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年,四月。
魏曕坐在书房,还没有吃晚饭,他有些饿了,只是家里多了一个表妹,魏曕并不想在厅堂那边用饭。
表妹哭了一路,他实在不想再面对表妹的眼泪。
窗外雨声渐大,魏曕眼前浮现出刚刚见到的妻子。
她好像不太自在,是不是也不太适应家里多了一个陌生面孔?
说起来,殷氏嫁给他的时候,表妹已经离开了燕王府,两人都没有见过。
魏曕又想到了表妹所求。
表妹被薛焕折磨怕了,不敢再嫁人,希望能以妾室的名义留在王府。
表妹还说,她对他不求宠爱,只求个栖身之所。
魏曕准备答应了,当然,纳妾是假,照拂是真,他不会真的与表妹做夫妾。
今晚跟殷氏商量商量,她应该不会反对。
王府实在太冷清了。
他整日早出晚归,没有多少时间陪殷氏,儿子去宫里读书,能够在她面前尽孝的时间也少,她在金陵又没有交好的女眷,大嫂二嫂与她不亲,四弟妹与她能说上话,离得却远,等表妹住进王府,两个人一起说说话赏赏花,殷氏就没那么孤单了。
“王爷,表姑娘回客房休息了。”安顺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魏曕松了口气,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去了厅堂。
让他意外的是,殷氏竟然没有等他或孩子们,已经回了后院。
魏曕让安顺儿传饭。
一个人,晚饭冷冷清清,吃完后,魏曕想了想,决定等儿子回来,父子俩说说话再回房。
楚王府的二郎过生辰,请儿子去吃席。
魏曕并不喜欢二郎,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应酬,他也不会干涉。
可能是雨天的缘故,魏衡回来的很早,他一进来,魏曕就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喝酒了?”魏曕冷声问,才十岁的孩子,喝什么酒?
魏衡解释道:“不是,二哥那边的丫鬟没端好酒,洒在我身上了。”
魏曕对二郎更加不满,二郎今年也才十三岁,少年郎一个,沾什么酒,真不知道二哥二嫂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天色不早,魏曕叫儿子先回去休息。
魏衡很好奇绍兴的案子,但父王不主动说,他也没有问。
行礼告退时,魏衡眼底浮现一丝疑惑,今晚母亲怎么没有等他回来?以前母亲总是等他的,天气若不好,母亲更会亲自举着伞或抱着斗篷去门口等他。
儿子一走,魏曕也去了后院。
跨进内室,绕过屏风,魏曕看到她背对自己躺在床上,夫妻久别重逢,她竟然先躺下了,莫非身体不舒服?
没等魏曕开口,她转了过来,垂着眼下床,垂着眼走到他面前,熟练地替他宽衣解带。
还是他熟悉的恭顺模样,只是好像不太高兴。
莫非是怪他没有提前写封信回来,介绍表妹的情况?
魏曕不太习惯写信,反正很快也就回来了,他就没有想到这层。
丫鬟们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魏曕坐到床边洗脚。
今晚的洗脚水有点烫,不过金盏、银盏都是她从娘家带回来的丫鬟,魏曕闭上眼睛,默默地忍了。
换成殷墉去世前,丫鬟们连洗脚水的温度都把握不好,魏曕一定会训斥一句,自打殷墉去世,他哪还会在她面前发脾气。
她本来就战战兢兢的,本来就怕他,他若再动怒,怕会吓破她的胆子,掉眼泪给他看。
表妹的眼泪只会令他烦躁,殷氏哭起来,魏曕会怜惜。
洗到一半,她从旁边爬了进去,先钻进了被窝。
等他洗好,丫鬟们灭了灯端着铜盆离去,魏曕看眼她的身影,躺下来,对着她道:“等表妹安顿好了,过段时日,我会纳她做妾,无须大办,府里整治一桌酒席便可。”
虽然纳妾是假,府里还是要走下过程,让下人们知道此事,也让外面知道,不然表妹一直留在王府,无名无分的,徒惹人议论。
说完,魏曕就等着她问为何要纳妾,他再解释表妹在薛家的遭遇。
却没想到,她没有怎么思索,便冷冷地道:“我不同意。”
魏曕怔了片刻。
自从两人成亲,殷氏几乎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一个“不”字。
可是纳妾,是安置表妹最简单省事的办法,既能安抚表妹的恐惧,又能给她找个说话解闷的人。
两全其美的对策,她莫名反对,魏曕难免升起一丝烦躁。
“为何?”魏曕问,“自从你嫁我,端庄守礼,也曾劝我纳妾,为何现在不可?”
