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1

    宝净说完, 看了井玫瑰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不由得露齿灿烂一笑。

    女警也没有露出惊异表情, 就是又复述了一遍,这样的情况下必须使用证件上的真实姓名。

    等全部人都做完笔录,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通过民警协助沟通,最终打架双方达成握手言和的友好结局。

    “打电话让家人来接你们。”民警一说完这句话,全体人员脸都垮了下来。

    “让谁来接啊,我爸知道了非得停了我的卡不可。”

    “我也不敢打电话回家。”

    女警道:“朋友也行。”

    一群人面面相觑:“我们的朋友?不全在这儿吗?”

    旷嘉又气又笑:“咱们全进来了, 一锅端, 谁能来接咱们?”

    黄迟左看右看:“齐飞扬呢?他不是不在吗?快给他打电话!”

    旷嘉凉凉一笑:“得了吧,他前几天就飞到国外出差去了, 等他回来, 黄花菜都凉了。”

    黄迟挥了下拳,随后转向井玫瑰,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姐,要不然……你打个电话给大哥呗?”

    井玫瑰迟疑:“我……我也不敢。”

    虽说她没有直接参与打架, 但她纵容了黄迟打架,不但没有做好姐姐的榜样, 反而协助弟弟揍人,说起来同样心虚。

    黄迟长叹一声:“完了,真的完了。”

    所有人都苦着脸。

    井玫瑰忽然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 于是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那头竟很快来了电话,来电铃声一响,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她身上。

    井玫瑰不自在地侧了侧身, 接通:“喂, 孟哥……”

    大家齐齐发出吸气声,孟哥?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孟哥吗?八卦的眼神仿佛一盏盏燃烧着的小灯火,看看井玫瑰,又看看黄迟。

    黄迟被搞得发毛了,伸出两根手指作势要插他们眼珠,众人便不敢再放肆了,专心致志盯着井玫瑰一个人的后背看。

    “……事情就是这样,你方便帮个忙吗?”井玫瑰微微脸热,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因为打架斗殴进衙门都不算光彩的事。

    “我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对不起玫瑰,我现在就让徐遵走一趟。”孟麒麟道。

    “没关系,那麻烦你们了。”挂了电话,井玫瑰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感,意识到这股情绪之后她一惊,忙摇了摇头,赶走某些不着边际的念头。

    “姐,你刚才是给孟少打电话吗?”黄迟小心翼翼地试探。

    井玫瑰回过神,对眼巴巴看着她的小伙子们笑笑:“是啊,他答应帮忙了,待会儿会让徐少过来。”

    “耶,太好了!”

    “终于不用担心我的零花钱了!”

    “玫瑰姐,你真厉害!要不是你我们今天可能真的得在这里过夜了。”

    “玫瑰姐永远的神!”

    井玫瑰微笑面对他们的善意彩虹屁,脑海里想的却是刚才通电话时,电光火石间想起来的一件事。

    上次和孟麒麟一别,俩人约定第二天见面,再详聊他是否要跟随自己修习道法的事,结果孟麒麟没来,她也把这事给忘记了,怪不得在家直播那几天,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

    徐遵来的速度很快,签了字就将他们一群人全领走了。

    “谢谢徐少。”

    “谢谢徐哥!”

    “徐少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帅气。”这是旷嘉说的。

    和兄弟相比,黄迟就显得没眼色多了:“徐少,你身体好了啊,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怎么样?”

    旷嘉当即送他一胳膊肘。

    黄迟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从派出所出去,那不就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冲冲霉运吗?”

    徐遵脸色微微一僵,他当然没忘记上次出车祸前,恰好将井玫瑰卖给他的符扔了。

    “徐少,麻烦你了。”井玫瑰和他客套,她知道上次徐遵车祸是因为将符给扔了,没能避过那次祸。

    虽然那次他们不欢而散,但是也钱货两清,她无意再戳人痛脚。

    对上她明媚的脸,徐遵的意识收了回来,他想起他来之前,孟麒麟郑重其事的吩咐,眼神微闪。

    “井小姐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 72、72

    徐遵将一行人领出来, 由于黄迟太过“勇猛”,其他人都没敢再跟着他们姐弟一起,因为徐遵主动提出送黄迟和井玫瑰回家, 还没让他们拒绝。

    旷嘉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纷纷找借口溜走。哪怕仍旧饿着肚子,也没再提“聚餐”、“庆祝”的字眼。

    黄迟缩着脖子跟在他姐身后上车,哎,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没过多久,车子在黄家大门前停下,还没熄火, 黄迟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两声喇叭声。

    他扭头往后一看:“姐, 大哥下班了。”

    徐遵笑了笑:“麒麟还在公司处理事务,黄总下班有点早啊。”

    井玫瑰好似没听见他的话, 对黄迟道:“应当是回来有事, 大哥平时下班晚。”

    徐遵无言一笑,呵,还挺护短。

    两姐弟先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徐遵见黄彦也下来了, 不好再坐着,也下车跟对方问好。

    “黄总。”

    黄彦颔首, 看向自家不省心的弟弟:“不是说今天去打球了?”言下之意怎么坐着徐遵的车回来了。

    黄迟哪敢告诉他自己和人打架,还打进了派出所,立刻一阵头脑风暴, 思索着怎么编借口。

    井玫瑰已经出声:“我们打完球,从体育馆出来正好碰见徐少, 他乐于助人, 看见小迟汗流浃背, 便邀请我们上车吹冷气,顺便送我们回家。”

    徐遵:“……”

    黄迟:“……”高。

    黄彦一听就知道妹妹说的是假话,徐遵在孟少手下办事,他可不记得这人有过什么“乐于助人”的好名声。

    黄彦用探寻的眼神看向弟弟和妹妹,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才编了个这么漏洞百出的理由。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徐遵微微一笑。

    黄彦眸光微微冷凝:“受谁的托?”

    井玫瑰僵住,下意识看向徐遵。

    徐遵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黄总这个时间怎么不在公司忙碌?莫非黄氏生意出了什么漏洞?”

    黄彦不紧不慢坐回车里:“回来拿一份落下的文件,徐少还是早点回孟少身边待命吧,黄家的生意不劳你费心。”

    他将车驶到一边,摆明了送客。

    徐遵意味不明笑了笑:“那我就告辞了。”转身上车,驾离了黄家。

    黄彦又从车上下来:“还不进去?”

    井玫瑰和黄迟对视,跟在他身后。

    黄迟憋不住话:“大哥,徐遵也太嚣张了吧,他不就是仗着孟少才这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黄彦头也不回:“你也知道他是替孟少办事?说说,怎么回事?”

    黄迟秒怂,井玫瑰接收到他求救的目光,内心快速斟酌了一番,决定说一半留一半。

    “是这样的,大哥,小迟他们打完球,本来大家准备去吃自助餐,但路上不小心跟别人起了一点摩擦,徐少正好经过,替我们解决了麻烦,顺便送我们回来了。”

    黄迟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错没错,就是我姐说的这样。”

    妹妹和弟弟不一样,井玫瑰做事又一向稳重老练,不管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既然她给出了这个解释,黄彦就决定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黄迟,你去楼上我卧室,将我床头柜上那份文件拿下来。”

    “哎!”黄迟如蒙大赦,立刻脚底抹油走了。

    黄彦在客厅沙发坐下,又示意井玫瑰也别站着。

    等她略带忐忑的眸子注视过来,黄彦不免失笑:“放心,我没有不相信你。”

    井玫瑰提着的心放下了,她确实隐瞒了实情,但私心里也不想让大哥对她失望。

    不知不觉中,她也渴望着亲情了。

    “玫瑰,我让你留下来,是想告诉你,黄家虽然有些家底,但在南市并不是最厉害的,徐遵这个人,跟在孟少身边做事,说他没有心机和城府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大哥希望你尽量不要跟他再有什么来往,当然,黄迟也是一样。”

    他认真看着妹妹:“我知道你看面相很有一套,但是也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无论是你或是黄迟,社会经验都堪称为零,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是干涉你们交友,只是凡事都要有分寸,你认为呢?”

    井玫瑰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大哥说得也没错,徐遵本身面相就不好,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定有过人长处,才会为孟哥所驱使这么久。再者今天徐遵也是奉了孟麒麟的指令,过来帮助他们处理麻烦,于情于理,自己都没必要过度解读他是否别有用心。

    不过黄家大哥教育弟妹一片苦心,这些小事就不要告诉他了。井玫瑰也能感觉得出来,黄彦不仅不想让她接触徐遵,也不想让她接触孟哥。

    过去从黄迟、旷嘉等人的表现、现在从大哥黄彦的态度,都能看出他们似乎很忌惮孟哥。

    孟麒麟的面相,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或许行事有些乖张,但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更何况那时黄迟身中奇蛊,孟麒麟也从中帮了不少忙,那是因为什么呢?

