟上,临出门前扭头对井玫瑰道:“大师,那我去了,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啊,我就不送你了。”

    井玫瑰点头。

    她没有看错人,这事虽与洪敏强无关,他完全可以跟警察解释清楚,置身事外,但依然愿意为交情不算深的于世泽走这一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值得深交。

    井玫瑰默默盘算,等时机合适就送他一场机缘。

    “大师,”潇潇勉强笑道,“正好我也要回娘家,不如坐我表哥的车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井玫瑰忙了一场,精神还疲乏着,没有推辞她的好意。

    “我们加个微信,回去我做个平安符给你戴着,对孩子有好处。”

    “好啊,谢谢大师。”潇潇的面上终于再次淌出几丝笑容。

    ◉ 60、60

    回到家里, 井玫瑰发现家人们居然还都没睡,除了黄菲菲,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

    “爷爷, 爸妈,大哥,小迟,”她一一叫人,“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休息?”

    宋雨道:“你一个人大晚上出去了,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黄老爷子:“以后晚上尽量还是不要出去, 小姑娘, 不安全。”

    黄迟暗道那是你们没见过我姐半夜捉鬼的英姿。

    井玫瑰的心里缓缓流淌过一阵暖流,被家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好, 我记住了。”

    下次不会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等他们都睡了,自己再出门也不迟。

    宋雨不知她心里的打算,欲言又止。

    井玫瑰主动解释:“没什么大事,已经解决好了。”

    宋雨便咽下问题, 黄迟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张口就问:“姐, 你又去捉鬼了?恐怖吗?”

    井玫瑰摇头,没有多说,黄迟便明白她不想说, 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失落地闭上嘴。

    宋雨见小儿子同样铩羽而归, 终于收起心里抓心挠肺似的好奇:“黄迟,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都几点了, 还不快去睡觉?”

    黄老爷子:“玫瑰回来了,我也去睡了,人老了,熬一会儿夜就睁不开眼了。”

    黄深易立刻道:“爸,我扶您。”

    黄老爷子摆摆手:“不用,你们也去睡吧,是不早了。”

    黄彦道:“爸,我送爷爷回卧室吧。”

    这次黄老爷子没拒绝,由着大孙子搀扶自己。

    井玫瑰也说道:“爸妈,那我也去休息了,今天有点累。”今天耗费的精力有点多,再站下去她怕自己支撑不住露馅。

    宋雨原本还惦记着问她镯子的事,听了这话,立刻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你快去睡觉,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妈,妈打电话让医生来一趟。”

    井玫瑰:“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困了。爸妈,小迟,晚安。”

    “好,你快去睡觉。”

    一家人各自道了晚安,一夜好眠。

    第二天,井玫瑰罕见起得晚了,外面大亮的天光还将刚醒的她吓了一跳。

    匆匆洗漱下楼,发现宋雨让人留了早餐。一家人都不在,井玫瑰的窘迫才少一些。

    这样很好,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无形之中给她减了不少压力,也正因为这样这段时间她才慢慢适应黄家的生活,过度的嘘寒问暖或者时刻不离的陪伴,才会让她更不适应。

    正在考虑要不要出门去公司直播的时候,孟麒麟来了电话。

    她顿了好一会儿,接通电话,却没有马上说话。

    “玫瑰?”

    她吸了口气,才道:“喂,孟少。”

    孟麒麟眼中墨色一浓:“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不是说好了叫我孟哥?”

    那是因为之前还不知道你有了红鸾星动的对象。

    “没什么啊,称呼而已,孟少不用太纠结,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井玫瑰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股无名火从哪来,她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以前一样亲近孟麒麟了。

    孟麒麟听出她语气不好,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

    “孟氏新开的娱乐公司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之前说不需要助理,要是现在还没有改主意,就让戚月回孟氏娱乐上班吧。”

    叫戚月回去上班?怎么不直接通知对方?

    “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过戚月小姐了。”井玫瑰说道。

    自从上次带戚月一起去鬼屋直播探险,她们分头从医院回家后,就没有再见过。

    井玫瑰这边是暂时没有再进行过直播工作,于是没有主动找对方。戚月那边没接到电话就没有过来,这是她们一开始就约定好的。

    想到这里不免尴尬,似乎她无意中将孟氏的员工干晾着好长一段时间了。

    手机那头,孟麒麟的声音忽然变小,好像在和别人说些什么,过了十几秒,才又对井玫瑰道:“没事了,只是负责联系她的员工说她手机打不通,我才来问你。”

    “你们现在联系上她了吗?”

