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辰只穿着一身轻逸的素白衣裳，并不像平时身为掌门时的庄严肃穆，而是显得素净简洁。
而这个时候，方澈的身上也只穿着一身湖蓝的衣裳。
同样身为前掌门的入室弟子，他们从前总是一起切磋练习，练习时，他们也都穿得这样简洁。
“很久么？那我睡着的几百年里，你不是要等到焦躁不安了？”方澈调笑一声，就见段星辰将一把剑扔了过来，他稳稳地接过，看见竟是自己从前练习时惯用的剑。
段星辰的手里则握着另一把剑。
“既然已过了几百年，师兄，那就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疏懒。”段星辰话音落下，脚下运劲身形一动，凌厉的剑气已如疾电一般逼近到方澈的眼前。
方澈当即敏捷避让，冰霜一般的剑刃却从他雪白的发丝之间划掠了过去，不过片刻，他利落地提剑一抵，就将段星辰的剑和剑气都一同挡住。
缓缓垂落的发丝间，白色的衣袂和湖蓝的衣袂相触了片刻。
“就算疏懒了，我也不会输给你。”方澈脸色从容，甚至带着微微笑意，反过来逼近段星辰的眼睛。
段星辰的眉间微微皱起，或是被激起了小小的好胜心，剑锋一转震开了方澈的剑，下一刻，剑刃就如行云流水一般迎了上去……
交锋之际灵力交错、剑光四溅，两人的修为过高，即使只是简单的切磋练习，一招一式也足以开山劈石、划裂空气。
所以他们才把练习的地点定在了这结界之内。
然而未等胜负分出，原本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陡然多出了一个微小的气息，段星辰的剑气正向着那微小的气息划掠而去，他用剑过猛，若是收剑肯定会反伤自己，然而容不得犹豫，他正要收剑，方澈却是身形敏捷地先一步挡在了那微小气息的身前——
湖蓝的衣袖被划破，及时运转起灵力的肉身却幸而未有受损，在这庇护之下，雪白的长发垂落到萧怀瑾旁边，他抬起头来，用一双微漾着光亮的墨黑眼睛望着方澈。
眼中是震惊，他没想到方澈会用身躯来保护他。
“跟着我进来的么？”方澈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故意板着脸，准备要严肃地教导这小徒弟一番——贸然闯入他人的对决，可真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举动。
“徒儿醒了之后见不到师尊，”萧怀瑾却紧紧抓住了方澈的衣袖，模样分外可怜，“因担心师尊，就循着师尊的气息寻了过来。”
方澈想到徒弟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刚才酝酿的情绪没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去责备，而且仔细一想，小时候的自己似乎比他要顽皮多了。
思前想后，方澈决定不去责备小徒弟了，掠眼望向那结界的缺口处，那似乎是段星辰故意留下的缝隙，没想到小徒弟竟然轻易地找到了那个缝隙。
“师尊是在练剑吗？”萧怀瑾问。
“在和你的师叔切磋练习。”方澈回答说。
“我也可以和师尊一起练习吗？”萧怀瑾追问道。
“还不可以。”方澈拒绝道，现在的他们力量悬殊，如果切磋起来，方澈知道自己肯定会是一副欺负幼小的模样。
萧怀瑾似乎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头低了下去，样子怎么看怎么可怜。
方澈可不怎么会哄小孩，想了一下，只好将手里的剑交到了他的手上，只见这把剑到了萧怀瑾的手上之后就变小了一些，这法器会自动根据使用者的体型来调节尺寸，这时长度和大小都变得正好合适。
“这是我从前惯用的剑，等你练好了剑，长得和我一般高了，我们再切磋。”方澈揉了揉他那柔软的头发，这样柔声说道。
萧怀瑾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剑，一时忘了应声。
“那么以后，师兄你和我练习是要用哪把剑？”段星辰走了过来，他们师兄弟的胜负未分出，倒是被方澈的徒弟进来搅和了。
“藏珍阁里不是还有很多剑么？而且，我也可以用我的本命剑。”方澈说。
段星辰听到“本命剑”几个字，眉头却禁不住皱了起来，再不发一言。
他从前是个端正严肃的三好学生，如今也是个端正严肃的掌门，唯独在方澈的面前时，他偶尔会显露一点小脾气。
他们师兄弟之间，从来都不需要伪装什么。
“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良久，段星辰才又开了口，抬手撤去了结界。
结界之内明亮如白日，结界之外却仍是夜色弥漫。
星光闪烁，夜风微凉，萧怀瑾随方澈一同回洞府去，他跟在方澈的身旁，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往来路走去，步伐并不匆忙。
然而萧怀瑾忽然在身后停了下来。
方澈疑惑地回头望去。
“师尊和师叔总是在一起吗？”萧怀瑾用小声问他。
“我和你的师叔自小就在灵墟门中修炼，也师从同一个师父，相随的日子当然长久。”方澈有些好奇萧怀瑾怎么忽然问起了他和师弟的事。
“那么……”萧怀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望入方澈的眼睛里，“那么师尊和师叔是道侣吗？”
这时，方澈看见他墨黑的眼睛里似漾着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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