    纳闷归纳闷,井玫瑰聪明地没有问出来,要是大哥知道她虽然没有过多接触徐遵,但是和孟哥关系……亲近,恐怕结果不会太好。

    晚上,一家人共进晚餐时,黄迟再次邀请井玫瑰第二天去看他打球。

    井玫瑰答应了。

    宋雨正感到欣慰呢,女儿不拒绝外出就好,只要愿意和外人交流,性格上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刚这么想完,就看见黄菲菲拿着筷子的手忽然定住,看了井玫瑰一眼,又看了黄迟一眼,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羡慕了,又不敢开口说自己也想跟去。

    这段日子黄菲菲表现良好,也没有挑事,宋雨对她的心疼不由又冒出来了,说到底菲菲那些小性子也是因为她在黄家的身份太尴尬,所以才在长辈面前拼命找存在感,只是她用错了方法。

    宋雨担心再次激发儿女间的矛盾,便用了个婉转的说法。

    “小迟啊,你那些队友有家人去看球吗?”

    黄迟不疑有他:“有啊,家属可是VIP前座呢。”说完朝井玫瑰挤挤眼,促狭一笑。

    两姐弟心照不宣,黄迟说的是吕奇的女朋友宝净。

    不过他们这样的家庭,只要还没有正式订婚,都不好在父母面前公开恋爱的事,免得还没定下来又出现什么变故。

    黄迟自然也不会多这个嘴。

    “那要不,我也去看看吧?”宋雨道。

    “您也去?”黄迟惊讶不解,要知道他妈平时跟她那些贵妇朋友,出入的要么是美容院,要么是高级养生会所。

    体育馆,这种挥汗如雨的地方,一听就跟他妈不搭边。

    宋雨:“是啊,妈带你两个姐姐一起,去给你加油助威,你说好不好?”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黄迟心里一堵,连吃饭的欲望都没了。

    “随便您吧。”

    他将自己的碗筷推开,起身道:“爷爷,我吃饱了,您慢用。”

    留下一桌无言的尴尬。

    宋雨面子上挂不住,便抱怨儿子:“小迟真是越来越不叛逆了,哪有晚辈比长辈先离席的道理,爸,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黄老爷子叹了声,明显兴致也低落下来:“行了,以后家里吃饭的时候都别说话。”

    宋雨立时噤声。

    ◉ 73、73

    第二天。

    大清早的, 天还没亮黄迟就悄悄起了床。

    溜到井玫瑰卧室门口,做贼似的敲响房门。其实他是打算意思意思性地敲敲,然后给他姐打电话。

    没想到才敲了三次, 房门就应声而开。

    黄迟敲了个空,还吓了一跳。

    “姐,你耳朵怎么这么灵?”他用气音小声问。

    井玫瑰看着他这副做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进来再说。”

    黄迟忙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姐,现在才五点多,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会真的是听见我的敲门声惊醒了吧?”

    井玫瑰道:“我每天都早起练功。”

    黄迟点点头,忽然想起自己这会儿过来的目的,表情变得忸怩:“姐, 我今天早起是不想让黄菲菲跟我们一起去体育馆, 既然你已经起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出门吧?”

    他说完, 用眼睛偷偷瞄井玫瑰, 担心她认为自己太小肚鸡肠了。

    没想到井玫瑰直接答应了,还说:“我也有这个想法。”

    黄迟高兴不已:“那还说什么,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井玫瑰:“你白天要训练,不吃早餐恐怕扛不住。”

    黄迟:“害, 这有什么!这个时间外面的早餐店都快开门了,我们正好出去吃, 我知道有一家店的早点那叫一绝,姐,我带你去吃啊!”

    姐弟俩就这么悄无声息出了门。

    等到黄家众人起床洗漱, 齐齐坐在餐厅等他们两个人吃饭,左等右等, 却怎么也等不到人下楼来。

    吩咐人上去一看, 才知道两人早就已经出门了。

    宋雨着实被不着调的小儿子给气着了:“黄迟真是要气死我!”

    黄菲菲劝道:“妈, 您别生气,气多了伤身,其实我们也不一定要去体育馆看篮球啊,周末逛逛街也不错。”

    宋雨半是欣慰半是心疼,菲菲总是这么心软还善解人意,可怜的孩子,她是不知道自己本意是想带她去看打球啊。昨天那巴巴的渴望眼神,宋雨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不行,菲菲越是懂事,就越衬得黄迟不像话,今天她还就非得带菲菲去体育馆不可了。

    黄迟这臭小子不带她们一块儿去,难道她们就不能自己去吗?

    打定主意,宋雨的胃口都好了起来。不仅不用黄菲菲再劝,反而还招呼黄菲菲自己多吃一些:“待会儿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吃饱可不行。”

    听话听音,宋雨打什么主意简直昭然若揭。

    这种事过去屡见不鲜,黄家三代男主人对母子俩之间的斗智斗勇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个都神情自若,跟没听见似的.

    话分两头,“暗中早起”姐弟二人组在一家老字号美美享用了一顿好滋味的早餐。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昨晚睡得早,不然现在吃完东西又得犯困了。”黄迟将最后一个金丝烧麦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井玫瑰:“突然之间改变作息时间,刚开始是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

    黄迟差点被噎住,急忙灌了口甜豆浆,等到终于将嘴里的烧麦咽下去,才解释道:“姐,我没打算天天早起啊,今天是特殊情况。”

    说完这句话,又想起自己明天就要返校上学,不由得悲从中来:“我忘了,等我回了学校还是要天天早起。”

    井玫瑰不理解他的痛苦,现代社会给了每一个孩子平等接受教育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有心想“教导”弟弟一番,又发现他脸上的悲怆不是装出来的,想了好一会儿,慢慢说了一句:“……早睡早起,有益健康。”

    黄迟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我没事,我还能行。”

    井玫瑰:“那我们……现在去体育馆?”

    黄迟狠狠一咬牙:“去!”

    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井玫瑰反而不放心了:“你把手伸出来。”

    黄迟疑惑,照着她的话伸出左手:“这样?”

    井玫瑰抓住他的手,探了探脉搏:“你最近是不是没怎么运动?”

    黄迟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现在的体力和速度,都是靠我的丹药催出来的,能用一时,不能用一世,丹药不能当饭吃,只要一停止服用,你仍然不运动,就会变回以前的体虚状态。”

    黄迟傻眼了,急道:“怎么会这样?这玩意儿还带时效性吗?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用再运动了。”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世界上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我当初就告诫过你。”井玫瑰教育弟弟。

    她可以为亲近的人尽可能提供他们所需的助力,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就能坐享其成、永不努力了。

    要真是有这样好的事情,那她还修什么道?只管一心巴结修为高的前辈就行。

    “我那不是以为你哄我嘛。”

    黄迟嘟囔完了,大约也看出她的不悦,讪讪地摸摸后脑勺:“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黄迟咬了咬牙,不知道怎么说也要强行组织语言,他要是不解释清楚,他姐以后肯定不带他玩了。

    “我承认我是虚荣心作祟,有个会炼丹药的姐姐,我就随随便便运动一下,也能达到别人锻炼好几个月才能有的效果,大家都很羡慕我。”

    黄迟自己也很得意,这换了谁,谁不得意啊?反正他是做不到。

    “所以我……我就想让大家一直羡慕我,要是我也跟他们一样去拼命运动了,那谁还会羡慕我啊……”

    黄迟越说越小声,脸上的温度烫得能煎鸡蛋了,但狠狠心,还是顶着羞耻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见他满脸羞愧难当,井玫瑰的心软了软。

    “黄迟,我不是不愿意一直给你炼丹药,而是我不能这么做。有没有听说过‘世事无常’四个字,现在我还在这儿,所以我可以给你你需要的,要是我忽然不在了呢?

    “如果没有我的丹药,万一你遇见意外状况,没有反抗能力,你就要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人永远不能将所有希望放在他人身上。”

    第一次有人这样语重心长地跟自己说话,黄迟忽然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瞬间清醒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的确不排除会发生某些意外的可能。黄家家大,但却不是最大。别说全国,就连南市都不算最大,家里真的能保他一辈子吗?

    黄迟忽然感到一阵后怕。

    “对不起,姐,是我错了。”他垂着脑袋小声认错。

    “没事,记住以后运动别偷懒。”

    ◉ 74、74

    体育馆。

    观众席上稀稀拉拉坐着一些人, 除了零星几个中老年是队员家属,其余的基本是知道黄迟他们这帮人会来这里训练的女学生,个个都小脸红扑扑的, 眼睛发着兴奋的亮光。

    井玫瑰略作思忖,决定今天还是不直播了。两天都是同样的内容,观众应该也会看腻味了,当然,她本人也是这个想法。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井玫瑰合格充当一名工具人观众。看不懂没有关系,只要知道黄迟投中球了, 立刻跟着别人鼓掌。

    单纯的黄迟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看见他姐姐为他加油,顿时感觉像是被注入了什么无名的强大力量, 感觉自己在球场上奔跑都更有动力了。

    很快今日份的训练就落下了帷幕。

    篮球队员们的家人朋友们纷纷下了观众席去送水。

    井玫瑰看见黄迟眼里亮晶晶地朝自己跑来, 会心一笑,拿起刚才出去买的水上前。

    中途免不了要从拥挤热闹的人群中穿过去,也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尽管她反应很快, 还是不可避免碰到了旁边的人。

    宝净小小地踉跄了一下,井玫瑰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宝净, 我——”

    话还没说完,站在宝净身边的吕奇忽然语气冷淡道:“走路小心点,不要撞伤别人。”

    这也太夸张了, 有个女朋友就这么金贵吗?他姐也是千金大小姐呢。

    黄迟登时像个炮仗似的被点炸了:“吕奇,你特么眼睛有毛病吧?没看见我姐也是被别人撞了吗?你教训谁啊?眼睛不好就去医院治治!”