这下子,她已经不是普通的不高兴了,咬牙切齿地告诉他:“总之我不同意。”
没有理由,就是不同意。
虽然屋子里黑漆漆的,魏曕还是能听到她重重的呼吸,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又仿佛他再说一句,她会跳起来与他争执。
魏曕没有与人争吵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她。
“睡吧,明早再说。”
魏曕转了个身。
冷静一晚,如果明早她还是不同意,也不肯告诉他理由,他就不纳了。
不纳表妹,就得重新想个办法安顿表妹。
舅舅一家都去了,在金陵也没有房产,他虽然可以送表妹一处宅子,可是表妹孤苦伶仃的,身体情绪都没有恢复,他作为表哥,才把人带回金陵就将表妹分出去,舅舅在天上看着,该多寒心。
殷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前生了一肚子气,又哪里能睡得安稳,意识恢复的瞬间,最先想到的还是魏曕要纳妾了。
早不纳晚不纳,非要在她以为他会一辈子只有她一个的时候纳,非要在妯娌们都羡慕她的时候纳,他这是要把她的面子丢到地上让别人踩!
更不用说,温如月才刚刚进府,在她面前与在魏曕面前都是两副面孔了,时间一长,温如月是不是还要骑到她头上?
人家温如月可是魏曕青梅出马的表妹,她算什么,没有娘家没有靠山!
纪纤纤那么骄傲,还被二爷那位青梅出马的侧妃气得够呛,宠妾若有心蹦跶,主母就是不吃亏,心里也堵得慌!
殷蕙躺不下去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几乎她才坐稳,旁边魏曕也醒了,黑眸沉沉地朝她看来。
以前殷蕙怕他,恨不得魏曕皱下眉头她都要哆嗦一下,这会儿怒火中烧,殷蕙只想将他踹到床下,再把被子枕头一股脑的都丢过去!
初夏时节,天亮得早,虽然才过黎明,这会儿窗外也有了亮色。
魏曕看到了她眼中灼灼的怒色,那样的愤怒,如果她是一只老虎,现在可能已经朝他扑来。
“你不喜欢表妹?”
从昨晚见面到现在,两人都没说过几句话,倒是表妹先回府,或许与她说了什么,得罪了她,所以她才如此抵触纳妾。
殷蕙看见了他后知后觉般的猜测,那种感觉,好像她“不喜欢表妹”是多么值得意外的事。
有什么好意外的?
“我该喜欢她吗?”殷蕙怒极而笑,反问起来:“她一来就要跟我抢男人,我为何要喜欢她?”
堂姐殷蓉只是要抢她的首饰衣裳,她都不喜欢堂姐,温如月算什么,与她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她为何要喜欢?
忍了一晚,殷蕙不想再忍了!
“我知道王爷与她青梅竹马情分不同,既然王爷想与表姑娘破镜重圆,那干脆休……”
说到一半,殷蕙说不下去了。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魏曕过了,受够了这种一潭死水般的夫妻生活!
可真的要魏曕休了她,甚至只是和离,殷蕙也不甘心。
她这个王妃,是祖父花了两两银子替她买来的,祖父希望她能做人上人,虽然这王妃做的也就那样,却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殷蕙重新钻进被窝,拉起被子盖过头顶。
她又想祖父了,想回到还没出嫁的时候,如果早知道这一切,她一点都不稀罕这婚事,她宁可将婚事让给堂姐,也不要再见魏曕一眼。
那被子一抖一抖的,魏曕听到了她的哭声。
上次她哭成这样,还是殷墉去世的时候。
她刚刚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中重复,突然,魏曕扯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殷蕙恍如未觉,兀自趴在枕头上哭着。
魏曕看着她道:“表妹的确在燕王府长大,但我与她见面的次数不比见三妹她们多,除了兄妹关系,我与她没有任何青梅竹马的情分,破镜重圆更是无稽之谈。”
殷蕙只当他在放屁!无稽之谈,他为何要纳妾?
见她不为所动,魏曕继续道:“我提出纳妾,只是想收留表妹,她在绍兴……我从未想过真的要去她的屋子。”
殷蕙渐渐地止了哭声,只是仍然趴在那里。
魏曕最后道:“既然你不同意,此事作罢,我会另想办法安顿表妹。”
另想办法?
