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梁呈俞是梁勋最能?干的儿子, 天资聪慧,性格沉稳,早早就显露出了过人的才能?。
可?偏偏造化弄人。身?为梁勋的嫡长子, 却因母后早逝而遭到了贵妃的排挤。贵妃一心想要?自己的儿子梁成介继承皇位, 从而极力?打击和排挤梁呈俞。
为了保命, 梁呈俞只好?收敛锋芒,不问朝政,一心只做个闷头读书的闲散皇子, 整日里?都独来独往。
未曾想即便如此?,贵妃母子还是嫌他碍眼,干脆一纸荐书递到了梁勋那里?,说大皇子年及弱冠,羽翼渐丰, 是时候加以试炼, 不如去西域学习一下?真本领,日后好?为江山出谋划策。
这一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贵妃为了将梁呈俞支开,让他远离权力?中心,偏偏梁勋就着了高贵妃的道儿, 被吹了一阵枕头风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同意了下?来。
虽是皇长子,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梁呈俞已?经是梁勋跟前的一枚弃子了,根本无人在乎。梁勋说要?让他去西域,整个朝野上下?竟无一人出来反驳。
于是不满二十岁的梁呈俞便孤零零地踏上了西去的征途,出现在了与京城远隔千里?的大漠, 站在了节度使府的小公子面?前。
梁呈俞曾在皇宫里?好?歹也有一群人前呼后拥, 现在到了这里?,周围更是鲜少有人在乎这个皇子。
只有梁庚, 当他奉命去接梁呈俞来漠北的时候,竟见这个堂堂皇子随身?只带了两身?粗布衣裳,马车拉着的行?李里?竟有大半都是各种书册。
梁庚虽是武将出身?,却极重视教育,偏偏自己那个儿子梁书不争气,十几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顽劣得紧。
原本梁勋也只是或真或假地交待梁庚让他有机会能?照顾一下?梁呈俞,但梁庚第?一眼看见那个孩子,就觉得打心眼儿里?的喜欢,当下?跟他说来府上和梁书一起学习。
梁呈俞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摸爬滚打久了,即使应了梁庚进了节度使府,也还是将自己包裹起来,虽对任何人都恭敬有礼,但也仅限于此?,不会越过界限半步。
所?以见了梁书,便只当他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不愿理睬,成天闷头读书,也只有这样才让他觉得安全。
可?自打搬入节度使府后,梁呈俞就发现他开始不得不面?对梁书,毕竟两人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连梁书晚上睡觉磨牙和打呼噜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清静惯了的梁呈俞终于连着三日无法入眠之后终于不胜其扰,咚咚咚地砸响了了梁书的房门。
梁书早料到他会来,其实他也不想和梁呈俞住得如此?之近。他晚上喜欢偷看话本直到半夜,早上经常起不来床,但现在梁呈俞就在隔壁,每天早上那人起得比鸡还早,天没?亮就跑到院里?舞刀弄剑,搞得他根本没?法睡懒觉。
于是梁书故意看着梁呈俞晚上熄灯之后就发出巨大的声响,为了吵的梁呈俞睡不成觉,他经常磨牙磨到腮帮子酸疼,然后故意发出像猪叫一般的鼾声。甚至还嫌不够,想着法儿地想把梁呈俞从府上赶出去。
这会一见梁呈俞自己上门,梁书在心里?大呼“总算来了”,表面?却强装镇定,搬出一坛从他爹爹那里?偷来的酒,啪地一声放在了桌上,扬起下?巴对门口的人说:“喂!敢不敢跟我赌酒量啊?”
梁呈俞不由觉得好?笑,一个小屁孩竟然反过头来跟他叫嚣,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可?梁呈俞说到底也还是个少年,被人当面?下?了战书,胜负欲居然真的被挑了起来,叉着腰问:“你想赌什么??”
“你输了就罚你抄书!”梁书憋着一肚子坏水儿,心想像梁呈俞这种在宫里?长大的皇子,肯定被管得很严没?怎么?喝过酒,到时候喝两杯就倒,就逼他将那本《无情仙尊遇灵狐》从头到尾抄一遍,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戏弄自己。
“那要?是你输了怎么?办?”梁呈俞挑了下?嘴角,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坏笑。
梁书最禁不住激,直接大步进了屋,把酒坛拍在了他桌上:“还没?喝你怎么?知道?”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跟你喝。”
梁书胸有成竹,拍着胸脯说:“反正你也赢不了我,要?是我输了,就随你任提三个要?求!”
梁呈俞大步进了他房间,抄起桌上的纸笔刷刷几下?把两人刚说的记了下?来:“说话算话!”
