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当日在漠北,伪装成契波人的?曲恒走在上山的?路上,他的?手臂上被白慕画上了契波人的?图腾, 推着的?板车里被装得满满当当, 上面覆着一层厚厚的?毡毯, 没有人能看得出来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明明已是深秋时节,曲恒却走出了一身大汗。

    到了普光山上,有人见是契波人来送货, 就前来接应。

    但就在曲恒被带到一个上着锁的?山洞门前时,被怀清挡住了去路。

    “你是什么人?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曲恒不会讲契波语,所以不敢开口,只低着头?,也不去看怀清。

    “抬起头?来!”怀清喝到。

    曲恒正不知所措, 然而下?一刻, 藏在板车里的?一归突然冲了出来,虽是赤手空拳,但确是武力?超群,杀了怀清一个猝不及防, 瞬间就将他周围几人打翻在地。

    闻声冲过来的?一深见到这一幕被吓得瑟瑟发抖,但哪敢靠近他这位大师兄分毫。

    怀清一见是一归, 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趁乱就要?向?身后的?小木屋逃去。

    “一归师父,这里交给我?!”曲恒从推车里抽出一柄他惯常用的?长刀就朝着旁边几人冲了过去,一归则借着这个时候擒住了正跑到半路的?怀清。

    “叶世彰藏在什么地方!”一归死死勒住怀清脖颈, 狠狠说道。

    怀清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你休想知道!”说着牙关紧锁, 穷途末路,心知逃脱不得, 竟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

    一归鼻尖轻嗅,立马就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哪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一归飞速夺过怀清手中的?炸药,然后飞起一脚踹在了对?方后腰,怀清一个趔趄朝前扑去,跌倒在面前的?石块上,额前被擦伤了好大一块。

    可?怀清竟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踉跄起身,就要?向?前跌撞着冲去。

    一归低头?去看,发现那枚火药筒还未点燃,于是干脆揣进了怀中,抬眸的?时候,就见怀清逃走的?方向?竟是他平日里住的?那间小木屋。

    原本一归以为怀清必是将叶世彰留在山洞之中,与储存月麟香的?地方一起,可?现在怀清拼命要?逃去的?地方竟不是山洞,难道……

    下?一刻一归没有犹豫,就在怀清走进木屋,就要?关上屋门的?瞬间一个闪身挤了进去。

    这次怀清终是发了狠,拼了命地冲上去与一归撕扯起来,试图将一归推搡出木屋。

    一归一边钳制住怀清,一边扫视屋内,这间屋子他来过许多?次,只以为这里是怀清自己?的?居所而已,难不成这里还藏着什么其他奥秘?

    这件屋舍陈设相当简单,几乎没有任何器物,只有一张木塌,上面放着案几和熏香。

    怀清仍在拼死抵抗,他已是用尽了自己?所有气力?,不顾一切地想要?阻止一归。

    一归暂时还不愿对?怀清下?死手,只是尽力?与其周旋,就在两人改换身位,一归靠近了床榻方位时,突然一股奇异的?香气吸引了他的?注意。

    月麟香!

    凭借香气来源的?方向?,一归准确判断出那味道来源是床榻紧靠着的?那面墙上。

    一归顿时心下?了然,怪不得怀清从前一直喜欢让他配置熏香,原来是想要?试图掩盖这屋内月麟香的?味道!

    说时迟那时快,一归突然弓腰仰躺在了怀清塌上,与此同时,他用力?反剪住怀清双臂,将他两条胳膊死死背在身后,又用身上撕扯下?的?布条捆缚住了怀清臂膀,将他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

    “叶世彰在什么地方!”一归厉声质问。

    也许是太久没有听见有人直呼这个名字,听到的?时候,怀清周身骤然一颤,随即瞳仁皱缩,嘶哑着声音高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时一归拿出了腰间别着的?火药桶:“你要?不说,那我?现在就点了它!”随即拖着怀清往身后的?墙壁靠去。

    “不!”怀清发出绝望的?吼声。

    就在一归靠上那面墙的?同时,越来越浓烈的?月麟香味直冲上他的?鼻尖。

    这间屋舍是依山壁而建。可?随着一归碰到那面墙,就听他身后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闷响,随即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月麟香味。

    看来他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一归没有犹豫,下?一刻,他拖拽着怀清,猛力?向?身后那面墙撞去。