殷蕙嘲讽地笑了,他若有别的办法,何必要说纳妾?不过是说好听的哄人罢了。
“你都应了她了,还能食言不成?”
魏曕皱眉:“我何时应她了?”
殷蕙咬牙道:“昨日她亲口对我说的。”
魏曕终于明白昨晚她为何那么生气了,声音因为愤怒也变得冷了下来:“她有些疯癫,自言自语罢了,你不必当真。”
愧对表妹一家的是他,与他的妻子无关,她不欠表妹,表妹却让她如此难过。
穿好衣裳,魏曕去了前院的书房。
他拿出蜀王府的舆图,在王府西北角挑了一处偏僻但风景还算雅致的院子,临时将这院子与真正的竹风堂名字对调,让安顺儿即刻去安排匾额更换以及新院打扫。
“吩咐下去,谁都不许多嘴。”
安顺儿很少见主子在府里露出如此冷厉的一面,恭声应下。
等天大亮后,新的竹风堂也收拾好了,里面伺候的四个丫鬟、两个婆子更是被安顺儿威胁过,不敢多嘴提院子更名的事。
魏曕去了厅堂,命人请温如月过来。
温如月来得很快,猜到昨晚表哥表嫂肯定说过话,表嫂大概也会将她的那番谎言告诉表哥,温如月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她那么可怜,只要她哭一哭,将一切都推到害怕赶她离开上,表哥一定都能理解的。
安顺儿、长风守在外面,魏曕看眼柔柔弱弱走过来的表妹,却只想到殷氏愤怒的泪眼。
表妹可怜,可殷氏在这世上也只有他这个丈夫可以依靠,那么深的误会,昨晚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怪他因为抗拒争吵没有及时解释清楚,更怪表妹先撒谎骗她,她那么胆小,又哪里敢找他对质?
“我何时说过要纳你做妾?”
看着温如月脚下,魏曕冷声问。
温如月立即跪下去,哭哭啼啼解释了一通。
魏曕觉得,这样的表妹,真的有点疯了。
“竹风堂已经收拾好了,你现在就搬过去吧,我会安排郎中替你诊治,这段时间你先安心养病,等你摆脱了之前的阴霾,情绪稳定下来,我再带你进宫给母亲请安,再给你挑选一门合适的婚事。”
温如月大惊,哭着道:“表哥,我不想嫁人,你若逼我嫁给陌生人,我还不如剪了头发去做姑子!”
魏曕看着她:“你真这么想?”
温如月刚要点头,却在对上表哥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如果她点了头,表哥会真的送她去做姑子。
为何会这样?明明一路上表哥都表现得对她很有耐心,怎么过了一晚就这么冷漠了?
因为殷氏吗?
思绪纷乱,温如月低下头,伤心绝望般哭了起来。
魏曕叫安顺儿送她去“竹风堂”,在表妹断了留在王府的念头之前,他不会让表妹出来,对外只说表妹需要静养,殷氏也就不用辛苦应酬什么。
舅舅要怪他,他也没办法,他想照拂表妹,是表妹先伤了他的家人。
重新安顿好表妹,魏曕又去了后院。
殷蕙还在床上躺着。
虽然魏曕解释了那么多,她还是没什么精神,魏曕进来,殷蕙就翻个身,不看他。
魏曕已经换上了蟒袍,等会儿就要去当差了,站在床边,跟她讲了他对温如月的新安排。
“大姐、二嫂离得近,可能知道表妹来了,她们若来探望,你只说表妹现在的状态不好见客。”
殷蕙抓了抓被子,他这是将温如月禁足在新的竹风堂了?
知道他还在等着,殷蕙先应了一声。
魏曕都转身了,想起什么,看过来问:“你从哪里听的闲话,说我与表妹青梅竹马?”
殷蕙心中一惊,他问这个做什么,还要报复说闲话的人不成?
