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莲话音落下,久久没有人说话。
这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古已有之,但是具体到身边的,这么惨的还是少见。
秦香莲作为儿媳作为妻子,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也为陈家后继香灯,从哪条上都没办法找出来有什么休妻的理由了,所以陈世美才会出这种损招,让秦香莲丢了清白,然后再行休妻。如果当真如此的话,秦香莲那个时候已经失魂落魄了,更好拿捏,就是把这休妻的时日再往前提上一提,写到陈世美上京赶考之前,那他尚公主的事情就完美无缺,没有任何污点了。
但是陈世美万万没想到,他派去的杀手韩琦乃是一个仁义之辈,不但没有见证秦香莲失贞,反而还破坏了他的计划。
包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案情:“秦大嫂,本府并非是在质疑你,但是本府想要知道,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陈世美的妻子?”
秦香莲道:“我有公公婆婆的灵位为证。”
慕乔听到这里都蒙了。
这玩意儿居然还能当证据?现在她可以随便出门去刻它百八十个灵位,如果可以的话,那她岂非是想当谁的老婆,就当谁的老婆?
……
当然了这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但……
“在何处?”包拯却似乎已经采纳了这个证据,如此开口问道。
秦香莲要来了自己的包裹,将里面牢牢包着的两个灵位牌拿了出来。
包拯看过之后叹了口气:“想不到,当今驸马竟然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秦香莲道:“不光包大人不知道,就算是民妇当日嫁与他之时,民妇也不知,日后竟然面临如此深渊。若是民妇早知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香莲已经是哽咽不成声。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公孙先生。”包拯看着秦香莲如此激动,也有些感慨,“你且带秦大嫂下去休息,这些日子,便让其在开封府中休息。”
公孙策:“学生明白。”
包拯又看向秦香莲:“秦大嫂,你这些日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公孙先生说便是了,不必客气。”
秦香莲最关心的当然不是这个,她看着包拯目光灼灼:“那包大人,民妇的冤情……”
包拯道:“此案事关重大,本府也不可单凭你一面之词,便相信你的话,还需要继续探查一番。”
秦香莲泪盈于睫,却很倔强的没有掉下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的问道:“那大人,可相信民妇所言?”
包拯有些头疼的看向慕乔。
这个时候就是慕乔出现的场合了!
慕乔也深知自己之所以会进入开封府也是有负责这方面的原因的,此时当然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扶着秦香莲起身道:“秦大嫂,这样,我先送你回去,然后路上跟你解释如何?”
秦香莲是个很有眼色的人,慕乔这么说,秦香莲立刻就了解到其实是包拯的意思了,她也没有多纠缠,干脆的跟慕乔离开了。
*
出门之后,秦香莲抓紧了慕乔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慕姑娘,请你明白的告诉我,包大人是不是……不相信我?”
慕乔颇有些无奈:“秦大嫂,此事并不是包大人相不相信你的问题,而是……”
秦香莲道:“是什么?莫非是包大人他贪慕富贵,欺软怕硬?我一介平民百姓,就算是有什么冤屈没能查明,就算是冤死在这开封府衙,对包大人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但是他陈世美乃是当朝驸马,对他就说不得动不得吗?”
慕乔:“……”嘿她这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秦大嫂。无论你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孙贵族,在这开封府大堂里,就都是一样的,包大人的龙头铡下难道没有皇亲贵胄吗?你现在只是跟包大人说了你的冤情,其他还什么都没有,难道包大人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要断定另外一个人的生死?那我现在跑过去跟包大人说你杀了我全家,包大人是不是也要立马把你杀了?”
秦香莲:“……”她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很软和的慕乔居然这么能说,噼里啪啦这么一堆,让她几乎无法招架。
“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秦香莲颇有些狼狈的说。
慕乔拍了拍秦香莲的肩:“秦大嫂,其实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你悲愤难言,尤其是这个禽兽他对女儿都能下此毒手,你想要其付出代价。但是开封府毕竟是官府,官府做事,总不能像百姓一般,仅凭一己好恶便定人的罪——普通百姓或许仅仅用言语之力,但是官府却掌握着生杀大权,若是有人蓄意害人,仅凭一己之言,便将一个人害死,这个时候你不会觉得官府可恶吗?”
秦香莲:“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我没有说谎……”
慕乔点头:“我也知道,但是你不得不说,会有这样的人对不对?就像是陈世美,如果他现在过来说你不是他的妻子,那你觉得我们应该信你还是信他?”
秦香莲呐呐:“这……”
“你自然是希望我们信你的,陈世美自然也想我们信他,到底信谁,到时候还需要包大人仔细查证,你说是也不是?”
秦香莲不由自主点头:“是。”
“就算是你没有被相信,你也希望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被相信,是吧?”
秦香莲再次点头:“是。”
“所以包大人哪怕是为了所有人的公正,在面对这样的案子时,都要谨慎小心,务求不冤枉任何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慕乔相当熟练的又收了个尾,“秦大嫂我知道你是因为女儿的事情所以太过愤怒了,想要立马讨回公道,可你不得不承认,陈世美现在乃是当朝驸马,皇上的妹夫,这妹夫亲还是臣子亲,你想必也很清楚。为了能主持公道,大人要做的还很多,绝不仅仅是听凭你的一面之词……现在,你可以冷静了吗?”
秦香莲何止冷静,她简直都可以结成冰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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