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松紫：“你的实习期？”
她有点诧异, “当时发生了什么？”
穆承寰正要开口，这时，他俩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穆长官, 藤蔓阁下邀请你们前往办公室会面。”
那人穿着制服，正是博尔赫斯的工作人员。
穆承寰揽了一下松紫的肩膀，低声说：“走吧，边走边说。”
两人到了一处敞亮的私人办公区域，一扇庞大的玻璃滑窗大敞着, 天花板的装饰也相当华美, 就像星辰轨迹一般散落各处。
松紫见到了这座太空堡垒的指挥官——
先前, 在她脑海中勾勒出的形象, 总以为对方是和乌迪或者波尔教授一样的沉稳男子。
殊不知, 对方却是一位年过五旬的女士。
松紫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还是被过去二十年的经历给固化了。
不论是指挥官还是别的什么, 就应该无关性别，无关种族, 能者上庸者下。
这位藤蔓女士身材高挑匀称, 身上穿着银灰色的制服, 胸前的两排奖章熠熠闪烁，一看模样就是精神力极佳。
而那张稍有岁月痕迹的脸庞，还“镶嵌”了一小半的机械构造，她左侧绿色眼珠的下方, 是金属构造的腮和嘴。
分明是有些可怖的模样，松紫却觉得对方是一位非常和蔼的长者, 一点也不避讳。
藤蔓指挥官见到他们，似乎也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好久不见了, 梅尔, 前几天还和你母亲聊过, 她还提醒我该提前为你准备一些‘贺礼’了。”
藤蔓女士的声音平静、沉缓，还有一些温和。
松紫顿时心生敬意。
穆承寰向松紫介绍道：“藤蔓女士是我母亲的朋友，她看着我和博怀他们长大，对我们的职业道路有很大启迪。”
他侧过脸，继续恭敬地、淡淡地说着，“藤蔓女士，这位就是我未婚妻松紫，先前和您提过的，她对太空堡垒也非常感兴趣。”
藤蔓双手负在身后，踱了几步，走到他们面前：“我昨天也看了十校联赛的直播，松紫才念大学一年级吧？能有这样的表现很不错了，以后稍加历练，会是非常了不起的飞行员。”
松紫连忙摆手：“藤蔓女士过奖了，我在您这里还不是班门弄斧。”
寒暄过后，藤蔓招呼他们坐下，端上了茶点。
“梅尔，你今天来我这儿做客，不止是想带美丽的未婚妻参观太空堡垒吧？”
穆承寰向来直截了当，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将前阵子金士顿子女的案子简单叙述了一遍，随后，把光脑里的资料一一拉至半空。
一张张受害者的信息和照片在眼前盘旋，不由得触目惊心。
藤蔓女士似乎没什么反应，可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压下去。
尽管穆承寰仍然没有说出重点，但松紫已经猜到大半。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和穆承寰一样，心底已经生出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明亮的灯光，把他们的脸照得异常清晰。
穆承寰：“这些人曾经都与某条能源开采的贸易线路有所关联，当初您还不是‘博尔赫斯’的指挥官，也是那条路线的负责人之一，所以我认为您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松紫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早年很长一段时间，美蒂帝国和新河联邦都处于交战状态。
双方都在争夺一些可以开采能源的星球，就也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之一。
那段时日，穆氏为了帝国的和平也做出过不少努力和牺牲。
但他们始终都向国王殿下主张，帝国和联邦都是美蒂子民，同根同源，唯有开通自由贸易，才能铸就文明灯塔。
在几场重大战役过后，双方终于决定坐下来和谈，签订了和平公约。
后来有了令埃尔法星系心有余悸的“位面战争”，帝国和联邦更不敢轻易开战。
而穆承寰也渐渐长大，进入了军事检察系统。
当他还是实习生的时候，有一次他的带教师长重病，他独自出发，与军部去联盟抓一位穷凶恶极的连环杀人犯。
那人作案的地点就经常与那条能源开采的贸易线路相关。
只不过那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那个“杀人犯”对他讲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他始终不敢去想到底什么意思，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过。
直到金士顿子女的案子被揭露，才发现原来往事始终被他压制在死寂的角落。
想到这里，穆承寰的眸色微微暗了几分，“现在想来，那件事确实很古怪，而且也是‘连环杀人案’。”
藤蔓完全知道他指的是怎样的一段过往，却还是说：“我不想让你牵扯其中，梅尔，你应该猜到了，这其中有一些肮脏的交易，那你为什么还要调查下去呢？”
