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哥，给你盛了一碗汤，嘿嘿。”
林添齐一屁股坐在了温白身旁，咕噜咕噜地一边喝汤一边和他聊天。
渐渐地，他们身边又围了好几个人。
大家围在一起就免不得抱怨起来，开始说起了这次出海的不满。
“前几天刚和陈涛分开那次，就不应该用拖网，结果一大批鱼没捞上来。”
“杀鸡用牛刀，可笑，白白错过了那么大批鱼。”
………
大家议论纷纷，说起老万的不是。
前几天出错也就罢了，这次下个网还能纠缠在一起，又错过了一大批鱼，这些人实在是郁闷不已。
“这何臻到底行不行啊？我听说是他主动要求来出海的。本来我还敬重这小子不怕死敢出海，没想到干活这么不行。”
“出海前不是应该培训吗？温白，你没给他培训？”
面对旁人的追问，温白一口气干完了鱼汤，心中也有些不痛快，闭紧了嘴巴不想说话。
那次去知青点想给何臻培训，还叮嘱他出海要注意带手套等等事，结果人家不领情。现在犯了错，也没道理推到自己身上。
看他这有些憋屈的样，众人摸不着头脑。
林添齐出来替温白大哥说话了，义正言辞地拍拍大哥的肩，“我大哥你们还不知道，特认真的一人，就是吧，给人家何臻讲课人家不听啊，还伙同几个知青对大哥冷嘲热讽的。”
“这样看来，那个何臻也不是个老实孩子。”两个船上的老人点点头，不再多说。
他们在这聚集着聊天，被他们排除在外的老万和何臻正在船头独自吃着饭。
“万叔，咱们今天缠在一起的渔网还没整理呢，得赶紧整理了才能下网啊。”
“还用你说？吃完了饭你去叫他们把渔网整理好。”
老万语气不好，何臻勉强地笑了笑，心中想着迟早要给这老东西一个教训。
那么多张渔网缠在一起极难处理，又复杂又难搞。何臻头都疼了，饭也吃不下，虚心地跑过去和温白打着商量，让大家同心协力早点干完活。
林添齐有些不乐意，“这下网的事你负责，我凭什么给你处理烂摊子？我不干，我吃完饭下完最后一网就睡觉。”
何臻脸色不好，喘着粗气和林添齐吵了起来。
“添齐小子，话也不能这么说，”两个老人劝架，“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本应就该互相帮忙。这捕鱼是为了公社全体社员，怎么能说是具体哪个人犯了错？你这觉悟，不高啊。”
林添齐撇嘴，蹲着不说话。
温白放下碗筷，主动走了过去开始整理那些乱糟糟拧成一团的网。
温白起了表率，其他人也都跑过去开始干活。林添齐不太好意思自己待着享福，无奈地加入其中。
“大哥，你都不记仇的啊？”林添齐佩服温白的心胸。
温白没好气地一巴掌拍了上去，“这和私人恩怨无关，咱们每年都要交公粮，捕鱼是为了公社。捕更多的鱼，咱们社员就能生活得更好。咱们现在整理渔网又不是为了他何臻，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小子，你白长了年纪。”
林添齐摸摸自己脑袋，他何曾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就是气不过，看不惯何臻和万叔的小人样，好像他们总高人一等似的。
天色越来越暗，风浪不停摇晃，今天风好像比昨晚更大了些，除了海浪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以至于一直不晕船的何臻也有些难受起来。
林添齐突然抬起头，“大哥你看，那远处是不是隔壁公社的大船？”
温白瞧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整理手下的渔网，“是严老大的船。”
周边还有严老大公社的几艘小船。
严老大好像玩似的，猛地加大马力朝这艘船冲了过来，又擦着边开过去，涌起的浪花让三大队这艘船颠簸着有些不稳。
“喔~~”
严老大船上传来吹哨声和大笑声。
“这群王八蛋，故意的不是！”林添齐和两个年轻人没稳住身子，差点一头从船上掉下去。
老万不服气，想开着船追上去和严老大干一场，被温白叫住。
“万叔，我看今天晚上会起大风，有点危险，别再往南了，咱们返回。”
“温白，你小子吓唬谁呢，还起大风，我怎么就不觉得呢，”老万硬是要去追严老大那艘船，“现在我是船上的老大，都得听我的。”
不顾温白的阻拦，老万一鼓作气开了快一个小时终于追上了严老大，便站在船头隔着大老远拿着喇叭和人家对骂起来。
“你们三大队捕了几斤鱼啊？”严老大拿着个大喇叭开始嘲讽起来，“我想了想，就凭你们那不精湛的技术，这次能捕上两万斤都算是你们公社的祖宗显灵了，哈哈哈。”
严老大还真没说错，芦苇公社三大队这次共计撒了十几次网了，可由于老万和何臻的疏忽，出了很多次差错，确实捕的鱼不算多。
老万一脸臊得慌，说不出话。
严老大无心和这老家伙干仗，话锋一转对准温白，“温白小子，两个月前你当船长时捕鱼抢了我的地盘，还记得吗？”
不仅温白，船上的人都记得，林添齐和大家不屑的笑，“我说严老大，你这摆明了睁着眼说瞎话，海域辽阔，谁能捕到鱼是谁的本事。
温白大哥两月前带着我们出海那次我也记得，不就是你们开船技术不行撒网也不行把渔网勾在我们船上了所以没捕捞上鱼，把鱼群白白送给了我们，怎么就是温白大哥抢了你的地盘？”
多说无益，大家也心里明白这严老大就是故意找茬。
一个月前县里奖励了先进个人，温白打败了严老大受了奖励，还有县里的记者来采访。无非就是为了这事，让严老大怀恨在心。
“万叔，咱们回去吧，我看天色真的要变了。”温白没有搭理严老大，再次劝着老万。
