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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文佳木的疯狂


    李远帆和宋慧被保安赶出灵堂之后,一群大学同学才纷纷围拢过来向文佳木道歉。


    文佳木摇摇头,语气很平静:“其实无论你们怎么看待我,又怎么解读这件事,我都无所谓。我只想澄清一点,叶先生对我只有帮助,没有任何一点不好的心思。希望你们回学校之后帮忙解释一下。谢谢。”


    她弯下腰,深深鞠躬。她可以忍受别人的侮辱,却无法忍受叶先生被诽谤,被非议。


    叶淮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听着她真诚的话语,眼眸里溢出一丝温热酸胀的潮意。


    叶繁操控轮椅碾压地上的瓜子,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却也算不上差。不知想到什么,她转头看向钱心蕊,嘲讽道:“告诉你一个很残酷的现实。你彻底没戏了。”


    钱心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俯下身低语:“那你就再帮我努把力啊,比如把叶淮琰灌醉,弄到我的床上去怎么样?如果我怀孕了,以叶淮琰的人品,他不会让孩子变成私生子吧?”


    叶繁眼睛眯了眯,似乎也在笑,握着轮子的双手却浮出一条条狰狞的青筋。


    钱心蕊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显得很亲昵,眼眸里却溢出宛若爱抚小猫小狗般的逗弄之意。


    两人暗中交锋的时候,文佳木的同学们正在不断道歉,然后走到灵堂前给赵红静的遗像鞠躬。


    文佳木把三千八的红包交给周丽丽,让她帮忙退给大家。


    赵菲蹲在地上飞快捡起那六千块,然后偷摸地藏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文佳木去翻她的口袋,她就去擒文佳木的胳膊,姐妹俩扯来扯去,谁也不让谁。最终还是崔松菊走过去,轻而易举地从孙女儿口袋里找出那六千块,还给了周丽丽。


    “那个人的钱我们不要。”崔松菊十分硬气。


    “为什么不要啊!是他对不起木木,我们拿点精神损失费怎么了?”赵菲不满地噘嘴,却到底还是妥协了。


    周丽丽等人带着钱,满怀愧疚地走了。


    叶繁忽然捂住额头说自己不舒服,让叶淮琰马上送自己去医院。叶淮琰正为难,文佳木已走过去,主动把叶繁推到外面,又让叶先生陪着一起去。


    她一直都知道,在叶先生心里,叶繁是等同于他生命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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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离开之后,灵堂里陆陆续续又来了赵红静的一些朋友。


    临到傍晚,偌大的灵堂终于安静了。插在灵前的三炷香已燃到尽头,正徐徐飘散着青烟,一股令人心神沉浸,却也倍感哀伤的香木气息在空中弥漫。


    崔松菊抽出三炷新香说道:“赶紧把你妈灵前的香续上,不能等烧灭了再换,那样不好。”


    文佳木立刻点燃三炷香,轻轻插在香炉里。


    “我爸我妈怎么还没来?他们真的不送姑妈最后一程了?”赵菲附在奶奶耳边低声询问。


    崔松菊抿紧唇瓣摇头,一脸的不悦。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菲这边话音刚落,赵斌、赵博涛、孙淑芳就从外面走进来,入门之后既不给遗像鞠躬,也不烧香供奉,直奔放置瓜子水果的长桌而去。


    “礼金呢?文佳木,你收的礼金在哪里?”孙淑芳嗓音尖利地问。


    赵斌和赵博涛弯腰弓背,仔细往桌洞里看,又把桌上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崔松菊一下就恼了,站起来跺着拐杖怒吼:“木木根本没收礼金,你们不是来吊唁的,是来抢钱的吧?你们还是不是人?红静不需要你们这些畜生送,你们赶紧滚!”


    崔松菊迈着小碎步快速走上前,连连挥手:“滚滚滚!我看见你们就来气!”


    就在这时,赵博涛扬手掀翻长桌,让瓜子、水果和盘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这还不算完。


    他从后腰抽出一根钢管,对着花篮、凳子、桌子、花圈等东西就是一通乱砸,一边砸一边恶狠狠地喊:“文佳木,你还欠我五千块钱呢,你该不会是忘了吧?你害得我连续被警察抓了两次,这两笔精神损失费你也得给吧?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拿不出五万块,我让你连丧事都办不成!”


    殡仪馆的保安听见动静跑来查看,又被赵博涛胡乱挥舞的钢管吓得不敢靠近。


    崔松菊连声骂他畜生,他也不理。


    赵菲想踹他几脚,被他举着钢管追打。


    赵斌和孙淑芳也在帮忙砸灵堂里的东西,好好的一个葬礼就这么被毁了。


    香炉里的三炷香插得有点歪,文佳木极有耐心地把它们抚正。在她身后是一片混乱和喧嚣,也是危险在逼近,贪婪在发酵。


    本该最愤怒,最焦急的人是她,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比谁都更为平静。


    “木木你愣在那里干嘛?快来帮忙啊!”被钢管打到脑袋的赵菲痛得大叫。


    文佳木却默默搬来一把梯子,把悬挂在墙上的遗像取了下来。


    “木木你干什么?你真的不办葬礼了?姥姥帮你报警抓这些人,葬礼不能不办啊!”崔松菊哽咽着喊。


    文佳木抱着遗像下到地面,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赵博涛,你来。”


