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醒来,岑立柏顶着睡得凌乱的头发,胡乱地揉着正在睡觉的小猫,从头到脚,连肉垫都不放过。


    真软,养猫养狗的最大乐趣在这了。


    □□完小猫,岑立柏打了个哈欠,对醒来的小猫说:“没事,你继续睡。”


    小猫眯着眼睛,看上去气鼓鼓的。


    岑立柏痞气一笑,按住猫头:“偏吵你睡觉,还能打我不成。”


    咔嚓一声,布满裂痕的滤镜彻底碎了。


    许原啪得一下打到他手背,闭着眼朝他龇牙咧嘴。


    我好困哦,你说话注意点。


    岑立柏脸上的笑意从眼睛蔓延唇角。


    牙都没长齐,学着大猫龇牙,别说凶了,又谐又憨。


    猫,你粉色的牙床真的没有威慑力。


    岑立柏打了个哈欠,连窝带猫端起。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后,仿佛金砂倾泻,光彩绚烂。


    走进书房,岑立柏把猫放在一眼能见到的地方,从书架上随意取本书看。


    故事的跌宕起伏,没在岑立柏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他平静地翻书,似乎翻也是随意翻,打发闲暇的午后时间。


    只能从他眼里流淌的情绪,看出他并非不感兴趣。


    在他翻过小半本书时,许原睁开眼睛,用胖爪拍拍脸,目光转向岑立柏。


    他在看书,书名字好小,许原头往前伸,勉强能看清书名。


    《博来特·法拉先生》


    没看过。


    岑立柏看书时,后背贴椅,舒舒服服地翘个二郎腿,翻到某页时眼睛一凝,盯着里面的小纸片,上面写有一串数字,从店员那里得来的,他能倒背如流。


    试探地在微信输入搜索,出现胖乎乎的白汤圆,软塌塌,像是下一秒里面的馅就要溢出,花生还是芝麻……都很甜腻,和许原的笑一样。


    想到许原,岑立柏脸上流露浅淡的笑,像春日里小溪冰雪消融,温柔地汇聚成汩汩细流。


    许原趴在软绵的猫窝里,捕捉到他嘴角的笑,臭不要脸地想,岑立柏在想什么,会不会想到他扎的漂亮花束,又或者自己。


    滚圆的猫头一甩,否认了后者。


    怎么可能,每回见到岑立柏都面无表情、肌肉僵硬。唉……他太没出息了,一见到就失态,明明想把自己打包出去了,却表现出一副被人欠了几百万讨债样的臭脸。


    岑立柏摸摸上面的字迹,清秀俊逸,和小老板一样,字如其人。


    书半天没翻一页,许原以为岑立柏在思考,认真阅读时的侧脸过于好看,把他迷得化为猫猫虫,扭动毛乎乎的长条状身体。


    要是被他知道,其实岑立柏心不在焉地想他,不知道会不会扭成麻花。


    岑立柏回过神,抽出纸条,随意从书柜最上层取本书放入其中,定神继续阅读手里的书。


    一旁的许原被岑立柏极有欺骗力的外表迷惑,眼睛落在他手上。


    指节修长,似是被技巧娴熟的工匠用心雕磨的玉石。


    翻页时交错而行,简单的动作被他的一双手做出了韵律,仿佛用钢琴弹奏美妙的乐章。


    再好看的景色,对于一只每天睡十八小时的小奶猫说,无法抵挡浓郁的睡意。


    纸张沙沙翻过,情节有趣描写精彩,可惜岑立柏找不回之前的感觉了。


    他不该用那张纸当书签。


    对没事干,最多舔舔毛、看看手的许原来说,翻书声是最有效的摇篮曲。


    许原的眼睛闭上后又猛然睁开,来回数次后,终于认命地服从生理状态,老老实实睡觉。


    同一姿势久坐不舒服。


    岑立柏起身倒杯水,顺带给小猫准备一份。


    像这么大的猫,和小婴儿一样,长得快,饿得也快。


    叮——


    门外传来叫门声与狗的汪汪。


    “柏子,快开门,丢丢来看你了。”


    岑立柏一开门就被大金毛扑来,被热情地从手舔到裤脚。


    岑立柏推开金灿灿的狗头,嫌弃地把手往陆明启身上擦:“丢丢,口水别乱糊。”


    陆明启甩掉鞋子,从后面抱住金毛:“丢,再舔你干爸得把你丢出去,走,带你去看妹妹。”


    岑立柏关好门,转身一看,一人一狗兴致勃勃地冲进去。


    “它在书房睡觉,小声点。”


    “知道啦。”


    岑立柏洗完手后跟过去,进门看到蹲着的人和狗,眼巴巴地盯着窝里面睡得正香的猫崽。


    陆明启小声道:“它好小,比丢丢小时候小多了。”


    “半个月,要多大。”


    “起名字没?”


    岑立柏顿了下:“就叫小猫吧。”


    “好敷衍啊你。”


    “它又听不懂。”


    “叫多了就听得懂,猫猫狗狗可聪明了,丢丢,你说是吧?”