    井玫瑰拉住他的手臂:“我没事。”

    黄迟对她一向言听计从, 于是悻悻地闭上还没喷够脏话的嘴。

    刚才争执的声音还是挺大的, 其他队员都看了过来, 周围的气氛顿时冷凝。都是自己人,他们还真不好站队某一方帮忙说话,主要是他们刚才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黄迟开始骂人。

    井玫瑰看向宝净和吕奇二人:“抱歉,我不是故意撞到宝净的,刚才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没有提防才会撞到宝净。”

    吕奇没说什么,脸色依旧比较冷淡,和以前那个动不动就羞涩大男孩宛若两人。

    队员们面面相觑,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宝净乐呵呵地摇摇头:“没事啦姐姐,我又没摔倒,你只是轻轻地碰了我一下,是我自己没站稳啦,一点都不痛的。”

    黄迟心里舒坦了,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吕奇,轻飘飘用鼻音“哼”了声。

    吕奇倏然抬眸,眼神里有股渗人的凉意,黄迟被吓了一跳:“你干嘛?想打架啊?”

    众人随着他的话看过去,吕奇却将头撇到另一边。

    宝净小脸上带着笑,拉着他的手指撒娇似的晃了晃,吕奇这才将脸又转回来,可是又说了一句:“聚餐我们不参加了。”

    说完拉着宝净离开,宝净只来得及半回头朝他们挥挥手。

    余下众人一脸懵,怎么突然就发脾气走了?

    旷嘉问道:“黄小迟,你刚才到底怎么惹他了?”

    黄迟没好气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而且请注意你的措辞,是他先惹我姐,我才骂他的。”

    旷嘉:“行,那你说说,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吕奇他怎么惹到咱姐姐了?我们刚才忙着擦汗喝水,都没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难道就是咱姐姐不小心撞了下宝净,他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咱发飙了?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他今天脑子肯定犯病了,早上刚来体育馆的时候,就舍不得放开他那小女朋友的手,那黏糊劲儿,我鸡皮疙瘩都起一身。

    “刚才我姐来给我送水,人多,不小心被挤得轻轻撞了一下他女朋友,人家女生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吕奇这傻逼就教训起我姐来了!”

    早上吕奇和宝净两个人的行为,确实给他们这群单身狗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所以这会儿旷嘉一听黄迟的话,就明白过来了。

    “害,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矛盾呢,结果你告诉我就这?就这?真没意思,吕奇也太小题大做了。”

    “可不是吗?我看吕奇谈恋爱谈得脑子都没了。”黄迟毫不留情地背后“中伤”不在眼前的小伙伴。

    一旁的井玫瑰听见他们的谈话,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迟,你的意思是吕奇这样的行为是不正常的吗?谈恋爱不应该这样?”

    黄迟眼睛都瞪大了:“当然不正常!”

    说完似乎觉得这句话太武断了,又补充解释:“好吧,我不知道别人正不正常,但是放在吕奇身上是绝对不正常的。”

    他用胳膊撞了撞旷嘉:“这么说吧,以前我们七八岁,有一次发生冲突,我和旷嘉两个人揍他一个,打得他牙齿都掉了,都这样了,他也没记仇,第二天我们被家长压着给他道了歉之后,他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跟着我们一起玩,所以说刚才吕奇行为真是太反常了。”

    “得了吧你,什么打掉牙齿,人家那是本来就要换牙了,恰好被我们弄掉了,当时他一吐唾沫全是血,你小子自己也快吓哭了,哈哈哈。”黄迟毫不客气地揭露好兄弟的黑历史,顺便嘲笑一波。

    黄迟的回答就是送他一个肘击。

    旷嘉痛苦弯腰:“靠!你不要老是来这招好吗?我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你击打到重伤。”

    “切。”黄迟不屑一顾,他知道自己下手的力度:“我建议你报考电影学院,这演技不去演电影可惜了。”

    旷嘉直起腰:“行了,别闹了,咱姐不是问你话吗?说正经的。”

    黄迟:“我一直都在说正经的。”

    不过他想了一下又不确定地说道:“其实我也说不准,可能人家吕奇谈恋爱之后,就是这样黏糊敏感的性子呢。”

    有个队友道:“可是这反差也太大了吧,刚才他走之前看你那个眼神,说实在的,有点阴沉,有点吓人。”

    黄迟:“你也看见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看到了。”

    “嗯。”队友点头:“看起来真的像变了个人似的。”

    黄迟:“算了别管了,让他谈他的恋爱去吧,你们都休息够了吗?我们吃东西去吧。”

    他将喝空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昨天也太倒霉了,东西都上桌了,我们也没吃到嘴里。”

    “走吧走吧。”

    “吃什么?”

    “要不……还是自助吧?昨天没吃到我实在不甘心啊。”

    “我也是。”

    “俺也一样。”

    “俺一样+1。”

    落后几步的井玫瑰还在想着吕奇的事,不得不说,结合黄迟他们这群人的说法来看,吕奇的行为十分可疑,疑似……中了情蛊。

    她前世听说过,苗疆女子擅长用蛊,尤其是情蛊,只要给另一半种下,对方一辈子都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永无背叛之心。虽然不知真假,但是眼前吕奇这种情况与传说十分相符。

    “姐,快走啊。”走在最前面的黄迟回头,倒着走路,冲井玫瑰呼喊。

    井玫瑰意识收回:“来了。”

    算了,她也不需要庸人自扰,看宝净和吕奇两个人眼里都是有对方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饱餐一顿后回到家,井玫瑰收到莫平的消息。

    一是问她今天怎么没开播,二是告诉她很多粉丝留言找她,要是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趁热打铁,再找个什么合适的题材做一下直播。

    第三,则是建议她,可以将微博运用起来,便于笼络粉丝,平时没有直播的时候,也能有个方便的平台和粉丝互动。

    井玫瑰想起前不久被自己“下决心弃用”的微博,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这就是入世吗?不仅麻烦,还让人心累,还不如前世在山上的时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行呢。

    她得好好想一想,现在看来做主播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最好……还是能继续做回老本行,而且是脱离网络,在现实世界中的。

    打开微博,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发什么好。

    干脆打电话给莫平,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对方。

    “……原来你是这么个想法……”莫平一时间也觉得棘手不已,可仔细想想,他又不感到意外。

    上次他们一起在那栋鬼别墅搞探险直播的时候,他就知道井玫瑰是位大师,手上有真本事。

    当时他还不理解,怎么这么厉害,还混到搞直播的地步了,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大师好像从小生活在深山里,最近才到城市来不久,所以很多流行发达的新鲜事物她似乎都不怎么熟悉。

    要是让莫平来说,还不如自己直接成立一个什么风水玄学工作室,要是怕被查,就改成文化公司也行啊,她家里又不缺钱,自己当老板,吃香的喝辣的,不比直播美滋滋多了吗?

    今天井玫瑰找他这么一说,莫平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这儿肯定是留不下这尊大佛了,于是简单思考了一下他就决定了,强行留人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他把这些弯弯绕绕什么的,都掰开给井玫瑰解释了一遍。

    最后又道:“这些吧,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的,要是你真想发展玄学这块儿的事业,我建议你去找老宋好好聊一聊,公司建设之类的这些东西,他比较熟悉。”

    井玫瑰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初他们签了合同,如今自己有意终止,对方不仅没有不好的情绪,反而有意助她一臂之力,一时感激又愧疚。

    “我违反了合同,要付多少违约金,你告诉我,我转给你吧。”

    “哎,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都这么熟了,还不能叫一声朋友吗?”

    井玫瑰道:“总要公私分明。”

    莫平:“真不用了,实话和你说,其实我跟你签合同的时候就没想过能留下你,毕竟你条件这么好,有机会的话肯定会去更合适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拍完洪导的电影后她没走,现在网上乱七八糟的言论反倒让她想走了。

    从私心上来说,莫平执意不要井玫瑰的违约金心,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能有这么一位大师做朋友,那可就是条了不得的人脉了,不过他说的话当然也都是真心的。

    井玫瑰能听出他话里的诚意,于是没再坚持,笑道:“当然是朋友,谢谢你,平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行,那你就别客气了,咱们都是朋友了,”莫平也笑得眉飞色舞,有井玫瑰这句话以后不愁了,“我现在就跟老宋说一声,要是成了,待会儿让他再打电话和你详谈。”

    “好。”

    ◉ 75、75

    莫平的动作很快, 没过两个小时,井玫瑰就接到了来自宋瞿的电话。

    “宋先生,你好。”

    “你好, 井小姐,莫平已经和我说了,你现在是想自己开一个风水玄学工作室是吗?”

    井玫瑰道:“是有这样的打算,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一下,开一个工作室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说到后面,井玫瑰暂停了几秒,虽然这段时间赚了一些, 但她担心不够。所以尽管有点难以启齿, 她还是将心中的问题直白问了出来。

    “如果只是单纯注册一个公司,所需资金数额并不大, 但是要想将公司正常地经营起来, 肯定要花一些钱,租赁场地、招聘员工,这些都省不了。”

    尤其是井玫瑰想做的这一行性质还比较特殊,可能需要疏通一些关节, 另外装修也不能马虎。

    宋瞿说到这里顿了顿:“井小姐方便透露一下,你手上有多少能动用的资金吗?”

