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医院就是姜斐把长衫男子送去救治的医院。
姜斐挂掉电话,让宝子哥他们把剩下的炸鸡吃完,开车先把他们送回家。等宝子哥他们回去,她把刚买来的小狼犬锁在院子里,便开车去了医院。
到医院,她先见到的是警察。
警察跟她说:“姜小姐,不好意思麻烦你过来。他说他叫文远帆,刚醒过来的时候闹着要找他师父,嚷着什么来不及了。但我们这边查过了,公安系统里并没有符合他身份的信息资料,更没有他师父的信息资料。想要问他再多的信息,他又不肯再多说。后来安静下来了,就执意要见昨晚送他来医院的人。”
姜斐看着警察眨眨眼,在心里暗暗想——该男子大概真不是本时空的人。
其实就算不是本时空的人,也不该她来管,又不是她用什么神奇能力把这个人召唤到这个时空来的。但他想见她,她也不会拒绝,更何况警察都找她来了。
姜斐清清嗓子,“那我去见见他。”
姜斐去见这位叫文远帆的长衫男子时,警察没有跟过来。她自己进住院病房,病房里只卧着文远帆一个人。他躺在病床上,因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
现在医院里光线很足,也没有什么命在旦夕的紧张氛围,姜斐目光瞥过去仔细多看了他两眼,只见他年龄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还有生嫩气,和她差不多。
看到姜斐关门到病床边,文远帆微微撇着头,目光也跟着姜斐到病床边。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谨慎小心,眼神中更是充满了看什么都像在看怪物的目光。大概是完全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环境的不对劲,所以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姜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他问:“你要见我?”
文远帆反应了一会,虚声软气地开口:“是你救的我?”
姜斐语气平常道:“也不是我想救,昨天夜里你来敲我家门,我刚去把门打开,你就昏过去了。我看你伤得实在太严重,就把你送来了医院。”
文远帆知道自己伤得很严重,当时被人追杀刺伤,他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跑回古董店找他师父的。那时他就知道,他大概是活不下来了。
但没有想到,他居然又在医院里醒了过来。醒来后医生也跟他说了,说他受伤严重失血过多,昨晚如果再晚送过来一会,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他声音仍是虚,看着姜斐道:“谢谢。”
姜斐微微歪着头看他一会,想着是直接问,还是绕弯子问。虽然她现在百分之八十肯定他是别的位面过来的人,但万一如果是那百分之二十呢?
但还没等姜斐出声,文远帆自己先看着姜斐问了句:“现在是民国十七年吗?”
听到这话,姜斐没有太过于意外。她稍微愣了那么一下,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计算器加减一会,看向文远帆道:“距离民国十七年,已经过去了快一百年。”
文远帆也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和意外,显然醒来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发现周围环境不对劲了。比如医院设备的先进,比如医护人员和警察的着装和反应。
应该也是发现了不对劲,所以他才闭口什么都不说,要见她。
文远帆不意外时间,却有点意外姜斐为什么会这么淡定。他在此之前都没说太多奇怪的话,还有护士议论他精神错乱呢,说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满嘴胡言。
他好奇问姜斐:“你一点都不惊讶我为什么这么问吗?”
姜斐微抿一下嘴唇,“我猜到了。”
文远帆看着她,心想见她果然是对的。他就是发现自己来了完全陌生且非常奇怪的地方,对周围人都不敢轻易相信,所以才要见姜斐。
他想着,救他的人应该知道点端倪。
而在见到姜斐之后,他下意识也觉得,这是他在这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到此,他对姜斐更是没了太多防备,撑着气息,语气里突然带了些急切说:“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得快点回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姜斐自然不着急,想了想问:“有人要盗皇陵?”
文远帆眼神蓦地定住,“你知道?”
姜斐摇头,“你昨晚昏倒之前,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文远帆绷起脸色,声音严肃,“是,有人计划要盗皇陵,我必须得赶紧回去,告诉我师父知道,才有可能阻止这件事,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姜斐体会不到他的着急,扫一下他的全身,“你看你现在伤成这个样子,床都起不了,你怎么回去?还有,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文远帆看着姜斐,“你不知道吗?”
姜斐忙摇头,“我不知道,你大半夜突然冒出来敲我家门,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要是知道怎么把你送回去,还费劲送你来医院?”
文远帆听了这话默声小片刻,又低声道:“可我必须得快点告诉我师父知道。”
姜斐反正是不着急的,都是过去将近一百年的事情了,有什么可着急的?
她想了一会,看着文远帆又问:“谁要盗皇陵啊?盗哪个皇帝的陵?”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文远帆不瞒着姜斐,气弱道:“是日本人,他们已经计划好了要盗清东陵。清朝皇帝和后妃的陵墓大多在此处,必须阻止他们掠宝!”
姜斐看着他又思考片刻,然后拿起手机解锁,打开浏览器搜索清东陵。看到清东陵盗宝案,她直接点开百度百科词条进去。
看一会之后她说:“确实被盗了,但是不是日本人。”
文远帆目光又是一定,显然不相信这话,“不是日本人?”
姜斐直接把手机拿给他看,但没等他伸手接下来,她忽想到他可能不认识简体字,便又收回手机说:“算了,我给你读吧。”
“一九二八年春,国民革命军北伐已进入河北地区,奉军北撤,而冀东一带散匪非常多,异常肆虐。在这种情况下,国民革命军派出孙殿英部前往剿抚。路途中,孙殿英屡见被拆毁的东陵殿宇木料被大量盗运,遂起了不义之心。1
“接着,他得知马福田进驻马兰峪准备掘陵的消息,认为天赐良机,马上命令第八师师长谭温江连夜率兵前往,赶跑了马福田。同时,为遮人耳目,他们到处张贴布告,声称部队要搞军事演习,开始有计划的盗墓行动。2
“孙殿英在军部召开紧急会议,宣布崩皇陵也是革命,为革命做出贡献的‘正义’之举,并由冯养田宣布行动方案。至此,一场旷世罕见的盗宝事件,拉开了序幕。3
“以孙殿英为首的盗墓者用了七天七夜的时间,盗掘了清皇家陵园东陵地宫。”4
听姜斐读到这里,文远帆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僵住了。好片刻他回过神来,仍然选择了不相信,摇头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对于姜斐来说,这都是很久远的历史文字了。她体会不到文远帆的心情,只看着他认真说:“这是发生过的史实,不可能是假的。”
说着她又低头继续翻手机,“哦,事件后续在这里。孙殿英掘墓盗宝被发现后,全国舆论哗然,部分文化、群众团体,以及逊清皇室,包括居住在天津日租界的溥仪等人上告到蒋芥石那里,要求严惩。此事一时轰动全国。后孙殿英觉得事态严重。为逃脱罪责,他到处活动行贿:托戴笠将所盗物品中最为宝贵的九龙宝剑送给了蒋芥石;将慈禧口中含的那颗宝珠送给了宋美龄;将‘金玉西瓜’送给了宋子文。国民政府表面也声言‘要查办’,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5
听到这里,文远帆的眉心直接蹙出一座小山峰。没等姜斐再继续往下读,他忽猛地咳嗽起来。他本来就虚弱得像跟草,这一咳简直没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姜斐看他情绪起伏过大,忙把手机锁屏放到一边,略显笨拙地安抚他说:“大哥大哥,你先别激动,这都是过去将近一百年的事情了。”
文远帆好半天平复下来了,侧头看向姜斐,气弱气急道:“不是,是将要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是我……拼了命也想要阻止的事情……”
姜斐撞上他满怀悲绪的眼睛,多余的话噎在喉咙里,没再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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