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谣的瞳仁一怔。


    他娶了她,不嫌弃自己脑子反应慢,遇事不管大小,总爱和自己商量着来,她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些耐心等自己反应过来和他说话。


    她说了意见,他答应了,绝不会敷衍自己,把事情办妥了,就会得瑟的到她跟前邀功。


    后来,她疯了,他遇事还会和她商量,可是她再也没有回应他。


    慢慢的,他很少开口,爱上了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她。


    李谣都忘了年轻时候的他。


    原来这时候的他是那么的鲜活。


    骆谦把批条装进铁皮盒子里,把铁皮盒又塞进两人的枕头缝里,抬头却看到他的媳妇儿盯着他发呆。骆谦“嘿”了一声,双手撑在她上方,脑袋埋进她的颈窝,李谣怕痒,哪顾得上回忆往事,忙的用双手推他的脑袋,骆谦亮出虎牙蹭她,上儿,下儿的。


    李谣气喘吁吁推开他,见他还要来,瞪他:“咱家有钱买砖吗?不对,你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就是说你有钱买砖,哪来的钱?”


    李谣努力想用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总是想着亲近她。总算被她想出来了,上辈子他没跟她说接近两千块钱哪来的,这辈子也没跟她说,绝对是他瞒着自己藏私房钱。亏她封他是完美丈夫,呸,瞒着她藏私房钱,完美个屁。


    骆谦遗憾地转身,从窗户下书桌的抽屉缝的夹层里抽出一本存折,递给李谣,嘀咕:“你不知道咱家有钱,你还答应申请宅基地起新房。”


    李谣。


    上辈子记忆害她。


    李谣翻开存折,骆谦每两个月存一次,没有取过。


    “下次不许藏私房钱。”李谣掏出铁皮盒,把存折装进铁皮盒里,又塞回原来的地方。


    “晓得。”见李谣没有刨根到底追问他钱的来源,以及他为什么藏私房钱,骆谦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趴在李谣脸上响亮的啾啾,在李谣发火之前撂下一句话,“晌午了,我给你做饭去了。”


    李谣:呵,男人。


    “我要点饭,想吃面疙瘩扑蛋。”李谣喊。


    骆谦:“得嘞。”


    骆谦也不是天生会做饭,他俩结婚后,他开始慢慢学习做饭,她第一胎坐月子期间,他做饭技术突飞猛进,她吃烦了红糖卧蛋,红糖馓子,他自创了面疙瘩扑蛋,就是把面粉用开水搅成须状,倒进烧开了的锅里,煮开,倒切碎了的青菜,嫩玉米粒,扑几个鸡蛋,放三大勺红糖,滋味儿挺好的。


    “老四。”杜梅在院子里没有找到骆谦,进屋也没有看见人,“谣妹,老四去哪了?”


    李谣摇头。


    婆婆脸色不大好,她不敢说骆谦去自留地掰嫩玉米。


    “老头老太就是不省心,本来我过去把事情解释清楚,就啥事也没有。他俩倒好,还搁那含含糊糊说哪个儿子强硬,他们就跟哪个儿子,你大伯、二伯两家打一架,你大伯家吃了亏,老头老太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收拾衣服去了你二伯家,你大伯一家恨死了你二伯一家。老四回来,你跟老四说,让他抽空去一趟老宅。”杜梅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杜梅走了没多久,骆谦回来,后面跟了三个孩子。


    他们可馋骆谦手里的玉米棒。


    骆谦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


    骆谦做好了面疙瘩扑蛋,先给他仨盛了三碗,剩下的全盛给李谣,他喜欢吃咸的、辣的,苦的、酸的凑合吃,最吃不了甜的。


    李谣迫不及待吃一口,就是这个味道。


    “娘让你去一趟老宅。”李谣囫囵说。


    骆谦不着急,他先给自己弄一口饭填饱了肚子,再去老宅。


    李谣吃饭,用的是大海碗,她吃完了饭,骆谦刚好回来。


    “娘叫你去老宅干什么?”问出这句话,李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绝对跟他上午在大伯家说的话有关。