    井玫瑰暗暗算了算, 给他报了一个数目。

    宋瞿道:“这个数额的话,前期投入可能还差一部分。”

    井玫瑰还没说话,他又道:“井小姐, 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让我入股你的工作室,资金的事不用你操心, 随后成立公司的一切相关事宜, 我都能替你一手操办。”

    “入股?”

    宋瞿已经从好友莫平那里大致摸清了井玫瑰的性格, 上次他们又一起在鬼屋“并肩战斗”过一次,对她的为人心里有数,所以他这次提出交易,算是综合考量了一切有利因素。

    最重要的一条是,他知道莫平说的很对,和井玫瑰深交,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耐心地向井玫瑰科普了一番“入股”的含义,然后开诚布公:“井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目前所在的直播公司是我名下的。”

    “宋先生的意思是?”

    “我知道井小姐如果想,肯定不缺合作的人,但我是带着诚心想跟你合作的。井小姐知道,我是一个商人,我家里也都是做生意的,这一点不知道莫平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打理公司这方面,我完全可以为你效劳。”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出一笔钱投资我的公司,并且替我张罗公司的一切事务?”

    宋瞿道:“是。”

    井玫瑰问:“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宋瞿忍不住笑了:“井小姐快人快语,那我就坦白说吧,我家所有人都做生意,钱是不缺的,我看中的是你玄学大师的身份,人生没有绝对的事,我就是想着,万一以后哪天我有事情求到你这里,也想请你行个方便。”

    这话说得坦诚,井玫瑰的心放松下来。

    有来有往才叫“交易”,要是宋瞿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就对她大伸援助之手,她反而会不放心。

    至于宋瞿所说的要求,她也能够接受。

    通过这么长时间了解,井玫瑰也知道这个世界经受过科学思想的洗礼,很多人都对玄学一道失去信任,毫无敬畏之心可言。在社会上游走的玄学大师,不乏坑蒙拐骗之徒。

    而真正有实力的大师,有求者倘若不能支付高额酬金,对方就不会出手相助。这个世界和前世不同,既讲究名,也讲究利。在大多数人认知里,还有一种观念,认为越是厉害的就越有名气,收钱也就更贵。

    这个道理放在她上辈子,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井玫瑰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觉得宋瞿的要求很轻易能接受——这不仅于她自身没有干碍,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称得上算是帮助她修行。

    那时在盘龙寺里圆净大师说的话,井玫瑰还铭记在心,她来此界必有缘由。

    “宋先生,我同意你的‘交易’。”井玫瑰语气轻快:“那就拜托你了,我这边的钱什么时候转给你?”

    宋瞿愉悦道:“好说,钱的事先不急,等我准备好了再找你。”

    “那我就不打扰宋先生了。”

    井玫瑰准备挂电话,没想到那边宋瞿道:“等等。”

    “先别急着挂电话,既然定下来了,我就干脆跟你敲定一下招人的事。”

    “宋先生刚才不是说——”

    宋瞿:“是,我是说了由我全权负责,所以我这不是和你商量来了吗?”

    井玫瑰:“有话直说也无妨。”

    “行,那我就说了,上次跟你一起、跟我们一起的那个戚小姐,你的助理,我记得她身手不错,要是能将她带到新公司,我办事应该就效率多了。”

    戚月?

    井玫瑰想起前不久在公寓帮她解除冥婚的事,顿感为难。

    戚月上次遭难,归根到底也是因为自己给的那张符纸,才有了后面的事。

    “她其实不算我的助理,现在已经回到她自己的公司去了。”井玫瑰如此委婉说道。

    宋瞿:“那有什么关系,我们花钱把她挖过来不就行了?你要是答应的话,我来联系她,怎么样?”

    井玫瑰:“……”

    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和她一起商量”的宋瞿,忽然间就变了口风。

    她私心里还是不想再让已经受过伤害的普通人,再一次来她身边涉险。

    斟酌了一番,她还是将戚月身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宋瞿,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关系,我就不和你说客套话了。那次探险你也在,当时发生的事情你都亲眼看见了,以后我长期接这种生意,那种可怕的场面只会多不会少,甚至比那更耸人听闻的也有可能出现。站在朋友的朋友的立场,我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一番。”

    宋瞿嗤笑:“朋友的朋友,那不就是朋友吗?”

    井玫瑰:“我是认真的——戚月也是普通人,所以才着了道,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再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手机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瞬,才道:“普通人能有那样的身手?井小姐,你说戚月她……被鬼强行结了冥婚,那她现在还是单身吗?”

    井玫瑰:“……你问这话的意思是,你——”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宋瞿哈哈笑了两声,“就是觉得她挺有意思的,有点倔的一个姑娘。”

    井玫瑰却已经窥见端倪,原来是这样,她笑了笑:“宋先生,你想要算算你的姻缘吗?千金一卦……”她顿了下,“一千一卦,童叟无欺。”

    这番打趣,宋瞿也不恼,又笑了几声:“好,那你给我算算,是不是她。”

    井玫瑰提醒他:“我一般不算免费卦。”

    宋瞿:“钱少不了你的,我们还要合伙开公司呢,今天我就算咱们公司的第一个客人,作为你接的第一桩生意,给点儿优惠不过分吧?”

    “不过分。”

    宋瞿以为她会说打个几折,没想到——

    “那我再送一卦财运卜算,你看怎么样?”

    “哈哈哈,可以。”宋瞿答应了。

    井玫瑰便让他报了自己的出生年月。

    “这个时辰……”井玫瑰又掐算一遍。

    “这个时辰怎么了?难道我的出生时间不好?这不应该,”宋瞿笑着自我调侃,“我家里还是挺有钱的,不可能不好啊。”

    井玫瑰无言一顿,随后失笑:“财运是不错,从前不错,以后会更不错。”

    宋瞿不关心这个,他不缺钱,现在想算的是姻缘:“和大师合作,财运肯定不会差,还是说说别的吧。”

    井玫瑰故意道:“这财运卦可是免费送你的,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会亏钱吗?”

    “不担心,我有的是钱,就算我的钱都亏完了,还有我家里拿钱给我花。”

    井玫瑰一噎:“……”

    “好吧,那我和你说说你的姻缘。”

    宋瞿好似心情颇好:“洗耳恭听。”

    井玫瑰:“从你的生辰八字来看,你未来的妻子应当是一位温柔大方的女子。”

    说了这么一句,她停下了,她想宋瞿肯定明白这话的意思。

    “是吗?那我想问你,算出来的结果一定会准吗?不能通过人为手段干预结果?”这个答案明显和宋瞿所期望的不一样,尽管他有所掩饰,井玫瑰还是听出一股不甘的情绪。

    她直言不讳:“我还从来没有算错过卦,你性格看似随和,实际行事很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轻易为人更改,换句话来说,就是你极有主见,只要是你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妥协,这一点现在就能看出来。”

    井玫瑰的措辞还算客气,没将“骄傲”二字明晃晃说出来。

    宋瞿笑了:“大师就是大师,这么轻易就把我看穿了。”

    井玫瑰回道:“你的眼力也厉害。”眼力应该算是为商之道里,比较重要的一条。

    “那我有主见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吗?”

    井玫瑰正色道:“你们性格相似,时间久了极有可能两败俱伤。自古以来,正缘都讲究阴阳相合,男女互补。”

    她说得够多了,甚至有些出格了,后面这些话她其实不该说,这是看在他们交情的份上才点明。可是宋瞿会不会听进去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那是他个人的选择,她无权干涉。

    “我知道了。”宋瞿好像也没有太失望,还有心情调侃自己:“这一卦算得太亏了,女朋友没了还得倒贴钱。”

    井玫瑰笑道:“姻缘自有天定,你也会有一桩上好的姻缘。”

    “井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得跟巷子里装瞎的骗子一模一样。”

    井玫瑰笑而不语。

    “好了,那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卦金我会打给莫平,到时候一起结算在你直播的工资里。”

    “好。”

    ◉ 76、76

    挂了电话后, 井玫瑰以为宋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空联系自己了,没想到第二天再次接到他的电话。

    “看来你还真是注定要走玄学大师这条路,昨天才决定要成立公司, 今天就来生意了,怎么样,接不接?”

    井玫瑰暂时没说接不接,只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宋瞿:“之前莫平为了给公司做宣传,就将公司几个流量比较大的主播放到一起买了推广,你早几天不是还在直播间给人算命吗?有个粉丝刚好从推广那里看见了,据她自己所说, 你当时的直播她也看了, 她觉得你算得很准。

    “谁知道你后来又没直播算命了,她发给你的私信你也没回, 这个女生就摸到我们公司的账号下面了, 说想请你给她算一卦,多少钱她都接受。”

    井玫瑰:“还是在网上交流吗?”

    宋瞿一顿:“这次的确还是网上,我听莫平说了你的想法,你放心, 以后我给你接生意,只接面对面的, 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帮你接单。”

    又道:“这个要是你不想接,我也可以替你回绝。”

    井玫瑰:“算了,就看最后一个吧, 她有说想找我算什么吗?”