    “汪汪——”


    陆明启越看越馋:“你养不养,不养我拿回去,丢丢看着挺喜欢它的。”


    岑立柏灌了一口水:“再说吧。”


    他的计划里没有养猫这一项,至少近十年没有。


    陆明启震惊:“这么可爱的猫,你竟然舍得送人。”


    岑立柏把狗头当成陆明启的头一拍,惹得丢丢疑惑地望他。


    “没事,给你打虫子。”


    小猫被声音吵醒,转动脑袋,湿润的圆眼珠扫过他们。


    奶嘴伸到嘴里,小猫下意识地吸吮,两只爪子渐渐扶住奶瓶,咕噜咕噜,喝得肚子起伏。


    在场的两人一狗瞬间安静。


    小小一瓶奶很快见底,吃饱喝足的许原打了个嗝,柔软的胡须抖动。


    丢丢兴奋地汪汪两声,伸出大舌头,对着舒服地想再睡一觉的小猫一舔。


    从脑袋顺着尾巴,全变得湿漉漉的,像丢水里洗澡了。


    “喵呜——”


    小猫生气地嘶吼,在空中挥舞爪子。


    一对飞机耳彰显他愤怒异常。


    小猫的怒吼听着奶里奶气。


    丢丢更热情了,被陆明启抱住一颗狗头还想往猫那凑。


    岑立柏赶紧拿纸巾给猫擦口水。


    小小的书房里兵荒马乱。


    许原生气是生气,被糊了一身口水,但想到它只是条什么都不知道的狗狗,大笨狗,就不气了。


    岑立柏诧异于猫的好哄,把它带去客厅玩。


    陆明启留下教育大狗:“丢丢,不可以欺负小猫。”


    “哈、哈——”


    黑葡萄样的眼睛无辜地与主人对视。


    陆明启猛挼一通,怜爱地摸摸狗头:“算了,随你吧,反正挨打的是你。”


    **


    岑立柏拿水擦完猫,闻着没有狗的口水味后,把它放桌上玩玩具。


    这猫太安静了,抱住医生送的鱼干布偶,理都不理其他的。


    岑立柏拿着逗猫棒在它眼前晃,猫依旧稳稳趴在那,伸出一条手臂搭鱼干上。


    这有多喜欢?


    “柏子,教训过丢丢了,再敢舔猫直接往它脑袋拍。”


    岑立柏抬眼看他:“你舍得?”


    陆明启撩起袖子朝狗头来了下:“你不来我来,丢丢最近疯狠了,欠收拾。”


    许原露出头看金毛挨揍现场,爪子有点痒,下一秒就被端起放在秤上。


    岑立柏看着秤上的数字:“半斤。”


    一瓶矿泉水的重量,不如看起来的胖。


    陆明启凑过来挠挠猫头:“很健康嘛这猫。”


    “确实,捡它的时候,以为养不活的,太小了,在灯坏的那段路上爬。”


    陆明启吸了一口冷气:“太危险了,万一被踩到就惨了。”


    岑立柏拿出根棉签蘸水:“帮忙给小猫下面垫些纸。”


    陆明启铺好后吐槽:“真不讲究,吃饭的地给它拉屎。”


    “垫厚些你不会?”


    着陆的许原捕捉到关键字,激发小短腿无限潜力,疾速朝反方向爬,快得能赶上飞奔的兔子。


    “草,小短腿竟然能快成这样。”


    “快堵,别让它掉下去。”


    许原跑得再快,桌子只有那么点大,两个成年人一围,插翅难逃。


    被按住的许原生无可恋,灰蓝色的眼睛失去光彩。


    岑立柏觉得猫的眼神很复杂,并不想他来协助上厕所。


    他也不愿意,臭,猫不知道它拉的多臭吗。


    岑立柏按住猫:“大陆,转过去。”


    陆明启震惊地看着他,不会真和他想的一样吧。


    一只猫也会有羞耻心,还是只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


    岑立柏点头,嫌弃道:“医院里嚎得像杀猪。”


    他对此也不解,但不妨碍他保护猫的嗓子。


    岑立柏退一步,许原也不是不知好歹,紧闭双眼,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一场梦。


    哪有人能变成猫的,又不是生活在都市玄幻文里。


    很快好了,岑立柏屏住呼吸给它擦擦,收拾好后在它怀里塞了颗球。


    “这不完事了,逃什么。”


    许原丢了个你不懂的表情过去。


    “柏,你家猫的那眼神,是在鄙视你吗?”


    岑立柏凉凉斜了他一眼。


    这猫什么德行他不知道,好欺负得很,哪可能鄙视人。


    它做过最勇敢的事,估计就是逃离棉签。


    陆明启嘿嘿一笑,转移话题:“下周末去不去玩,爬山。”


    “猫怎么办?”


    “带着一起呗,丢丢我打算带去。”


    岑立柏看着抱住球一动不动的小猫出神。


    这么懒,出门能愿意走?


    带它出门的后果显而易见,从上山揣到下山。


    “不然放我家,就一天不用操心我的哥,老大他们也去。”


    “好,等你发地点。”


    **


    陆明启走后,岑立柏走到阳台,手拨动郁金香。


    金色的花瓣已经有枯萎的趋势,但依旧绚丽,犹如垂暮的美人。


    它们原本放在屋里的。


    温室里娇养的花束,岑立柏不认为在外面能长好。


    但被连夜被搬到外头,因为一只猫,虽然很不想承认。


    岑立柏取出一根烟,夹在两指之间,点燃。


    陆明启想养它,也能养好,他确定。


    而他对于这只突然闯入生活的猫,存着不确定的态度,甚至在评价时,用的最多字是“笨”。


    不是什么好词。


    缥缈的烟雾向上游走,模糊了岑立柏的表情。


    那么小小一团,会动、会叫,会生气闹脾气。


    很情绪化的生物,尤为贴近人。


    也很脆弱,那晚要被一脚踩到,第二天他看到的会是冰冷的尸体,和路边的死老鼠没两样。


    但他捡起了小猫。


    软软的、温热的,一切都彰显了它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从把它放在手里的那刻起,岑立柏能感觉到它是不一样的。


    不同于花草的沉默,小猫会回应他,也拥有更长的寿命,他拥有保护它的能力。


    心里的偏向显而易见。


    岑立柏摁熄手里余下大半的烟,将整盒全抛入垃圾桶。


    养呗。


    人都养活了,还养不活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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