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嫁给天子后 > 第 41 章
    ◎丧仪◎

    二月的最后一日, 皇宫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是联合军大败了吴王,班师回朝,陛下大喜, 摆宴为其庆功;第二是联合军在澂越边疆的沿海之地,意外捡到了一位姑娘。

    那姑娘是个小乞丐, 但瞧那样子,竟与徐二姑娘的长姊徐大姑娘意外地神似,应该说不仅是神似, 她简直就是徐含笙本人。

    人人都知道当年徐大姑娘为了替陛下挡箭, 红颜殒命, 如今竟死而复生了么?

    太后闻此, 立即派人将其接进宫来, 一见之下,更是大为震惊。那姑娘分明就是徐含笙本人,若说相似, 即便是双生子也不可能这般相似。

    陛下向来对亡妻情意深重, 甚至为了亡妻多年不曾立后……若联合军捡回来的这位姑娘真是徐含笙,那么一切恐怕都要变天了。

    几日来, “徐含笙”一直都被安置在寿仙宫, 太后为其忙前忙后,热络得过分。不过那位姑娘仿佛失去了记忆,不认识人,也不爱说话, 总爱一个人发呆。

    徐含笙既然死而复生,那么一直以来, 鸠占鹊巢的玉栖自然成了众矢之的。玉栖禁足期间陛下还屡次去探望, 这本就引起了太后的不满, 这下人人都在等着看笑话,看玉栖会如何失宠。

    果然,一连好几日,陛下都没出现在芙蕖小殿。

    徐含笙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到了玉栖耳中,玉栖啧啧,真是邪门极了。

    弹剑劝慰道,“美人可莫要伤心,陛下这几日不来看您只是因为政事繁忙,并不是因为别的。陛下对您那么好,将来即便有了皇后,也会给您一个正经的妃位的。”

    说着还给玉栖拿来了帕子,生怕她当场哭出声。

    玉栖不禁暗暗皱眉,自己哪里伤心了?

    不管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徐含笙是真是假,总归是有新的替身出现了。陛下是男人,男人都喜新厌旧,想来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想到此处,玉栖非但不伤心,还隐隐有些期待。

    她本来还纳闷赵渊为何忽然松口叫她回府,原是为这事来着。

    其实赵渊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他是君,她是臣,他就是明明白白地跟她说原主回来了,她又能怎么样?

    她向来仰慕古时尧舜禅让的风操,甘愿退位让贤。

    晚些时候,二哥哥玉巍领人来了芙蕖小殿,接她回玉府探亲小住。

    行礼寒暄过后,玉巍放低声音,不无担忧地说,“七妹,你是不是惹陛下生气了?陛下为何忽然把你赶回府去?”

    玉栖白了一眼,“二哥哥,你胡说什么。陛下的亡妻死而复生了,两人需要好好叙叙旧,好好亲热一番,自然要清理闲杂人等。”

    玉巍仍是犯疑。

    “不对吧。我瞧你好像很轻快似的。”

    玉栖眨了下眼,“可以回府看阿娘,能不轻快吗?”

    玉巍道,“父亲的意思,还是劝你留在宫里。既然那位徐姑娘回来了,你更得伴在陛下左右,让陛下时时看见你不忘怀才好,否则你好不容易才复的宠,在娘家这么一耽搁就是好几日,不是前功尽弃了吗?父亲还希望你能光耀门楣呢……”

    玉栖挥挥手,闷声道,“父亲从未疼爱过我,也不曾好好对待过阿娘,从前只当没生过我这女儿一般。如今想借我攀附陛下,搏个‘光耀门楣’,也太便宜了吧。”

    玉巍脸微黑,“七妹妹,别这么说父亲嘛。”犹豫片刻,还是不甘心地劝,“七妹妹,你真不留在宫里吗?即便陛下偏爱那位徐姑娘,咱留在身边,好赖分一点宠也是好的嘛。”

    玉栖道,“二哥哥你莫要再说,回门之事本就是陛下提出来的,不是我说的。陛下既要送我走,我强留着也没用。而且陛下和徐姑娘本就是天生一对,我若强留下,那便是棒打鸳鸯,惹人烦厌了,我生平可最恨棒打鸳鸯之人……”

    她平日少言寡语,今日要回门,有些激奋,那如簧的小嘴说出很一套理由来,直说得玉巍哑口无言。

    见玉巍傻愣愣的样子,玉栖有些得色,正要再说教几句,忽听身后传来一深涧玉石般清冽的声音,“棒打鸳鸯,很好。”

    玉栖兄妹俩同时回过头去。

    赵渊正伫立在不远处,周福吉等人死死地低着脑袋,跟在身后。瞧男子那神色,黑雾氤氲,仿佛已经听了很久。

    玉巍面如土色,登时便跪了下去。

    玉栖也怔忡在原地,绞着衣袖。

    皇帝到哪不都是大张旗鼓的吗?他怎么悄无声息地吓人?