于是点着烛火,两人面?对面?坐了,气氛莫名变得郑重起来。
梁书二话没?说,就直接一人倒了一满杯。
他去偷酒的时候压根儿就没?看清那是什么?酒,只当所?有酒都差不多,以前看他爹喝个三两碗下?肚脸部红心不跳的,所?以根本就没?把拼酒当成什么?大事。
谁知一连三杯咣咣下?肚,梁书抹了抹嘴巴,只觉脑袋都轻了几分,看着眼前的梁呈俞一个人活活变成了三个。
而梁呈俞也没?好?到哪去,纯靠着定力?强撑,死盯着梁书。
“你看着我——干嘛!”梁书脸颊喝得红扑扑的,酒气上头,眼神迷离,指着梁呈俞,“我跟你说,这点酒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有本事咱俩换碗喝!”
“换就换!”梁呈俞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两个瓷碗来,倒满了酒,举到空中,“要?认输就赶紧的!免得等会喝到你爬都爬不起来!”
“去你的!”梁书脑袋发沉,嘴上却毫不示弱,“谁不喝完是小狗!”说罢仰头就开始猛灌。
可?梁呈俞对自己酒量有数,知道再喝下?去肯定得醉,这回就长了个心眼,趁着梁书喝酒看不见自己,便偷偷将自己那碗泼了一大半在地上,只留了个碗底,然后端起一口喝完,“咣”地一声扔在了桌上。
“你喝完了?!”梁书才将将喝到一半,被酒辣得龇牙咧嘴,就已?经坐都坐不住了,闻言扔下?酒碗,一看梁呈俞桌上的空碗,眼睛都直了。
再看梁呈俞,虽说他也喝得有些晕乎,可?比起梁书来可?好?多了,坐得稳稳当当不说,还能?保持他平时那个又冷又正经的样子。
梁呈俞耸了耸肩,冲对方挑眉道:“怎么?样,认输吧?”
这几日梁书都没?睡好?,没?什么?胃口,今日从早到晚都只糊弄吃了几口东西,胃里?空荡荡的。拼酒之前他还心想胃里?空着还能?多灌些酒进去,未曾想,刚才这一顿猛喝之后,这会从嘴巴到喉咙,再到胸口和肚子,全都开始火辣辣地疼。
而且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开始是抽了两下?,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剧痛起来,令他完全无法招架。
梁书看着看着梁呈俞,突然双手抱着肚子弯下?腰去,瞬间额前就冒出了好?几大滴汗珠。
“喂,你可?别想耍赖啊!”梁呈俞冲他扬起下?巴,“认不认输?”
梁书哪还说得出话来,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疼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头重脚轻就要?向前栽过去。
这时梁呈俞终于发现了梁书的异常,过来将他一把扶住,有些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梁书抽出一只手冲他挥了挥,本想告诉他自己没?事,结果噗通一声,头冲下?倒了下?去。
这一下?把梁呈俞彻底吓着了,把梁书扶起来就见他嘴唇都泛白了,二话没?说将人扛了起来就往外跑。梁呈俞常年习武,身?体底子好?,肩上扛着人还能?跑起来,三步两步出了节度使府,大半夜的直奔医馆。
等见了郎中,梁书被逼着把喝进去的酒吐了一大半出来,这才感觉胃里?不那么?疼了,但浑身?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软的仿佛一只没?有骨架的布偶,站起来都困难。
“怎么?样?服没?服?叫你逞能?!”这会见郎中出屋配药去了,梁呈俞看着躺在塌上气息奄奄的梁书说。
梁书两眼发直,全然已?经没?了刚才拼酒时的豪情,突然他盯着面?前的梁呈俞足足有几个弹指的功夫,才蓦地憋出一句:“我实在想不通,喝水都不带你那么?快的,更何况那是烧酒,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梁呈俞心里?发虚,眼神飘到了别处,不搭理他话茬儿:“反正你自己也看见了,酒我可?都喝完了。”
“不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喝了那么?多都不上头呢?”梁书说话声音有些虚弱,但因为刚才把酒都吐了出去,这会脑袋倒是清醒了,趁梁呈俞不备,一把掐住了对方手腕,不顾梁呈俞如何挣扎也不撒手,结果掐了一会手腕更加狐疑了,“喝了那么?多,你脉象怎么?还能?如此?平稳?”
面?对质问,梁呈俞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手,走到窗边背过身?去,故作轻松道:“说明我酒量好?。”
梁书挣扎着坐了起来,绕到他跟前盯着他看了半天。就当梁呈俞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准备承认自己作弊时,却见梁书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死死抱住了他的大腿,大叫一声:
“师父!受徒儿一拜!我不打算学写字了,你教我怎么?喝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辈子被老攻坑,下辈子坑老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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