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冬天气越发寒冷,某夜气温骤降,合意起床时发现院中大雪纷纷扬扬,地面上已经攒了好厚的积雪。


    北方人的基因在召唤我!合意多套了几层厚衣裳,出门就滚进了雪里。


    翠翠路过多看了几眼,紧接着就被轻飘飘的雪球砸了几下,她立马将合意堆的小雪人当成了打雪仗的工具,举着就扔。


    原本静谧的雪景一下子变得鲜活生动。


    打了一会儿雪仗,合意又叫翠翠站在廊下说图案,自己用脚踩出来个大的。


    重明正洗漱呢,就听见合意和翠翠咯咯的笑声传进来,春见打开门,恰好看见合意裹得圆滚滚的在院中傻乐。


    合意步履蹒跚地走在雪面上,仿佛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小鸟。


    重明没忍住轻笑:“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似的。”


    眼看重明走出来,合意和翠翠连忙跑回自己的位置。点卯之后进了暖和的书房,两人身上残留的冰雪融化成水浸进棉衣,这才察觉到寒冷。


    “阿嚏!”合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春见递了帕子给合意和翠翠:“赶紧擦擦,小心别得了风寒。”


    “今天真是太冷了。”合意觉得自己连牙齿都在颤抖,指间冻疮散发一阵阵痒意。


    春见忍俊不禁:“这才冬至,再过几天才是真的冷呢,你们俩可得穿厚点。”


    “今天就是冬至?这么快?”合意精神一振,转向重明期待地问,“少爷,院里人生辰您会给送礼物吗?发红包或者表现良好的升个职?”


    合意目光灼热,恨不得指着自己说“没错,院里人就是我自己”,重明放下手中的书,道:“你身契上的生辰可不是冬至。”


    合意丝毫不慌,振振有词:“我原先是傻的啊,哪能记得生辰?冬至多好记啊!而且冬至大家都要祭祀庆祝,四舍五入相当于大家全都在为我庆贺生辰,多有面子!”


    重明听不下去了:“什么歪理!”


    合意遗憾地叹了口气,升职加薪又一次被否定了。


    合意上辈子的生日的确是冬至,出于仪式感,哪怕再忙,她都要给自己买个小蛋糕庆祝一下,现在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但生日还是要过!


    趁着重明吃午饭的功夫,合意兴冲冲跑到了小厨房,花五十文贿赂了厨娘,准备做个生日蛋糕出来。


    合意比划着说:“糖油鸡蛋面粉和牛乳各取适量,混合在一起做成糊糊,在烤箱里烤成固体状,做个圆的出来。”


    厨娘疑惑:“烤箱是什么?”


    合意绞尽脑汁:“就是一个烤炉,呃,能用火直接把东西烤熟的那种。”


    厨娘一拍锅灶:“这怎么烤啊?放进去就得沾灰,没法吃!我给你蒸熟吧!”


    合意想想也是,于是欣然点头,最后得了一笼鸡蛋发糕。


    聊胜于无,合意切了个蛋糕形状摆盘,往上淋了点蜂蜜干果,雄赳赳气昂昂往书房走。


    生日其实就是有效社交,有来有往的礼物会让大家更加亲密!


    合意这么想着,先分了一块发糕给翠翠,毕竟翠翠看着早熟,其实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合意可不好意思朝人要东西。


    没想到翠翠自己扭扭捏捏拿了个荷包出来。


    “给我的?”合意有点惊喜,今天上午大家反应平淡,她还以为大家都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儿呢!


    翠翠碰了碰发糕,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我的生辰蛋糕!”合意喜气洋洋地走向春见,没看到背后咬了一口发糕的翠翠露出个错愕的表情。


    春见不愧是社会人,抬手拿了一支缀金边的玉簪出来,合意一下子看到了一等丫鬟的大好前途,送发糕的举动都越发恭敬:“春见姐以后多多提携我!”


    春见接了发糕,笑道:“恭喜合意长大一岁,以后岁岁平安,如意顺遂。”


    “谢谢春见姐的礼物。”合意笑嘻嘻地说完,将剩下大半的发糕都送到了重明面前。


    “这是我做的生辰蛋糕,虽然看起来色泽寡淡形状简单,但是味道非常不错!”


    “崽崽、呸!”合意一时嘴瓢,偏头呸了一声赶忙改口,“少爷您尝尝。”


    许是合意笑容实在灿烂,重明难得没对发糕寒酸的外形多做评价,抬手拿勺子挖了一小块。


    蜂窝状的发糕浸透的蜂蜜,重明刚将发糕抿入口中,眉头就皱了起来:“太甜了。”


    合意连忙用勺子将干果蜂蜜全拨开,挖了块没被蜂蜜浸透的发糕递过去:“少爷你尝尝这块?”