穆承寰沉默片刻，黑色的眼眸却是一片沉亮：“因为我当初选择成为检察官，就是希望能知晓一切真相，藤蔓阁下，我并不自诩正义，而是追求真理。”
松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内心对这个男人的敬慕一如既往。
但藤蔓还是坚持着她的立场，只不过神色愈发隐晦了几分，“这件事……牵扯到多方利益输送，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了，你的身份注定不应该去深挖这些事的根源。”
她甚至加重了语调，近乎于警告他们：“任何想要继续调查下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穆承寰还想开口，藤蔓索性厉声打断：“如果真的要有一个结果，要有一个公之于众的调查，那应该也由吾辈去完成，而不是你们，你还要继承我们的光荣和使命，明白吗？”
穆承寰忽然容色一怔。
松紫也惊讶于藤蔓女士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过了几秒，穆承寰不再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藤蔓也依然如常，缓缓地说：“梅尔，你先带松紫去参观一下堡垒吧，后天我们就要返回太空了。”
两人在附近逛了几圈，当下松紫还不知要怎么开口，就安静地与他并肩而行。
他们来到一处观景台，是建成大平层的太空舱，透明的四周可以一览无遗宇宙的盛景。
而眼下能看见的则是寒冷的冰原，天空被厚重的云层笼罩，到处都是一团团散不去的白雾，如同被凝固在冰封许久的地面。
松紫也是初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过去她曾想过带母亲一起去北极旅行，可惜终究没有这样的机会。
松紫长吁一口气，“能够让藤蔓指挥官这样忌讳，又足以对你们穆氏产生威胁的，在帝国能有几人？”
穆承寰知道她聪明伶俐，他静静地注视着心上人，轻声说道：“先前我就怀疑这些事和默刃有关，让金士顿子爵都能听命于他，也算没有其他人选。”
现在通过藤蔓女士的反应，就更加能确定这一点了。
松紫：“但我觉得藤蔓女士真的不想让你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穆承寰：“我知道，默刃阴险狡诈、党羽众多，我就算有穆氏撑腰，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他有千百种方式可以除掉我。”
男人没有立刻说话，又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低柔而平静。
“坦白说，我现在不是孤身一人，所以必须注意分寸。”
松紫愣了愣。
穆承寰轻声喊了她的名字：“松紫。”
松紫：“……嗯？”
这男人一旦又轻又慢地说起话来，语气就格外温柔。
穆承寰：“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松紫隐约听出他的心思，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也会有这样不安的发问。
她压下一阵没来由的酸楚，非常坚定地说：“梅尔，我之所以选择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松紫：“我尊重你的选择，你的决定。”
她微微笑起来，那双眼眸仿佛比星光还要璀璨。
“所以我当然愿意和你在一起。”
穆承寰也浅笑着，眼底仿佛有沉静的光芒闪动。
“所以你也愿意嫁给我吗？”
松紫：？
她觉得整个宇宙都仿佛停顿了片刻。
穆承寰转过脸，故意看向两人身侧苍茫浑厚的冰雪：“之前去图书馆翻阅材料的时候，我顺便看了一些地球的文学作品。”
他顿了顿，才说：“你知道‘博尔赫斯’恰好也是一位诗人的名字吗？”
松紫：“好像听过。”
“他写过一段话——”
男人低下头，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般地，搓揉着修长白皙的手指。
“总有事物长存天地，不像葡萄，不像鲜花，不像微薄的雪。”*注1
穆承寰：“就像我对你的爱情，也不是这样浅薄的东西。”
——“我想它足以匹敌万物。”
松紫：“……”
她几乎没办法思考，只能秉持着内心最真实的反应，点头说：“我……愿意嫁给你。”
男人转身负手，再次望向冰原。
过了一会儿，才唇角微勾，慢慢笑起来。
松紫说完，脸上的燥热火辣辣的，让她害羞得低头捂住了脸。
穆承寰在她面前俯身，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注1：改编自《博尔赫斯｜恩底弥翁在拉特莫斯山上》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多五章以内吧，好耶！
这两天看看宣传一下新坑啦，你们也要继续支持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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