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九原一眼看到坐在一群男玩家之中被众星拱月的凌雨棠，朝她弯起唇角，微微点头, 随即拉着戚如故走向陆展昀所在的方向。
陆展昀连忙推开身边还沉浸在美色震惊中的兄弟，挪出几个位置招呼舒九原坐。
舒九原刚坐下，莫北寒腾地站起身，想朝他走过来，却被戚如故的眼神定住, 他犹豫了一会，满头大汗地重新坐下。
此时旁边的天行蜘蛛醒过来, 但眼睛仍痴痴地望向舒九原的方向，“老大，你认识他？那是谁？”
这问题一出, 临近所有人目光都灼灼望向莫北寒。
莫北寒喉结上下攒动, 他认得戚如故, 对旁边的少年只有那一眼惊鸿一瞥, 却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正当他纠结着如何解释少年的身份时, 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哇！你就是千篇一律！”
这声惊呼不算太大声, 但却是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一时间场上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就连主持人上台都没有理睬, 纷纷朝舒九原投去注目。
凌雨棠更是被这一声惊得跳了起来，她死死盯着被众人环绕谈笑风生的漂亮少年。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是千篇一律？
千篇一律不是一个满身肥肉的死胖子吗？怎么可能会长这个样子？
假的，肯定是假的！
他绝对不是千篇一律, 是找人扮演的！
凌雨棠脑子飞速运转, 很快就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这张脸, 靠整容肯定是整不出来的。
他只能是找人假扮的！
她一定要拆穿他！
舒九原眼角余光瞥到凌雨棠变幻莫测, 最后归于镇定的表情，眉梢微微上扬。
“一律哥哥，你真是一律哥哥吗？”顾雪乔小心问道。
舒九原应道：“是。”
“哇！你真好看！”顾雪乔赞叹，“比游戏里好看多了！”
周围众人：“……”岂止是好看多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好吗？要是这张脸原装放上去，美人排行榜哪里还有那些女玩家什么事？
“之前我看到论坛里有人说你丑，可生气了，就和他们吵，然后我就被封号了。”顾雪乔委屈道。
经这一提醒，众人猛地想起说千篇一律丑的始作俑者也在现场，纷纷朝凌雨棠的方向看去。
却见她早已不在自己位置上了。
此时主持人正好念完的开场白，说道：“对于如何拍摄游戏宣传片，诸位可能有些疑虑，下面将随机抽取一位玩家上台为大家演示一下。不知可否有自愿的？”
“我！”
台下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正是不知何时站到主持台前的凌雨棠。
主持人笑道：“好，这位女玩家相当踊跃哈，那么请你移步上台，今天我们准备的是二代游戏头盔，非常便捷，只需戴上这副眼镜便可连接游戏。”
“不好意思，老师，我一个人有些紧张，可不可以再邀请一个玩家上台与我一同掩饰，两个人对战更为精彩不是吗？”
最初设定没有这个环节，主持人立马反应过来，朝台下道：“大家觉得如何？”
玩家们自然也是喜欢越热闹越好，纷纷呐喊道：“好！”
“一律哥哥，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她欺负你。”顾雪乔小声道。
“没事，哥哥待会帮你打她。”舒九原笑道，却往戚如故身上靠了靠。
男人刚升起的醋劲瞬间消隐无踪。
一旁的万正卿和陆展昀却有些不是滋味，万正卿算是习惯了，但陆展昀却是红了眼眶，他本来打算今天继续表白的。
听得台下这么多的赞同声，主持人拿定主意，“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还有人……”
