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出去皆为年轻妇人亦或未嫁少女,她们哭天喊地,不少妇人紧紧抱住自己当家人的胳膊。
奈何男人被绳索捆住,压根没有保护妻女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歹人带走。
王李氏和王宝山不清楚木槿的打算,他们试图拽住木槿,可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紧紧捆住,只有手腕之下勉强能够活动,土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们分开。
看见爹娘皆悲痛得流眼泪,木槿紧紧攥住手中的药丸,她必须冒险尝试一番。
假若可以成功,车队里一百五十多号人的命就能保住,不成功的话,她唯有在死之前努力多拉几个垫背的。
或许木槿的眼神显得有些反骨,被拉扯她的土匪看到。
那人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个小娘们,瞪谁呢,小心我现在就把你结果了!”
他应当是练家子,木槿的脸很快就高高肿起,嘴角带着血迹。
其他拼命挣扎的妇人见到木槿的惨状,被吓得哆嗦起来。
看见几个性子烈的妇人往刀尖上撞,木槿拼命把她们拉住,然后意味颇深地对她们摇头。
木槿在逃荒途中给族人们出了不少主意,大家对她的信任虽然比不上王宝兴,却仍旧打心底里觉得她是个有主意的,妇人们对木槿拥有强烈的信任感。
或许木槿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她们如此想道。
看见前头的土匪又过来瞧她,木槿做出低眉顺眼的姿态,从而让人放松戒备。
这时候最怕出头,如果让人印象深刻,从开始就盯着你,再想做点小动作恐怕会很艰难。
荷花紧紧靠着木槿,她整个人十分僵硬。
她与族里的妇人不同。
荷花在灾荒年间门为了填饱肚子而不顾夫家阻挠,毅然跟随爹娘回到娘家,族人们碍于父亲的情面没说什么,再被土匪羞辱的话,她的名节就全毁了。
荷花甚至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木槿感觉自己就像货物般被推到前面,里头尽是觊觎的眼神。
方才打她的男人把她推到另外一个人面前:“嘿嘿,我特地给你留了个烈性的,你可要好好受用。”
眼前这人最喜欢受用性子烈的妇人,用拳脚让妇人屈服。
训人跟驯马的意思差不多,只不过马珍贵,最后必须保证马活着,人却不同,一个女人死了,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补上来,所以他不怕把木槿给弄死。
周氏被推搡到土匪们所谓的大哥面前。
逃荒过程太过艰苦,周氏的颜色也被折损不少,可她依旧比其他女性更好看。
虽然脸上的胶原蛋白有所流失,却不像其余妇人般脸上颧骨高高凸起,而且她的皮子依旧白静。
当然,和逃荒之前的自己没办法比,只比旁的女性更好些。
见到周氏被推搡过去,有不少人垂涎:“大哥,等你用够了,让俺试试成不成,俺这辈子还没跟这么白净的女人睡过觉呢。”
土匪头头把周氏的乱发全给弄到耳朵后面,他看着长的跟半个官家小姐一样的周氏,忍不住动手动脚,周氏眼含热泪不停往后缩。
