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姐弟 一归的眼神平静而又沉稳……
“我凭什么告诉你!”王芝冷哼一声, 坐在椅子上扭过脸去?,不再答话。
但玉青仍是跪着,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用膝盖蹭到王芝脚下:“沈夫人……算我求你。”这会儿她已经连哭都顾不上了, 因为激动?嘴唇轻微颤抖着, 仿佛濒死?的鱼遇见了一两滴甘露般,看到了渺小又真实的希望,“您能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允哥他从未跟我提及过赎身之事。我以为……以为允哥他,他对我完全无意?,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王芝面色凛然,扔下一句:“就?算要给你赎身也无娶你之意?!”
“沈夫人。”尹舒转身, 面带不悦, 语气也跟着强硬了起来,“何必将话说这么难听?人既已逝,这赎身娶妻之事根本谈不上了,没必要这么不留情?面吧?何况刚才你也听见了, 是王允自?己?主动?出手相?救,又没人逼他。你这么抗拒谈及此事, 莫非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王芝两眼寒光一闪,回身看着尹舒:“尹公子不必如此激我,这是我们家事,外人无由过问!”
“是不错。”尹舒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可现如今王允尸骨未寒, 衙门正在查案,你这个态度, 无异于有意?包庇凶手,助纣为虐,我想试问沈夫人,究竟是何居心?”
尹舒说话时只觉心头火起,若是王芝早将此事说清,也许查案就?完全是另一个方向,也不至于他们一次次扑空,一路追到现在还?没个定?夺。正是王芝对衙门的不相?信和隐瞒,才导致许多?从一开始就?该知道的真相?竟然被埋藏了如此之久。
他语调越来越高,等最后两个字说完,许良印都在旁边抖了一抖。
大概是平日里看到尹舒都是那个言笑?晏晏的模样,这会他整个人周身都弥漫开来一股冷厉的气息,看上去?非常不好惹。
一归站在旁边皱了下眉头,他能感觉到尹舒不同曾经,如今的情?绪非常易怒,尤其有关于十三?年前的事情?,似乎任何人和事只要成为了他复仇路上的绊脚石,他就?会不吝用一切手段来消除这个障碍。
尹舒站在堂上,青俊的脸上尽是凌厉之色,眼神如利刃般划过对面人的脸:“沈夫人,若您是这个态度,那王允的案子怕是没法结了。”他语气决绝,说得毫不留情?,“您若执意?如此,那我只能祝您,有朝一日在新曹地府见到他的时候,千万别被索债!”
王芝被呛得也来了脾气:“你什么意?思!我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白吃官家俸禄的人来指摘。我弟弟死?去?这么久,衙门竟然连个嫌犯都抓不到。现在还?想问我关于他的事情?。我凭什么告诉你!”
尹舒正要回嘴却觉肩头被一只大手用力捏了一把,下意?识回头却见一归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身边。从侧面看去?,尹舒都能感到从一归那双眼眸里投来的目光是平静而沉稳的,似乎在无声地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他在身边一样。
一归将尹舒挡在身后,对着王芝,虽然不似方才尹舒那般剑拔弩张,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周围人不敢直视:“沈夫人,家事确是不该由我们这些外人横加过问。只是,既然夫人一口咬定?玉青姑娘有犯案嫌疑,而定?罪需要证据,只有沈夫人将罪证呈堂,才能让许县令将真凶收押审判,告慰王允在天之灵,否则我想,就?是单靠沈夫人一己?之力,恐怕也很难将此事做个了结,您也不想以权谋私,以沈将军的名字来治什么人的罪吧?”
他刚一说完,许良印在旁边点头哈腰,擦擦额头上的汗,连忙附和:“是是,一归师父说得极是,沈夫人如果可以给我们提供证据,我们也好快快结案,沈夫人也好早日回去?和沈将军团聚。”
这次王芝掀了掀眼皮,终与没有反驳。
一归继续道:“时至今日,无论是夫人还?是我们,无不希望早些破案,好让真凶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他转头看了眼尹舒,“我们这些沾不到半点官家好处的人,也没有必要站在这里,更没有必要为这案子的事情?来回奔波,看别人眼色。或许夫人还?不知道,为了此案尹公子都做了些什么,或许这些出生入死?的事情?在沈夫人眼里也不过寻常。不过我看夫人也是明事理通情?谊之人,相?信也定?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我们这些外人横加干涉。”
尹舒还?是头一回听一归说这么多?话,言语间却是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他本来声线很沉,此番话又是句句在理,一方面尽力维护了尹舒,一方面又将主动?权拿了回来,迫使王芝不得不开口解释。再加上他本身带着种让人难以辩驳的压倒性威严,更是令堂上陷入了一片安静。
再看王芝,听完这番话后脸色变了几遍,到了最后终于慢慢缓和下来。
“那好。”王芝长?出了一口气,瞪了眼地上的玉青,“既然如此,我就?让这个女人死?个痛快!”