老万不乐意，严老大来挑衅，自己身为船长就要给他个教训。
严老大今天是有备而来，一招手，几艘船齐齐围了过来，从里面拿出枪、炮，对准三大队的船。
老万立马怂了，把温白推了出去。
“嗯？奇怪，海浪声怎么这么大？”林添齐突然趴在船边四处望，月光投在海面上，本来是很清晰的，可是现在月光也没了，海面上阴沉沉的，一眼看过去望不到边，十分压抑。
船上几位船员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刚才温白说的没错，要起大风大浪了，得赶紧改道回去。
严老大一看天色，果然不好，赶紧招呼大家收好武器准备迎接大海带来的威胁。
这下老万彻底慌神，赶紧开船改道离开。
一望无际且暗沉的海上突然有了亮光，随即，雷声传了过来，暴风雨来了。
林添齐老妈刚洗完锅碗瓢盆，没想到海上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船上那些男人慌张地跑来跑去收拾着什么，林老妈摸着胸口有些慌，真怕这船今天会翻在这里。
哦，不用怀疑，多半会翻，而且还会把自己抛进海里喂鱼。
大浪一个接一个的过来，老万有些控不住场面了，林老妈和一个年轻人吓得不轻，晕了过去。
何臻头一次见这场面，手足无措，正准备进去船舱找对讲机联系陈涛，希望能联系上。突然，船上吊着鱼包的绳索‘啪’地一声断裂，那粗壮的绳索随即被大风吹过来直接‘shu~’地一下抽到了何臻脸上，直接把人抽晕了过去。
从深夜被绳索抽晕过去，再到醒过来已经是大白天了。
船上就像被强盗扫荡过似的，乱糟糟。
摸摸自己那脸，何臻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右边，那里已经红肿一片，嘴角也破了，幸好，自己的牙齿没有被那绳索给‘一巴掌’抽掉。
何臻正高兴自己没死，结果往旁边一看，发现老万正阴沉地蹲在角落看着自己。
“万叔，你怎么了？”
老万抽着烟不说话，缓缓吐出几口烟雾，“现在船上是温白做主，都不听我的话了。”
昨天起了暴风雨，是温白出来主持局面。当一道道惊雷响起，连指南针都不管用的时候，老万慌里慌张地不知道往哪边开，当时，是温白凭借自身经验改了航道，躲避了风暴中心，没被那一阵阵风浪给卷得支离破碎。
经历了这事，船上的人再也不管老万这个临时的船长了，都听温白的。
甲板上，林添齐看着这船开了大半天还是一望无际的海面，什么船只也看不到，顿时有些心慌，“温白大哥，咱们船里汽油可不多了，这要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这要是走错了路，一船的人都得死在这里。
昨晚为了躲避风暴改了航道，大家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哪片海域。老万不敢开了，辨别不了方向，温白站了出来。
可，林添齐有些担心温白大哥的判断，他总觉得右手边才是回家的方向，温白大哥硬说是往左边开才是正确的。
“那你说现在有别的办法吗？”温白倒是镇定，“你们现在都不敢也不确定正确的方向，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确定。”
既然都不确定方向，船上的汽油又有限，那就只能凭借经验了。温白心里压力大，知道自己要是选错了方向一船的人都得死。所以为了安抚大家，他只能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
林添齐还想说些什么，林大妈走了进来把儿子拖了出去。
“你别打扰你温大哥，忙你自己的去。”
“林添齐，叮嘱大家遇到鱼群了还是一样的捕捞，别垂头丧气的。”
“知道了温大哥。”
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心情捕鱼啊，只是现在都靠温白了，他的话不能不听。
船行驶时带动海流，而两张渔网随着海流的方向‘飘逸’地落入海中，林添齐满意地拍拍手，自己下的网比何臻强多了，均匀地铺开着。
等启动机器把渔网收拢，看着吊起来的鼓鼓的鱼包，大家满意地点头。
拿出船上的几十个大鱼桶，随即把鱼包放下，成百上千条鱼哗啦啦地落入鱼桶中。
“哇，丰收的喜悦。”大家顾不得鱼腥味，开始捡掉落在船板上的鱼。
林添齐挑了特别肥的几条鱼，偷偷藏在了温白驾驶的地方。
温白严肃地看向他，“你偷鱼？”
“不是偷，不是偷，温白大哥，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席草让我给她带几条鱼回去，我先拿个小桶养着。”
“林添齐，这是公社的财产。”
“我知道，”林添齐翻了个白眼，“温白大哥你别这么一脸正气，我又不是不给钱，再说了，咱们出海的人本来就有权利私吞，啊不是，是我们有权利拿几条鱼回家，公社默许的，这个你就别管了。”
温白中午吃饭时把船停下，凑了过去看鱼桶里的几条鱼，确实肥美新鲜，原来那个席草喜欢吃鱼啊。
突然，那些鱼使劲扑腾起来，溅了温白一身。
费了好大力气把鱼从地上捡起来又放回鱼桶，温白皱眉盖上纱网困住鱼桶里的鱼，这些鱼折腾起来倒挺像那个席草，都不是安生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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