小姑子劝被推出来的妇人先忍忍,所以她才没有自尽。
现在别人已经开始动手脚,她得忍到什么时候啊。
“先不吃她,等过几天让你们挨个受用。”
人群里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被抓来的妇人更难过。
木槿被土匪锁在怀里,刚想动弹,就被人打了个耳光。
好了,这下两边脸对称了。
她必须接近铁锅,不然根本没办法实施计划。
周氏心急如焚看向木槿,她看见木槿不断朝铁锅看去。
其余妇人也往木槿处看,若没有方才木槿坚定的眼神,自己说不准直接殉节,眼看自己被土匪色咪咪盯着,不少人还直接上了手,就不见木槿有动作。
周氏猜不准木槿的心思,那个大胡子快要把她衣裳都扯下来了,她急中生智:“能不能给我口吃的,我和妹子这两日连半粒米也没有进过,只要有口吃的,我就跟你。”
周氏不知道木槿为何一直往那口铁锅上看,她胆战心惊跟旁边的土匪开口。
有些人家为了保住香火,即使手头的粮食尚且充裕,依旧不愿意多给媳妇闺女口吃食,所以并没有人意外周氏吃不饱。
若寻常妇人开口,土匪定没有那么好说话,他们还想留着周氏多受用几日呢,所以倒不曾拒绝周氏的要求。
锅里的水沸腾着,不停散发新鲜牛肉被煮熟的香气,格外勾人馋虫。
方才只几个当家的用了锅里的肉,许多小喽啰还没来得及吃,见到周氏过去,不少人也跟过去。
经过木槿处时,周氏特地放缓脚步。
木槿挤出眼泪,用尽全力挣开束缚抱住周氏。
她嚎啕大哭的模样与寻常妇人没有任何区别,木槿借着棉衣的遮挡把手中的胶囊塞给周氏。
土匪为了可持续利用,只允许周氏喝汤。
就那么几头牛,自己享用尚且来不及,怎么会有闲情分给早晚都要死的女人呢。
何况木槿还落到了白脸手里,跟着白脸的女人,没有能活过第二天的。
在土匪们看来,让木槿喝肉汤纯粹在浪费粮食。
木槿无奈之下只能把药交给周氏,她盼着周氏能够聪明点别露出马脚。
周氏努力稳住手,借着宽松袖口的遮挡把药给撒进去,然后拿起放在铁锅边上的勺子,装作想捞肉的模样,不停搅和里头的肉汤。
她身边围了不少土匪,皆端着碗等吃肉喝汤,见到周氏如此磨蹭,旁边还有人从后面动手动脚,周氏简直羞愤欲死。
“弟兄们,先把肚子喂饱,喂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那个头头也跟上来,嘴里不停说着下流话。
“大哥今日又能做新郎啦,俺不说别的,就祝大哥日日做新郎官,大哥吃肉俺喝汤。”
土匪们泛起快活的声音,大口大口喝着里头的肉汤,间门或有人捞到剩余的肉骨头,也不拿筷子,直接用手抓起来吃,吃到嘴巴油汪汪。
周氏不知道小姑子给自己的是什么药,她把碗放在旁边的桌案上。
那个土匪头头却火了:“小娘们,你又闹啥幺蛾子,再不喝我就带你洞房去!”
周氏流着眼泪一口一口把肉汤喝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可她必须喝,如果不喝就会引来怀疑。
用自己一条命换取爹娘丈夫还有兄弟换下来的机会,值了!
她把整碗肉汤喝完,陶碗再次恢复光洁如初的模样。
只有几个人没有喝汤,对于木槿而言,只消再等等,再略等会儿就能等到药物奏效了。
吃完肉喝完汤的土匪迫不及待把妇人们抗进屋欲行那等腌臜事,妇人们拼命挣扎。
结果就在这个过程中,土匪居然挨个倒下去。
木槿看见时机到了,拿出空间门里的水果刀,直接捅向那个被唤作白脸的男人脖子。