依照漠北当地的习俗,男人到了二十五六要是还?没娶妻是会遭人笑?话的。更别说王允已年过不惑,居然还?是光棍一条。
王允爹娘前些年双双过世?,家中上下只有王芝和他最亲,可如今王芝远嫁江淮,看着表弟老大不小了,只有不断催他尽快娶妻,家中也好有个照应。
前两年王芝还?专门为此回过一趟漠北,见到王允居然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整天还?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还?是没个正形,也不成家过日子,这都过去?多?久了!”王芝看着王允摆了满满一屋的酒坛子,使劲数落着。
王允闻言嘿嘿一笑?:“哎呀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发?什么脾气嘛。”他把王芝按到凳子上,“来,我今日特意?叫了几个好菜,咱们姐弟俩好好聊聊!”
王芝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聊的!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王允把两个酒杯都倒了酒,举起自?己?的用力闻了一下,闭上眼睛:“要说这沙洲玉酿啊,真是醉不够啊……”
王芝一把夺过酒杯:“喝喝喝,你就?知道喝!你要是不这么没节制,当年人家也不会一走了之!”
王允的动?作霎时一僵,变了脸色,把酒杯轻轻放回了桌上:“姐,咱们可都是说好了的,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王芝别过脸去?:“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都多?大年纪了!还?是一个人,谁来照顾你。这让我怎么能放心的了,怎么和地下的姑父姑母交代啊!”
王允默不作声。一旁的烛火摇曳下,王芝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看他这个样子,王芝突然觉得心里发?酸,语重心长?道:“我的傻弟弟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半晌,王允声音发?闷:“姐,没事,我一个人挺好的。”
最后那晚姐弟俩的对话不了了之。
第二日王允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早早就?出去?了。王芝趁着下人打?扫房间的时候去?瞧了一眼弟弟房间,本想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却意?外发?现了王允枕边放着的一只脂白色玉镯。
王芝轻轻拿起,对光看了,只见那玉镯泛着淡淡青色,质地细腻滋润,晶莹透白,看得出是上好的羊脂玉打?造的。
可王允孤身多?年,这镯子又会是谁的呢?王芝细想之下,便悄悄把镯子放进了袖中。
当晚王允刚一回来就?冲进了王芝的房间。
“姐,你是不是进我房间了?”王允气还?没有喘匀,脖子上青筋暴起,十分愤怒。
王芝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衣衫:“怎么?你长?大了,房间姐姐都进不得了?”
“那你也不能动?我东西!”王允说着就?又上前走了一步,伸手到王芝面前,“还?我!”
王芝大眼一瞪:“你在说什么?我动?你何物了?”
王允气得原地乱转,最后一横心,大叫一声:“镯子!把镯子还?我!”
王芝听了这话,转而一笑?,拿出了镯子:“你早说要镯子不就?没这么多?事了。我早上去?你房间,看这镯子颇为贵重,你也是,居然就?往枕边这么胡乱一放,下人们要是手脚不干净,偷偷给顺走了,你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王允无奈,却也不好当面反驳姐姐,只能按住性子,又说了一遍:“那现在可以把镯子还?我了吧?”
王芝站了起来,满面笑?意?:“快跟姐姐说说,是哪家姑娘啊?”
王允避开王芝目光,不说话。
“说嘛,刚好姐姐在这,也帮你做个主,不如趁早就?把婚事定?下来。” 王芝站在弟弟身边,矮了他整整一个头,但在她眼里,这个弟弟始终还?是个小孩子。
可也不知为何,那日无论王芝如何软硬兼施,王允始终也没说出来那个镯子究竟是要给谁的。
“你要这么喜欢,自?己?留着好了!”王允赌气撇下这么一句话直接出了房门。
姐弟俩闹得不欢而散,最后王芝只有独自?回了江淮。
说到这里,王芝站在堂上沉沉地叹了口气:“那日我们姐弟俩最后都很不愉快。之后我本想找机会将镯子还?他,可他再没有跟我提过镯子的事情?。我也不好再开口,就?只好一直代他收着,直到大半年前。”
玉青听到此处倏而抬头。
王芝望着堂外,继续说:“当时他来了封信,忽然问我要回那只镯子,却仍没说明原委。再后来……”她突然转过身,目光灼灼,射向玉青,“他有一日突然问我是否能动?用一大笔家中现银。”
尹舒发?觉玉青此时的神情?越来越激动?,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
王芝语调冰冷,还?在继续说:“现银是他爹娘过世?前怕他乱花,所?以托我替他收着的,没有我的同意?,这笔银子就?不能动?。”说着一声冷笑?,“后来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终于承认,那笔现银就?是为了去?赎这个燕翠楼的小贱人,我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可能,不可能,允哥他,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此事?”玉青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着。
“的确,我也觉得不可能,我那堂堂正正的弟弟,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要找这么个青楼的下作女人!”
尹舒不由笑?说: “沈夫人你说了这么半天,我可一点儿也没听出来这和她害死?王允有什么关系!”
王芝目光在尹舒脸上扫过:“那尹公子,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回到漠北对你的提醒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归:吵架行,骂我老婆,gck!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