    宋瞿:“我就瞟了几眼,大概是说她喜欢上一个男孩了, 但是人家沉迷于学习, 对她的追求没什么反应, 她说想请你帮她催桃花。”

    一听这话,井玫瑰立时就改了主意:“这种事我不会做,你替我转告她,如果对方不是她的正缘,就算强行牵上姻缘线,也会生出不好的因果,最后这些业力都会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宋瞿被她话里的严肃惊住:“这么严重?我看网上经常有人买广告推荐,说可以给人招桃花,或者是弄个什么魔法仪式,让前任回心转意之类的,这些都不行吗?”

    井玫瑰:“不该是一对的,强行凑到一起,不仅是提出要求的那一方要承受因果业力,就连帮忙做这种事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停了两秒,又道:“或许换个说法你就能理解了,没有人能逆天改命,就算成功了,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会有什么代价?比如呢?”宋瞿试探着问道。

    “轻则霉运缠身,麻烦不断,重则折损寿命。”

    宋瞿的呼吸都放轻了:“那还是算了,我替你回了,以后公司也尽量不接姻缘相关的生意。

    井玫瑰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反倒笑道:“也不必这样,主要还是看对方所求的事是什么,如果不会妨碍到其他人的命运,算一算也没有关系。”

    “你是说,只要单纯算命就没事,但是你不接要做法事的姻缘?”

    井玫瑰想了想,道:“也不能这么说,就拿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个姑娘举例,如果她只是想催动自己的桃花,用来吸引正缘,这桩生意我会接,但她想让我人为给她和她喜欢的人牵姻缘线,这种我就不会做。

    “姻缘是由天注定的,我们凡人没有那么大本事干月老的活,要是强行牵上线,不是和给人下蛊没有两样吗?”

    宋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麻烦你传话了。”

    “包在我身上。”

    宋瞿切断电话,准备给那个女粉丝回消息。想想又觉得不能将井玫瑰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照搬过来。

    真要这么做了,恐怕不仅他的直播公司会多一个黑粉,跟井玫瑰合伙的新公司以后的发展也会不顺利。

    毕竟井玫瑰已经在网络上露过脸了,保不准以后的客户就有关注过她的。

    对那个女生措辞委婉一些吧,喜欢别人的一颗初心总是没错的,能婉言相劝就尽量劝回来。

    “您好,我是主播的经纪人。由于主播近期准备和我司解除合约改行发展,以后不会再做直播了,所以恐怕无法帮到您这个忙。”

    打完这些官方套话,宋瞿又给后面补了一段:“主播曾经在算命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会找到最合适的爱情’,相信你也同样会寻觅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感谢你对主播的支持,我代替主播真诚地祝福你。”

    这段话完全是宋瞿编的,他压根就没看过井玫瑰的直播。

    将两段消息都发过去,对方似乎一直拿着手机在等,才过去几秒钟,宋瞿就收到回信了。

    “我花钱也不行吗?一万不行,十万总可以吧?”

    “什么叫做每个人都会有合适的爱情,难道那些被家庭暴力的女人,就活该是跟家暴男天生一对吗?跟家庭暴力犯最合适?”

    “……”

    宋瞿被这话杠得心脏一梗,现在的小姑娘说话这么放肆犀利?

    早知道刚才他就不该画蛇添足说那些,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这种安慰。

    宋瞿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假装没看见这两条消息,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不知道的是,对面一直在等待他回复的女生,神情正由愤怒转向怨恨。

    这个女生叫刘蔻,是南市某大学的学生,现在就读大一。她喜欢的男生是同专业比她高一年级的学长,今年新生入学,他们专业派了大二和大三的学生出来迎新,当时就是这位学长接待的她。

    学长名字叫许禾,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从刘蔻母亲的手里接过她的大行李箱,带着刘蔻和她妈妈一路从校门口到女生宿舍。

    刘蔻沉寂了十八年的心,一下子就被扣响了。

    入学军训后,她在学院迎新晚会上大胆向许禾表白,引发在场学生一片尖叫,就连观众席上的老师都笑着看她说话。

    刘蔻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尽管当时许禾并没有同意,但是刘蔻只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她悄悄鼓励自己不要灰心,更不要轻易放弃,接着就开始对许禾展开了更为热烈的追求。

    刘寇去许禾的班上蹭课、悄悄跟着他去图书馆同一间自习室自习,每天早上坚持早起,去学校外面口碑好的老字号早餐店买早餐,七点钟准时在许禾宿舍楼下等着。

    ——虽然许禾从来没下来过一次。

    但是刘蔻还是没有不灰心,她试图买通男生宿舍的宿管大爷,第一次使用钞能力就成功了,然而当她敲开许禾的宿舍门之后,看见的是许禾和他室友们惊恐的眼睛。

    再后来,不知道是谁,也许是许禾本人,也许是他的室友,向学校投诉了宿管大爷,于是后面任凭刘蔻再怎么使用钞能力都不管用了。

    其实她的家庭也不算非常富裕,父母早就离婚了,母亲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因为觉得离婚亏欠了孩子,所以非常疼爱她,在钱这方面总是要多少给多少。

    然而刘蔻的母亲却不知道,自己给刘蔻的那些不菲的生活费,早就被她花光了。

    她花钱打扮自己,希望引起许禾的注意;给许禾买东西,就算他不接受,刘蔻也将那些名牌衣服和鞋子留着,因为她坚信,许禾总有一天会同意和她在一起,它们早也会被许禾用上。

    再就是,为了打听许禾的喜好,刘蔻在他相熟的朋友和室友身上也花了不少钱。

    加到一起,她的钱就不够让宿管大爷担着被开除的风险睁只眼闭只眼了。

    刘蔻也是某天焦躁的时候,无意中刷到井玫瑰直播间的。刘蔻从小的直觉就很准,她看了井玫瑰的直播,认定井玫瑰一定是个真正会算命的厉害大师。

    她知道一般大师算命收费都比较贵,担心免费的名额她不会被抽中,于是主动提出自己可以接受付费服务。

    为此刘蔻还特意向母亲寻求经济支援,谎称自己想报个培训班考某个资格证书。女儿才上大学,就这么上进,刘蔻的母亲自然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一打就是两万块,而这距离上次给女儿生活费才过去短短十天,刘蔻母亲并没有起疑。

    没想到刘蔻自认为做了完全准备,算命大师这边出了意外状况,主播竟然和公司解约,并且还要转行,以后不干这个职业了。

    刘蔻仿佛遭到晴天霹雳,对她来说,这是最后一个挽救自己还没开始就要夭折的初恋的机会了。

    许禾已经对她很不耐烦,并且暗暗警告她,要是她继续这样下去,他就要报警了。

    井玫瑰是她最后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可现在这条路直接被堵死了。

    刘蔻心灰意冷,浑浑噩噩地在街上漫无目的乱走,最后来到一个僻静的公园池塘边。

    她呜咽了一声,捂着脸蹲下,这一刻,她是真的有种自杀的冲动。原来绝望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真的会切切实实地心痛。

    她抽泣着起身,向池塘缓慢伸出左脚。正想跳下去,后衣领忽然被人一把从后面拽住,刘蔻仰面摔倒在地上。

    一张清甜白嫩的脸从上方探过来,还朝她挥了挥手:“喂,小姐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可以去吃好吃的呀,池塘里的水可凉了。”

    刘蔻看着她手腕上叮叮当当响的银手镯,眼泪夺眶而出。

    ◉ 77、77

    几天后, 黄家。

    井玫瑰从楼上打完坐下来的时候,发现黄深易和宋雨夫妻俩不知道在低声商讨些什么,他们一发现井玫瑰的身影, 立即停止了讨论,弄得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井玫瑰觉得疑惑,但父母明显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就没问。

    直到晚上,这个谜底由黄老爷子亲自向井玫瑰揭开了。

    “玫瑰啊,你的生日快到了,我和你爸妈的意思呢, 是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宴会, 也趁这个机会,正式将你介绍给南市和我们黄家交好的一些家族, 你自己是个什么看法?”