    赵博涛停止了对赵菲的追打,跑到文佳木跟前。


    文佳木举起手里的遗像,淡淡说道:“你打,有本事你把这个也打算。你不打,你今天就是没种!”她漆黑眼眸里燃起冥火般诡谲的光,落在人身上冰寒入骨。


    赵博涛与遗像中黑白色的姑母对视,末了又与站得笔直的文佳木对视。遗像往往会带给人阴森的感觉,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活着的文佳木比死了的姑母更阴森。


    她的眼眸很平静,却又仿佛隐藏着什么极为可怕疯狂的东西。


    已经高高举起钢管的赵博涛僵立不动了。


    崔松菊焦急地喊:“你不能打你姑妈的遗像啊!”


    “儿子你打啊!你怕她干什么!今天不把钱给我们,我们就掀了这个破地方!”孙淑芳和赵斌一边挑唆一边冲上来,想亲手砸了遗像。


    在外面混久了,赵博涛对危险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他缓慢地放下钢管,啐道:“文佳木,看在姑妈的面子上,我放过你这一回!但是这五万块我一定会找你来拿!”


    文佳木用一个响亮的,用尽了全力的巴掌回应他。


    赵博涛的脑袋被打歪,鼻子和嘴角同时流出鲜血。


    他再度举起钢管,凶狠地呵骂:“艹你妈的,文佳木你找死!”


    回应他的是更为响亮用力的一个巴掌。


    短短几秒钟,赵博涛的脸颊就肿了一边。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便狰狞地笑了,接下来,他要把文佳木打到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然而一句冷冷冰冰的话却把他,连同冲上来准备开撕的赵斌和孙淑芳都冻结在原地:“赵博涛,你应该感到庆幸你刚才放下了钢管。知道吗?我爸死了,我妈也死了,我现在是个孤儿,我什么都不怕。只要我妈的遗像碎了,我会用这些碎玻璃割断你的喉咙!还有你们两个,我要带你们一起下去找我爸妈团聚,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杀了人,我给你们偿命!你们死了,姥姥一个人过得还轻松些,我给姥姥减轻负担,我乐意得很!”


    文佳木咧开嘴笑了,原本秀丽的脸庞此刻却显现出神经质般的疯狂。


    一种冰寒彻骨的恨意,从她的一字一句中彰显。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从她不断闪烁的眼眸里流泻。


    她举起遗像,厉声催促:“赵博涛,你打啊!你倒是打啊!”


    刚才还怒火中烧的赵博涛这会儿却脸色苍白连连后退。他见过形形色色的赌徒,自然也就知道当一个人绝望到极点想报复社会时是什么模样。


    这样的人是最不能招惹的,因为他们什么事都敢做!


    吓退了赵博涛,文佳木又把遗像举到舅舅和舅妈面前,近乎于疯狂地喊:“他不砸,你们砸!来啊!我站着让你们砸!这里是殡仪馆,什么都有,我帮你们把棺材买好行不行?来砸啊!砸啊!”


    她一边说,一边把冰冷的遗像怼到赵斌和孙淑芳脸上。


    赵斌和孙淑芳相互搀扶着慢慢往后退,退到一定距离掉头就跑。趋利避害、欺软怕硬是他们最厉害的功夫。他们如何看不出文佳木已经疯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惹了一个疯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见爸妈跑了,赵博涛把手里的钢管一扔,也跑了。


    灵堂里只剩下文佳木呼哧呼哧的粗喘。


    崔松菊颤巍巍地喊了一句:“木木,你别想不开呀!你妈妈去了,姥姥还在呢!”


    上一秒还暴怒得宛如一只母狮子的文佳木,下一秒却露出温温柔柔的笑容,语气也软和极了:“姥姥我没事,我吓他们的。”


    她无比珍惜地擦了擦母亲的遗像,然后又把它挂回了墙上。


    赵菲帮忙扶着梯子,感叹道:“木木,你演技看涨啊!”


    文佳木摇头笑了笑,又擦了擦母亲的遗像,这才慢慢从梯子上爬下来。刚落到地上她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方姨发来的。


    【木木,今天是周末,小谦从学校回来了。我不是跟你说好了吗,让你来给他补习功课,你怎么还不来?上次让你搬沙发你也不搬,你最近在搞什么?】


    字里行间全是颐指气使和埋怨。


    文佳木刚柔软下来的表情顷刻间又变得无比冷硬,回复道:【我妈妈过世了,我在殡仪馆。】


    方姨很久没回话,过了好几分钟才不情不愿地问:【在哪个殡仪馆啊?要不我过来看看?】


    【你来吧。】文佳木咧咧嘴,再次浮现出病态的微笑。


    妈妈离开了,架设在她身上的枷锁解开了,拴住她理智的绳索似乎也断裂了。为了保护爱着的这些人,她愿意做一些疯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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