    正如他所料,那木塌后面藏着的?根本就不是一面普通的?墙壁,而是一块空的?石门。

    随着石壁轰然打开,一归被迎面扑来的?月麟香味熏得有些?脑袋发晕,眼睛也很难适应洞中昏暗的?光线,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手中脱力?。

    怀清趁机滚到了旁边,对?着一归发出阴鸷的?笑声:“这味道我?闻了十几年,每次进来的?时候我?都还需要?蒙上口鼻,而你毫无防备,这种熏香只会让你很快变得神志不清。”

    紧接着,怀清在地上不断蹭着,想要?去拿到一归手中抓着的?炸药桶。

    “让我?们同归于尽吧!”怀清发出丧心病狂般的?笑声。

    “大师兄小心!”

    随着一声惊呼,一个身影从洞口闪了进来。一归虽是一时没有看清,但他听得出来,那是一深!

    就见一深脸上蒙着厚厚一层纱巾,扑到了怀清身上,随即朝着一归用力?扔出了一样东西。

    一归接住,发现那正是一方用来蒙住口鼻的?帕子,于是坚持着将它蒙在了脸上。

    阻隔住了月麟香的?可?怕气味,一归总算恢复了神志。

    “你们疯了!”怀清怒吼,“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要?背叛我?!”

    一归没有再同他废话,而是大步走到了洞中的?一个石榻之上。

    那上面躺着的?宛如干尸般的?人,如果不细看,根本不会发觉那其实还是个活人。

    “帮帮忙,把?他抬出去。”一归走到怀清旁边,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并且示意一深和随即赶来的?曲恒将叶世彰带了出去。

    至此,在那阴森可?怖的?洞中住了近十四年的?叶世彰重新回到了人世。

    “乖乖!怎么搞成了这幅样子!”按照约定,白慕已经在洞外守着了,一见叶世彰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可?因为之前被一归告知了叶世彰的?真实身份,也不敢妄言,生生把?一句“这到底是人是鬼”吞了下?去。

    “别废话,赶紧干活!”一归冲他丢下?一句,然后转而对?旁边的?一深说,“方才?多?谢了!”

    “不……不用谢,大师兄。”一深看着被一归堵上嘴巴说不出话来的?怀清,依然心有余悸。

    “还得麻烦你去县衙找一趟小武,让他通知尹公子。”一归吩咐一深道,“就说,‘事已办妥,即日便可?赴京’!”

    叶世彰毕竟这些?年身体已经被消耗殆尽,全凭大量月麟香吊着一口气,白慕这些?日子为了让他能撑住去京城真是使劲了浑身解数。

    “怎么办,最好也就是这样了,说不出话,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白慕看着塌上躺着的?叶世彰,“就这样子,对?你们能有什么帮助吗?”

    之前一归已经对?白慕讲述了尹舒想要?彻查十三年前之事,虽未讲两人重生,却也将其他事情七七八八说了个大概。

    一归深知想让叶世彰张口说话无异于痴人说梦,不禁也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然而就在他们逃离普光山后的?几日后,叶世彰突然有了些?意识,随即一归发现他在听见别人说话时,开始有了些?微反应。

    于是一归抓住这个机会,支开所有人,独自跟叶世彰详述了他们想要?将怀清与蔡鹏相互勾结,构陷忠良,胆大包天,竟敢私藏一国之君达十四年之久一事公之于众。

    叶世彰听罢虽然说不出话来,但一时竟是老泪纵横,浑身不住颤抖,目光逐渐移到一归脸上,充满困惑,似乎想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陛下?。”一归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对?叶世彰沉声道,“如果我?告诉您其实我?是梁勋的?儿子,名叫梁呈俞,您会相信吗?”

    叶世彰的?表情僵硬地抽动了下?。

    “或者?准确来说,我?曾是大陈的?大皇子,被蔡鹏所害,然后转世成为了普光山的?一名佛修,而我?现在想要?的?,就是将蔡鹏和怀清所做的?一切公之于众!”一归说完,望向?叶世彰,“所以,陛下?,我?需要?您的?帮助。”

    大殿之上,一归将那枚王爷玉牌亮出来,所有人都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这大陈十几年来并无任何一位王爷,众所皆知,可?眼下?那人手中拿着的?分明就是王爷玉令无疑。

    此时就听一归对?着殿前那些?黑衣的?侍卫一声令下?:“现在本王凭此玉令,奉上皇之托,命你们缉拿大将军蔡鹏,移交刑部大狱,从即日起,对?其革职查办!”