    井玫瑰没别的想法, 来到黄家的这段时间,家里的长辈兄弟都对她很好,她对这里的生活也适应得很成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黄老爷子老眼周围的皮肤都笑得舒展开来,嘱咐儿媳:“小宋, 那你就好好开始准备吧,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你记住,这场宴会主要目的是对外公开玫瑰的身份, 绝对不能马虎。”

    宋雨也很高兴,和丈夫对视一眼, 对公公道:“爸, 您放心,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一家人其乐融融,共同商量着宴会的细节,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宋雨才满意地捏着初具雏形的策划书宣布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对了玫瑰,你有哪些玩得好的朋友?可以提前给他们发请柬,邀请他们来参加宴会。”

    井玫瑰数了数自己熟识的人,发现深交的只有那么几个:“我到时候自己写吧。”

    “好,等请柬做好了,我就给你拿一些回来。”

    之后一段时间,宋雨便尽心尽力为女儿的生日宴会操持着,每天早出晚归,井玫瑰都极少在家看见她。

    等又过了半个月,一天宋雨忽然在下午就提前回来了,她满脸高兴地告诉井玫瑰:“宴会的场地都布置好了,流程也跟司仪彩排了好几遍。”

    “我不知道……”宋雨没说过,井玫瑰没料到她如此慎重,竟然提前演习。

    宋雨拍拍她的手安慰:“没事,只是走走流程,你在不在都没事。别担心,妈都跟司仪交代好了,到时候你只要按着他给的提示做就行。”

    井玫瑰点头。

    “好了,明天就要过生日了,我上个月给你量身定制了一条礼服裙,你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宋雨让人将装礼服的盒子拿来,打开展示给井玫瑰看。

    “好。”

    宋雨将裙子往她手里一塞,推推她的肩:“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井玫瑰答应,托着裙子往洗手间走,很快换上。

    上个月某天,宋雨告诉她要给她做衣服,需要量尺寸,当时她只以为是平时穿的常服,没想到是身上这条天蓝色的礼服。

    既然是量身定做,当然不存在不合身的问题。

    她对着洗手间镜子照了照,心情忽的浮现一股异样的小欢喜。前世因为各种原因没能举办及笄礼,没想到现在能有机会圆梦。

    井玫瑰感受到了家人充满爱的重视。

    从洗手间出来,给宋雨看了看礼服的上身效果,她果然也很满意。

    围着女儿转了一圈,又拉着井玫瑰的手左看右看,这才笑道:“不错,不错,这套礼服裙果然很衬你,明天就穿这身去生日宴会,一定艳惊四座,不愧是我生的女儿。”

    井玫瑰被她话里的自夸逗笑了。

    “那我去换下来了?”

    “去吧,收回盒子里,就放到自己床头柜上,免得明早起床手忙脚乱。”

    井玫瑰回到楼上,才将衣服收好,便听见卧室门被敲响。

    她以为是宋雨有什么事情忘了交代,快步过去将门打开,谁知门外站着的竟是黄菲菲。

    井玫瑰没直接关门,也没请她进去,淡淡看着她:“有事吗?”

    黄菲菲平静的表情微裂,勉强保持着理智的口吻:“你现在是不是很兴奋很开心?”

    井玫瑰:“你就是为了来问我这个问题?”

    黄菲菲的呼吸加重,好像用尽全力才控制住情绪:“对,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明天全南市的人都会知道,你才是黄家真正的千金。”

    “你说得对,我现在是很开心,”井玫瑰笑了,“而且你有句话说错了,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就是,也本来就是。”

    就算没有明天的宴会,她身上也流着黄家的血,这根本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或是彰显。

    黄菲菲的面容瞬间扭曲,她再也控制不住真正的情绪,这一瞬间,井玫瑰清晰地从她的眼中看见了嫉恨。

    井玫瑰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目光平静,眸中先前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两道视线交融,宛如光明与黑暗的交汇,她的神色落在黄菲菲眼里成了得意和炫耀。

    黄菲菲先败下阵来,带着泪的眼睛愤恨地瞪了她一眼,嘴唇轻颤着转身走了。

    井玫瑰将门关上,内心并没有打完胜仗的高兴。

    她猜测黄菲菲是准备动手了,这样一想内心不无可惜,明天本应是个好日子啊。

    第二天就是井玫瑰的生日,一大早宋雨便来敲她的门,身后还跟着个化妆师。

    风风火火地让井玫瑰洗漱,然后换好礼服,再将人往梳妆台前一推。

    “玫瑰,让阿洁老师给你化妆,妈可是提前好久给你预约的阿洁老师,今天一定要让你惊艳所有宾客!”

    宋雨显然还没有忘记昨晚的“豪言”,现在又说了一遍,井玫瑰不太适应在外人面前这样自卖自夸,略显尴尬地看向化妆师阿洁。

    阿洁是一家造型工作室的金牌妆发造型师,平时经常和各种明星贵妇合作,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见到黄家母女这有趣的互动,她笑着给宋雨捧场道:“黄太太说得对,今天我保证让玫瑰小姐美得惊掉所有人的眼球。”

    宋雨被她的话取悦到了,眉开眼笑:“那就拜托阿洁老师了。”

    阿洁轻轻抬起井玫瑰的脸仔细端详一番,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玫瑰小姐的皮肤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脸也美得很有个人魅力,看来我今天能省不少时间。”

    井玫瑰被她的称呼弄得感受奇怪,却又无从辩驳,对方颇识情趣,主动避讳她的姓氏,怪只怪“玫瑰”这一名字单独使用实在太俗。

    “阿洁老师,你真有眼光,不愧是金牌造型师。”宋雨简直心花怒放。

    井玫瑰听不下去,支开她:“妈,大哥和弟弟准备好了吗?”

    宋雨脸色一变:“你大哥不用我操心,我得去看看黄迟那小子有没有老老实实穿上我准备的衣服。”

    她一走,化妆师也暗暗松了口气,不用再拼命说恭维的话,接下来化妆的效率都大大提高。

    阿洁很快给井玫瑰化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妆容,又替她做好头发,最后引着她走到屋内另一面等身穿衣镜前。

    井玫瑰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认了,轻轻摸了摸脸,末了,小小感叹道:“原来化妆这么神奇,你的手艺真好。”

    阿洁笑着道:“您这是天生丽质,都不用花什么功夫。”

    井玫瑰谢过她,发现时间不早了,便下楼寻找宋雨。接下来一阵兵荒马乱,等黄家人站在举办宴会的酒店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虽然黄老爷子和宋雨口口声声说着,要将生日宴办得热热闹闹的,但是平心而论这次的来宾并不算多,只不过个个分量都很重,都是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明白,这场宴会有多么重要。

    客人陆陆续续到达,井玫瑰邀请的那几位也都来了:莫平算是对她的工作有知遇之恩,洪敏强导演也是她的贵人,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宋瞿也不能少。再就是还请了和弟弟黄迟关系好的那帮男孩,宝净当然也跟着吕奇一起抵达。

    最后……还有孟麒麟,他是和孟老爷子一起来的。

    孟麒麟进入会场的时候,井玫瑰正在后台候场,宴会已经马上就快开始了。

    前些天,井玫瑰给他发请柬的时候,他还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井玫瑰便以为他工作繁忙,抽不出身来,应该不会到场了,没想到他居然陪着孟老爷子一同来了。

    孟家爷孙一出现,立即在宴会现场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要知道,前几年,黄家的另一个千金黄菲菲十八岁生日,举办成人礼,黄家当时也是广邀宾客,格外高调。

    这回再次收到黄家的请柬,上面还特意标注了是为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举行生日宴会。

    来之前,各人都以为至多就是场公开宣布这位千金身份的宴会,毕竟是从乡下接来的,等来了酒店之后,看见场合并不如前些年黄家养女的成人礼办得声势浩大,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亲生是亲生的,但到底比不上带在身边亲自照顾了十几年的,来宾们甚至都料想过,这位真千金回到黄家之后,生活恐怕并不好受。

    鸠占鹊巢十几年,怎么可能舍得让出位子?

    黄家那位养女,这些年在南市可不是寂寂无名,在场的人都知道黄家过去十分宠爱养女,再加上那一位本人自己也并不低调,所以众人都知道黄菲菲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位刚回来的真千金,直到孟家老爷子和孟家现今掌权人孟麒麟的出现。

    犹如在沸腾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现场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许多刚才还自恃身份的来宾,纷纷抛下高傲的伪装面具,挂上真诚的笑容和黄家众人道贺。

    ◉ 78、78

    也有些胆大的客人, 想直接上前跟孟少攀交情,怎料直接被无视了个彻底。

    那人感受到来自周围人暗中嘲讽的视线,脸上挂不住, 又不能直接甩脸色给孟麒麟看,只能憋屈地黑着脸隐到人群角落中去了。

    孟家爷孙专程为井玫瑰而来,抵达会场的首要目的当然是跟黄家人寒暄。

    “孟老哥,你怎么亲自来了?这可真是……”

    黄老爷子事先也不知情,先不论两家私下交情如何,在南市一众领军人物眼里,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意味着孟家主动坐实了和黄家私交甚密的传闻。

    过去还有一些人觉得这是黄家人自己放出来的风声, 就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毕竟公共场合中, 也没见孟黄两家人有什么密切互动, 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孟老爷子哈哈一笑:“玫瑰好歹叫我一声‘孟爷爷’,她过生日我怎么能不来呢?”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那些靠得近的有心人都能听见。

    场面霎时一静,孟老又呵呵笑道:“时候不早了, 快叫他们开始吧。”

    宋雨连忙点头,朝台上的司仪打了个手势, 后者秒懂,立即来了一段诙谐又不失庄重的开场白,然后便邀请黄家老爷子上台致辞。

    其实原本是没有这一段的, 不过司仪极有眼力,又颇懂这种大场面上的弯弯绕绕, 临场应变能力更是一级棒。

    从孟家那两位有分量的人驾临开始, 他就知道宴会流程得稍微改动一下, 不过他说了也不算数,于是立即请示黄彦,得到应允后,这才放心去做。

    等到黄老爷子致了辞,再次将麦克风交回司仪手中,后者说了些串场的漂亮话,然后用略微激动的语气介绍井玫瑰,并邀请她入场。

    井玫瑰从容自若地站到台上,仪态万方,面对众人或明或暗的视线打量,毫不畏惧,简洁说些场面话就放下了麦克风。

    这番不趁着机会表现自己的行为,还真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归根到底这还是一场生日宴会,黄彦作为黄家现在的实际掌权者,由他出面招呼众人再合适不过。一句“请诸位尽兴”落下后,黄家众人便从台上退下,带着井玫瑰和众位名流结识。

    首要的自然是先招待好孟老爷子,这位可以说是在场唯一一位不可超越的重量级嘉宾。

    “玫瑰,快来跟你孟爷爷问好。”黄老爷子迫不及待让孙女过来。

    井玫瑰微微一笑,上前道:“孟爷爷好久不见,您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此话一出,除了宋雨知道她曾去孟家看过风水,其余黄家人都是惊疑不定,玫瑰什么时候认识孟老爷子的?