    “参见陛下……”

    这话还没说完,玉栖就被大步走来的男子一把捞了过去。

    他面有厉色,反绞了她的双手把她按在轿辇边,眯着狭长的眸子说,“敢在背后议论朕,活腻歪了?嗯?”

    玉巍闻此言,更是汗流浃背。

    周福吉等人很识相地将玉巍给拖走了,自觉退到数尺之外等候。

    玉栖双腕被他给锁了,此刻半张身子也被他提起,略微有些呼吸困难。

    她不想得罪他,错失了近在眼前的回门机会,示弱似地叫道,“陛下。”

    赵渊仍是不满,他一只修长的手抵在她收紧的下巴上,像是要把她的嘴拧烂。

    “朕和谁天生一对,用得着你说?玉美人大度至此,是不是贤良淑德得过头了?”

    玉栖艰难地睁眼。她知道,她贤良淑德他肯定是喜欢的,他此刻生气,应该是气她刚才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不在乎他似的。

    做了天子的女人,自应该全身心地挂念天子。天子有了别的女人,她失了宠,应该整天哭天抹泪地伤怀,而不是现在这般轻轻快快。

    找到了他生气的症结所在,玉栖道,“陛下,臣妾错了。您要把臣妾赶回娘家,臣妾是伤心糊涂了,才有刚才的冒失之语。陛下,陛下?您饶了臣妾这一次好不好?”

    他黑着脸,指着她,“再这么喋喋不休地叫陛下就把舌头割了。”

    玉栖登时住口。

    她不叫陛下叫什么?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枝头末节较劲儿。

    “那我叫您什么?”

    “刚才你在这儿胡言乱语,好生嚣张,”他拧拧她的脸蛋,“现在你要不说出个好话来讨饶,朕便收回旨意,你也不用回门了。”

    玉栖不知他今天为何这般难缠。

    但一想此去玉府,有十几天都不必再见他,不由得喜从中来,惹着脾性,伏在他怀里,叫道,“郎君。那臣妾今日就逾矩一下,叫您郎君,可以吗?”

    那男人僵了一僵。

    玉栖见他不说话,有点后悔。

    她今日未免太口无遮拦了,徐大姑娘已经死而复生了,她如何能这般唤他?怕是这玩笑开过了。

    刚想抬起头来找补两句,却被赵渊重新又按回了怀里。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对着她的红唇咬了一口。

    玉栖忍着痛。这情深款款的一咬,多半是喜欢的意思。

    她不禁有些疑惑,赵渊这般亲近于她,他寿仙宫的妻子知道吗?

    男人果然都是两面三刀的,对着一个女人说白月光,转眼就可以若无其事地去咬另外一个女人的唇。

    不过反正她马上就要回门了,能过十几天的安生日子;若是顺利的话,越国女王还会接她去越国。

    到时候天高水阔,赵渊喜欢谁,玩弄谁,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面前的男子见她心不在焉,惩罚似地加大了力道,“走神?”

    玉栖嘶了一声,委屈地道,“陛……您放过臣妾吧,再咬就肿了,见不了人了。”

    赵渊轻轻放开了她一些,高挑的身形却仍把她圈在有限的角落中。

    他收起一身的轻浮气质,抚着她眼下饱满的双蚕,忽然别有深意地道,“人生无常,悲欢是常有的事。得学会看开,别把两只眼睛哭得跟桃子似地回来,懂么?”