闲话是纪纤纤、魏杉说的,可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地位,纪纤纤有一个做王爷的丈夫,娘家纪家更是金陵世家,公爹刚登基不久,需要稳定朝局。魏杉的丈夫杨鹏举、公爹杨敬忠则是从龙有功的功臣,反观魏曕,母族妻族都无人照应,就他孤零零的一个,得罪谁都不合适。
夫妻间的恩怨关在家里怎么吵都没关系,大事不一样。
殷蕙抹抹眼睛,坐起来,低着头对他道:“都过去的事了,您就别追究了,我信您的。”
魏曕看看她苍白憔悴的脸,哭得发肿的眼睛,什么都没说,走了。
他离开不久,魏衡来给母亲请安。
殷蕙现在的样子哪能见人,推脱生病,让金盏去回绝儿子。
既然母亲病了,魏衡更要来探望了,金盏想阻拦,被世子爷一瞪,金盏就没有胆量了。
别看世子爷年纪小,那威严的气势与王爷如出一辙!
魏衡就见到了躲在被窝里的母亲。
昨晚魏衡虽然回来的晚,可他院子里的下人知道家里来了一位表姑母,是父王从外面带回来的。
“娘,父王要纳妾吗?”魏衡坐到床边,看着母亲微露的侧脸问。
殷蕙忙道:“没有的事,你听谁胡说的?”
魏衡:“若是胡说,娘为何哭?”
殷蕙自知骗不过儿子,只好坐起来,难为情地对儿子道:“是娘误会了,其实你父王没那么想,表姑母挺可怜的,父王只是要照顾她。”
殷蕙也给儿子解释了一遍。
魏衡无动于衷,他只知道,是父王与表姑母一起惹哭了母亲,真是误会,母亲何必哭得这么伤心。
父王真的不准备纳妾了吗?该不是母亲怕他担心,说来安慰他的吧?
留在母亲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魏衡先进宫读书去了。
听讲的时候,魏衡看到丽妃又来了,站在对面的讲堂窗外,看二郎、四郎读书。
他的祖母顺妃也来过,运气不好撞上皇祖父,以后就不敢来了。
下午散课后,魏衡第一次主动去了咸福宫给顺妃请安。
顺妃精神不太好,昨天儿子进宫与她说了侄女的事,顺妃心疼得晚上都没睡好觉。
但孙子来了,顺妃还是强打起精神招待起来。
孙子跟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冷冰冰的,顺妃也就不敢要抱要亲什么的。
“祖母也知道表姑母的处境了?”魏衡观察祖母片刻,问道。
顺妃的眼圈就红了。
魏衡拿出帕子,递给祖母擦眼泪。
顺妃很是欣慰。
更让她欣慰的是,孙子很关心他的表姑母,竟然提议让她认如月为养女。
“表姑母做了您的女儿,比做您的侄女更尊贵,将来也更好找亲事。”
这是魏衡的理由。
顺妃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定了,回去你跟你父王他们说一声,让他们陪表姑母进来,我好认亲。”
魏衡就笑了。
顺妃一怔,实在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孙子的小脸蛋。
离开皇宫,魏衡直接回了王府,得知父王还没有回家,他就来给母亲请安,见母亲的眼睛已经消了肿,又变成了平日容颜美丽只是过于柔静的母亲,魏衡叫金盏她们退下,他低声对母亲道:“娘放心,祖母答应我会收表姑母做养女,如此,父王就是有心,也不能再纳她。”
殷蕙呆呆地看着儿子,儿子平时像小冰块儿一样,今天竟然敢为了她去“算计”亲父王?
再看儿子眼中流露出的一丝得意,终于有了几分孩子气,殷蕙心头一暖,伸手将儿子搂到了怀里。
魏衡脸红了,很久很久,母亲都没有这样抱过他了。
殷蕙真的很高兴,脸贴着儿子的脑袋瓜道:“娘还以为衡哥儿不喜欢娘呢,原来衡哥儿一直都是娘的小棉袄。”
是最贴心的小棉袄,才不是小冰块儿。
魏曕今晚回来的晚一些,他非常罕见地主动张罗了一张酒席,在酒楼宴请楚王魏昳与二驸马杨鹏举。
魏昳是魏曕的兄长,从收到魏曕的邀请后,就一直在开玩笑,说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本就是爱笑之人,又熟悉魏曕,不会被魏曕的冷脸吓到。
杨鹏举则与魏曕有战场同生共死的情谊,武将发自肺腑的敬佩,或许比手足情分还要深。
因此,三人落座后,一个笑谈,一个与魏曕敬酒,并没有冷场。
喝了一轮酒,魏昳笑道:“老三说说吧,你请我们做什么?”