    当然,更不用说其他竖着耳朵偷听的宾客,一个个也算是老狐狸了,听闻黄家的千金居然得了孟老爷子的青眼,差点全都绷不住脸色。

    “哈哈哈,好啊,老头子我一天能吃两大碗饭呢,倒是你这小丫头,不是说好有时间经常去我家坐坐,怎么都没见再踏入我孟家门槛?难道是故意说好听的哄我?”孟老佯装不悦。

    井玫瑰淡定的脸上终于带上一丝赧然:“最近时间有些忙,之后一定登门拜访。”

    宋雨见孟老的脸板着,没看出来他是故意逗女儿,不由微微紧张:“孟老,我家玫瑰这段时间忙着工作……”

    孟老爷子哭笑不得,手一抬制止她的话:“小宋啊小宋,我又没长三头六臂,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怵我呢?”

    宋雨保养得宜的贵妇脸一红,正要解释,又听见孟老说道:“正好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有事找你们商量,别站在这里了,先找个地方坐吧。”

    这话就是变相敲打周围一直在偷听的人了。

    今天能来的都是人精,孟家的实力也容不下他们装傻充愣,一个个识趣地散开,从侍者手上的托盘里端了酒杯,各自找人交际去了,即便攀不上孟家,和其他实力强于自己的人打好交道也不亏。

    黄老爷子引着孟老到宴会厅一角就坐,这里放了几条沙发,外面被绿植摆件挡着,是个极好的谈话处所。

    黄彦和黄迟留在外面招待宾客。

    “奇怪,怎么没看见黄菲菲?”黄迟嘀咕,刚才出门前在家里还看见她了,穿着夺目的玫红色礼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今天的主角呢。

    “你在嘀咕什么?还不跟我过去,被妈看见又会说你不懂事了。”黄彦无奈道。

    黄迟罕见地没和自家大哥顶嘴:“没什么。”

    嘿嘿,她不来更好,省得耍心机搞破坏。

    他可是知道,当初黄菲菲和害他的莫云溪走得近,就算明面上俩人情同姐妹,在莫云溪的成人礼上,黄菲菲还硬是耍手段让自己成为了那场宴会的主角。

    事后装得跟朵白莲花似的,关键莫云溪那没脑子的居然还真相信黄菲菲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黄迟不免郁闷了,当初他是缺心眼了,才会被莫云溪这种智商的人下蛊害到吗?.

    宴会厅角落。

    “孟老哥,你刚才说有事和我们商量,不知道是什么事?”黄老爷子率先道。

    孟老爷子笑道:“不必弄得这么紧张,看你们一个个的,如临大敌,不知道还以为我说了什么呢。”

    黄家人尚未出声,孟麒麟忽然起身道:“爷爷,你们先聊着,我有点生意上的事要和井小姐商量。”

    孟老爷子抬手招了好几下,示意他坐下:“正好,今天我要说的事和你们俩有关,都别走。”

    “小宋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玫瑰生下来没多久,我和你说过的事?”孟老爷子笑眯眯的。

    说出的话如一个炸雷般击中了宋雨,她无措地看向丈夫和公公。

    “瞧我,都给忘了!”

    宋雨暗中伸手扯了扯黄深易的袖子,对孟老爷子:“早几个月,我家小迟在医院住院,那回碰见您,我就记起来了,当时回家后我就和深易说了,要将信物交还给你,结果后来家里连着出意外,我一时间又给忘了。”

    说完这话,她又猛地想起一件事。

    前不久她还在自家女儿手上看见过同款玉镯,当时准备细问玫瑰,结果玫瑰太忙了,她也给忘了。

    回忆起这些细节,宋雨瞬间下意识看向井玫瑰的手腕,果然看见一个和孟老当初交给她的信物一模一样的玉手镯。

    “玫瑰,你手上的镯子——”是哪儿来的?

    井玫瑰暗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 79、79

    井玫瑰想先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再说, 想了一想,却发现怎么说好像都不合适。

    幸好孟老及时开口:“玫瑰手上的镯子也是我给的。”

    宋雨和黄深易都呆住了,就连黄家年纪最大的黄老爷子一时也愣住。

    孟老徐徐一笑, 将事情的原委从头道来。

    “小宋,你还记得当年我将那只镯子交给你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

    宋雨愣愣接话:“说要给您孙子和我家玫瑰定娃娃亲……”

    黄老爷子忍不住道:“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不错,”孟老笑着点头,又看向黄老爷子,“黄老弟,当年也是我一时兴起, 跟麒麟他父母提了一嘴, 结果他父母都觉得好。”

    “那时小宋还在医院坐月子,我就去医院看她, 正好想跟你们说一说娃娃亲的事, 谁知去的时候不巧,只有她一个人在,就将先镯子给了她,打算后面再正式上门谈一谈这事, 谁知后来……”

    黄家人都没了声,后来孟家忽然出现内斗, 一夕之间分崩离析,伤的伤逃的逃。

    “……所以这事就给耽搁了下来,再后来, 玫瑰也……”孟老慢慢讲述着陈年往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涩。

    玫瑰长到几岁的时候忽然失踪, 黄家上下都急得六神无主, 根本无暇顾及家里的生意, 那时要不是孟老爷子私下悄悄搭了把手,今天南市还有没有黄家都得另说。

    孟老勉强打起精神,继续说起今天来的目的:“今天我来,也是想和你们正式商量商量这件事,现在我家麒麟已经接手了家里的公司,玫瑰也回来了,你们看是不是趁早将事情给定下来?”

    “这……”孟老这一手打得黄家人猝不及防,宋雨犹豫半晌,看了看丈夫,见他同样一脸为难,于是又看向黄老爷子。

    黄老爷子倒是很开明:“虽然我舍不得玫瑰,但这件事还是你们做父母的拿主意吧。”

    宋雨定了定神,知道今天这事是躲不过去了,于是说了个折中的答案:“这……还是看孩子自己的意思吧,我和深易都尊重她的决定。”

    没有立刻同意,那就是包含着不同意。孟老也知道,黄家才将闺女找回来没多久,自己就带着孙子上门,想将小姑娘变成自家的孙媳妇,这做法是有些不厚道。

    可是麒麟这都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身边也没有父母为他操心这事,只好自己这个做爷爷的亲身上阵了。

    “咳,”他咳了一声,给了孙子一个眼神,“麒麟。”

    瞥见他今天来参加宴会特意带的墨镜还没摘下来,顿时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把你脸上的墨镜拿下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在长辈面前像什么话。”

    全身上下也就那张脸有点看头了,怎么就不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呢?还在未来岳家面前充派头,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他。

    孟老不满地在心里念叨孙子。

    孟麒麟将墨镜取下,无奈地看向自己爷爷。

    他确实长得好看,黄家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都聚集到他脸上,孟麒麟见状一一问好道:“黄爷爷,黄叔叔、宋姨。”

    不得不说,他这张脸还是极具冲击力的,宋雨和黄深易都是一个愣神,也唯有上了年纪见过大风大浪的黄老爷子很快醒神。

    不过却也不知道怎么说,犹豫道:“麒麟,你对我们家玫瑰……”

    孟麒麟微笑:“黄爷爷,刚才宋姨也说了,这件事主要看我和玫瑰之间的缘分,我保证,即便没有缘分,也绝不会纠缠玫瑰。”

    他既没有否对井玫瑰的好感,又适当表明就算玫瑰对他没有动心,他也不会用手段为难玫瑰。

    要知道,声名在外的孟少,还从来没有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

    黄家人的心立刻放下一半,随后又齐齐将目光看向另一个当事人。

    井玫瑰自认为不算是个内向的姑娘,但面对突如其来的感情问题,一时间也感到手足无措。

    同时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只为等她口中一个答案,她下意识望向孟麒麟那双深沉的黑眸:“我……”

    “井小姐!”一道熟悉的粗声响起。

    井玫瑰瞬间回头:“洪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洪敏强对上孟黄两家人不善的眼神,额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但没办法,谁让他嘴上没个把门,没经过井玫瑰同意就自作主张给她拉生意了,现在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井小姐,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男人打断了话。

    “井小姐,你好,听洪导说你擅长风水玄学一道,不知道方不方便请你给我家祖宅看看风水?酬劳方面绝对让你满意。”

    男人说完,还从公文包里摸出名片递过去。

    井玫瑰接下:“你要是很急的的话,那我现在……”

    “邵钧。”孟老不满地叫出男人的名字,他这正等着孙媳妇表态呢,姓邵的突然冒出来坏事。

    邵钧是宴会已经开始了才进场的,心里烦闷无心应酬,就随意找了个地方一站,没想到听见有人在大谈特谈今天宴会主角的另一重身份。

    洪敏强本意也是想给井玫瑰造势,现场这些人精虽然给孟家面子,但对井玫瑰本身并不了解,洪敏强想着自己和大师的交情,怎么着也得给她帮忙在这些人面前加一点印象分。

    忽然有个男人冒出来仔细询问,肯定是感兴趣,于是洪敏强就开始天花乱坠地吹捧井玫瑰的一些“丰功伟绩”,没成想邵钧双眼放光,立刻就催促他引见大师。

    洪敏强早就后悔了,真的。

    ◉ 80、80

    孟老忽然出声叫邵钧的名字的时候刹那, 邵钧本还不满,谁敢在他办正事的时候,连名带姓不客气地叫他?