    “是!”那些?侍卫齐齐在给一归抱拳行礼后,便一齐扭送了蔡鹏,任凭他一路嚎叫,拖下?了殿去。

    “如何?”尹舒走到一归身侧,凑头?悄声道,“将我?漠渊的?人借你,是不是很有面子啊?”

    到此,一归终是松了口气,转身看着尹舒,露出了这么多?日以来第一个笑容。

    “阿书,你交代?给我?的?,我?做到了。”

    这时元宁才?红着眼眶从叶世彰身前站起,看着面前两人,愣了愣,半晌才?道:“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能告诉朕吗?”

    在元宁将叶世彰交代?给诸位太医,将一切都安置好后,终于在寝殿见到了尹舒和一归。

    于是尹舒将他从京城离开后发生的?所有都告诉了元宁。

    元宁听罢很久都没有说话,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么触目惊心,又匪夷所思。

    “那……那位怀清?”

    一归看向?尹舒:“我?将他带回后,就找人日夜看着他,但我?一直没有动他,我?想,这个决定应该留给你。”

    说着,一归将那柄尹舒以前一直带着的?匕首递了过去。

    尹舒看着匕首居然笑了起来:“你从哪找到的??我?都很久不带着了。”

    重生归来这一年的?光景,尹舒曾经想过无数次要?手刃仇敌,想用这柄匕首同样刺破那人的?胸腔。

    他一直都以为,血债只能血偿。

    可?事到如今,尹舒忽然觉得,复仇这件事对?他而言,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他知晓了父母以及自己?被害的?真相,见到了仇敌被送到面前,也亲耳听见了在朝堂之上一归掷地有声地讲述这一切。

    尹舒已经别无他求了。

    他举起匕首,摇了摇头?,随手扔在了地上,对?着元宁,语气轻松:“陛下?,这怀清囚禁上皇十四年之久,我?想,这笔账应该由陛下?来算,我?就不掺合了。”

    元宁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朕之前见你执着于十三年前之事,还以为……”

    “都过去了。”尹舒笑笑,看着一归,眼光流转,波光潋滟,“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念想。”

    一归没等他说完,忽地在元宁面前拱手,郑重道:“请陛下?赐婚!”

    “原来……原来你们……”元宁一时语塞,看看尹舒,又看看一归,这才?明白过来一归说的?是怎么回事,“可?,可?是……”

    “陛下?,这就是臣唯一的?请求。”尹舒也弯腰拱手,缓缓道,“臣此生不求田产俸禄,也不求金山银山,只求陛下?能够成全我?二人。”

    “陛下?,之前请求上皇赐臣玉牌只是为了今日能够力?压蔡鹏,将其治罪,如今大事已了,陛下?可?以将此玉牌收回。”一归说罢,双手将“平康王”的?玉牌呈给了元宁,“我?愿回归一介布衣,只与尹舒,长相守,共白头?。”

    元宁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想说什么,可?终究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二位请起吧!”元宁扶起二人,思忖了一下?道,“如今父皇刚刚回来,再加上蔡鹏和怀清两人需呈交刑部审讯,得待朕去好好安排一番,可?能需要?些?时日。”

    “那陛下?这是……允了?”尹舒挑眉,抬头?看着元宁。

    元宁避开尹舒目光,不自然地轻咳了下?:“尹大人,就请挑个吉日吧!”

    “另外,一归师父,这令牌即是父皇赏赐,还请你收下?,不必交还于朕。”元宁道,“如今蔡鹏已除,我?大陈本就缺精兵良将,现在更是求贤若渴,如若可?以,你们大婚后都留在宫中,你大可?当个闲散王爷,有时间就来帮朕出出主意,可?好?”

    尹舒和一归对?视一眼,知道这便是再好不过,继而冲着元宁笑了起来:“我?们可?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那要?先看看陛下?给我?们操办的?婚事是不是称心如意啊!”