“老师，我有一个人选推荐。”凌雨棠笑意盈盈。
主持人上来得晚，并没有看到背对他的舒九原，凌雨棠长得好看，他也愿意给予一些优待，“请叫出他的名字。”
凌雨棠的视线锁定舒九原的方向，沉声道：“千篇一律，我想和你对战。”
现场一片哗然。
原本众人听她说有人选时，都猜测是最近与凌云帮会打得如火如荼的天行歌，上去的人非莫北寒莫属，结果她竟然选择了从未与她发生正面冲突的千篇一律。
有心思敏捷的人已经猜测到凌雨棠的想法，她可是掐千篇一律是个丑八怪最狠的人，肯定不相信舒九原就是千篇一律，而是让人假扮的，毕竟基因不可能撒谎。
对于她的这个想法，若是舒九原再长的普通一点，在场玩家可能会相信，但此刻他们只觉得凌雨棠太过于阴暗。
这分明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撒谎？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支持凌雨棠，就是她自己帮会里的那部分死忠。
他们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舒九原，似乎已经看到他被扒皮的模样了。
“这人摆明了怀疑柯少的人品，太过分了！”陆展昀怒不可遏。
“一律哥哥，你要去吗？”顾雪乔担忧道。
舒九原捏了捏戚如故的手，示意他松开，安抚笑道：“没事，就是游戏对战，她打不赢我。”
戚如故松依依不舍的松开手，低沉着嗓音道：“快点回来。”
舒九原朝他比了个手势，慢慢走上台去。
见舒九原上台，主持人愣了愣，眼里满是惊艳，好在他还记得自己职业，凭借良好的专业素养回过神来，“请两位玩家分别坐到椅子上，戴上二代游戏头盔。”
凌雨棠朝舒九原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直到此刻，她还坚持认为舒九原并不是千篇一律。
“进入游戏后，你们将会进入一个特定场景，身体数据将和正式游戏中保持一致，如果痛感比较高的话，建议选择温和一些的争斗方式。”主持人提醒道。
两人同时戴上游戏头盔。
一个废旧空旷的宫殿之中，阶梯上方有一座坍塌的王座，两侧雕刻的骑士也七零八落，昏暗的光线透过穹顶的破洞洒在王座之上，带着王朝破败的凄凉。
凌雨棠上线时正好在宫殿中央，脚下踩着凹凸的碎石，她手持着自己的牧师法杖，成竹在胸的等待着一个陌生玩家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雨棠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果然不是千篇一律，否则怎会临阵脱逃？
十秒钟。
半分钟。
一分钟。
两分钟。
屏幕之中仍未出现另一人的身影。
台下观看大屏幕的玩家们也不由开始动摇，议论纷纷起来。
难不成舒九原真的是假扮千篇一律的？
该不会是游戏头盔出问题了吧？
唯有戚如故这万正卿皱起了眉头，万正卿是害怕舒九原晕过去或是出其他什么事。
而戚如故则是知道，二代游戏头盔有检测身体数据功能，以舒九原的身体状况，极有可能无法登上游戏，但他没有动，只拿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主持人倒是想上前问询情况，却被耳麦里传来的声音阻止。
此时戴着游戏头盔的舒九原问道：“好了吗？”
001：“好了好了，宿主，头盔数据已更改，您可以登入游戏了。”
舒九原当然可以调用世界能量修改自己身体的模拟数据，但一来浪费能量，二来可能造成这具身体下不了台，虽然完成任务肯定没问题，但他可不想死得这么不美观。
所以他选择让001慢吞吞的改数据。
关键是他非常期待，女主时隔几分钟见到他时的表情。
舒九原：“做的不错。”三分钟，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工具统子开心得找不着北，“谢谢宿主。”
站在原地等了一分钟，凌雨棠几乎掩饰不住欣喜若狂的表情，果不出她所料，舒九原果然是假扮的千篇一律。
他是骗子！
甚至于他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个游戏的玩家。