    定睛一看, 站在大师身后的那、那个人,居然是孟老爷子!他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孟老?”他失声叫道:“您怎么在这儿?”这不是黄家千金的生日宴会吗?孟老怎么会来给一个小辈捧场?

    孟老没好气地哼了声:“我在不在这里,用得着和你交代?”

    邵钧心里一个咯噔,忙赔笑:“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单纯的好奇。

    这下学聪明了,赶紧偷偷将大师周围的人都打量了一遍,好家伙, 孟少也在, 一双黑眸沉沉看来,好似带了万钧雷霆, 让人瞬间压力倍增。

    邵钧此刻不禁暗暗后悔, 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莽撞,早知道出门前看看黄历了。

    孟老依旧没给他好脸色,要是孙媳妇儿跑了,他邵钧拿什么来赔, 有心想再吓他两句。

    井玫瑰看出老人家的不悦,及时救场:“邵先生, 我可以给你家祖宅看风水,但是价格不低,要是你还愿意的话……”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然后落到宋瞿身上:“就找宋瞿先生洽谈,他是我的——”

    井玫瑰说到这里忽然卡壳, 因为她不知道用哪个身份来形容宋瞿, 合伙人的话, 暂时还不适合公开说出来,经纪人好像也不对,一时陷入了短暂的迟疑。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孟麒麟眼眸危险地眯起。

    宋瞿的视力可不错,还是个人精,当即从人群中迈出一步:“我是大师的助理宋瞿,想请大师帮忙,一切事宜烦请先跟我接洽。”

    说完,从西装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愣神的邵钧,对方愣愣接过。

    “宋瞿?”这不是宋家的少爷吗?怎么没管理自家的生意,跑来这儿跟着这位大师做事了?

    纳闷归纳闷,邵钧还是点头道:“那我现在就想和大师约个时间,方便吗?”

    宋瞿差点呛了一下,这邵钧还真不愧他传闻中钱多人傻的名头,这么愣,还能把家产做这么大,该不会是他家祖宗在保佑吧?

    不过他刚才也发现,井玫瑰似乎是有意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邵钧身上来,甚至有种拿他当挡箭牌的感觉,是他误会了吗?宋瞿顿了顿,看向井玫瑰,想从她眼里寻求答案。

    井玫瑰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即朝他点头。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宋瞿无奈笑笑,他该说什么好,这开张第一单生意是不是接得太随意了些?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价钱都不好叫高了。

    “邵先生,今天是大师的生日,咱们也不好站在这儿喧宾夺主是吧?我看这样,先给——”

    “邵先生,”突然,一道略显尖细的女声打断宋瞿的话,“你还真信洪导的玩笑话了?”

    井玫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年纪稍长的贵妇人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又对众人道:“洪导拍戏这么多年了,剧本肯定没少看少写,这现场编个玩笑话活跃活跃气氛,怎么还有人轻易当真了?”

    邵钧憨是憨了点,但还没憨傻到给人当枪使的地步:“莫少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洪导在骗我?”

    洪敏强哪能背这口锅:“我要是说了一句谎话,就让我今年拍的电影电视剧全部血本无归!”

    嚯,都发毒誓了。

    众人虽没交头接耳,但看好戏的眼神都开始集中到莫少夫人一个人身上,她的脸面顿时挂不住了。

    “洪导,你就不怕今天的事传出去吗?”她当众威胁了一句,明显没将洪敏强一个小小的导演放在眼里。

    这下众人看她的眼神更不对了。

    莫少夫人差点撑不住,但是想到自己站出来的目的,还是说服自己强行咽下了这口闷气。

    “井小姐说自己会看风水,有什么证据证明吗?如果没有真本事,岂不是打着孟家和黄家的招牌公然行骗?”

    她咬咬牙,直接将孟家也给带上了,不过说完没敢去看孟老和孟少的神色,一双眼死死盯着井玫瑰,好像一定要她现场证明清白,否则就是想骗钱似的。

    井玫瑰:……

    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回事?即便是风水玄学一道,不也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吗?就算邵钧今天找她看风水,是看在孟家和她身后的黄家面子上,井玫瑰最后也一定不会亏待了他。

    在真相不明的前提下,第一个人的信任总是难能可贵的。

    但是要她眼下在公共场合证明自己的手段,那真是抱歉——请恕她经历过太多次,已经没有心情奉陪了。

    见井玫瑰迟迟不出声正面回应,莫少夫人便当她害怕了,冲人群中某个方向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又示意那人添一把火。

    被暗示的这名贵夫人和莫少夫人平时私下交情不错,她一向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这会儿乐得火上浇油:“莫少夫人说的有点道理,井小姐,你如果真的会这方面的东西,不如就向大家展示一下,只要证明你真的会这个,以后还怕找不到客户吗?”

    这女人眼睛极毒,早就看穿井玫瑰和宋瞿的意图,便顺着他们的举动搭台子,让他们不上去都不行。

    再加上她说的话听起来确实没毛病,也在理,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众人都不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其中一个胆大的直接问井玫瑰:“井小姐,你除了会看风水还会别的吗?”

    井玫瑰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面相命理也略通一二。”

    看见她没有不搭理大家的意思,又有一个人冒出头:“井小姐能不能给我算算姻缘?我家老头子催我相亲一天要催八百回,你给我算算命,要是我知道我未来媳妇儿是什么样,就能自己对照着去找了,也省得他天天催我。”

    这话配上他苦瓜似的表情显得很逗,大家都情不自禁笑起来。

    这时,孟麒麟忽然上前一步,看到的人都马上将笑收了起来,孟老爷子适时将拐杖在孙子面前挡了一下,孟麒麟便又止住动作。

    孟老爷子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他孙媳妇会怎么处理眼前这情况,毕竟,嫁进孟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而且黄家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希望他们家玫瑰趁这个机会自己立起来,所以才一直没出声。孟老爷子看着沉默不语的黄家众人,如此想道。

    井玫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官司,她对众人笑道:“在证明我自己之前,我也想请教诸位贵客一个问题,要是大家给出肯定的答案,那我也不再推辞。”

    莫少夫人最先按捺不住:“什么问题?”

    井玫瑰便面向她,不疾不徐说出自己的问题:“要是有人,屡次当众想打你们的脸,让你们下不来台,而恰巧,你们手里又同样掌握着让那人下不来台的把柄,你们会怎么做?”

    莫少夫人惊疑交加,她十分怀疑井玫瑰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可是却没有证据,因为这丫头片子的脸上还是像最开始那般笑意盈盈,这让莫少夫人又忍不住疑心是自己想太多了。

    众人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主要还是井玫瑰的态度太随和自然了,一点没有愤愤不平的意思,没看见主动挑事的莫少夫人都没有自己跳出来吗?那肯定不是在拐弯抹角暗示什么,更不可能指桑骂槐。

    大家不免都心头大定,他们早猜到了,一个山里长大的小女孩能有什么脑子?现在他们纯粹是给孟老和孟少,还有黄老爷子面子,故意哄着少女玩罢了,反正给她说几句话捧捧场也不会少块肉。

    于是有人抢答道:“那当然是让他也下不来台了!”

    “不错,”还有人自认为和井玫瑰的父母是一辈的,以长辈自居,有意想趁机“教育”井玫瑰一番,“井小姐,做人可不能太软弱了,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啊,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这样永远不会吃亏上当!”

    这话引起一片附和,他们都是靠生意发家,骨子里最重视自己的利益和尊严,怎么可能在拿捏着别人把柄的情况下,还让人骑到头上来。这井小姐到底还是山里出来的,思想太纯朴了,问一个假设性的问题都这么胆小。

    “胆小”的井玫瑰依旧含笑:“看来贵客们的意思都是一样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众人:?

    什么不客气?

    井玫瑰上前半步,对众人拱手做了个揖礼:“我从小在山上长大,受师父教诲,时刻谨记轻易不揭人短处的道理。今天是我在山下的第一个生日,原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惜贵客们多次苦劝,希望我展示自己立身的本事。”

    这一大段话听得众人有些愣愣的,所以呢?

    一直被大哥压着的黄迟瞬间兴奋得双眼放光。

    来了来了!他姐一说这酸不拉几的玩意儿,就是要上真本事了!

    “——实在盛情难却,玫瑰不才,现在就小小地卖弄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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