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个受过他母妃恩惠的宫女想要偷偷地带他出宫，临行前，那个宫女又确认般问了他一次：“你想继续待在宫中当个富贵的皇子，还是离开这里去当个普通的平民？”
前者，富贵却有性命之虞；后者，普通却可平平安安地活着。
然而未等到他的答案，那个宫女就凄厉地惨叫一声，在他的面前倒了下去，成了一具安静的尸体。
心狠手辣的皇兄只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就甩了甩剑上的血，对萧怀瑾冷笑道：“妄想着选择什么？你只能和她一样，去选择当个死人。”
萧怀瑾不会忘记他遭逢过的一切，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自出生起就活在桎梏里，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份，甚至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死，但是，现在的他能。
这选择的余地，是方澈给他的。
唯有在这个仙人的面前时，他才能够活得像个人。
“师尊，”萧怀瑾握住了方澈的手，问，“你是专注什么方向去修炼的？”
“我？”方澈顿了片刻，却是自信得意地回答道，“我不专注于某个方向，我可是全才呢。”
因为龙的寿命极长，方澈从来都不需要担心什么寿限不够、在突破之前就死于大限的问题，正巧方澈的天赋也极高，所以无论是器修、法修、丹修还是体修，方澈都有所成就，可谓集大成者。
“那徒儿也要和师尊一样，去当个全才。”萧怀瑾信誓旦旦地说着，面容青涩但眼神十分认真。
方澈没想到自家的徒儿竟然这么有志气，可仔细一想，修士要到金丹期之后寿限才能有所提升，如果修炼的范围过泛，样样都不精进，那还没等突破到金丹期，那可能就已经老死了。
纵然萧怀瑾的天赋很好，方澈还是觉得需要更加稳妥的修炼方案。
“你还小，不可以太急进，专注一点有所感悟，才可举一反三逐个攻破，”方澈结合萧怀瑾的情况思忖片刻，先给他指明了一个最合适的方向，“既然我昨晚送了你一把剑，就先从剑修开始吧。”
剑是修真界中最常见的武器，而剑修也是器修中最常见的一种，剑气、剑意、剑灵这些概念都是修真界中的常识，秘籍之中有很多专门讲述剑修的篇章，法器之中也有很多名气不小的宝剑。
至于方澈昨晚送给萧怀瑾的那把剑，尽管没什么名堂但也不是寻常的剑，器修除了运用武器，到了能够融会贯通的时候还可以铸造武器，那把剑就是当年方澈练习时亲手所铸的剑，后来又改进过几次，才成了现在这个能够根据使用者自行调节、剑身坚韧无比的样子。
这把剑说不上什么宝剑，用来练习却是十分合适。
萧怀瑾听方澈这么说，转身跑去拿剑。
等他拿来了剑，方澈搭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也去拿一把剑过来。”
方澈说完，也没等萧怀瑾再多反应，就从庭院里飞身出去了。
这时早课刚结束，段星辰从主殿出来，拐了几个弯绕过长廊，忽然就被从后而来的一双手蒙住了眼睛。
“猜一下我是谁。”声音也从后而来。
“师兄，”段星辰拉下了那双手，转过身去看方澈带着笑意的脸，掠眼一看四下无人，眉头依然微微皱了起来，“若是门派中的弟子看见了你这不正经的模样，你的威严何在？”
在段星辰看来，方澈迟早都会是灵墟门的掌门，威严立不起来的话，可是会被其他人取笑的。
“不过是开个玩笑，”方澈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依然吊儿郎当的，又问，“我的剑是不是都放在藏珍阁了，钥匙在身上吗？”
段星辰不禁有些无奈，却是毫无办法地说：“随我过来吧。”
藏珍阁位于主殿后方，设在结界之中。
段星辰用掌心悬起的一枚钥匙轻易打开了那透明屏障一样的结界，一拂袖就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方澈跟着他走了进去，从琳琅满目的宝物之间穿行而过，最后来到了特意划分出来的一处，看见摆放在这里的千百把宝剑。
“你的剑都在这里了。”段星辰转过身来对方澈说。
方澈自然认得出这里的宝剑，毕竟这些剑都是从前与他订过契约的，他上前一步，准备挑选一把回去，心想如果要教徒弟剑修的知识，那还是拿把灵剑才好。
方澈仔细挑选了一番，终于选好了一把从远方灵山得来的宝剑，他一握住剑柄拔出剑鞘，就见锋利的剑身上寒光闪烁，而后一个高大的人形显现在他的眼前。
这人形是英俊冷冽的男子模样，这正是这把剑的剑灵。
“剑主，我一直在此等候。”剑灵神情冷肃，蕴着精芒的一双眼望着方澈。
剑灵是剑因天时地利而生的灵识，拥有剑灵的剑是极少数，这些剑之中，绝大多数都是极为厉害的宝剑，想当初，多少修士为了得到这把宝剑而费尽心思、闯入凶险的结界，最后却是被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方澈捡了漏，和这把宝剑定下了契约。
“久等了。”方澈笑笑。
剑灵一旦认主，如果契约没有解除也没有得到剑主的允许，其他人就用不了这把剑，而他把这些剑丢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想过擦拭清理一番，现在才来看一眼，作为剑主是有些过意不去。
剑灵听罢，却是面不改色，不同的剑灵性格不同，这把剑的性格正好比较冷，而这也是方澈选择它的原因，因为相处起来比较简单。
不过方澈记得，他还有一把相当缠人的剑……
这样想着，方澈将手里的剑入了鞘，走了几步停在另一把剑前，眼前这把剑的剑柄是蓝与白交错的颜色，有着珊瑚的纹理，而抽出剑身一看，剑身却是透澈如水的模样。
这是方澈从前在北海捡来的剑。
方澈看了一会儿这把剑，又环视了一下周围，最后只好拿起剑，回头问段星辰：“师弟，这把剑的剑灵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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