不过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她还没有看到舒九原的真身，等下线去再提不迟。
有了这个认知，凌雨棠快乐地探索起周遭的环境，她脚步轻快，沿着宫殿内沿墙壁走动，走了一分钟，她开始对殿内昏暗的光线不满，抬起牧师法杖，使出一个强光术，冉冉的光球宛若太阳一般向上升起。
在场的玩家忍不住发出赞叹之声。
施法时，凌雨棠与一般牧师不同，她的背上展开一对漂亮的银白色透明翅膀光效，衬得白衣翩然的她宛若天使下凡。
不用看也知道台下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凌雨棠心中自得。
这也是她当初选择这个职业的原因，她有信心，此次的游戏宣传大使归她莫属。
时间差不多了。
三分钟千篇一律还没有上来，足见他心虚。
凌雨棠心中判定，当即准备下线。
正此时，她眼前一闪，一道再熟悉不过，令她恨之入骨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央。
千篇一律！
凌雨棠笑容僵在脸上，衬着眼中的惊骇之色，显得诡异非常。
“久等，方才出了些小状况。”舒九原笑眯眯地解释道。
台下众玩家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看到舒九原的身影时也都松了口气。
“我就说千篇一律不可能撒谎。”
“肯定是头盔出了问题，毕竟是新出的。”
“雨千棠表情是不是有些奇怪？看起来好吓人。”
“可不是，小心思被戳破了呗，你没看到她刚才有多得意嘛，现在希望落空，当然受不了。”
“笑死，以前费尽心思打压千篇一律，造谣他又胖又丑，如今自己把他拉上台，证明人家的确长得好看，还比她自己好看不知多少，她这是自打脸吧！反正我拍下来了，等会就发论坛上去。”
……
见凌雨棠不说话，舒九原继续道：“对战现在开始吗？”
凌雨棠仍是怔怔的，她嘴巴一开一合，瞪着舒九原，好半天没发出声音。
凌雨棠往后退了一步，众人终于听清了她说的什么。
她说：“不可能。”
舒九原歪头看她，“什么不可能？”
凌雨棠突然抬眼看向舒九原，眼里尽是怨毒之色，表情狠戾，“我要杀了你！”
她举起法杖，并不施法，而是直直朝舒九原胸口捅过来。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拿刀的姿势，会场内顿时轰然。
“草！她真想杀人！”
“这女人疯了吧！”
“幻想破灭就杀人？虽然是游戏里，能不能报警抓她啊？”
舒九原闪身躲开，抽出剑往凌雨棠脖子上干脆利落的一抹，她顿时化作一道白光。
“逆袭度增加10%，当前逆袭值为100%。”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问宿主是否立即返回系统空间？”
下一秒，凌雨棠扔开头上的游戏头盔，从头上拔下簪子，猛地朝刚从游戏中出来舒九原身上继续捅去！
舒九原刚摘下游戏头盔，便对上迎面而来簪子。
001：“宿主小心！”
大脑衰竭状态强行上了游戏，舒九原此时连动一根手指都难，“算了。”
谁都没想到凌雨棠会突然暴起，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众人慌乱惊呼。
“小心啊！”
“快跑！”
陆展昀和万正卿第一时间朝台上跑去。
但凌雨棠距离舒九原太近了，他们的速度根本无法在之前抵达。
眼看着那根簪子即将刺入舒九原胸膛，一只手从舒九原身侧探出，将他揽住，同时凌雨棠猛地朝后飞了出去。
凌雨棠摔倒在地，簪子从她手中掉落，旁边的工作人员一拥而上，把簪子踢开，七手八脚的按住她。
舒九原感叹道：“他的腿可真长。”
似乎每一次男人都是用手护住他，然后把敌人踢出去。
戚如故抱住舒九原的手微微颤抖，但很快恢复正常，抱起舒九原，“圆圆，我们回家。”
没有人责怪二人提前离场，虽然有些人奇怪于二人的关系，但却没有人敢与那个仿若守护珍宝的狮子的强大男人叫板。
很快，凌雨棠便被呼啸而来的警车带走，在场有录像，故意杀人罪名牢牢扣上，虽然未成功，却也足以她在里面蹲几年了。