杨鹏举也放下酒碗,等着魏曕开口。
魏曕看看二人,道:“就在昨日,我忽然得知,二嫂与二妹曾经诋毁过我的声誉。”
魏昳脸色一变,杨鹏举深深地皱起眉头。
他们当然了解自己的妻子,确实是嘴碎之人,没事也要主动挑衅一二。
这种口头挑衅,大多数也不值得他们男人一提,今晚魏曕如此郑重地说出来,说明纪纤纤、魏杉真的把魏曕得罪狠了。
魏昳熟悉纪纤纤,同样熟悉魏曕,知道魏曕其实很宽容,儿时他做过一些过分的事,三弟长大后从未计较过。
“她们说了什么?三弟尽管告诉我,我回去教训她!”魏昳义正严词地道。
魏曕面无表情:“我不想再提,只希望二哥与妹婿小施惩戒,这事就算过去了。”
魏昳、杨鹏举互视一眼,没有再问,都应下了。
魏昳回去质问纪纤纤,纪纤纤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得罪过魏曕,拒不承认,魏昳却相信三弟不会没事找茬,太子未定,他还想跟大哥争一争,如果能得到老三的支持,简直如虎添翼。所以,魏昳对纪纤纤动之以情晓之理,哄得纪纤纤亲手写了一封赔罪信,回头再去蜀王府登门赔罪。
杨鹏举对魏杉没有多深的感情,他惩罚魏杉的方式,是连续三个月都没有进魏杉的屋子,中间魏杉跑去找丽妃哭诉委屈,丽妃再去永平帝面前告状,却被永平帝训了一顿。自家女儿的脾气永平帝还是了解的,肯定是魏杉先得罪了杨鹏举,只要女婿没有太过分,永平帝懒得掺和这些。
殷蕙不知道魏杉那边的事,但魏昳、纪纤纤一起来给魏曕赔罪,殷蕙坐在一旁,就知道纪纤纤的那封赔罪信以及今晚的低头,都是魏曕送给她的。
他没有傻傻地去对付纪家,殷蕙松了口气,不过,他竟然把事情捅到了魏昳面前,这脾气也够大的,就不怕魏昳非要问个明白吗?
无论如何,先是魏曕禁足温如月,再是婆婆收温如月做养女公爹赐了县主府,魏曕又叫纪纤纤过来给她赔罪,这么多的事情加起来,殷蕙的气也就消了。
夜里魏曕试着抱她,她没有再抗拒。
“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魏曕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也不用怕我,以后再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就是。”
殷蕙回想他做的这一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喜欢我?”
魏曕抿唇,成亲这么久了,她才发现吗?
他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殷蕙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咬了他一口。
京城的一众贵妇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蜀王妃殷蕙变了,变得不再那么谨慎、规矩。
曾经的蜀王妃节俭朴素,变了的蜀王妃挥金如土,穿最美的绸缎,戴最名贵的首饰,艳冠京城。
曾经的蜀王妃深居简出,变了的蜀王妃会跟着蜀王父子一块儿出城跑马,恣意张扬。
永平帝也察觉了这个儿媳妇的变化,他知道老三媳妇手里有银子,也不在意老三媳妇怎么花,他就是好奇,老三媳妇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出于这种好奇,永平帝将魏曕叫了过来,随口问了一句。
魏曕的回答一贯简练:“她本性如此,托父皇的福做了王妃,如今才完全显露。”
这也算是拍了永平帝一个小小的马屁。
永平帝笑着摇摇头,不过,与曾经那个胆小怯弱的老三媳妇比,确实现在的儿媳妇更叫他满意。
成亲十年的蜀王夫妻一下子比新婚期间更加如胶似漆,殷蕙很快就怀了二胎。
是个皇孙,永平帝赐名为“循”。
在魏曕带兵去打虞国时,殷蕙再生一女,永平帝赐名为“宁”。
景和十年,永平帝迁都平城,是年冬月,太子魏旸薨逝。
景和十一年正月,永平帝册封文武双全的蜀王魏曕为太子、儿媳殷蕙为太子妃。
承平元年,新帝魏曕册封殷蕙为后。
皇后的册封大典上,前太子妃徐清婉、楚王妃纪纤纤、大公主、二公主等人纷纷跪在了殷蕙面前。
人人都说殷蕙是贵妇命,殷蕙也的确做了天下第一等的贵妇,此后余生,皆如意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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