    玉栖不明所以。

    乍一听这话,还以为他彻要底扔了她,怕她怨妇似地纠缠,才特意说的。

    她点点头,“臣妾能服侍您这些日子已是万幸,您要做什么臣妾都会看开的。”

    赵渊浓叹一声。他眸中有悲意流出,似含了一层雾,叫人看不清。

    当下赵渊把她从角落里拉出来,送到马车上,最后轻吻了一下她,纯属是告别。

    他淡淡说,“若是实在扛不住,就派人来告诉朕,朕会去看你。有什么困难,也要跟朕说。”

    玉栖混茫茫地更摸不着头脑。

    愣神间,赵渊已召了玉巍过来,叫玉巍送她出宫去。

    马车嘎吱嘎吱地发出动静,玉栖掀开帘幕回头去望赵渊,叫他仍然站在原地,对上她的视线,微微点了下头。

    玉栖心中忽然添了一层忧。

    她问道,“二哥哥,府里出什么事了吗?”

    玉巍也茫然摇摇头。

    玉栖顿了顿,倏而急切地问道,“阿娘呢?我阿娘的病怎么样了?”

    玉巍道,“近几日我没回家,也不晓得。不过听母亲说……夏小娘她仿佛总是发烧,不大好。”

    *

    果然是夏小娘不好了。

    玉栖回来时,夏小娘烧得正厉害,华太医、姜太医还有从峨眉山上请来的耆老清风先生都在,这三位是当世医术最高明的三人,昼夜不歇,轮流为夏小娘施针救治,却仍不能将夏小娘的高烧退下来。

    房间中弥漫着股珍稀的药香味,好多名贵的药材都被化成了水,这几日夏小娘就是靠着这些药材续命。

    这噩耗来得太急,玉栖呼吸都快停止了。

    芦月和她抱了一抱,“姑娘,您可回来了?!”

    玉栖急泪直涌,“不是有生烟玉吗?为什么阿娘还会这样,为什么?”

    芦月哭道,“华太医说,姨娘中毒太深,生烟玉已经救、救不回来了!”

    玉栖眼前一黑,只如千钧巨石狠狠砸在胸口,郁气攻心,直直呕出一口血来。

    “姑娘!”

    玉栖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芦月正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垂泪。

    “姑娘千万要挺住!您这般急火攻心,反复呕血,可怎么是好!咱们姨娘清醒时总是惦记着您,只有您自己的身子挺住,才能送姨娘最后一程啊!”

    玉栖眼泪簌簌而下,只觉得天昏地暗,精神也塌了。

    她挣扎着起身,由芦月扶到了夏小娘身边。

    夏小娘奄奄一息,本来这几日都睁不开眼睛,蓦地见了女儿,头也不晕了,也没那么烧了,甚至能坐起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对于一个垂死的老人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很可能是回光返照。

    玉栖哭得稀里哗啦。

    夏小娘露出一丝苍白若无的微笑,“乖女,莫哭了。”

    玉栖哭诉道,“他骗我,他骗我!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夏小娘摸着手边的生烟玉,望着满屋的珍贵药材、满屋奔走的太医。

    “……不是,他已经尽力了。娘一生都为奴为婢,临了了,也尝了一回受人侍奉的滋味,都是托我乖女的福啊。”

    叹一声又说,“幸亏没提前告诉你,否则你日日如今日这般呕血,可如何是好?娘得心疼死。”

    玉栖嘴巴软得说不出来话,哭得更凶。

    夏小娘从手边把生烟玉摘下来,“栖儿,你把这生烟玉还给陛下吧,娘要它已经没用了。如果有可能,你再做点别的什么报答陛下,娘不想让你因为娘的事欠人恩德,将来再影响了自己的选择。”

    玉栖伏在夏小娘手臂边,“阿娘,我不要,你一定能好好的,华太医他们一定能救你的!”

    夏小娘把生烟玉塞到了她手上,“傻孩子,你要听娘的话。”

    夏小娘悬着最后一丝气力,从枕头下取出几枚红豆。

    那红豆非是普通红豆,精金铸成,坚硬光泽,整整五枚,被透明的细线穿起来。

    她痴痴地说,“这几颗红豆,还是阿娘的娘的心爱之物、定情之物。现在把它留给你,无论你将来送给陛下,还是给昭云那孩子,阿娘都赞成,只是别再像阿娘这般……错付了一辈子……”

    晶莹的泪水滴在了坚硬的红豆串之上。

    玉栖陪了夏小娘一整夜,看着她从清醒一点点地变糊涂,最后气息散尽。

    午夜黑暗最深之时,玉栖听见她喃喃说,

    “玉远山,你负心薄幸。若有来世,我宁愿做猪做狗,也不要再遇见你……”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啦,要赶去亲戚家吃饭

    主线已经很快推了,女鹅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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