白脸没有喝肉汤,他想到又能把一个小娘们折磨死,心里就充满兴奋,听见大哥发话,立马扛着人进屋了。
却正方便木槿下手,他甚至没来得及还手就倒下。
木槿怕人没有死透,又在脖子上给他补了刀,
或许割到动脉,她被溅了满头满脸的血。
——
与此同时,蛰伏良久的族人纷纷冲出来。
他们捡起地上的大刀追打没有喝汤昏迷的土匪。
当时妇人们被带走之后,关押族人的房间门里充满哀嚎声与痛哭声,有人媳妇被带出去、有人闺女被带出去,他们心里就跟刀割一样难受。
崇文忍住悲痛,不动声色地用菜刀割绳子,他双手被绑在背后,行动十分不便。
只能不停用双手使劲,往刀尖上磨,中间门甚至把自己的手给割破了。
相比于给自己和家人找到活路,崇文并不在意这点子伤,只要能够活命,别说割破手和胳膊,即便把胳膊切下来也没问题。
崇文心急如焚,花费好一会儿才把自己身上的束缚解开。
看见崇文居然把绳子解开,原本在痛哭的族人皆愣在原处。
他们刚被绑过来时,尝试过悄悄把绳子解开活命,可眼前这群土匪皆有数年劫掠的经验,把绳子绑的死死的,众人尝试许久也没有成功,谁成想居然让崇文给解开了。
崇文想起妹妹的嘱咐,他压低声音说:“继续哭,不然我们就活不成了。”
族人们识趣地继续哭起来。
崇文先用刀把爹娘身上的绳子割开,然后又去王宝兴处。
他把木槿临走前留给自己的话说给王宝兴听。
王宝兴知道木槿是个有主意的,恐怕她已经有了打算,他悄声对众人道:“等会儿别管外头发生什么,等我让你们出去你们再出去,不然大伙都活不了。”
即使有家伙,他们也打不过土匪,何况现在两手空空,只剩下崇文手里的菜刀呢。
王宝兴打算看看木槿怎么做,期盼木槿的法子能奏效。
把所有人的绳子都给割开花费时间门不算短,崇文有时间门观察外面情形时,正好看见妻子被贼人搂在怀里喝汤,妻子眼睛里已经泛起泪光,被迫把碗里的东西给喝掉。
他紧攥拳头,恨不能立马冲出去将那人杀了。
崇文几乎用了所有的耐性才让自己忍住。
他们心急如焚,仿佛过了半辈子才看见外头的土匪走路变得晃晃悠悠,有的人直接倒在原地。
也清楚看见木槿把手里的刀子扎进一个土匪的脖子上。
崇文对王宝兴点头,王宝兴这才吩咐族人出去。
外面的木门被拴住,一时间门居然打不开,处在生死关头的族人们根本来不及考虑是否会受伤,一个挨一个往前撞,他们拿出了不要命的架势,把身体撞到生疼,方才把门破开。
荷花把大刀递给从里面冲出来的父亲,那是她从铁锅旁边捡的。
木槿指着族人们说:“快过去,东边还有几个人,别让他们先听见动静。”
上山的时候,木槿观察过地形,寨子外围有个木栅栏,四五个人在那头守着,距离这里仅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这边真闹起动静来,那四五个人肯定会听见。
现在最好先发制人,把他们拿下。
还有几个没有饮过肉汤的,也被族人们团团围住。
族人们手里握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大刀,即使知道土匪身手比自己好太多,但土匪毕竟只有几个人,所以拿下他们是早晚的事。
其中有个人脑子聪明,一下子就想到自己那么多兄弟为何会倒在地上。
就是眼前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指使人往吃食里下了药!