    93最后

    刚过辰时, 红绡帐中,一归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

    昨天大婚后,两人折腾到几乎天明时分,这会?没睡几个时辰, 一归便先自己起来?, 打算通知膳房那边多准备些餐食端来?。

    毕竟一夜辛苦, 他得好好安慰安慰他这个新过门的小王妃。

    “……花胶鸡记得炖嫩一些,要撇血水, 他不喜欢吃太腻的,记得去油,花胶要多炖一会?……”

    “……还有黄面,面条不要太粗,也不要太细, 汤汁要浓一些,最好是驴肉的……”

    “……哦对,别忘了去备酒, 要那种不算太烈的,暖胃的,温好再送来?……”

    侍女一一记了, 正准备转身去膳房,又被平康王在后面叫住了。

    “还有,糕饼别忘了,要糯一些,不要太甜的,要现做的。”

    侍女点头应着, 生怕自己记漏了什?么不合王爷和王妃的意。

    她是被新派到王府里侍候二位的,还不知道这未来?的主子什么脾性?, 就被王爷这一连串餐食的要求整得有些懵。

    “算了。”一归也不知是看出了侍女的为难,还是根本放心不下这事交给旁人去做,想了想便又道,“等下我跟你一道去膳房吧。”

    这宫里的人,别说王爷了,就是随便哪个朝臣,也没说自己跑到膳房里去的啊。

    于是侍女小声?道:“王爷,您要是不放心奴婢,不如用纸写了,我好带去膳房那边,就不用您亲自跑一趟了。”

    一归顿了下,想想这样也好,以免等会?尹舒醒来见不到他要着急。

    而且一夜春宵后,一归也想要回帐中再和塌上之人继续温存一会?。

    “给,那你去吧!”一归将所有要求写好,交给了侍女,然后回了里屋。

    正想掀开帐子躺回去,谁知帐中就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又皮肤雪白的手:“不许上来?!”

    一归:“……”

    怎么这大婚后的第一日?就遭受了此等待遇。

    “是不是昨夜我……”

    “梁呈俞!你给我闭嘴!”尹舒不等一归将话说完,就大声喝道。

    一归抿唇想笑:“阿书,你昨夜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是谁叫着我的名字,搂着脖子,一直往我身上蹭……”

    果然,如一归所料,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尹舒怒气冲冲地掀开了床帐。

    “梁呈俞,今晚上不许你?睡在这里!”

    一归看着他一边涨红的脸,一边用手扶着腰的样子更是想笑,蹲下身去,伸手帮尹舒把衣衫拉拉平整,再亲手帮他把鞋子穿了。

    连他也没想到,他的这位小男妃春宵一夜后竟是这么个反应。

    “一会有好吃的送来?。”一归说完抬眼去看尹舒,“花胶鸡,黄面,糕饼,还有酒……”

    尹舒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但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喝了酒等下还要去见皇上是不是……”

    “他刚差了人来说,昨天大婚劳累,今日让我们好生歇息,明日再去见他不迟。”

    话音刚落,外?间就有侍从道:“王爷,王妃,这里有一封您二位的信函,是否需要给您们送进来??”

    “放在外?面吧!”一归吩咐完,站起身,对尹舒道,“我去看看。”

    但没过一会?,尹舒就扶着腰也走到了外?间,奇道:“谁寄来?的?”

    因为前来参加大婚,白慕,曲恒,小武,玉青,就连一深都被一归早早接到了京城来?,那还有谁会?寄信过来?呢?

    “署名是给你?的。”一归递过去给尹舒。

    尹舒狐疑地打开?,先去看落款,发现竟是沈清寄来的。

    原来?,之前在尹舒的引荐下,沈清和王芝去见了那位神医‘送子神手’,这不,几?副药过后,两?人刚刚回到江淮,就发现王芝有了身孕。

    “他信上说因为王芝好不容易有孕,所以错过了我们大婚,还说等王芝生了,让我们去江淮玩。”

    “真是不容易啊。”一归之前听尹舒说了他们二人的事,不禁叹道。

    “那这孩子生下来脾气可千万别随了他娘。”尹舒撇撇嘴,“要不然就算求我都不去什么江淮。”

    一归笑起来?:“那不如咱们先回趟漠北吧。昨日?大婚时白慕他们说,恒秋堂开了,带着慕风堂的生意都变好了许多。而且小武和玉青估计婚事也要近了。”

    “对了,还有你?救下的那只云雀,都已经长大了,白慕说整天在慕风堂里叽叽喳喳吵得很呢!”