    “还没有,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同事和上司都说打不通,已经派人去她住的地方找。”

    井玫瑰一听,也不禁担忧了:“一直没有打通……你知道她住在哪里?”

    孟麒麟单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签字笔的手一顿:“我不知道。”

    他放下笔:“公司会随时更新员工的所有资料,不管出差还是调任,居住地址都会记录在册,防止某些意外事故的发生。”

    他忽然口吻认真地和自己解释,井玫瑰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心慌,嘴上胡乱回道:“原来如此,那你们公司真负责任。”

    她屏住呼吸,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不然我给你算算吧。”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从她这里直接过去,比从孟氏那边更快。

    “好。”

    井玫瑰得了应允,立刻强迫自己抛开杂乱的思绪掐起手指,然而她很快就变了脸色。

    “戚月被困住了。”四面楚歌,高墙危筑。

    孟麒麟反应极快:“被什么人困住?”

    井玫瑰又算了一次,语气凝重:“算不出来,只知道情况十分紧急,不容耽搁。”

    略微踌躇,她又补充了一句:“困住她的不一定是人。”

    “孟少,我现在过去找她,你让你的人马上撤回公司。”

    如果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无辜的人最好一个都别牵扯进去。

    孟麒麟果断道:“我和你一起。”

    “那太迟了,我现在过去还有可能来得及。”

    “玫瑰——”

    井玫瑰一愣。

    “救人重要,但我也希望你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井玫瑰呼吸一滞,他是——

    “等我。”

    她听见自己回答:“好。”

    孟麒麟赶来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井玫瑰忍不住怀疑他是否闯了红灯。

    “现在直接过去?”孟麒麟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他态度自然,井玫瑰也不好意思继续别扭:“不要准备什么。”

    这里的人似乎从影视作品中受到强烈影响,总是认为道士一定要利用工具才能捉鬼驱邪。

    虽然电视剧和电影里演的也不全是错的,但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若非情况极其凶险,是不需要借助外界器物来对敌的。

    当然,符纸和丹药除外。

    井玫瑰还在山上当道士的时候,她师父都随身带着这两样东西,足以窥见其二者的重要性。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戚月住处,孟麒麟按下门铃,大约过了一分钟也没见人来开门,便抬手想再按。

    井玫瑰拦住他,上前敲门。

    “咚咚咚。”极富节奏性的三声闷响。

    孟麒麟:“应该不在这里。”

    井玫瑰却忽然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孟麒麟看她,这是……戚月在里面的意思?

    才这么想,就见井玫瑰再次伸手敲门。

    “咚咚咚咚——”

    这次是四声,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敲门声从沉闷转为清脆,还比先前响了很多。

    孟麒麟眸色一深。

    虽然他出身名门,家境极富,但孟家的家教也严,当年上学的时候,孟麒麟也曾经睡过一段时间集体宿舍。

    学生晚就寝最不缺的乐子就是鬼故事。

    一寝室的男生比赛,每人说一个,看谁讲的故事最吓人,彩头就是输的几个人轮流替赢的人洗一星期臭袜子。

    当然没人敢强迫孟少参与这种游戏,但这不妨碍他当个听众。

    孟麒麟记得,其中有个室友说过:人敲门习惯敲三下,但鬼会比人多敲一下。

    井玫瑰现在就是敲了四下,刚才敲三声戚月没来开门,现在是敲给谁听的,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可是他们安静等了一会儿,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孟麒麟不禁垂眸看向井玫瑰。

    她不慌不忙,再次伸手。

    “咚咚咚咚——”

    停顿两秒,又进行第三次。

    “咚咚咚咚——”

    不知为什么,明明速度和第一次一样,后面两次敲门声听在耳朵里却好似一次比一次急,让人不禁感到心慌。

    孟麒麟不是怕鬼的人,也被眼前诡异的场景弄得情不自禁放轻呼吸。

    待井玫瑰正要抬手敲第四次门的时候,门把手突然小幅度转动了一下。

    孟麒麟出手如电,陡然拉过井玫瑰往后退开一大步。

    紧接着他看见镀金的门把手旋转90度,门从里面慢慢打开,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见状,孟麒麟不动声色将少女护在身后,暗暗做出进攻的姿势。

    不料下一秒,身体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拨开。

    “别藏了,我看见了。”

    防住门口、没防住门缝的孟麒麟:?

    躲在门缝里偷窥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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