    重明尝了,这块并不算甜,还有些温香的牛乳味道,于是评价道:“还行”


    重明耳聪目明,刚才合意和春见刚才在门外的对话并未能逃脱他的耳朵,料想合意必定要像上午那般讨要红包,重明正想掏出二两银子打发,却见合意喜笑颜开,说了声“好吃您就多吃点”就蹦蹦跳跳着跑了。


    合意费工夫做了东西,却不是过来讨赏的?重明有些意外。


    以往晚间吃过饭重明还要再练一会儿字,合意吃过晚饭往书房走,却在半道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春见。


    春见一把拉住合意,焦急道:“你回来得正好!少爷突然发病了,现下正在卧房躺着,我去找胡大夫来,你赶紧去少爷身边守着!”


    春见说完就跑,快得像一阵风,完全不见往常的稳妥,合意被这股焦灼的情绪感染,只顾闷头往重明卧房跑,待跑进去看到重明本人,合意才意识到春见的话是什么意思。


    油灯昏暗,给屋中镀了一层暖黄的灯光,但躺在床上的重明脸色苍白如纸,他额头脖颈处全是汗珠,往日透着粉嫩水色的薄唇正呈现乌紫色,向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落下几缕碎发,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合意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找回神智,连忙拿过洗漱用具旁的帕子蹑手蹑脚靠近,替重明擦去汗珠后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平时那么壮实的一个人,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合意心里急得厉害。


    重明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梦魇,攥着被子的两手紧握,腕间青筋浮现可见其用力,嘴唇轻轻颤动几下,仿佛在说些什么。


    合意连忙附耳去听,隐隐约约听出一个“娘”。


    崽崽生病做梦都在喊娘!不可一世的外表果然是我崽柔软内心的保护色!


    合意顿时感觉满腔心酸无处抒发,轻柔地握住重明的手,轻声安抚:“崽崽别怕,娘在呢,娘在这儿呢。”


    重明神色果然平静了许多,只是唇瓣仍在说些什么。


    合意再次附耳去听,便听到了一声虚弱却清晰的“滚”。


    “好嘞!”合意连忙站起来。


    重明睁开眼睛,虚弱冷笑:“你刚才是在占我便宜?”


    合意大义凛然:“我没有!我只是想用善意的谎言安抚少爷!”


    “所以下次换位思考,我也可以自称你爹?”重明貌似恢复了力气,冷笑都有了气势。


    合意想想现代大家随便认爸爸的状况,欣然同意:“也不是不行。”


    春见领着一个白胡子老大夫急匆匆进门,一时语塞的重明顿时有了新的命令:“给我滚出去!”


    合意和春见被赶了出来。


    “春见姐,少爷平时不是挺健康的吗?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厉害?”合意想起重明刚才那副病重的模样就觉得后怕。


    春见长叹了一口气:“少爷娘胎里带了病根,凡是遇上冷热交替、或者极寒极热的天气,都有可能发病,寻了许多大夫都说没办法根治,只能用药温养着。”


    天妒英才!我崽命忒苦!


    合意正满心唏嘘,便听屋内传来一道沧桑嘶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照之前的方子熬两碗药过来!”


    春见应了之后,便拽着合意往小厨房赶去。


    等了一会儿外头仍无声响,蹲在门边的胡大夫这才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一边往里屋走一边感慨:“再这样折腾几回,老头子这副身子骨非得散架喽!”


    胡大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重明坐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乌紫的唇已然恢复正常,道:“我要见外祖。”


    “你怎么这么倔呢?”胡大夫叹了口气,“我回回帮你递消息,你外祖那边都没答应过。”


    见重明沉着脸色不吭声,胡大夫无奈:“行行行,我再帮你一回。”


    重明立即缓和了脸色:“没其他的事了,你走吧。”


    “大半夜的跑过来,连口热茶都不让老头子喝完,”胡大夫气笑了,“真有你的!真是跟你外祖父一个德行……”


    胡大夫背着药箱絮絮叨叨,刚开门便见一个穿得厚实的小丫鬟端药走来。


    小丫鬟小心翼翼的,一手端碗一手护着,仿佛手中捧的是个什么宝贝而不是普通药碗,胡大夫在杨府待了多年,鲜少遇到这样笨手笨脚的丫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业务生疏的丫鬟正是合意。


    合意眼看老大夫出门,生怕人直接走了,连忙喊:“大夫!大夫等我一下!”


    一等丫鬟春见全能就算了,刚才翠翠煎药那有条不紊的动作如同当头棒喝一下子点醒了合意。


    细数合意的技能,除了研墨刺绣就没别的了,这在一等丫鬟的晋升道路上完全没有竞争力!


    痛定思痛,合意决定学习一个贴合重明需求的的技能——做药膳。


    眼前这个老大夫,就是自己需要的、药膳晋级之路的领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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