    尹舒笑起来?,点点?头:“也好,这边的事情也都差不多结束了,咱们和陛下说一声?,看能不能和白慕他们一道回去。”

    在大婚之前,蔡鹏和怀清二人被先后问斩,元宁颁布诏书,将二人所有罪行昭告天下。

    元宁还在之前契波的领土上划出了一块,供他们剩下的族人安住,算作?大陈对他们的补偿。

    作为交换,阿里作为契波首领,答应与大陈恩怨既往不咎,将会?领导契波作为大陈藩属,永不来?犯。

    与此同时,元宁也命内阁开?始重新修订陈史,着重强调要将漠北之战写进去,而且一定要加上梁庚和秦素的名字。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漠北,随着曹霁石被捉拿归案,李师爷也终究未能逃过追捕,即日?也将受到该有的惩罚。

    “大仇得报,有什么想法吗?”那日?从刑场离开?,一归在回程的马车上问尹舒。

    尹舒没有说话,而是掀开马车的帘幕,望向了车外。

    京城的大雪纷纷扬扬洒落下来,洁白如玉,像是要将所有一切都重归寂静和纯洁。

    尹舒对着车窗外?轻轻哈出一口白气,暖融融的热气转瞬便消失在了安静的白雪中。

    来?年的春天,一定会来得很早。

    等到春和景明的时候,他们就会?携手再踏上那片黄沙,去大漠奔跑,去林间打闹,迎着阳光,伴着暖风,听鸟儿歌唱,看草木葳蕤。

    不再仇恨与愤恚,也不再惧怕和恐慌。

    说来?也有趣,放下了过去的事情之后,尹舒的癫疾再也没有犯过。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尹大人像是换了个人般,面上经?常会带着春风和笑意。

    每一夜都能在袅袅香气里安然睡去,然后守着爱人迎来?又一个天明。

    尹舒觉得,也许他曾失去过很多,家园,父母,朋友,甚至自己的性命……但他现在,终于可以肯定地说——

    我从未失去的,是梁呈俞。

    是那个人,从前世?到今生,都义无反顾地留在了尹舒的身边,用尽全力地疼爱与呵护,才让他终于重新见到了人世?间的光亮。

    也许那光亮并不耀眼,却足以温暖了尹舒的一颗凉薄心。

    太阳照进深渊谷底,终于让沉睡在那里的种子开出了娇花。

    尹舒有时会?想,也许这一切都是场梦,说不定哪一天醒来?时,他和梁呈俞还是坐在节度使府的书房里。

    他会在和煦的暖风里睁开眼,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所有的人都在他身边,从未远离。

    在往后的很多日子里,尹舒依旧怀恋,也依然想念,但眼下的每一天都过得平静和舒畅。

    平康王和王妃的恩爱人尽皆知,刚开始还有些人议论,后来?传着传着就成了一段佳话。

    无人不知那位骁勇善战的平康王的王府中,有一位才貌双全的男妃,两人相扶相依,恩爱非常。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所有人面前都极有威严的平康王,在他家王妃面前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这不,刚一下朝,尹舒就冲着一归勾了勾手:

    “王爷啊,等会?要带我去吃什么?”

    “你定。”

    “那我要……吃你?!”

    于是,堂堂王爷竟全然不顾旁人在看,就揽过尹舒吻了下去。

    大概人生之中已经?有了太多意外?和曲折,却总是缺少当下一刻的两情相悦,所以在能够尽情相依的时候,还有谁会?在乎那甜出蜜来的吻里是否掺进了几多世?间的纷扰呢?

    未来?太长又太遥远,而?现下太暖又太美?好。在看着贴在眼前的那个人盈起满面笑意时,无论是一归还是尹舒,此时都只剩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两人永远相守,越久越好。

    从今往后,千山万水,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本有很多感触,快乐有之,兴奋有之,幸福有之,惆怅有之……

    其实从构思这个故事到最后完成,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两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幸运的是,我初心未改,笔耕未辍。

    无论这是不是一个好故事,我想,我已经尽力将它表达了出来,给了我两个崽崽一个美好的结局。

    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谢谢每一个看过我故事的你,是你们的每一个点击,每一条评论,每一次投雷让我坚持写完了它。

    江湖路远,我们下一个故事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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