    可惜李谣这次猜错了。


    “商量办满月酒。”骆谦笑不叽叽说。


    李谣看婆婆的样子不像是商量办满月酒的样子,她猜丈夫没说完,故意只说一半,看她对前一半有啥反应。


    李谣。


    就想揍他。


    诶,李谣还是如了他的意,说:“现在在分地的紧要关头,住的近的亲戚还好说,住的远的亲戚,你说他来还是不来。要我说,索性不办满月酒,等姐弟俩一周岁,咱办抓周宴。”


    骆谦得意笑:“我们不愧是夫妻,说的都一样。”


    “爹娘随我,我哥他们说我地最多,反而越来越抠。嫂子她们附和说还指望我办满月酒,她们能吃上一回肉,吃不上咯,还提起有些人吃肉都不给亲戚汤喝,我哥他们说不能够,我嫂子说怎么不能够,我哥说我这么会算计,一定出来单干,到时候我能不带着我哥他们干吗?绝对带。”骆谦被他们一唱一和气笑了。


    “谣妹,当年爹送我学木匠,也送他们学手艺,一个个没有坚持下来,我坚持下来,靠着我这手艺,咱家日子越过越好,他们对我的怨言也越来越大。咱家马上能分到七个人的地,他们更眼红,干脆说我木匠手艺是算计来的,如果我哪天真的单干,不带他们,是不是说他们憨直,心思单纯,我阴险,一肚子花花肠子,本该他们学木匠,我算计他们,最后我跟我师傅学习手艺,我踩着他们的血肉过上好日子,可以拉他们一把,却不拉他们,到处跟大家说我不是东西。”


    他非要娶谣妹,他哥他嫂子担心他们白养“傻子”,将来还得养“傻子”的孩子,逼爹娘分家。分家没多久,师傅说他可以出师,师傅不再仅仅管饭,还给他算工钱,他哥他嫂子知道他可以拿工钱,四处说他是非,说他大闹几场非要分家,怕他们占便宜,后来他娘过来搭把手,他嫂子跑去老宅找爹娘闹,他哥每次表现出无奈,当他是傻子,不知道他哥纵容或者说巴不得他嫂子找爹娘闹。


    说起他哥他嫂子,李谣同样气的不得了,上辈子骆谦单干,他哥他嫂子还真的四处说骆谦踩着他们的血肉过上好日子,她家赔木匠医疗营养费,赔死者亲人赔偿金,他哥他嫂子各种闹,不许公婆借钱给她家。公婆去世,在入土的关头,他哥他嫂子耍脾气,指着骆谦和孩子的鼻子骂公婆偏心,敲他们三家的骨头吸骨髓供养她家,跳进坑里不让放棺材。


    骆谦时不时塞钱给婆婆,公婆养猪伺候庄稼,从年头累到年尾,能攒一些钱,她家孩子和大人没摸到公婆一分钱,公婆的钱给谁了,还不是给了那三家。


    结果到头来,那三家说公婆偏心她家,拿他们家的钱养她家,说话真不凭良心。


    “就算你单干,也不许带他们。”那三家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对他们再好,他们不仅不感恩,还嫌你对他们不好。


    “我家谣妹的声音儿真好听,多说几句,我听听。”骆谦就是这样,他在外边受了气,回来说给李谣听,李谣听后跟着他一起生气,他反而不生气,流里流气逗李谣,先是嘴上占便宜,然后……(咳,正经人)反正最后李谣听到这件事脸就红,哪里还能分出一分心思生气。


    那是以前。


    现在的李谣能让他占便宜?


    她笑眯眯靠近骆谦,出其不意揪住骆谦的耳朵:“带不带?”


    “不带。”骆谦懵了一下,随后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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