怪不得两个女人抱了那么久。
明白过来的他,试图冲到木槿身边来。
他和弟兄们是拼了命的交情,从最初几年的打家劫舍到后面跟着倭寇发财,直至今日不得已缩在山上,现在眼瞅着没办法活着出去,最好拉个垫背的,先把眼前害了兄弟们的小娘们杀掉再说。
见到有人朝木槿过来,崇文崇武最先反应过来,两人夹击,结果那人身手太好,居然差点让他走了,木槿手里握着捡来的大刀,直愣愣朝着他身上劈过去。
加上还有崇文崇武助力,男人一会儿就咽了气。
不过木槿肩膀上却着实挨了一刀,鲜血隔着棉衣渗出来。
崇文先看见木槿的伤势,本想把她扶起。
木槿却挥开他的手:“我给他们下了迷药,先把他们喉咙割了,不然等人醒过来,我们必然吃亏。”
她以前扎针输液都要怕个半天,甚至有些晕血,但今日的经历太过跌宕起伏,木槿现在不仅没有害怕,还格外亢奋。
木槿精神高度集中,在生死关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只想把人都给弄死。
这群人放在现代也是妥妥的死刑犯,在古代追踪技术有限而且此时还是官府对人民控制力度被极大削弱的乱世,想要把他们彻底铲除可不容易,现在就当替天行道了。
她瘫坐在原地,王李氏过来扶住闺女。
王宝山还抱着外孙外孙女,吉祥额头上被土匪摔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两个老人不停掉眼泪。
不光因为心疼闺女,他们还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本来以为全家人都要死在此处,却没想到土匪被下了药,最后他们甚至运气好到端了土匪的老窝。
荷花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年轻妇人没有受伤,她们最先捡起地上的刀,泄愤般地往昏迷不醒的土匪身上砍去。
自己运气好没有真正被糟蹋,然而之前恐怕有不少良家妇女被他们侮辱、杀死,这群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地上流了一地的血,车队里好几个人也受了伤,那是在砍杀剩余的土匪时被人家砍的。
“冬生,你给娘醒醒,你快醒醒!”
木槿倚在王李氏身上,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她模模糊糊看见有个人倒下。
那几个土匪的身手实在太好,族里大几十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捡起地上的大刀将他们团团围住,一时间门居然难以把余下几个收拾掉。
冬生的胳膊被砍下来,他本来有双巧手,现在恐怕做不成木匠了。
接二连三传来哀嚎声,榆树的兄弟杨树被土匪砍倒在地,他的肠子都出来了。
杨树躺在地上不停抽搐,不一会儿人就没气了。
而那几个土匪,也被族人们当场杀死。
榆树娘抱着幼子,不停喊他的名字,可儿子再也没有回应她。
榆树爹拿起儿子手里的刀,砍向已经死掉的土匪:“你们这群天杀的狗东西,俺儿子从小老实巴交,他还没娶媳妇呐……”
土匪已经死去,榆树爹的愤怒与痛苦无处发泄,他颓然倒在地上。
他竟伤心得撅过去了。
王李氏看见柳树和冬生的惨状,紧紧抱住木槿。
木槿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在流失,她说话的语气十分虚弱:“爹,娘,你们把我扶到屋里去。”
王李氏颤巍巍扶起木槿,崇武直接过来把木槿抱起来,抱到屋里去。
木槿手里没有止血药,她必须先把伤口处理了,否则很容易被感染。
这么严重的刀伤,被感染之后只有死路一条。
按照木槿的吩咐,崇武和王宝山跑前跑后把自家的铁锅支上,烧了一盆热水给木槿端过去。
王李氏找出上回从族长那里要来的酒。
他们没有酒精消毒的概念,之所以把它拿出来,只不过因为它是家里唯一可以称之为药的东西。
王李氏本想在里面陪闺女,奈何闺女死活不让,她只好掩上门离开。
没有生理盐水,木槿用热水把伤口处的脏污擦干净,伤口大概有七八厘米长,而且能够看到里面的肉,看外表极其可怖。
她拿出空间门里的酒精碘伏和纱布,将碘伏擦在伤口上。
疼,太疼了!
木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疼痛感,她的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有做好消毒才能活到最后。
因为疼痛,木槿额头上都是汗水,由于疼痛带来的生理作用,眼睛里不由自主泛起泪光。
仿佛有一个世纪,她才终于完成消毒工作。
接着用纱布绷带盖住伤口防止感染。
木槿又吞了一粒消炎药,撑着最后一口气把装酒的小瓶子里换上酒精。
碘伏颜色太显眼了,她只能把酒精拿出去,希望能有点用处。
她甚至没有喊爹娘进来的力气,直接倒在地上。
过去好久,王李氏没听见里头有动静,担心女儿有个万一,她才闯进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虽然无力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的女儿。
木槿指着放酒精的小瓶子,艰难开口:“给冬生……”
她太疼了,疼到筋疲力尽只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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