这件事很快传到游戏论坛上，从此雨千棠这个曾盛极一时的名字变成了全网黑。
而千篇一律则成了神话般的存在。
但游戏中却从此再无人见过千篇一律。
重新坐回副驾驶，舒九原侧头看向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一动不动的戚如故，男人眼神幽深，内里暗潮涌动，显得有些渗人，舒九原却是不怕，他问道：“我脸上有什么？”
戚如故笑了，捏了捏舒九原脸颊，“瘦了。”
“赶紧开车。”舒九原白了他一眼。
回到家，戚如故把熟睡的舒九原抱下车，放到床上，又给他擦了身子穿上睡衣，伸手抱了抱他，最后紧贴着他睡下。
次日，舒九原醒的格外早。
不过男人比他更早，见舒九原醒来，戚如故笑道：“早饭做好了，圆圆起来吃还是我端上来吃？”
“下去吃吧。”舒九原就着男人的力道坐起来，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左右晃动脑袋蹭了蹭他胸口，“给我换衣服。”
“是，圆圆大人。”戚如故笑着应道。
整理完毕，戚如故一如往常抱着舒九原下楼，舒九原喝了一小碗粥，突然转头看向窗外，“下雪了。”
“嗯，今年的第一场雪。”戚如故道。
舒九原看了一会，突然转头看向戚如故的眼睛，“你知我为何不喜雪吗？”
戚如故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回答。
舒九原笑了，眼底却没有笑意，心中对001道：“走。”
几个月之后，玩家们在游戏宣传视频中看到了那个白衣隐剑师一剑斩落黑色巨龙脑袋的视频，才从官方得知他身患重病，已在参加邀请会之后第二天就已去世。
举世悲痛。
游戏玩家们自发为舒九原举行悼念，游戏中处处都点着白色蜡烛。
顾雪乔哭的很伤心，但到底接触不多，很快便在大学里找到了新对象。陆展昀却是伤心欲绝，从此专心学习，再未对谁动过心。
万正卿再次看到戚如故时是在一场发布会上，男人谈吐言行与之前没什么不一样，但他知道，这具躯壳里面的灵魂已经死了，除了腐朽与麻木，他从里面看不出半点生机，他仿佛在刻意折磨自己。
但万正卿什么也没说。
少年离去的一刻，带走的并不只有戚如故。
“欢迎宿主回到中转空间，当前系统能量可维持中转空间三小时。”
001语气非常轻快，这次任务它收获颇丰，能量居然一跃成之前的三倍！
舒九原神魂已完全凝成实体状态，魂体周围的金光也格外明显。
这个世界的能量让他的神魂修复到80%。
还差一点，就能完全修复了。
“宿主，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咨询您。”001小心道。
舒九原盘坐在空间内，道：“问。”
001：“上个世界车祸到底是不是女主下手的呀？”
舒九原扯了扯胸前垂下的长发，“算是也不算，她顶多言语暗示，并无证据。开车之人是于全伟之子，暗恋女主，当天车祸去世，你没看到新闻？”
001：“……”那么多新闻它怎么能和凶手联系到一起啊？它又不是宿主。
“还有一个问题，您为何要问您厨子那个问题？问完后怎么就突然离开啦？”
舒九原敛眸笑道：“我不知答案所以问他，他答不出，我心中不悦，自然就走了。”
001看不清舒九原的神色，但对于这个答案却是将信将疑，毕竟在它的认知当中，舒九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舒九原环视了一周苍白的系统空间，“下个世界。”
“是，宿主。”
冥渊崖上，乌云滚滚，朔风如刀。
数百修道者举着武器如临大敌，谨慎地朝崖上背对而立的灰衣少年逐渐围拢过去。
为首之人乃修真第一门派正浩真人，他相貌俊朗正气，身材修长高大，一身青色道袍，端的是正道之光，“道友们，这魔头此刻受了重伤，我们此次务必生擒他问罪！”
舒九原睁眼，便立刻知道自己如今是在何处。
这是他的本源世界，苍生九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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